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嫣然一笑醉清辉》东方蓼

1、老宅初识

　　张爱玲曾经说：于千万年之中，时间的无涯荒野里，没有早一步，也没有晚一步，刚巧遇上了，那也没有别的话可说，唯有轻轻问一句：“哦，你也在这里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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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起初对他的了解，只止于他是爷爷的资助的学生，父亲官场的政敌。
　　戴家老宅自从子女成家搬出后，只有寒暑假期时才能有些烟火气，平日里只有素芝和三两佣人在照顾戴老爷子，大多时候都是孤寂清冷的。戴良炜的黑色奥迪在老宅院门外熄火，嫣然还有些不情愿，她鲜少过来这边一次，回回都气得脸红脖子粗。母亲祝佩敏一眼就看穿了嫣然的心思，嘴上好言安慰道：“赶紧下车，今天你爷爷的那个学生也在，总会给你留脸面的。”
　　母亲温柔的语气并不能让嫣然相信，老爷子的脾气她也是了解的，“得了吧，过年的时候都能当着满堂七大姑八大姨让我难堪。”她拽着放在膝盖上的黑色小包包，打开车门，颇有些怨气地进了大院门。素芝早已经准备好拖鞋站在门口恭候，“这是特意为你选的粉色凉拖。”
　　“谢芝姨。”她利索的脱下鞋，四处瞄了两眼，见客厅没人，看来他们一家人应该算是来得早的了，换上舒适的居家拖鞋，准备把脱下来的小白鞋放进鞋柜，意外看到左侧边摆着一双黑色皮鞋，看皮质便知是高档货色，款式偏商务风，应当是位年轻男士的。嫣然在心里默默惴测，将自己的白鞋帆布鞋挨着黑皮鞋放下，然后起身凑到素芝的耳边小声询问老爷子在哪里。
　　嫣然自小就不太爱亲近爷爷，这老头子凶煞的很，总喜欢在一家子吃团年饭的时候，故意挑些刁钻的问题让她在众亲戚面前丢脸。在戴家伺候了半辈子的素芝自然也是了解嫣然的心思，不过她倒是真心疼嫣然，也不忍看她被老爷子苛责，但碍于这是戴家的家事，她终究只是一个外人不好多说什么，只能好心提醒了两句：“老爷子这会儿心情好，在楼上书房跟顾先生下棋呢。” 素芝口中所说的顾先生大概就是老爷子时常挂在嘴边的那位“华大政法系高材生”吧。嫣然嘴角微抽，那个人可真算她的童年阴影，从小到大，但凡她那门功课没有考好，老爷子都会提起这位学生，将两人互相比较，最后结论出她戴嫣然是有多么的蠢，那么的笨。
　　“那正好，”后脚进来的祝佩敏吩咐道，“让芝姨准备两杯茶，你给爷爷和顾先生送上去。”
　　“啊？”就算要讨好老爷子，也不需要让她上去送人头吧，天晓得今天的家族会议上，老爷子又会怎么批斗她？嫣然向戴良炜投去“请求支援”的眼神，却被对方直接忽视，并且伙同祝佩敏一共劝嫣然乖乖听话。
　　真是专业坑娃的父母，嫣然心里一百个不愿意，还是被两人催促着端着茶水上了楼。老宅的设计格局极大，老爷子喜静，书房在楼道最里面的那间房，走道两边的墙壁上挂着几副历史古画，嫣然也无心细赏，心里盘算着自己进去之后要找什么借口快点抽身离开。
　　轻扣了两声门，不一会儿就听见里面传来老爷子叫进来的声音，嫣然唯唯诺诺地推开门进去，抬眼望去，此时的戴老爷子跟以往的形象完全不同，一向不苟言笑，冷漠疏离还严肃古板的老人家此刻居然笑意融融，谈笑风生的模样仿佛年轻了数十岁。
　　棋盘桌上还放着残局，老爷子却摆弄着字画，他手杵着红木拐杖，身形依稀有了佝偻之态，但脸上神采飞扬，嗓音爽朗，一点也不服老。
　　听见脚步声，老爷子才放下字画，见着嫣然乖巧地模样，又上来送茶，颇感欣慰，于是主动朝他学生介绍道：“这是老大的女儿，嫣然。”
　　嫣然这才敢打量那位顾先生，他站在老爷子的身侧，穿着一件白色的商务衬杉，黑色修长的西裤，身形挺拔，气质温润，眉眼分明，还颇有些眼熟，但又没有在脑海里找到与之相关的记忆。
　　他的目光不过是在她的身上飞快的掠过，却莫名令她呼吸一窒，那种强大的引力气场，就是磁铁一般将她深深的吸住，半点也动弹不得。她戴嫣然也算见过世面，父亲是京都市市长，从小就是跟官家少爷小姐们打交道，也见过不少国家级的大领导，却无人仅用眼神便能威慑住自己。
　　真是个气场强大的男人，嫣然暗暗啧嘴。
　　嫣然很快回过神，她很会察言观色，知道这会儿爷爷心情好，于是立马递上茶水，笑意盈盈，“小叔好。” 幸亏她机灵，在上楼之前，特意问了下素芝要怎么称呼这位顾先生，素芝说顾先生的年纪跟小姑差不多，小叔是最合适的称呼。
　　顾清辉颔首，没有说话，目光盯着嫣然手中的陶瓷茶杯，示意她放在茶几桌上。七月正是伏天，尽管室内开着冷气，但一到正午，外面的日头一上来，那刺眼的光芒打在落地窗的明黄色拉帘上，他的侧颜沉浸在忽明忽暗的波光之中，让人看不真切他的面容，更添几分神秘。
　　“清辉今年应该是二十八了，也担得起这声叔叔了。”老爷子一脸笑意。
　　已经二十八岁了吗？可一点也看不出来这是一个快三十岁的男人。
　　本来只要将茶杯放在桌子她就大功告成了，但这最简单的一个放茶杯的动作，她的手却像触了电似的有些不稳，眼看茶杯就要打翻，横空出现的一只手顿时帮她扶住了杯沿，稳稳地将茶杯放在了桌面上，虽然有惊无险，但滚烫的茶水还是有几滴溅到了她的手背上，顿时像火烧般灼痛。
　　她捂住泛红的手背，抬头想对那手的主人说声谢谢，那双深邃幽远的黑眸，只是刹那间的对视，便令她一悸，他的目光依旧没有在她身上停留，转眼便盯着案板上那副富士山居图遗迹，根本没给她开口的机会。如此拒人千里之外，脸上的表情仿佛写着“生人忽近”四个大字，空有一副好皮囊，让人不敢轻易靠近。
　　但她天生猎奇心强，越是神秘的她越喜欢探索。

　　新文开坑，努力存稿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