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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5、兵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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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萧并没有支会豫王府的众人,她想到做到,趁着夜色,直接出了洛阳城。御赐的令牌亮出来,方便了梁萧也方便了暗卫。梁萧前脚出了洛阳城,后脚梁帝便知道了她的去向。喟叹一声,他终是拿这个任性的孩子没办法。派了人紧跟着保护,顺便给玉门关飞鸽传书,支会一声。
此时已是十月末了,北境飘起了第一场大雪,梁萧在风雪中赶路,一边咒骂这该死的天气,一边策马。
远在定国寺的僧一抬起头,一片六棱的雪花飘飘荡荡的落入他掌中。掌心温暖,冰凉的雪花碰到温度,瞬间化作水珠。至美的存在,也是最脆弱的存在。
祁连山外,埋伏在草堆里的柔然勇士拂去眼前的落雪,眸光里是狼一样兴奋的光芒。
玉门关的中军帐,一身铁甲卫兵拿着枚刚从信鸽腿上取下的竹筒匆匆进来“报,东都来信”
书案后眉目英挺的将军抬起头,示意呈上来。身边的副将起身取过,将军侧了侧头,他注意到卫兵铁甲上的那片白,“下雪了”
围着看作战图的众人闻言齐刷刷的抬起了头,卫兵在这西北诸将不自觉的眼神威压下点了点头“下......下了”
鬓角已微白的将军取过竹筒,抽出一张纸条,只扫了一眼便皱紧了眉头。“念念又淘气了”
话音未落便是又一声急报“报,柔然突然发兵,已破北境三座城池,如今已到玉门关外!”
上一秒还在嘻嘻哈哈研究作战图的诸将瞬间换了张脸,
“报,西北军发来急报,三十万大军压境!”
“噗”端着盏茶刚喝了一口的彭力一口喷了出来,“奶奶个腿!这些蛮子是要搞个大的么?!”
众人略嫌弃的瞅他一眼,离他最近的石阜不动神色的挪了挪,离他远了些。
彭力不满的抓住他,“你作什么离我这么远,来来来,挤挤”
豫王敲了敲桌面,众人安静下来,“既然柔然人来了,咱们就做好迎战的准备。传我令,彭力你十万人去邺城。柔然这次应该是准备全线压境,邺城离东都最近,务必给我保住了!”
邺城虽然是重镇,那是相对北境而言。柔然与邺城中间隔着不知多少个草原上的部族,柔然想要攻占邺城,首先要搞定那些势力或强或弱的部族们,且不说这些部族在柔然跟大梁的夹击下安稳了这么多年,肯不肯舍掉难得的安宁与稳定,柔然要是想搞定这些关系与势力盘根错节的部族借个道都要费些功夫。没有人会轻易的放弃和平,发起战争。比着邺城更为重要的还是玉门关,玉门关外就是柔然的领地,虽然只有漫漫黄沙,但如果玉门关破了,那大梁就岌岌可危了。
这次柔然敢派遣三十万大军进攻北境,目的恐怕就是要牵制玉门关。
元德三年十月,柔然纠结北狄与草原上的众多部族,先发制人,打响了这场持续了两年的战争。
玉门关外的雄鹰挟裹着利剑射向大梁的旗帜时,梁萧终于到达了定国禅寺。连日来的风雪侵染了她的眼角眉梢,整个人都疲惫不堪。山门前的扫地僧接过她手里的缰绳,合掌行礼,带着她往寺里走去。
而身后跟随了一路的暗卫们抬眼看了那峥嵘的寺门牌匾,纷纷策马转身,只留一人依旧不动如山。同伴们抖动缰绳,飞身而去,他眯着眼瞧了瞧头顶破开云层射出万道光芒的蔚蓝色苍穹,提了提马肚子,马蹄哒哒,不紧不慢的朝定国寺走去。
僧一正在清扫院子里的落叶,申不害不在,这院子现在只他一人住。申不害顶讨厌有人来烦他,上次有个小沙弥不懂事,跑过来玩,不小心把他正在晾的一个玩意儿给碰坏了,申不害发了好一通脾气,吓的了净禅师都过来问是怎么了,是以西殿里从没人敢过来。这导致落叶都要他自己扫,不过僧一倒也不觉得麻烦,他抱着把扫帚一点点的把落叶规整到一处。梁萧欢快的迈进西殿,几天未见,僧一似乎又长高了,也愈发瘦了。僧袍穿在他身上就像一个布袋,起了点风,地上的叶子很是不听话的到处跑,他抱着把扫帚跟着跑。梁萧瞧得有趣,也不打扰他,干脆倚着廊柱津津有味的看起来。僧一皱着眉头追那些枯叶蝶跑,跑着跑着晃眼就瞧见门廊那里立着个人,笑盈盈的望着他。
手里的扫帚啪嗒一声掉在地上,僧一觉得自己一定是在做梦,不然那富贵乡里的小郡主怎么会跑来这远在北境的小寺院里?
梁萧走上前来,拿手比了比,“唔,你这个头比我都高了。”
僧一觉得心跳快到要从胸口跳出来,熟悉的草木香,暖暖的,从这人的衣袖间传来,声音清冽,仿若是从最遥远的佛国传来的清心咒,让他一瞬间回到现实。他可爱的小郡主居然真的就在眼前,一如往日般轻快地跟他说着话。
“你怎么来了?”
“想你了呀”
僧一觉得脸有些热,梁萧还是跟以前一样,没事总爱逗他。
“进来吧,我看你面容很是憔悴,路上很辛苦吧?”
僧一捡起地上的扫帚,把梁萧往屋里引,“寺里简陋,比不得宫里,你将就下。”
他倒了杯热水,递给梁萧。
梁萧伸手接了,一饮而尽。抬起袖子擦了擦嘴,她并不是只能在温室里才能活下去的娇花,对这些并不再意。能有上等的花茶喝更好,没有,也没什么大不了的。更何况她这会渴坏了,再好的东西只怕也是如牛嚼花。梁萧把空了的杯子递给僧一,僧一给她满上。
梁萧喝了一口,端着杯子打量起屋子来。西殿其实是个很大的院子,除了这间正堂摆了尊佛像外,其他的屋子都被申不害霸占着当作药庐书库来用了。
“你这里挺干净的,不错,不错。”梁萧转了一圈表示很满意。
“我算是在这里长大的,待得时间比较长,没什么好的。”
“你还要水么”
梁萧摆了摆手。
“念念,你这个时候突然过来,可是东都发生什么事了?”
“没什么,就是不想在洛阳城待着,又无处可去。怎么着?我养了你几个月,现在我无家可归了,不能来你这儿蹭顿饭啊?”
“念念你要在寺里长住么?”
“你不乐意?”
“定国寺里没什么好玩的,你若是愿意待我自是没什么,就怕你待不住。”
“嘻嘻,我住佛寺的时候多了去了,怕什么。”
“诶,我刚见那边那间禅室就挺好,我的了。”梁萧随手一指。
“你说那间静室么?倒是没人住过,等下我给你打扫打扫收拾下。”
梁萧一锤定音给自己选了个睡觉的地方,从此过上了清心寡欲的和尚生活。每日里早起练剑,午间行堂,晚间陪着僧一抄佛经。
西殿的榻上,一张矮机,对坐两人。灯影里明明灭灭,笔尖流走的岁月安静而平和。
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波罗蜜多时,照见五蕴皆空,度一切苦厄。
无苦集灭道,无智亦无得。以无所得故。
如是我闻,愿我来世得菩提时,若诸有情众病逼切,无救无归,无医无药,无亲无家,贫穷多苦;我之名号一经其耳,众病悉除,身心安乐,家属资具悉皆丰足,乃至证得无上菩提。
斐儿,愿你来生无病痛,得大自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