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来花自青》若风拂柳

1、第一章

　　时值晚春，天气已然没有了凉意，隐隐的带着些即将入夏的燥意。因为天上下的蒙蒙细雨，今日清城街上的人并没有以往的多，从上向下看去，朦胧中几把油纸伞撑开在雨中，为清城的早晨添了几分诗意。
　　虽说下雨，但老祖宗留下的一日之计在于晨的道理还是没人敢忽视的，街边店铺的门早已经打开，店铺里的伙计在老板的张罗下依旧忙忙碌碌的为着一天即将到来的客人做着准备，路边的小摊也早已支好了棚子，卖馄饨的，卖包子的香味随着盖子揭开的白雾飘在每一个大街小巷里，吸引着往来的路人。
　　虽说下着的雨并不大，但街上依旧积起了一层雨水，因此风轻叶还是走的小心翼翼，以免路上的积水溅到身上，纵如此，裙脚处依旧是溅上了不少泥水，如此艰难的走着，终是到了一处格外冷清的小街道上的门前，一个沉重的门环落在门上，风轻叶没有停下，手径直推开了那扇小木门，沉重的木门发出吱呀的一身，随之露出里面的小院子。
　　院子不大，一眼就能望到大约十几步远的红色小楼，楼共有两层，并无特别之处，只在门口处建着一条走廊，连着楼旁的厨房。
　　风轻叶进了院子，随手关了小门，走到小楼的廊前收了油纸伞，抖了抖伞上的水，又撑开晾放在廊上。这次的门上落了锁，风轻叶从袖中掏出一把钥匙，打开了锁，但是这次风轻叶没有再直接推开门，而是先收好钥匙，然后拧干了裙脚处的水，提起裙子，最后猛地一踹门，然后一个转身，跳到一边。整个动作一气呵成，无比熟练。
　　随着大门被打开，一阵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浓烈程度，已经不亚于任何一种迷药，此刻倘若有人站在门前，怕是要被熏得晕头转向了。
　　早已有先见之明的风轻叶，此刻捏着鼻子背对着门口蹲在一边，以求达到最小的伤害。就这么过了一会儿，酒气散的差不多时，风轻叶这才站起身来，进了门。
　　进门入眼处，只见几坛已经空了的酒坛子散落在地上，一架屏风隔开了里外间，除了散落在桌子上的酒坛之外，入眼的装饰家具，倒是不难看出主人独到的眼光，也不难看出这是一个女子的闺房。
　　透着屏风，隐隐约约能看到一抹歪歪斜斜的红色正躺在床上。屋内的酒味此刻已经散去不少，风轻叶把地上的酒坛子轻轻拎起来，带到厨房的一处放好，然后专心煮起醒酒汤。
　　不多时，风轻叶端着一碗醒酒汤走进屋，放到桌上，然后绕过屏风，顺手抄起洗脸架上的铜盆，走到床前，然后，
　　“咣~~咣~~咣~~”
　　“诶呀，我的天，走水了这是------”在一阵响彻天际的铜锣声中，床上的女人终于清醒了一大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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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风轻叶坐在桌子前，看着那被她从床上叫起来的女人，洗完脸之后，此刻正坐在她对面一脸慈祥地喝着醒酒汤的女人——她的琢器师傅，红潇。
　　自从八岁被红潇师傅收为徒弟，如今已是八年光景，期间除了教她琢器，这位红潇师傅最喜欢做的就是喝酒，白天还好，但是到了晚上就——，总之就是三天一小醉，五天一大醉，偏生嘴还挑，只喝城东酒家的碧海心，若不是这栋饰楼维持生计——思及此，风轻叶几不可察地叹了口气。
　　“诶呀，小小年纪，不喜欢笑就算了，怎么老喜欢叹气呢。”红潇喝完最后一口醒酒汤，豪迈地把嘴巴一擦，抬眼一看，正好看到自家徒弟叹气的样子。
　　“一文钱难倒英雄汉啊，师傅，如果我有一座金山银山，你喜欢我怎么笑我就怎么笑。”风轻叶轻轻扶了扶额头。
　　“德行——”红潇笑骂一句，随即两只胳膊叠在一起撑在桌上向前探过身子，一脸神秘的说“眼下就有一个赚钱的方法，就看你做不做了。”
　　“——”风轻叶看着自家师傅的样子，眉毛轻轻的挑了挑，眼中毫无波澜。
　　“不是，你这什么眼神啊，我还能耍你不成。”红潇被自己徒弟的样子深深地刺激到了，起身走回屏风后面，翻找了一阵。再出来时，手中拿着一张纸，上面写着一些东西，隐隐约约还能看到盖的红色的章印。
　　“哝，自己看。”把那张纸啪的一声按在风轻叶面前的桌面上。风轻叶拿起那张纸，细细地看起来。
　　红潇坐到旁边的凳子上，一只手支着下颌，瞅着风轻叶，等着自家徒儿的回音儿，“八年一度醉今霄，原是由天下各路英雄自发齐聚比艺的会聚之处，流传至今，也成为了各路高手成名之所，此前一直是在民间举行的，所以规模不大，但八年前天下大赦，这醉今霄啊，就由朝廷举办了，虽精简了几项，但我们琢器正好保留了下来。”
　　说到这里，红潇停下来倒了杯水，喝了一口，“但是到底是朝廷举办的，这场盛会足足办了七天，那七天里，整座京城热闹非凡，晚上灯火辉煌，华灯璀璨，而在那场盛会里脱颖而出的能人异士，闻名天下。”
　　“怎么样，你去不去？”红潇笑眯眯的问道。
　　“——可我既非能人，也非异士。”风轻叶说道。
　　“诶呀，你要相信你自己，你知道你是谁吗——”风轻叶听了正眼神闪了闪，正准备说什么，又听到红潇师傅说“——我红潇的徒弟，怎么可能会差，哈哈哈哈哈——”红潇说完，仰天大笑。
　　“......”风轻叶自暴自弃般的站起来，走到房间的另一边，打开偏门，走了出去，锁上开始的那扇门，又进来拖着自家师傅从偏门的另一侧进到这座红色小楼的前堂。
　　“师傅，到点开店了！”
　　“诶，不是，徒弟啊，你听我说——”被拖着的红潇真心觉得自己还能再挣扎一下。
　　红楼的前面就是红潇所开的红袖居，一家专门售卖首饰的小楼，分为两层，一楼是并不大，所以出售的饰品也不多，因此主要的饰品都放在了二楼。
　　风轻叶打开店门，门外站着一队人马，见门开了，一位身穿白色长袍的中年男子走上前来，“贵店这月份的货已送到，还请姑娘清点。”说罢，向后一挥手，两名精壮的男子将一个箱子抬到了二楼。
　　“多谢林掌柜的帮忙，这是这个月的结算。”风轻叶将手中的钱袋交给林掌柜。
　　“姑娘客气，我们和红袖居合作多年，这是应该的。”见货已送到，账也结算完毕，林掌柜也不再多留，当下告辞离开。
　　此时已经上午有些时候了，天上的雨也已经停了，清早有些朦胧的雨气也被出来的日光照的散的差不多了，街上的人也多了起来。风轻叶上了二楼，只见红潇已经把箱子打开来了，里面是分开的，一边是做饰品的原材料，另一边是要出售的首饰。而红潇此刻正在打量手里的一块玉石，看上去与寻常的玉并无不同。
　　“这玉一块白一块绿的，倒还挺好看。”红潇对着风轻叶说道。
　　风轻叶嗯了一声，将箱子里的首饰一件一件取出，摆放好，这些年来，风轻叶不仅是红潇的徒弟，还在红袖居里做事，帮着红潇师傅管理红袖居，然后每个月挣些工钱，这样的相处模式已经进行了八年。
　　“诶呀，徒弟，我跟你说的那事，你考虑考虑呗。”红潇又凑了上来，“这年轻人啊，不出去闯一闯多可惜，昂？”
　　“师傅不参加？”风轻叶边收拾着店，边回道。
　　“为师归隐多年，早就封手了，这么些年，你应当是知道的。”红潇也过来帮忙收拾着，见到风轻叶依旧不为所动，终于使出杀手锏，“诶，可惜咯。”
　　“什么——”“啊——”风轻叶一句话还没说完，就听到楼外街道上传来一声惊呼和一阵马的嘶鸣声，一时间红袖居的门口热闹起来。
　　“发生什么事了。”红潇跑到二楼的廊上向下看去。风轻叶最后将箱子拖好，这才走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