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僧一》云也

61、么么哒

　　楚国比着大梁另有一番美。
　　楚国多水乡，水灵灵的姑娘撑着斗大的小船，竹竿一点便滑出去老远。
　　梁萧一行扮作行商的，尾随在楚国使团后面，走走停停的到了鄂州。一路上所见，倒也繁华。只是行人们大多步履匆匆，有些颓败之感。
　　甫一进入楚国地界，僧一便不许她乱跑，每日里只准待在马车里。梁萧什么性子的人，哪里坐的住，耍赖撒娇，各种招数都使上了，然而僧一不动分毫。
　　这日里，诸人寻了间客栈，各自要了间上房。豫王府的诸人都不是会委屈自己的人，况且是真有钱。梁萧就住在僧一隔壁，两人占了三楼最好的两间天字号房间。
　　收拾停当下楼先用午膳，这一路上虽不至于风餐露宿，但也很是折腾。
　　梁萧没什么胃口，跟僧一两人只要了两碗面。
　　这次跟着来的是洧川先生和几个梁萧没怎么见过的，他们也不凑过来，围坐在旁边的条桌上，另叫了好酒好菜。等饭食端上来时，梁萧只觉得凄凉。自己怎么着也算是他们的主子吧？这帮人大鱼大肉的，自己面前就一碗素面。
　　她觉得自己受到了虐待。
　　洧川先生也瞧见了，忍不住先笑了。
　　“主子要不要再添点小菜，您这瞧着也忒寒酸了，咱们这样也吃不下去啊”
　　边说边塞了一大块红烧肉进嘴里。
　　梁萧飞起一根筷子插进他面前的饭碗里，竹制的筷子直挺挺的立在米饭堆里。洧川抬手拔了，笑眯眯的扔在桌子上。
　　梁萧一拍桌子，“跑堂的！给爷上一斤牛肉！再来几个清淡点的小菜！”
　　僧一无奈的看了她一眼，“你又不吃，要这么多做什么？”
　　“我看着不行么？看着心情好，下饭！”
　　僧一拿她没办法，也不知她是在较什么劲。等梁萧吃过了，就喊来店里的小二，把剩下的收拾了拿去给后门坐着的几个小乞丐。
　　牛肉梁萧就吃了一口，那几个小菜根本没动。
　　梁萧吃完就上楼了，她这几天快憋死了，原想着楚国有时疫，带上僧一关键时候指不定能帮上大忙。现在可好，先把自己给圈起来了。
　　她推开房门，扑到床上，半天喘上一口气，无聊的揪着床头的流苏。
　　洧川先生他们还没吃完，僧一过了片刻也上来了，见梁萧的房门开着没关，就过去看了看。到了门口只瞧了一眼便失笑了，梁萧浑身外放着丧的不能再丧的气息，莫名的有些可爱。
　　他随手关了门，走到梁萧跟前儿，拍了拍她，“刚吃完东西别躺着，当心存食，过一会儿该难受了。”
　　梁萧抱着枕头在床上滚来滚去，“念念不开心，念念想出去玩。”
　　她难得对着僧一撒娇，僧一愣了一下，倏忽，耳朵红了个尖尖。他忍着笑把梁萧拉起来，“那念念乖不乖？念念要是乖乖听话就带念念出去玩。”
　　梁萧眨了眨眼，“真的？”
　　僧一俯身凑过来碰了碰她的鼻尖，“看你表现了”
　　梁萧还抱着枕头，僧一俯身过来时只觉得身下的人儿软软的，委实可爱。
　　殊不知，梁萧眼里的他才是真可爱。
　　她一把丢开怀里抱着的枕头，翻身把僧一压到身下。近距离看过去，只觉得僧一的睫毛好长啊，鼻子真挺，嘴巴也好看，就是不知道亲起来怎么样。
　　她一点点的靠近了僧一，呼吸喷薄在僧一的脸上，两人都有些紧张。
　　梁萧抿了抿唇，一只手按住僧一的肩膀，偏了偏脑袋吻了上去。
　　干净，温热，又带着点甜。
　　僧一瞪大了双眼，脸颊飞起红晕。他完全忘记了动作，好大一会儿才一点点恢复知觉。梁萧很温柔，这亲密的接触让他不知所措，眼睫颤了颤，干脆闭上了眼，被动的任梁萧为所欲为。
　　梁萧放肆完，抬起身。僧一迅速的像个兔子一般缩成一团，想了想又觉得不妥，睁开眼望向梁萧。
　　梁萧的眼睛亮晶晶的，嘴角还噙着一抹笑。
　　她抬手蹭了蹭僧一的下巴颏，“我的公子害羞了。”
　　十足调戏人的做派。
　　僧一忍不住翻了个白眼，翻完觉得自己怎么可以这样，又赶紧遮住眼睛，掩耳盗铃般。
　　梁萧实在忍不住了，覆在他身上哈哈大笑，僧一越发窘迫了。他推了推梁萧，梁萧顺势一倒，仰面躺在床上笑的花枝乱颤。僧一偏了偏脸，去瞧她，梁萧笑的眼角都沁出了泪，过了片刻僧一自己也忍不住笑起来。
　　从前有两个大白兔，怀抱着拯救世界的梦想出去闯荡。忽然有一天他们遇到了爱情，尝到了甜甜的味道，结果发现对方比自己以为的还要甜，于是他们一起笑成了傻子。
　　等笑够了，僧一起身拉起了梁萧，“不是想出去玩么？走吧，出去逛逛去。”
　　梁萧把手递给他，借力坐起来，她的嘴巴还是合不住，挂在僧一身上，两人一起出了门。到楼下时，洧川先生他们已经吃完了，大堂里静悄悄的，一个人都没有。
　　跟掌柜的打了声招呼，又询问了鄂州城有意思的去处，两人便出门了。
　　僧一从前跟着申不害来过这里，过眼之处只觉得风景依旧。他脸上的红晕已完全褪去，倒是梁萧，笑了半天，脸涨的通红，一时半会下不去。瞧过去只觉得比着往日多了许多不一样的意态，让僧一心底满满的，暖暖的。
　　“从前来这里时只觉得分外繁华，比着洛阳城也不遑多让。如今街铺依稀可见往日繁华的影子，只是到底有些落寞了。”
　　说着皱了皱眉，“时疫不是小事，我是真的不赞同你过来。”
　　梁萧满不在乎的挥了挥手，“来都来了，再说了，不是还有你么？”
　　僧一叹气，“话怎么能这么说”
　　梁萧心情好，开始跟他胡扯，“怎么不能了？救死扶伤是我等的本职，僧一你要有一颗向善的心。”
　　僧一忍不住想翻今天的第二个白眼了。
　　梁萧是头一次来，僧一陪着她四处逛了逛。时疫的原因，都没什么人烟，外头又冷，梁萧没多大会儿就失了兴趣，瞅瞅时候也不早了，便回了客栈。
　　刚回去便瞧见洧川先生在大堂里坐着，慢条斯理的饮着茶，见到他们起身打了声招呼，梁萧点了点头正待上去，
　　洧川先生一伸手，“且慢，在下有些事情需要跟您商议一下。”
　　感情是专程在这里等他呢。
　　梁萧扬了扬下巴，“楼上说吧，这里太冷了，不方便。”
　　梁萧脚下不停，洧川先生随后跟上。
　　天字号房内，僧一坐在一侧给梁萧倒热水，洧川先生凑到火炉前烤手。
　　“这鄂州的天气跟见了鬼一样，里外都是一个温度，难为他们怎么活着的。”
　　梁萧捧着茶水暖手，她习惯了北境的严寒，并不觉得多么难熬。
　　“你是在洛阳城里养尊处优惯了，再不活动活动你的筋骨，只怕你寿数上还比不过沈焕。”
　　“诶，主子果然偏心，什么时候都不忘了夸他。”
　　梁萧噎了一下，论嘴皮子上的功夫，果然豫王府出来的都没一个省事的。
　　别看豫王府里诸人都喊他洧川先生，其实这人还不到而立之年，只比着梁萧长了些岁数。他是豫王从战场上捡回来的幼童，自小养在豫王府里，因着天资聪慧，博览群书，很是得豫王府老管家得喜爱。但他没去过西北，众人怜惜他，算是锦绣堆里长大的。平日里总是艳羡沈焕他们上过战场杀过敌的，年少时他甚至真心实意的羡慕过沈焕从战场上伤残的腿脚。一直梦想着自己有一天也可以跟随豫王为国效力，可惜被老管家一巴掌打消了念头，扔给沈焕调教了。
　　这些年隐隐有接替老管家的态势，也走南闯北的见识了许多风景，人虽然沉淀了很多，但一直惧怕沈焕，也嫉妒他。
　　不过别人都是藏在心里，他不，见天儿的要在嘴巴上得吧两句。豫王府众人教养好，不跟他计较，沈焕是太忙了，压根不在意。
　　不过，魏央收复北境诸族，却是洧川出了大力的。是以众人对他刮目相看，他尾巴翘上了天，不许别人在小川儿小川儿的喊他，规定了只能叫他洧川先生。梁萧一开始不知道，还真以为有个世外高人洧川先生，等见了他，一脸的嫌弃。故意整天喊他洧川先生恶心他，没想到这人还挺开心。见人便说小主子都喊他洧川先生，一脸的得意洋洋。几次下来诸人渐渐的都改了口，说到底，豫王府只以能力论英雄，不问出身。一旦你被认可了，那自然会敬重你。
　　“您老忍受着大楚冰冷的穿堂风等着区区在下，到底有什么屁要放？赶紧的”
　　僧一闻言抬头看了梁萧一眼，梁萧对着他吐了吐舌头。
　　“殿下啊，按理说楚国王上应该直接马不停蹄的回都城云阳才是，如今在鄂州一个小郡县停了下来，卑职估计这时疫的病源是不是就在这个小小的郡县呢？”
　　一路上他们比楚毓慢了一个脚程，等进入鄂州的地界后发现他们下了去鄂州的官道，去了芷江。梁萧想了想决定先进鄂州城，另外派了几个人跟着楚毓。如此一来他们倒是赶到了楚毓前头。
　　任和人做一个决定都是有原因的，尤其是楚毓这样的。而且他毫不低调，完全就是摆着帝王仪仗过去的，明眼人都知道大楚的国君驾临芷江了。
　　帝王能这么做只有一个理由，那就是芷江必然有什么事惹怒了楚毓，让他不得不以帝尊去料理。
　　“当君王的都是很惜命的，就算自己想死底下人也会拦着，真是时疫的源头楚毓才不至于亲自过去。”
　　“这只是其次，卑职这两日发现似乎有人黄雀捕蝉螳螂在后。”
　　“嗯？”
　　“咱们跟着楚王，可咱们后头似乎也有尾巴跟着。”
　　梁萧奇了，“会不会是陛下派过来人？”
　　她出门被人跟惯了，不管她什么时候出宫，梁帝总会派暗卫保护。
　　“瞧着不像，若是陛下派过来的，不至于见了我们不打个招呼吧？交个朋友也好呀”
　　“就你们这群人，个个儿都跟土匪一样，人家正儿八经的大内高手，谁耐烦你们。”
　　洧川气鼓鼓的瞪她，“咱们怎么了？怎么就土匪了，在下自问玉树临风，虽比上僧一师父，但那也是洛阳城里人人想嫁的好儿郎。大内高手怎么了，打得过姓翟的么？”
　　“既然你是个香饽饽，怎么就不见你有媳妇儿啊？”
　　洧川瞬间泄了气，委屈巴巴的拿眼神指控她。
　　“得了，别跟我这卖萌了，赶紧出去，查查清楚都是些什么人要紧。”
　　洧川气呼呼的出去了，没外人在的时候，梁萧面前，他总是不经意露出简单的一面，情绪都表露在脸上。
　　他推门就走，也不关门，僧一过去关了门，“洧川怎么跟个孩子一样，”
　　梁萧趴在桌子上，脸枕在胳膊上，闻言道：“你见过这么大的孩子么？”
　　僧一失笑，“我是说他性情，”
　　“不过我们要不要去一趟芷江？既然有黄雀在后头蹲着，咱们一直在鄂州也没什么意思。”
　　梁萧侧目，“僧一啊，你是说自己是屎壳郎么？”
　　“呃”
　　不行了，他今天翻白眼的次数要控制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