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茶[101美宣]》湮秋

35、即

　　音乐教室是这个校园里少有没人染足的地方。
　　因为课程安排紧张，几乎每个班级的音乐课和体育课都被各种主课占满，进入高一下学期后此现象就更为严重，再加上音乐教室地点偏僻，同学也不会来这里抽烟或约会，久而久之这里便成了人迹罕至之地。
　　孟美岐也是从小卖部出来以后，偶然发现这里的。
　　从这学期开始，她就莫名其妙爱上了吃零食，薯片饼干虾条以及各种油炸食品。她喜欢在吃午饭或晚饭的时间冲进小卖部里买上一大袋零食，然后拎到音乐教室里全部吃掉。
　　吃的时候把包装皮扔的到处都是，吃完以后再一点点扫干净，这几乎成了她每天必做的事，而且越来越上瘾。
　　音乐教室里的钢琴老旧的发不出声音，但是与DVD相连的小电视还可以使用，孟美岐蹲在电视面前捣鼓了半天终于开了机，抽屉里只有几部电影和一些看起来有年代的音乐光碟，孟美岐翻了翻，拿出一张怪物史莱克的碟子，擦干净放进DVD里。
　　有电影看还有零食吃，这里是真的不错。
　　碟子有些花，几乎是放几秒卡一下，还总是绿屏，孟美岐一包薯片吃完了，电影连正片还没有放到。
　　她恼怒的抽出电影光碟，随意的摸了一张音乐碟子放进去。
　　听不出旋律的歌曲，伴随着女生抑扬顿挫的吟唱，孟美岐转头看了看窗外的阳光，雪融化后光芒总是格外明亮，她感觉眼底疼了一下，收回目光，又扯开了一袋薯片。
　　“对，就是这里。”
　　隐隐约约听到有人讲话，孟美岐知道是执勤的人来了，但她今天心情不好，就是不想动，眼睛盯着电视上的小雪花，塞了一片薯片在嘴里。
　　“音乐教室是不太好找，不过来一次就能知道了，如果还是记不清路，下次可以再来问我。”
　　这个声音有些耳熟，孟美岐迟钝的想着。
　　不远处的铁门一阵哗啦声响，似乎有人捏住了门上的锁头，孟美岐转过头去，在两扇门之间那个巨大的缝隙里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孟美岐笑着准备打招呼，那人的脸色却瞬间就变了，几乎是下一刻便把刚打开的门关上，孟美岐听到那人的声音隔着薄薄的门扇传过来：“你们今天就不要巡逻这里了，先去刚刚那片小树林，现在这个时间，那里的人最多，乱扔垃圾和不规矩值日的都要没收校牌，别忘了。”
　　“好的学姐！听你的！”
　　真是活力十足的学生啊，也难怪，任何一个正常的小男生可以和吴宣仪在一起工作，都会十分激动吧。
　　孟美岐正想着，吴宣仪重新拉开了门，几步走了进来，看了看一地的狼藉，眉头深深皱起：“美岐......”
　　孟美岐一看她的脸色就要叫糟，赶紧从桌子上跳下来：“学姐，好久没见了，你不会一见面就要骂我吧。”
　　不能怪孟美岐那么条件反射，虽说因为表姐自己和她关系有稍许缓和，但也只限于私下，这种场合遇到的话，她觉得自己被公事公办的可能性很大。
　　吴宣仪眉间的折痕渐深：“你...”
　　她似乎不知道要说什么，深吸了口气压低嗓音：“为什么不吃饭？”
　　孟美岐觉得这个问题很莫名其妙：“因为饭不好吃啊，大锅饭的味道你又不是不知道，这学校食堂还不如外面，下次还是从校门口的腾冀巷带饭吧。”
　　吴宣仪沉默了几秒，继续道：“现在是晚自修时间了，回去吧。”
　　孟美岐啧了一声，扔了手里刚吃一半的薯片，转身绕到教室后面，拿起扫把开始扫地，一边扫一边道：“知道了，一会回去。”
　　地上的垃圾都是些零食袋子，五颜六色的，孟美岐吹着口哨左扫一下右扫一下，灰尘和袋子一起四处飞舞。
　　一个抬头间，看见站在原地没动的吴宣仪，她如往常一样站的笔直，教室里没有开灯，只有电视里五彩斑斓的光，她的面容笼在一片阴影里，是喜是怒隐藏的滴水不漏。
　　但孟美岐知道，即使没有那层阴影，自己也是看不透她的。
　　吴宣仪道：“我听说，你最近...经常逃课。”
　　孟美岐不以为意，灰尘太多，她抬起一只手捂住嘴巴，声音有些朦胧：“学姐你怎么才听说，我一直都挺喜欢逃课的，你难道不知道啊。”
　　吴宣仪没有说话，含着某种感情的目光直直的望过来，穿过那层阴影。
　　孟美岐眯了眯眼，抡起扫把扛在肩膀上，踱了两步走到吴宣仪面前站定，保持着一点不易察觉的距离，笑道：“我表姐是不是和你说了什么？”
　　吴宣仪的双手握的有些紧，紧到不自觉得颤抖起来。
　　她想要问的毫无感情一点，却还是忍不住尾音的轻颤：“她说，你要走了。”
　　吴宣仪低下头，脑海里响起前几天傅菁和自己说过的那些话，虽然只是可能，但她还是无法控制的有些慌乱。
　　她看着在眼前嬉笑的人，想要问些什么，却不知道该怎么问，也不知道该以什么身份去问。
　　孟美岐没有太惊讶，只是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她说的也没错，不过我是要转学了。”
　　那根横近几天横在她心里的弦，霎时绷紧：“是因为你的父母吗？”
　　孟美岐似乎不喜欢这个说法，撇撇嘴：“还真是，我爸又不管我，所以我得去我妈那里继续上高中。”
　　吴宣仪垂下头，半响才道：“什么时候的车。”
　　孟美岐挠了挠下巴，笑道：“后天下午，我东西都收拾的差不多了，一些什么手续也办好了，今天晚上也准备开个欢送会，偷偷告诉你...”
　　她把手拢起来凑近：“是在我们教学楼的天台上哦，你千万不要专门来抓我，我可马上就要走了。”
　　吴宣仪低头笑笑，轻声道：“不会。”
　　.
　　“吴师姐！还不回宿舍吗？”一起查晚自修的小师弟问道。
　　吴宣仪站在台阶上，看了眼高一已经黯淡下来的教学楼，道：“你先回去吧，我马上就回。”
　　小师弟的脸红扑扑的，又挥了挥手：“那师姐路上要注意安全啊！”
　　吴宣仪冲他笑笑，看着他慌里慌张的背影消失在黑夜里。
　　不知道又站了多久，和几个下班的老师打过招呼后，终于听到了楼道里的脚步声，只是这脚步声太过于混乱，还伴随着不均匀的喘气声与听不懂的喃喃自语。
　　吴宣仪皱了皱眉，上前几步走到楼道口。
　　还没拐进去，一道黑影就直直的扑了过来，连带着冲天的酒气一起重重跌进吴宣仪怀中。
　　吴宣仪被这一撞差点没稳住身形，后退了两步才站。
　　酒气浓烈，吴宣仪吸了口气，差点没被呛到。
　　她偏过头，用力想将怀里人扶稳，奈何孟美岐像是被抽了骨头一样软趴趴的，两条胳膊无意识的勾上吴宣仪的脖颈，肌肤凉中带着滚烫，不知道她在天台上吹了多久的冷风，也不知道到底喝了多少的酒。
　　连拖带抱的把她移动到校门口的一条巷子里，吴宣仪累的气喘吁吁，额上布满了细汗。
　　孟美岐靠着墙根坐着，眼神迷离没有焦距，她抬起一只手扶着墙颤颤巍巍站起来，动动唇想说什么，却只是转了个身吐起来。
　　吴宣仪轻抚着孟美岐的脊背，等她吐得舒服了，才把书包里提前备好的水递给她。
　　孟美岐喝了水，顺便漱了口，终于舒服了些。
　　两条腿吐得没力气，她感觉快要倒下去，赶紧抓住了吴宣仪的胳膊，软声呢喃：“你扶我一下，扶我一下，我腿软了，站不住...”
　　吴宣仪顺着她递过来的胳膊将她拥入怀里，距离一被拉进，孟美岐迷迷糊糊的看了看这张近在咫尺的脸，唇齿间溢出一句话：“啊...学姐啊，吴学姐，你怎么来了，我...我这和过去开欢送会呢。”
　　吴宣仪就靠在她的耳边，低声道：“你开欢送会不是让别人送你，而是你来道别过去？”
　　“对啊，是不是很厉害...啧...这天台上...有点冷...我要喝酒...”
　　话语越来越破碎，直到最后听不出说什么。
　　吴宣仪从口袋里掏出手机，艰难的给王叔打了电话，刚说明地址手机便被孟美岐一个转身给弄到了地上。
　　吴宣仪无奈的扶住她的腰，小声道：“你乖一点，别动，一会王叔来带你回家。”
　　孟美岐一听见回家两个字，反应就激烈起来，挣扎着要跑开，吴宣仪没办法，只得安慰道：“不回家不回家，你别闹。”
　　怀里的人消停下来，下巴搁在她颈窝处，呼吸浅浅的，睡着了一样。
　　王叔开车来到以后，吴宣仪半边身子都麻的差不多了，刺刺痒痒的疼。
　　和王叔一起把她挪上了车，正按着突突直跳的额头，回到驾驶座上的王叔问道：“姑娘，去哪里。”
　　吴宣仪低头看了眼谁在自己腿上的孟美岐，思虑了片刻，嘴边的那个地址换成了两个字：“回家。”
　　不知道现在她家是个什么情况，还是先把她带回自己家吧。
　　吴宣仪想着，摸了摸口袋准备打个电话，手里一空才想起手机掉在地上忘记捡。
　　车子已经开动了，身体也疲惫的不行，吴宣仪继续按着额头，向前面人道：“王叔，手机借我用一下。”
　　和傅菁打了一个电话，向她说明情况，讲到一半的时候孟美岐翻了个身，柔软的嘴唇隔着薄薄的校服划过肌肤，让她一阵轻颤，差点把手机砸下来。
　　约定了明天早上来接人，挂断电话后，如释重负的长出一口气。
　　吴宣仪垂下眼睫，伸手抚开了孟美岐嘴角的碎发，看着她睡的安稳的侧脸，无奈想到，真是好久没那么累了。
　　家里昏暗一片，没有开灯，她搂着孟美岐在客厅里跌跌撞撞，终于把她安稳的放在了沙发上，送走了王叔，吴宣仪扶着腰，走进了厨房泡上一杯热牛奶，端过来放在茶几上。
　　不知道她什么时候会醒，吴宣仪站在沙发边，看着孟美岐的衣领发愁。
　　要不要帮她洗澡？
　　目光顺着衣领移向那两根漂亮的锁骨，然后是隐入衣服的嫩白肌肤，一想到剥掉那层碍事衣服后会看到的光景，吴宣仪动了动喉咙。
　　还是不了，她看起来很累，直接睡觉吧。
　　拐回了厨房，放了些热水沾湿了毛巾，细细的擦拭了她露在外面的肌肤，然后弯下身，拿着毛巾的手从她的脖颈下穿过去，另一只手摸索到了蝴蝶骨下面的位置，准备用力将她抱起来，谁知一直睡着的孟美岐却忽然睁了眼。
　　四目相对，吴宣仪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孟美岐眸子里一半清晰一半迷蒙，似乎没分清现实与梦境，垂在沙发边缘的双手摸了上来，顺着吴宣仪脊背的线条来到脆弱的脖颈处，把她往下勾了勾。
　　孟美岐微微皱灭，红润的双唇轻轻张开：“你说，不喜欢的人为什么还要在一起呢，这样对得起谁啊。”
　　温热的呼吸扫过耳畔，仿佛有炸雷在耳边响起。
　　吴宣仪僵硬着身子，同样低声道：“从前有很多人的另一半都是别人介绍的，没什么感情基础，但是为了家庭必须在一起，所以也是没办法的。”
　　“哦...”孟美岐闭了闭眼：“那我父母也是这样啊。”
　　“...也许...”
　　孟美岐皱起的眉没有松懈，吴宣仪慢慢挣出一只手，替她揉了揉太阳穴，方才握着的热毛巾掉在了沙发上，晕湿了一片。
　　眼睫毛有些湿润，酒气缭绕不散，勾在脖子上的双手没什么力气，孟美岐似乎又睡着了，呼吸绵长均匀。
　　吴宣仪想要撑着起身，忽然想到没什么机会再这样近距离的接触了，鬼使神差的没有动作，认真的看着身下人的眉眼，一眼一眼描摹。
　　“你干嘛这么看着我。”孟美岐忽然出声。
　　吴宣仪惊的颤了一下，慌乱解释：“我...我正要起来...”
　　孟美岐睁开眼，眸中的冷光刺的吴宣仪浑身发凉，她摸索着吴宣仪背上的软发，不知道想起了什么，忽然说道：“如果说不喜欢的人可以在一起，那是不是亲吻也没关系？”
　　吴宣仪没有反应过来，孟美岐软软勾着她脖颈的双手忽然用力，带着不可逆转的趋势狠狠撞在一起，嘴唇撞上牙齿，舌尖上一阵血腥味，身下人却无知无觉，只执拗的要加深这个莫名其妙的吻。
　　吴宣仪大脑一片空白，唇上的温软是不曾体验过的，却带着让人沦陷的力量。
　　她揉着对方太阳穴的手慢慢下移，捏住了身下人弧度漂亮的下巴。她闭上了眼，任凭着本能带着她吻过那两片湿润饱满的唇。
　　唇齿间辗转反侧，她却猛然睁开眼，在最后一丝理智抽尽前退开了双唇。
　　她喘着气，那个罪魁祸首却闭上了眼睛，彻底睡着了。
　　唇上的刺痛还在提醒她刚刚发生了什么，她把脖子上的两条胳膊小心的放回了原位，然后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沙发上那个不设防睡着的人。
　　“对于不喜欢的人，亲吻也没关系？”
　　如坠冰窖。
　　.
　　火车出发的时间是下午一点十三分。
　　吴宣仪站在火车站外，换下了身上的校服，穿着一件简单的灰色高领毛衣，手腕上系着一只暗灰色的腕表。
　　今天冷的出奇，不断有缩着身子搓手的人从身边经过，火车站外的几个饭店都挤满了人，奶茶店外的台阶也没有幸免。
　　吴宣仪看了眼腕表，她还没来。
　　十一点四十五分三十六秒。
　　孟美岐穿着一件薄款的红色长大衣，衣边直垂到膝盖，两手一起扶着一个不大不小的行李箱，上面堆着几个小包。
　　她走的近了，脖子上是年前那天围过的围巾，黑红色相交的格子外加白色的流苏，非常符合她的气质。
　　吴宣仪接过她手里那个看起来就很重的行李：“和你爸爸说好了吗？”
　　孟美岐累的喘气：“和他有什么好说的，就打了个招呼，他和我妈都是提前商量好的，早知道了。不过我快气死了，刚刚打车被坑了，收了我两倍的钱。”
　　看了看人满为患的火车站大门：“不过怎么到处是人啊，这个时间不是周末也不是节假日，哪来这么多人？”
　　吴宣仪把她随意堆在行李箱上的几个小包整理好，没有抬头：“刚刚人很多，现在少了一些。”
　　孟美岐收回目光，搓了搓手：“辛苦你了学姐，我那缺德表姐又麻烦你。”
　　吴宣仪攥着行李箱的拉杆，笑道：“她是怕自己难过不让你走，才让我来的。”
　　傅菁就是典型的刀子嘴豆腐心，天天说什么你怎么还不走我都准备好欢送宴这种欠揍的话，其实到最后来送人的勇气都没有，毕竟在众目睽睽之下哭成泪人可不是什么长脸的事情。
　　其实还有别的原因，不过不说也罢。
　　“哦哦。”孟美岐点点头，看了看吴宣仪纤长的眼睫，鬼使神差的问：“那你会不会不想让我走。”
　　那笑僵硬在唇角，吴宣仪手上的动作停下来，孟美岐反应过来自己问了什么，打了个哈哈：“肯定不想让我走对吧，毕竟没了我可没人能制住我姐那个天天发疯的疯婆子。”
　　吴宣仪笑了，点点头。
　　十二点二十一分五十六秒。
　　等了半天终于等到一处空位，服务员满头大汗的跑过来给她们上了餐，孟美岐会对一切快速奔跑的东西犯晕，所以只吃了一小份土豆泥，吴宣仪本来吃的也不多，就要了一份蔬菜沙拉。
　　又是蔬菜沙拉，孟美岐一看到那碗里绿油油的生菜，就想到了天天在走廊里看她吃西兰花的日子。
　　吴宣仪咬了一口小番茄，红色的汁水在唇齿间蔓延，带着香甜和清新：“去你母亲那里上学的话，会不会有很多不习惯？”
　　孟美岐干巴巴的舀起一勺土豆泥：“可能会有吧，那里我也没去过，不知道。不过我的适应能力堪比小强，所以我并不担心。”
　　“听说那里空气很潮湿。”
　　“不只是空气，到处都很潮湿，因为经常下雨，那里有一片地方一楼都不能住人的。”
　　孟美岐起身把辣椒罐拿了过来，倒了一些在寡白的土豆泥上，叼着勺子继续道：“我一直都不知道原来我妈在那边也有房子，不过好像也是在没拆迁的地方，听她说时间挺久了，暂时先住着，然后再想办法。”
　　吴宣仪的手指搭在细瓷盘子的边缘，下意识的轻抚着：“那你以后有什么打算呢？”
　　孟美岐尝了一口沾了辣椒的土豆泥，被这奇怪如同墙灰的味道震惊了，脸上变了一个色调，听到吴宣仪的问话，皱着眉头道：“我没什么打算，目前先把高中过完再说吧，不过我挺想去北城的，还准备买一台相机呢。”
　　吴宣仪不动声色的把番茄酱推到孟美岐碗边：“怎么想起来去北城了？”
　　“也不是突然想起来的，从前就想过。我不是喜欢做剪贴册吗，前段时间就看到一本关于北城的旅游册，那个漫山遍野的樱花是真的好看，让我有点向往，哦，还有黛川河，你知道那条河吗，我的剪贴册里有一副黛川河的俯拍图，连带着漫山盛开的樱花，美得都不像是在人间了。”尝试性的将番茄酱淋到土豆泥上，竟然神奇的好吃。
　　吴宣仪眨眨眼，嗯了一声。
　　一点零三分十一秒。
　　孟美岐向来不喜欢这种离别的场景，她站在火车站的大厅里，身边是人来人往。
　　她低头确认了一遍自己的行李，小包放在行李箱上，码的整整齐齐，她随意卷成一团扔进包里导致露出来的衣服也被好好的塞了回去。
　　孟美岐抬起头，看着吴宣仪身上的那件暗灰色高领毛衣，忽然想起年前那个雪夜，她们在公园后门口巷子里那家五谷鱼粉吃饭，吃完以后暖和了身子便下了楼，然后在相遇的那个路灯下分别。
　　那天是真的很冷，到处都是冰碴子。就是在某一个瞬间，风雪吹进心里，孟美岐她看到了路灯下吴宣仪那带着温柔缱绻的眼神。
　　“K1086号列车已经进站，请工作人员开始检票。”
　　其实吴宣仪真的还不错，虽然大部分时间都冷冰冰的，但是本性善良，也会对自己好。
　　但孟美岐知道，自己是表里如一的让人讨厌，不然为什么，总是不断和他人分离呢？
　　“开始检票了，我要上车啦。”孟美岐拉下围巾，向她露出一个笑容。
　　吴宣仪也勾起唇角，因为天气较冷，她的唇色有些发白。
　　人流开始拥挤，检票口的显示牌切换成开始检票的字样，行李箱在地上滚动的声音撵过耳膜，身边的所有人都向着那个小小的检票口涌去，孟美岐往前走的动作很慢，却带着坚定的不容置疑。
　　吴宣仪站定在涌动的人群里，死死盯着那道红色的背影，直到她陷入人群中再也瞧不见，她终究是控制不住，生平第一次撕开严谨克制的外表，大喊一声：“再见！”
　　已经看不到她了。
　　火车站里的难舍难分每天都会上演，没人觉得奇怪，也没人停下脚步。
　　有血丝漫上双眼，还混杂着某个部位传来的钝痛，吴宣仪觉得自己的身体有些僵硬，想要动一下或者说句话。
　　这时手机收入一条新消息，吴宣仪迅速低下头，果然在手机屏幕上看到了那个熟悉到残忍的名字，她欣喜的点开手机，正楷的字体非常清晰。
　　下定了很大的决心要告别一切，所以...还是再也不见吧。
　　我走了，学姐，以后要好好保重。
　　吴宣仪颤抖着手，随着视线一个字一个字的磋磨掉她所有的坚持和伪装。
　　如果你可以剥离你温柔本性，只对着我表现出一丁点主动，那我就可以走完剩下的九十九步，义无反顾的来到你的面前。
　　可你明显，什么都不想。
　　她捧着手机，站在火车站大厅里，看着手机上的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
　　13:13。
　　你离开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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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们的纪念——徐薇
一首老歌
回忆杀结束，下章回归正常时间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