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一笑醉清辉》东方蓼

5、若有若无

　　我们生在不同的年代，却爱在同一个时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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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周末难得睡个懒觉，日上三竿才起，下楼的时候素芝已经布置好早点了，嫣然两颗眼珠子四处转溜了一圈，不见老爷子的身影，想必应该也没下楼多半是在书房。
　　素芝见嫣然下楼，亲切地朝她招了招手，“快点吃早餐，钟叔的车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周末放假的时候，嫣然一般都会去医院探望父亲，前几次都遇上顾清辉这位勤政的好干部，特意送她一程，怎么今个改成钟叔了，她摸了把脸，甩掉瞌睡虫，慢悠悠地走到餐桌前拖出一把椅子懒散地坐在上面，“小叔今天休假了？”
　　素芝轻笑出声，将身上的围裙解了下来，眉稍喜色飞跃，“你还记不记得你初三那年老爷子给你请的家教老师？”嫣然初三时曾经骑自行车摔伤，右腿完全不能动，肿涨了一个多月才能勉强下地，为此耽误了一个月的课时，又临近中考，家里人怕她跟不学习进度，专门从京大请来一位大三在校学生帮她辅导功课。
　　虽然时隔几年，但嫣然对那位老师还是有些印象的，她沉吟片刻，“芝姨说的是姚慧老师吧。”虽然喊姚慧一声老师，但实际嫣然只比她小六岁，她记忆比较深刻是这位女老师有一口好嗓音，尤其念英语时，纯正地道语调配上她秀丽的五官有几分奥黛丽·赫本的模样与气质。
　　“好端端的提起她干什么？”她喂在一口南瓜粥在嘴里，心里想着是不是老爷子又要给她张罗家教老师了。
　　“她保不准会是你未来的小婶婶。”
　　素芝的一句话却让她当即愣住，顿时感觉握着汤勺的手一阵无力，手腕自然地垂落下来，汤匙砸在碗口上，瓷器相撞的声音格外刺耳，紧接她又听见素芝担忧的声音，“怎么这么不小心，若是让老爷子瞧见了又有的说了。”
　　她这才反应过来，低头看了眼碗沿，幸好，只是有了裂缝，转了个方向，接着用，“还不是被你吓的，那姚老师跟小叔素不相识，怎么会成我婶婶？”
　　“亏你还读了这么多书，居然是扛着泥头不转弯。”素芝先是打趣她一番，后又解释道，“这人呐，谁不是从不认识到认识的，前几天姚慧来老宅碰见了顾先生，这就起了心思，姑娘家脸皮薄，老爷子都看在眼里，这才做个媒人让他俩今天正式见个面。”
　　正式见面？嫣然冷哼一声，“只怕是相亲吧。”难怪今天没有时间送她去医院，原来是要赴美人约，大清早听见这个消息真是败胃口，“真是老牛吃嫩草，一大把年纪了还要祸害姚老师。”嫣然这气生得没由来，素芝一脸不解，替顾清辉讨公道：“那有你说得这么夸张，相差五岁而已，要是你这般小的年纪，那才算是吃嫩草……”
　　“呸呸呸！我这说得什么浑话，这种玩笑可开不得。”素芝拍了两下嘴巴，为刚刚的口误感到气恼，真真是被嫣然给带跑偏了，“人顾先生天天送你上学，接你放学，你倒好，背后这样挤兑他。”
　　嫣然神色一暗，提不起半分精彩，托着腮愁容满面，并非是她挤兑，而是她胸腔闷得难受，大度不起来，她不高兴从来都是写在脸上的，藏也藏不住的。

　　因为早上和素芝的谈话，嫣然整整一天都郁郁寡欢，在医院和父母聊天时，也频频走神，好似灵魂出窍，惹得两人不快。
　　“我也有些困了，让老钟送你回去吧，以后不用每个周都来，有时间多看书学习。”戴良炜躺在床上，打着石膏的腿架在支架上，看起来精神还算不错。嫣然点头应下，她也不愿意每个周都把大把时间花在医院走廊外的等待上，回回来医院探望，总是要等到父亲同别人谈完政务后才能进来说几句话，在父亲眼里，仕途远重于她。
　　祝佩敏一路送嫣然到医院楼下，“你爸爸的身体适才你也看到了，不需要你多余担什么心，只管好好学习。”
　　“你最近的月考成绩一塌糊涂，你爸爸这边已经让我很操心了，你就给我省点心吧。”
　　母亲严厉的语气让她心里一阵心酸，说不上委屈，因为从小到大她都没有撒娇的资格，父母总是时刻提醒她坚强，以磨练毅力为借口抹去陪伴与关心。他们聊天的话题永远只有学习，又何曾注意她的心情，尊重她的想法。
　　祝佩敏训斥了两句才便转身回病房了，嫣然目送母亲的背影渐渐远去，然后才坐上钟叔的车。
　　一上车，眼泪就不争气地往下掉，司机钟叔在后视镜里看见了，连忙抽完几张纸巾递过来，“做父母的，总归不会害自己的女儿，孙小姐别往心里去。”
　　嫣然接过纸巾，小声说了句谢谢，这已经不是钟叔第一回见她哭了，小时候不知道多少次因为父母的批评难过的落泪，而躲进这辆车里，早就数不清多少回，她希望自己快点长大，离开父母的囚笼，按照自己的意愿过一生，不用像个木头一样，被描好线条，雕刻成一件艺术品。
　　自由，自由，人人都羡慕她戴嫣然命好，生来就是市长千金，官二代，可是谁人知晓她的心酸与身不由己？
　　回去的路上，她望着一路不断倒退的景色，她其实并非软弱的姑娘，和那些娇生惯养的世家千金更是不同，这么些年她早就习惯了父母的严苛，只是不知道今天是为什么，是那一句话刺激到她敏感脆弱的神经了，禁让她不由自主地流泪。
　　她决定不再去想了，擦了擦脸跟钟叔一搭没一搭地聊天。
　　……
　　“老太太走得早，老宅就只剩我和素芝，其余几个厨子，孙小姐来的这段时间，老爷子下楼才勤快了些。”
　　嫣然不以为意，“哪里是为了我，分明是和他的得意门生下棋聊天呢。”她记得老爷子说顾清辉的住所离老宅很近，只是附近的郊林小区众多，“你知道小叔住在哪里吗？”
　　钟叔答：“似乎是平昌那一带，居然位置我就不清楚了，孙小姐问这个做什么？”
　　“没有啊，我就是听芝姨说他今天有相亲，有点好奇。”
　　这简直是答非所问，好奇相亲和打听他住哪里没有半点联系，嫣然还担心病句被识破，却又听钟叔说道：“这有什么好奇的，顾先生年纪轻轻，事业有成，这成家立业都是早晚的事。”
　　“是啊，所以我好奇我未来的婶婶是什么样子。”嫣然顺着钟叔的话接了下去。
　　钟叔又答：“这我就不清楚了，但听说是老爷子撮合的，这事也八成跑不上，板上钉钉的。”
　　闻言，嫣然心里一阵失落。

　　好你个老爷子，还敢说我不务正业，自己倒做起媒婆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