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此生唯一的深爱》小幺女慕希

5、情欲止而缘不休

　　又是一个七月天，S市的气温又突破了三十五度。南方空气潮湿，温度一高，就像是在蒸桑拿一样，让人觉得喘不上气。
　　已经选购好的一些办公用品由工作人员送过来，孙昕唯去大厦门口接他们。黑色的SUV从她面前开过，在旁边的停车位停下。从副驾驶下来一个穿着灰色连衣裙的短发女人，孙昕唯下意识地看了一眼，觉得有些眼熟。等看到从驾驶座下来的曾域珩，才想起来，这是他太太李思洁。
　　“唯唯？”
　　看到她，曾域珩也觉得很奇怪，有点不敢确定。
　　孙昕唯收敛起自己的情绪，跟他们打招呼，“域珩哥，思洁姐。”
　　“你是来找阿琛的？”
　　孙昕唯有些不解，为什么她出现在这里会让人误会她是来找林琛的？
　　“不是，我的工作室在这里。”
　　曾域珩想说什么，一旁的李思洁抢先说：“建筑设计？唯唯，搞不好我还有生意要跟你谈呢。”又扭头跟曾域珩说：“你先上去吧，我跟唯唯聊聊天，等会儿上来找你。”
　　曾域珩先行离开，李思洁陪孙昕唯等送货的工作人员，又一起去到她的工作室。她们没有聊林琛，也没有聊曾域珩，没有聊The COOL的任何一个成员。她们像以前一样，聊聊工作学习，现在李思洁还会聊聊孩子。
　　曾域珩第一次带李思洁到他们的练团室，就是孙昕唯负责陪嫂子的。那几年，她跟接待小妹一样，陪过好几位嫂子了。赵睿铉说她是The COOL的吉祥物，专门负责卖萌哄嫂子。曾域珩的老婆李思洁和张锴的老婆郑晓琪就是当年她招待过的嫂子们中幸存下来的两个。
　　“我们学校明年暑假要造个新的体育馆，你有没有兴趣？”
　　李思洁现在是S市重点高中的副校长。
　　“当然有，什么时候招标啊？我这边人还没招齐，估计要一个半月以后才能真正开始运作。”
　　“十一月吧，等具体时间出来了我再通知你。”
　　“好，谢谢你，思洁姐。”
　　李思洁突然抱住她，有点心疼这个小姑娘。以前她机灵古怪，把The COOL的练团室当游乐场，跟他们几个一起打游戏、打牌，甚至后来还偶尔跟他们一起喝酒。七年不见，即便是她长大了，成熟了，也不该变得这样深沉。这些年，想必她也不好过。想想也是，以前林琛把她捧在手心里，才惯得她那么活泼可爱。离开了最爱她的林琛，她怎么可能还那样开朗呢？
　　“我现在放暑假在家好无聊，唯唯，你有时间就来找我玩啊。你还没见过小诺和小言吧？明天有空吗，到我家来吃饭？”
　　“好。”
　　其实不只是林琛，孙昕唯跟The COOL的成员、家属还有工作人员都很熟。那个时候，除了上课，她几乎一直跟着林琛，寒暑假的时候他们不管去哪里演出都带着她。一开始大家都把她当小孩子，一起宠着她。后来她慢慢长大，跟林琛暧昧不清，大家才开始把她当成同龄人。跟林琛，她是不可能再有任何接触了。但是其他人，她愿意，甚至其实是希望跟他们保持联络的。
　　曾域珩到练团室的时候，林琛还躺在里面的沙发上睡觉，看样子他又一晚上没回去。以前他们常常工作到凌晨，然后大家一起睡在这里。后来大家陆陆续续成家，现在会睡在练团室的只有林琛了。说起来，以前孙昕唯也没少在他们练团室睡觉，林琛甚至专门买了张折叠床给她，还弄了一套皮卡丘的四件套，碰都不给他们碰。
　　曾域珩想，如果林琛知道孙昕唯的工作室也在这栋楼会是什么反应。看着林琛熟睡的脸，他觉得很奇怪，明明长着象征薄情的薄唇和桃花眼，怎么偏偏这么痴情呢？
　　团员陆陆续续到，林琛也醒了，去里面洗漱。曾域珩拉上其他四个，小声跟他们汇报了情况，商量要不要告诉林琛。
　　“不要告诉他啊，这种惊喜让他自己去发现哪。”
　　赵睿铉这么说完，陈祁锋却很不以为意，阴阳怪气地说：“到底是惊喜还是惊吓？他这阵子状态一直飘忽不定的，现在那个‘心病’就在我们这栋楼，他可以直接送精神科了。”
　　从学生时代起，陈祁锋就是林琛的迷弟，孙昕唯那样决然地离开林琛，害他萎靡了好长时间，陈祁锋对她是有责怪的。
　　张锴拍拍他的肩膀，劝他：“唯唯也是没办法的，那个时候她才刚满18岁，又经历了家庭的变故，阿琛都没怪她，我们这些外人又何必耿耿于怀呢？”
　　陈祁锋撇撇嘴，不置可否。
　　林琛从浴室出来，头发还没吹干，就跟他们说：“来，干吧。”
　　边说边往楼上走。他这个人，从来不晓得照顾自己，洗了头懒得吹干，要么一整天不吃东西，要么一整天嘴不停把自己撑死，要么连着几天不睡，要么一睡睡一天……诸如此类，太多太多。可那个时候照顾孙昕唯，他却无微不至，甚至连她的例假他都记得一清二楚，按时给她准备好红糖姜茶。
　　几个人跟着去楼上练团室，谁也没把孙昕唯也在这栋楼的事情告诉他。
　　李思洁从孙昕唯那里过来，也没有说什么。正如赵睿铉说的，这件事情让他们两个自己发现不是很美好吗？心心念念的人居然近在咫尺，多好！
　　隔天，孙昕唯如约去到曾域珩家。他已经出门了，说是要参加品牌的活动。现在The COOL已经是亚洲天团，大小品牌代言有几十个，除了演出，还要花大把时间在这些代言活动上，忙碌程度可以想见。林琛作为主唱，人气是The COOL团员中最高的，自然工作也就是最多的。他曾经在采访里说过，有时候连续几天都不睡觉。这样的作息怎么可能是一个正常人类能承受的呢，即使他不说，孙昕唯也能想到他有多累。可她什么也不能做，对于他，不打扰就是最好的照顾。
　　孙昕唯去厨房帮忙，李思洁把她推出去，让她跟两个孩子玩。他们的大儿子曾珂诺已经六岁了，小儿子曾珂言也两岁多了，都是爱玩闹的年纪。她陪他们一起玩小火车，小诺拿着遥控器控制火车前进转弯。孙昕唯抱着小言也跟着火车转，小家伙儿嘴里跟着发出“突突突”的声音。
　　那个时候，曾域珩求婚还是孙昕唯帮着一起策划的。李思洁还说要她做伴娘，她甚至还打算为此减肥，两个人连健身卡都办好了。可还没来得及去健身，她父母就离婚了，她妈妈急着给她办出国的手续，又逼着她跟林琛分手，把她关在家里不让她出门。这些好像都已经是上辈子的事情了，现在曾域珩跟李思洁的孩子都这么大了，而她也已经变成连自己都不认识的模样了。
　　手机响起消息提示音，孙昕唯去包里拿出来看，是她妈妈询问她工作室筹备的进度。她大概说了一下现在的情况。小诺仰头跟她说：“咦，这个手机壳跟阿琛叔叔的好像，阿琛叔叔也有很多皮卡丘的手机壳。”
　　小孩子天真无邪的话却像一记重锤击打在孙昕唯心头，她握着手机，胸腔里满满涨涨的情绪，纷乱复杂。他们之间仅剩的微弱的联系，总会在这些不经意的瞬间拨开岁月的遮掩，在她心头激起层层涟漪。
　　小诺问她：“唯唯阿姨，你认识阿琛叔叔吗？”
　　她回答“认识”，他又说：“阿琛叔叔说皮卡丘是世界上最可爱的卡通人物，比喜羊羊、哆啦A梦、米老鼠都可爱，真的这样吗？”
　　类似的话，很多年前她说过。曾域珩买了个哆啦A梦的水杯，给她显摆，她颇为嫌弃地撇嘴，说“全世界最可爱的卡通人物是皮卡丘”。没想到，时隔多年，这话又由林琛说给了曾域珩的儿子听。她不觉得三十几岁的男人这样说有点孩子气，她只是觉得他傻，为什么要记着她这个无谓的人说的无谓的话呢？
　　“唯唯姐姐，你知道我爸爸他们是唱歌的吗？”
　　“知道啊。”
　　“他们后天要去新加坡唱歌，我跟弟弟也会去哎，你要不要跟我们一起去？”
　　李思洁从厨房出来，听到儿子这样问，默默在心里给他比赞。她也很希望孙昕唯能跟他们一起去，搞不好他们两个就会和好了。她并不知道孙昕唯跟林琛之前已经单独见过一次了。
　　“我还是不去了吧，你们好好玩哦。”
　　上次的演唱会后，孙昕唯短期内是不会再有勇气去了，亲眼看着他唱那些歌，她总是会不可控制地想起过去，深陷其中，无法自拔。前两天跟Dr.Jones视频，他说她最近状态很有问题，问她回来后接触了些什么人，或者有什么事情又勾起了她过去的回忆。她说她又遇见了以前的男朋友。
　　那年平安夜知道他有女朋友之后，她的情绪一直不好。失眠、厌食、脱发，半个月瘦了十几斤。她妈妈终于看不下去，带她去看心理医生，被诊断出中度抑郁症。这些年一直在进行药物和心理治疗，但效果不大。那些药剂根本不是治疗她心理问题的药，她的药是林琛。但为了让她妈妈安心，她依旧每周会去Dr.Jones那里做定期检查，包括回国之后，也每周会通过视频来检查。
　　得知她又见到前男友时，Dr.Jones问她，他们是否会复合。她告诉他不可能。于是他建议她远离林琛。如果他们能够重新在一起，那么她的病自然不药而愈。但不可能在一起，并且因为见面，她的病情有加重的趋势，那么就得让她远离。而她自己恰好也想逃开。
　　但似乎连老天都不打算放过她。
　　从曾域珩家离开后，孙昕唯去工作室拿一份材料，出来的时候，和迎面走来的The COOL成员撞了个正着。即使林琛走在后面，但因为身高优势，依然一眼就看到了她。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反应，他却只是呆愣了几秒，然后若无其事地快步走过，直到跟她擦肩而过，也没有任何其他的反应。孙昕唯也只是抱着文件夹快步走过，好像他们根本不认识一样。
　　曾域珩终于跟林琛坦白，“唯唯的工作室在三楼”。
　　林琛“哦”了一声，依然没什么反应。
　　他该有什么反应呢？冲过去找她？他都三十多了，怎么可能还这样轻狂？他们注定不会有结果，又何必去打扰她呢？
　　而孙昕唯呢？她坐到车里，给房产经纪打电话，问他The COOL的练团室是不是在这里。对方回答“是啊，还是我帮他们找的呢。我跟阿琛是大学同学。”
　　结束跟房产经纪的通话，她又给Dr.Jones发了信息，请他给她多开一些药。她想，她大概要病入膏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