19、19.[番外]海因里希视角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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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要为您讲一个故事，是一个关于迷茫少年的救赎与被救赎的故事。
首先，请容许我向您介绍一下我的家族。我的祖父是奥格斯堡的伯爵，当然因为我父亲的关系，我失去了这个无关紧要的头衔。我的家族史可以追溯到1180年的维特尔斯巴赫家族，德意志最古老的王宫世家。著名的“疯王路德维希”和我的祖父可以说是表兄弟关系。
我的父亲被爱情冲了头脑，退掉了一名可怜的来自奥地利女男爵的婚约，从而选择了法国农民的女儿。这也使他丧失了本该由他继承的大片领土和财富。当然这些家产现在正由我的叔父打理。我不敢妄议我的父亲是否是个疯子，但他的浪漫的确给我和我的母亲带来了灾难。
我出生于1916年的春天，具体年月我已不太记得，因为战后生活的苦困让我根本没有生日这种东西的概念。而我的父亲死于1918年的七月，所以我对父亲的印象只有黑白照片及画像。
父亲死活不久，德国便投降了，一次世界大战也落下帷幕。但是生活的斗争还没有结束，我的母亲是个要强的法国女人，她在战后带着我和彼时尚在襁褓中的我年幼的妹妹一同搬到了南方的乡下小镇。
如果要我仔细叙述那段时期的灾难，我可能讲不出口。简单来说，我对童年最大的记忆只有饥饿和寒冷。我清楚地记得在1930年的冬天，我的妹妹发起了高烧，我恳求我的母亲去请医生，希望可以挽救妹妹微弱的生命。我的母亲拒绝了，因为没有钱。我理解母亲，那个时候的我们家已经饿了两天肚子了。
我不顾母亲的反对，我连夜奔跑，我只知道在镇上的另一端有一位中国的好心医生。我穿着秋天的单薄毛衣，奔跑在无边无际的田野间。我在和时光赛跑，和死神赛跑。或许对于妹妹生的渴求已经超过了对食物和大衣的需要，我忘记了寒冷和饥饿。我用了半天的时间，穿越了成片的树林和农田，终于在终点遇到了我的曙光。
在日后的岁月里，我时常看着她，纵然她那时太年幼，已经想不起来任何关于我的记忆。可在离别后的那些年月里，我不止一次在梦中想起她温柔的话语。我在日日夜夜个昼夜的交替里压抑着我近乎扭曲的爱意。
年轻的中国医生在听闻我的来意后，丝毫没有犹豫便骑上了自行车，离开并驶向我来时的路。我坐在温暖的沙发上，他年幼的女儿正坐在一旁，读着海涅的诗：
你就像一朵鲜花
温柔、纯洁而美丽
我一看到你
哀伤就钻进我心里
她注意到我的面黄肌瘦，我单薄的衣衫和因为胃痉挛而蜷缩的身体，“你很饿吗？”
“小猴子”我知道镇上的男孩这么叫她，可我丝毫不明白这样戏谑的外号和她本人能有什么联系。她黑棕的卷发古典而恬静，绿的发亮的眼睛神秘又高贵，她坐在那里时，安静地像一只高傲的猫，白皙的皮肤完美无瑕。她像是活在童话世界里的精灵，是我黑暗面的微光。
她给我分享了她的面包和热牛奶，“这些都是邻居送的，我父亲治好了他们重感冒的小儿子。”
然后她指向一旁的钢琴，“那架钢琴也是镇上一户人家送的，在饥饿的年代里没用的东西。”
她坐在我身边，丝毫不顾我的泥泞满身，我的邋遢和肮脏，“我知道你，你是伯爵的儿子。”
“我不是，我的父亲不是伯爵，但我的祖父是。”我纠正道。
“那你会弹琴吗？”她问道，“那架钢琴都积上灰了。”
“那曾经是我们家的钢琴。”我看着那架钢琴，肯定的说。
我的母亲是钢琴老师，在我尚且年幼的时候也曾学习过一些乐理。我的母亲曾经也想过给我良好的教育的，但是她无能为力。后来那架古董钢琴被她卖给了镇上一户人家，现在那架钢琴又出现在了这里。
她惊讶了一会儿，旋即又笑了起来：“那可真是太巧了，等父亲回来我要和他商量把那东西还给你好了。放在我们家浪费了。”
“你真的太慷慨了，小姐。”
“我不是小姐，我叫夏莉，你也可以叫我‘小猴子’。”她耸耸肩，“附近的孩子都这么叫我。”
在她的催促下，我为她弹奏了一曲《致爱丽丝》。是因为我只会这么一首曲子，在我为数不多童年的记忆里，我的母亲也只常常弹奏这么一曲，虽然这首钢琴曲和我母亲背后的故事都不得而知了。
但是不幸的是，在那个冬天我还是失去了我的妹妹。在第二年的春天到来前，我常常奔跑地穿过那片小镇，从南到北，有时候会用上一天，又是只需要半天。我什么都不奢求，只想和她说说话，“太冷了，我这样跑起来会暖和点。”我这样告诉她。
我在这样无数个轮回里不停地循环这样的运动，只为了和她说说话，有时候甚至只能看她一眼。她那时太年幼，而我也只有14岁，我不敢把这种冲动归类于爱情，但她是我灰暗的童年记忆里唯一的闪光点。但是在早春的某一个黄昏，我回家时，我的母亲也离开了我。
我浪漫主义的父母在让我变成孤儿之前只做了唯一一件现实的事，写信给我尚在柏林的叔父，恳求他将我抚养长大。
我在31年的春天离开了巴伐利亚，被寄宿在了叔父家。同任何德国大多数容克的选择一样，我的叔父将我送到了柏林军官学校。在我成年之后我的叔父便停止了对我的抚养。也同大多数人一样，我的叔父认为我的父亲让家族蒙羞，我的出生更让族人所不齿。我不怪他，他只是这年代里随波逐流的大多数之一。我当然也不怪我父母，他们有勇气跳出世俗的教条，如果感情能有传记，那他们一定会被划分成英雄。
因为外交部长女儿西尔维娅对我的爱慕，她时常带着她那些出生金贵的小姐妹们来学校里看望我。我成了我们年级里最受欢迎的男孩儿，可我在最容易动情的年月里，把所有恋爱的幻想都挥洒光了。我变得沉默寡言并默认地接受着女孩子们对我的追求，似乎我随便的一个举动都能让她们对我赴汤蹈火。可我知道，我不曾对任何一个女孩有过心动。
我浪漫过头的父母给了我很多教训，我从小便深知权利和财富的重要性，最后我选择了能带给我最大帮助的西尔维娅，仅仅是因为她有一个身为外交部长的父亲。我在毕业后便被授予了少尉军衔。又凭借着我在梅斯军事学校的出色表现，很快我就受到了第三装甲师长费斯曼将军的赏识，他将我留在他的身边做他的副官，这让我受益匪浅，我学习了不少。于是我在接下来的短短三年内便晋升到了上尉。
关于我家里那本不伦不类的书，汉娜曾一次劝我将它烧掉。可我舍不得。老实说，我对海涅这个犹太诗人没有一丝一毫的喜欢，相反，我同大多数日耳曼人一样不太喜欢犹太人。但我每次每每翻到这句诗时，我就会想起我的曙光女神，想起她猫一样美丽的脸庞，和记忆中她缥缈如歌般的嗓音。
每每我想到她，哀伤就钻进我心里。我同海涅诗里的男孩一样，在心里祈祷，愿上帝能保佑她永远美丽纯洁和温柔。
这就是我的故事，在和她重逢之前被救赎的故事。
作者有话说
第19章 19.[番外]海因里希视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