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茶[101美宣]》湮秋

23、使

　　这一点，孟美岐还真的不知道。
　　有些尴尬的摸摸鼻子，孟美岐干笑道：“不会吧，开玩笑？”
　　孟语状似无奈的摇摇头，伸手捞出孟美岐手里的酒瓶，抱进自己怀里：“我清楚的很，你以前可没少干过这事，大家都觉得告诉你一个女孩子你会不开心，再加上你确实不怎么喝酒也不用提防，所以都没说过，你自己也不知道吧。”
　　孟美岐只觉得冷汗顺着脊背流下来了。
　　她喝醉了有亲人的毛病？还掰都掰不开？那那次在吴宣仪面前喝醉被她带回家里，她都做了些什么啊？
　　没什么心思再吃饭，各种纷乱的猜想像是小虫子般在她的骨髓里游走，让她坐立难安。
　　孟语没有注意到孟美岐的不对劲，只看她停了筷子，撒娇着拉了拉她的衣袖，指着桌子中间那道白斩鸡：“姐，我想吃那个。”
　　身边人没什么反应，孟语好奇的抬起头来，这才发现她的脸色不太对劲。
　　孟美岐没有表情时总让人觉得很冷，所以她喜欢笑，而且笑起来有一种感染人心的暖，在妹妹弟弟面前就笑的更加亲切，所以这还是孟语第一次在她脸上看到这种僵硬复杂的表情。
　　孟美岐被手腕上的轻轻拉力拽的回了神，孟语带着疑惑的脸近在迟尺，孟美岐干咳了两声，侧过身，两手握住孟语的肩膀，正色问道：“我真的会有这种毛病？”
　　孟语不明所以，不过乖乖点头：“你是真的啊，不信你去问问我妈，她当时可也在旁边。”
　　孟美岐听着这话，尴尬的一瞬，随即又感到另一种情绪在心底发酵。
　　如果自己真的做出了那种事，为什么吴宣仪现在还愿意和自己做朋友？还愿意事无巨细的照顾自己？
　　为什么还会用那种复杂的表情安慰自己，为什么还愿意把自己留在她家里？
　　孟美岐感觉一种隐隐的想法在脑海里跳出，大胆到自己也觉得是胡思乱想。
　　不过她还是忍不住去想，忍不住去回忆，那些从前没有注意到的种种细节一一被翻了出来。
　　那人不同于其他人的宠溺，一句句和她性格不相符的话语，每一个看起来隐忍和别有用心的小动作......
　　孟美岐感觉从胸腔里流过的血液有些烫，她松开孟语的肩膀，反手拍了两下，站起身向外面走去。
　　找了个没有人的角落站定，孟美岐从口袋里摸出手机，握紧了放在胸前。
　　一阵空调凉风吹过来，把出了一身汗的她激的一抖，晕晕乎乎的脑袋恢复了一丝清明。
　　她刚刚在想什么？不会是真的疯了吧。
　　不过也是有可能的，毕竟...
　　孟美岐低下头，看着被自己按亮的手机屏，心跳越发惊心动魄。
　　不管了，只是问一下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而已，激动什么！
　　孟美岐深深的吸了一口气，在通讯录中寻到了那三个灼烫的字眼。
　　只是还没点下拨通键，手机有新的电话拨进来。
　　周哲南。
　　宛如一盆凉水兜头泼下，孟美岐瞬间清醒。
　　“...喂...”
　　“喂，美岐，怎么那么久才接。”嗓音温润柔软，一如往常。
　　仿佛嗓子里被人塞了一把热沙，噎的她说不出话，只得断断续续道：“没什么，我妈...我妈给我打电话，我现在在家里。”
　　一句话说的颠三倒四，周哲南也听出她声音的不对劲，关切道：“出什么事了？”
　　眼前晃过那个眸色柔软的男孩，孟美岐按了按太阳穴，顿了一会才道：“对不起。”
　　那边沉默了片刻，才回问道：“怎么了吗？”
　　“没事。”孟美岐深吸口气，眼神飘忽不定，最后落在走廊里刺目的壁灯上，就这么干干的看了几秒，眼睛里积聚起一阵酸涩。
　　“我没事，你不要担心，我爷爷去世了，回来守丧的。”
　　周哲南似乎还不放心，又说了些其他什么安慰的话，孟美岐一一应了。
　　挂断了电话，屏幕跳回到拨通页面。
　　孟美岐看着刚刚那个燎起一片火的名字，好像刚刚反应过来一样，站在原地愣了几秒，把脸埋进手心里。
　　真是，荒唐。

　　.
　　饭吃到最后，大人们喝的都有点醉了，互相搀扶着回了家，东倒西歪的睡成了一片。
　　因为要处理事情，孟国海喝的不算很多，结完了账以后，把睡成一片的亲戚和帮忙的邻居安顿好，然后搬了个板凳坐在门口抽着烟。
　　孟美岐也随着小孩子们一起回来了，男生们没什么事情，跑到街头的地方看人家打麻将，女孩子们则躲在屋子里吃糖果。
　　孟美岐剥了一粒软糖放进孟语嘴里，站起身向门外走去。
　　午后的阳光有些毒辣，门前的一片阴凉地里趴着一只黄狗，一笼小鸟，孟国海抽完了两支烟，正准备再点一支，孟美岐推门走了出来，他一怔，把烟塞了回去。
　　“怎么出来了。”酒虽喝的不多，言语间还是能感觉出来。
　　孟美岐吃了粒糖果，丝丝甜味在唇齿间蔓延。
　　她也搬了个板凳挨着孟国海坐下，伸开了腿道：“不困，怕打扰他们睡觉。”
　　孟国海唔了声，看着自己面前被阳光晒的黄橙橙的地，道：“一会儿大家醒了，带你去你爷爷家，磕个头，就先回去吧，学业要紧。”
　　孟美岐不知道说什么好，过了会才道：“我已经请了假，没关系。”
　　孟国海下意识往怀里摸去，想起了孟美岐就在自己身边，舔了舔嘴唇，两手放在膝上。
　　几只小鸟在鸟笼里上下飞动，老黄狗吐着舌头哈气。孟美岐看着有些眼熟，于是问道：“这还是以前路爷爷家的狗和鸟？”
　　还在老房子里住的时候，隔壁路爷爷是一个非常喜欢鸟和狗的人，他家的院子里总是被各种鸟笼占满，大大小小的狗子撒丫子乱跑。
　　每次孟美岐背着书包回家的时候，总是被路爷爷拿来喂小鸟们的面包虫吓到，裤腿也不知道被狗咬脱线了几对。那时候路爷爷总会咬着烟袋乐呵呵的看着她，有时候还会嘲笑一两句，让孟美岐十分羞愤。
　　孟国海抓了一把鸟食扔进笼子里，点了点头道：“是啊，不过前段时间你路爷爷也去世了，他的那些鸟没人问，子女本来打算都买了，我要回了几只继续养了。”
　　说着拍了拍脚边的黄狗：“这老家伙也是的。”
　　说到这个，孟美岐忽然发现自己的父亲变了。
　　从前他一直不喜欢路爷爷家的这些动物，因为他们两口儿也上了年纪，儿女都不在，满院的小动物只管养不管料理，院子里总是乱糟糟的让人无法下脚，味道也一直不好闻。
　　父亲经常抱怨这个，有时还会生气，现在不应该解脱了吗？怎么会愿意留下这几只？
　　而且，因为父亲是急性子，一句话说不好就要吵起来，印象里像现在这样温柔有耐心的和自己说话的时候，也是屈指可数的。
　　孟美岐侧过头，看着低头抚摸着老黄狗的父亲，多年没见，她惊讶的发现他竟然有白头发了，从来乌黑发亮的两鬓被雪色覆盖，从前只能挑出一两根白发，现如今却是要从一片白中寻找为数不多的黑色。
　　不过也确实到了年龄，他早就不年轻了。
　　父亲从来不屑于吃补品，认为自己的身体是铁打的，对这些滋补东西向来没有耐心。
　　他不喜欢修剪头发，衣服破了也不会主动去补，袜子臭了不知道洗。吃的东西也总是随意，两袋方便面煮一煮就能吃一天，还乐在其中。他似乎在各方面都粗心的很，对自己是，对别人更是。
　　孟美岐一直觉得自己和他没什么感情，毕竟离开时没有多不舍，离开后也没有多想念，她一直认为自己有没有父亲都是没差的，可现在她坐在这里，看着父亲耳边的白发，忽然意识到，不一样的。
　　有没有父亲，真的不一样的。
　　她从前渴求父爱，努力做了许多事，只为了能得到他的一句夸赞，可他的目光从不会落在自己身上，除了和母亲吵架冷战，他所有的精力似乎都放在了钓鱼打麻将上，她一次次失望，不是没怨过。
　　只是时过境迁，她硬了许久的心，也软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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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台风呜哇呜哇的刮，在宿舍里瑟瑟发抖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