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茶[101美宣]》湮秋

22、即

　　“你爸说，你爷爷去世了，按道理你该回去守个夜的。”

　　窗外的风景向后飞驰，绿油油的麦浪随风荡漾。阳光浓烈，晒的人眼晕，孟美岐伸手拉上了窗帘，从书包里翻出眼罩扣在了额头上。

　　窗户是封死的，没法透气，导致车厢内的空气极为憋闷，由北城到家里的车程不长不短，大半天的时间，做好防晕车措施的话，便不会难受到无法承受的地步。

　　孟美岐低头看着书包里那一袋收拾妥当，分门别类的晕车药和零食，心情十分复杂。

　　吴宣仪也太心细了。如果是昨天晚上之前，孟美岐也许只会不痛不痒的这么感叹一句，可在经历过昨天晚上的那件事情以后，孟美岐再看见和吴宣仪有关的东西，恐怕都不能冷静了。

　　记忆有些许松动，昨晚上还清晰到残忍的画面在脑海里蹦来蹦去，孟美岐抱住头，用力憋住嗓子眼里的哀嚎。老天爷！上帝！耶稣大大！她昨天干了什么？干了什么？疯了吗？她竟然埋在吴宣仪怀里哭个不停！甚至还撒了娇？！

　　昨天接到了那通通知自己回去守丧的电话后，心情便降到了冰点，爷爷是整个大家庭里少有的对她还不错的亲戚，她离家那么久，与爷爷至少好几年没有见过面了，原本还想着什么时候等她能平静的面对父亲时再回去，谁知道那么快就来不及了。

　　结果一时间没绷住，情绪有些决堤。当然也不至于在大马路上就哭了，一开始也只是忍着，但是吴宣仪是什么眼力？知道她心情不好，直接让王叔给买了饭送到家，她也是陪着自己回了家。

　　回到了家，没什么后顾之忧，可以放心宣泄自己的难过，可孟美岐向来不喜欢在别人面前哭，尤其是在吴宣仪面前。不过可能是因为有了人安慰，她明明就只是简单的说了两句话，自己却忽然就绷不住了。

　　然后...

　　啊啊啊啊这后知后觉的尴尬实在要命啊！！！

　　孟美岐憋红了脸，抬起头来做了几个深呼吸，那恼人的热度终于退了些许。

　　尽管现在想来尴尬到无地自容，孟美岐还是顺着昨晚上的记忆往后想，她昨天哭是哭了，应该没有说过什么太腻人的话吧，顶多就是哭湿她一个肩头，说了些抱怨的话而已。

　　“宣仪，我以后可以叫你宣仪吗？”

　　啊啊啊啊这是什么智障问题！！！

　　孟美岐连表面的冷静也维持不下去了，通红着脸埋进书包里。她昨天到底是中了什么邪？这种话也说出来了？吴宣仪会不会误会什么？会不会觉得自己有病？会不会觉得自己仗着她温柔会安慰人就得寸进尺了？

　　“你不开心...我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还有...这句话，是什么意思？

　　她说这话时的神色她还记得，客厅里没有开灯，孟美岐靠在她肩头，额头和脸颊能感受到衣料柔软的触感，有点灼烫的温度一点点渗透过来，孟美岐哭的喘不过气，一个抬头间，看到便是那张近在迟尺的脸，以及她脸上那没来得及收起的表情。

　　似乎是无奈，心疼，受伤，但还有些孟美岐一时没有看懂的感情。

　　是什么呢？

　　“快到站了啊，拿好自己的东西喽！”售票员站在车头的位置，向后面大喊着，提醒乘客们收拾东西，快抵达终点了。

　　思绪被打断，索性不再深想。孟美岐抽出一张湿巾擦了擦脸和手，把吃完的零食放进垃圾袋里扎好，背上书包等待着大巴进站停下。

　　一下车，一阵风裹挟着灰尘扑面而来，正是最热的时候，火辣辣的阳光洒了人满脸满身，烫的人几欲窒息。孟美岐眯着眼，一手搭在眉间当个遮阳棚，往灰尘翻飞的大道远处看去。

　　小镇不大，街两边都是两三层的小楼，脸面儿简单，道路不宽不窄，并排三辆小车正好。车站旁边是一个大院，小吃炒饭样样都挤在里面，镇上的人都喜欢在这吃。红白喜事常订的酒店也在大院其中一条巷子里。

　　离开挺久了，原以为会对这些景致都陌生了，谁知道这里的一草一木早已经深入她心底，只要看见一个街角，那些走过的路逛过的街都原模原样的撞进脑海里。

　　只是曾经的人恐怕现在都走光了。

　　孟美岐看了一会，伸手拦了辆车，拨通了父亲的电话。

　　他们家小区的位置正好在镇中心，交通什么的都挺便利，上街买菜也方便。不过这里对孟美岐而言还算是新家，因着在她离开家到外地上高中的时候，他们才从老房区搬过来没多久，所以孟美岐也就没呆多长时间，不太熟悉。

　　付了钱，孟美岐推开车门，入眼的便是一排有些陌生的小楼，孟美岐离开前还是裸漏在外的泥砖墙，这次回来，翻了个新，抹上了褐色的墙皮。

　　楼梯口前的院子里站了一片白茫茫的人，放眼望去，有些孟美岐能叫出名字，一些则是一点印象都没有。

　　孟美岐把手机揣进怀里，往那群人每走近一步，心跳就快了一份，她按了按胸口，眼看就要走近了，身后忽然传来一道声音：“美岐？”

　　这声音熟悉的让人心神一震，孟美岐回过头来，穿着一身白色孝服的父亲正站在街角，带着不确定的目光看着自己。

　　“爸。”孟美岐下意识紧了紧背带，嗓音有些颤抖。

　　那个皮肤有些苍白的中年男人怔了几秒，才有些局促的应了一声，他似乎才从商店里回来，一手拎着一大袋花花绿绿的零食，另一手则是两大瓶饮料。两人几乎是相对无言的沉默了片刻，那边的人注意到了回来的孟父和这个陌生的女孩子，纷纷过来说话：“这个就是你家闺女吗，什么时候长那么大了，哎呦，真漂亮。”

　　孟美岐从父亲手中接过那袋零食，冲身边的亲戚笑了笑。孟父似乎来了劲，站到了孟美岐身边，冲那个喜笑颜开的女人道：“对呀，这是我闺女，今年上大学了！来，美岐，这是你姑姑。”

　　孟美岐叫了声姑姑好，又随着父亲认了一遍亲戚，都打了招呼，才回到了屋子里。歇一歇一会还要去聚餐，现在要养足精神。

　　自己的房间被原模原样的保留了下来，床上的被才换过新的，摸上去能感受的阳光的柔软，床头柜上的相册和闹钟是从老房子里搬出来的，墙上还有些从前喜欢的海报，刺绣，矮柜上则放满了瓜子糖果。孟美岐绕着小房间走了两圈，有关于这间小房子的记忆一点一点从脑海深处复苏而来。

　　天还很热，孟美岐打开了风扇，扔下书包便躺到了床上。天花板上的灯是木质的，黄色灯罩边缘垂下风铃般的流苏，窗外有风吹进来，木片轻柔的撞在一起，发出清脆的声响。

　　从清晨坐了大半天的车到现在，身体似乎都酥麻的没了力气。这样放松的躺着躺着，感到睡意来袭，孟美岐慌忙揉了揉眼，从口袋里摸出手机。

　　垫了枕头靠在床头，孟美岐点开了微信，一条新信息躺在首页面。

　　做梦：美岐，到家了吗？

　　孟美岐一阵手酸，方才被掩埋起来的尴尬又破土而出，捧着手机咬了半天牙，还是决定按正常的回了消息过去。

　　山支：刚下车没多久，现在回到家了。

　　宣仪两个字躺在输入框里，孟美岐皱着眉，手指在发送键边游移不定。

　　做梦：那就好。

　　没了下文。

　　孟美岐揉了揉下巴，慢慢点下了删除键。

　　她也会觉得尴尬吧。

　　忽然有些失落。

　　在床上躺了没多久，一阵敲门声传来，孟美岐从床上弹起来，打开了门，孟国海正在门口站着，相比较刚才面色红润了些许，他手里拎着刚刚那袋零食，低着头道：“这是买给你的，你放在你屋子里吧，回来孩子多，一下给你抢没了。”

　　孟美岐接过零食，放在了床头柜上，孟国海越过她往屋子里看了一眼，搓了搓手道：“屋子里没啥变化吧，搬家了也是按照以前来的，就怕你什么时候再来住会不适应。”

　　孟美岐感觉脖子有些发僵，挠了挠头道：“是和以前没什么变化，我挺喜欢的。”

　　孟国海似乎松了口气，胳膊往后指了指：“收拾好东西没，吃饭了，一起出去吧。”

　　孟美岐赶紧点了点头，捞过床上准备好的小包跟在孟国海后面。

　　提前订好的饭店位于孟美岐下车时看到的那条巷子，经过大院后折几个弯便到了，现在正是中午吃饭的时候，每一家饭店都人群涌动，热闹非凡。孟美岐随着父亲一行人到了其中一家门脸儿还算漂亮的饭店，大人小孩各分两桌，孟美岐还在上学，所以便分在了其中一个小孩桌。

　　人还没来齐，孟美岐拿着手机等了会，忽然有人凑近了自己，不确定的叫了声：“美岐姐？”

　　这声音有些熟悉，孟美岐抬头，看到一个个头到自己脖子的小女孩，十五六岁的模样，嫩的能掐出水来。

　　“你是...”孟美岐站起身：“孟情妹妹？”

　　孟情是她们这一代孩子里和孟美岐最熟的一个，是大娘家的女儿，自小喜欢跟着自己，一口一个美岐姐叫的人喜欢。

　　孟情比起上一次见面长开了太多，一时间孟美岐竟然没认出来，捂着嘴惊讶了片刻：“好久没见啊，你怎么长那么高了？我以前还以为你不长了，看来钙片还是有效果的啊。”

　　孟情眨眨眼，窝进孟美岐怀里：“你说啥呢美岐姐，我今年才十六，没有钙片我也还是该长的年龄啊，你这话说的，不过美岐姐你现在可真漂亮啊，我差点都不敢认了。”

　　孟美岐嘿嘿笑了两声：“你小时候天天跟发育不良一样，又黑又瘦，谁知道长大水灵了，照你这趋势就快赶上我了啊。”

　　孟情撇撇嘴，吧唧一下亲在了孟美岐脸颊上：“不管这些了，我好想你啊美岐姐~”

　　两人又聊了几句，孩子们也陆陆续续来齐，大部分孟美岐是不认识的，因为年龄差距也没什么能聊在一起的，倒是有几个年龄相仿的男生，不过看自己的眼神实在让人讨厌，孟美岐索性只礼貌性的打了招呼，还是和孟情聊起来。

　　孟国海一桌桌确定了人数，开始让后厨上菜，一桌菜很快摆了齐，大家都挺热络的聊了起来，隔壁的大人们已经开始喝起了酒，各种敬酒词和家常话多了起来，热哄哄的气氛弥漫。孟美岐听着隔壁嘈杂的声音，无视了那些不怀好意落在自己身上的目光，拿着筷子为孟情夹了些她喜欢的菜。

　　饭吃到了一半，男孩子们也开始喝点小酒，一瓶酒一轮转下来落在孟美岐手里，想着喝一点也没关系，便把杯中的饮料喝干准备倒一杯，谁知酒才点出几滴，孟情便止住了她的动作。

　　孟情似乎不敢相信：“姐？你要喝酒？”

　　孟美岐不明所以的笑笑：“对啊，喝一点没关系吧。”

　　孟情死死的抓住她的胳膊：“你可别，你什么酒品你不知道啊。”

　　孟美岐有些不懂，她已经很久没喝过酒了，除了高一的最后阶段疯了一样的喝过一次，最近都没怎么碰过。她对自己的酒品其实也不太了解，但那次在吴宣仪家喝傻了以后，傅菁只是说她晕了而已。

　　即使差也没差到哪里去吧，要不然那次吴宣仪怎么没找自己算账？

　　孟情睁大眼，如临大敌：“你不能喝酒的你忘了？你有一个毛病的！”

　　孟美岐没反应过来：“嗯？”

　　孟情道：“你喝了酒以后喜欢抱着人亲，掰都掰不开，你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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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真是肥肥的一章！似不似！
我要推荐一首喜庆的歌，还没想到，想到后放在评论区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