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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生变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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北狄人又来拔大梁的毛了!
这两日洛阳城里街头巷尾最热闹的话题莫过于几日前到达的北狄了,北狄对大梁称臣多年,虽说每年都会向大梁纳贡。但北狄实在是太穷了,时不时也会跑过来要点东西。这次更是要求娶他们大梁的公主,说是要促进两族亲密关系。不过,他们的算盘打起来不太灵光。柔然人今儿也来了,据说目的只有一个:和亲。
啧,先不说大梁皇室不争气,这么多年了也没见有个女娃娃生出来,唯一的一位小郡主还是豫王府的。单说这小郡主那年洛阳街头痛扁谢小世子的壮举,端的是刁蛮又任性。这么些年来,大梁国百姓对这位小郡主的印象不是嚣张跋扈就是神秘。嚣张到外族人的王庭随便闯,跋扈到谢小世子都敢揍,偏偏又被梁帝养在深宫,少有人见,神秘的很。这小郡主的夫婿可不好寻,在大梁能门当户对,又敢娶她的人恐怕没几个。如今这北狄和柔然都要跟大梁和亲,众人摩拳擦掌,暗暗下注,看这小郡主究竟花落谁家。
怎么都在压和亲的一定就是这位永安郡主?
废话,你能再找一位皇家贵女出来么
玲珑筑里,梁萧一五一十的把当阳书院和豫州的情况跟梁帝说了。梁帝沉吟许久后问她,依你之见,豫州之事如何?
能让一州府郡的百姓都患上“疫病”,可见这尧山黄金冶炼一事,不是一时半会才有的。申不害那日特意查看了冶炼后废水的流向,全部随着山里的溪流注入流经豫州城的渭水。渭水一带,举凡取其水源饮用的村民,十之八九症状一样。申不害留在豫州想解决办法,程阆一回来就禀告了孝景帝,孝景帝第二天就派了人过去管制。
梁帝突然这么问她,梁萧想了想回道“我觉得此事牵扯重大,让人不得不多想,先不说豫州府君是否也牵扯其中,但就这黄金的冶炼量来说,无疑是多到至少可以抵上一年的国库收入了。然这么多的黄金被造出来,为何皇叔父这里从没有过奏章说哪里黄金大量流入?念念觉得吧,这些黄金极有可能压根没在大梁出现,而是流入了别处。比如北境,比如南楚。北境去岁可不太平,但也没听说有大规模的烧杀抢掠出现。而且这会子居然还要求和亲,这里面问题可多了去了。皇叔父,只怕咱们大梁是出了内贼了。”
梁帝赞赏的点了点头,“难为你能想这么多,沈时清果然没藏私。”
“嘿嘿,还是皇叔父教的好。”
沈时清那个老头子,除了兵法谋略上偶尔提一提,大多数时候都是在讲他的诗好么!倒是梁帝的案头,她时常过来研磨,江山社稷之事听的见的多了,总会多想一层。梁帝倒是不介意,兴致高了还会指点她一二。梁萧对这些倒不能说感兴趣,只是觉得朝堂之上,诸位大人文质彬彬的。没想到私下里勾心斗角起来居然是这副样子,不得不让她刮目相看。
“当阳书院里你选的那几个书生孤见了,还可以。我们家念念眼光不错,选的人不仅文采风流,模样也是一等一的好。那个叫卫晏的,孤准备让他趁着这次机会历练历练。”
“卫晏?第一名那个?皇叔父看好他?”
“有何不妥?”
“没,这人还行吧,就是太像个孔雀了,招摇!”在江陵时,这个卫行之坑了她一套茶具她可还记着呢!不过既然皇叔父都说这人不错了,那大概在政事上,这人果然还是可以的吧。她讨厌的人,避着不见就是了,反正也不可能再有交集的。
“今日柔然人也到了,明日皇叔父设个宴,斐儿身体有恙,你跟皇叔父一块瞧瞧去?”
说到这儿,梁萧一把抱住梁帝的胳膊,“皇叔父!你不会真的把念念送去和亲吧?人家舍不得你啊!”
梁帝被她给逗笑了,拍了拍她抓住自己胳膊不放松的手“放心,咱们家念念这么好,才不会便宜了外族人!”
梁萧满意了,虽然知道梁帝不会这么不靠谱,但多确认一下不嫌少。
“对了,念念啊,你及笄礼都行了,也该考虑考虑夫婿的事了。咱们家念念可有喜欢的人?你放心,只要是你瞧上的,皇叔父绝对同意!”
“你可歇歇吧,我的亲事你们少操点心吧。别以为我不知道,我娘亲给我寻的什么娃娃亲,就谢长泽那样的!你们还能不能靠谱点了?!”
“还有啊,不许乱给我指亲,我才这么丁点大,”梁萧拿两指比划个绿豆大小的缝,“你都想着要把我给嫁出去了!你这么嫌弃我,我娘亲知道么?”
她娘亲当然不知道!孝景帝也不过是开个玩笑提一提。怎么这丫头跟吃了炮仗一样?谢家那孩子他瞧着还不错啊。
隔日,行宫的雪晴苑。
梁萧随着孝景帝走上高位,一眼就瞧见了那在右排后数第六位坐着的卫晏。昨天还说着这辈子都不可能再见到的人,今儿这小崽子就撞上来!大梁国就这么缺人才?让个刚刚选上来的书生上这么和谐的场合真的好么?这小子居然还乐呵呵的对着她举了举酒杯,梁萧瞧着那人冲他眨了眨眼,狐狸似的饮尽杯中酒水,愤愤的扭转了头。该死的,笑的这么开心,她一定得想法子从这人身上找补回来损失的那套茶具!
卫晏笑眯眯的望向那一身宫装的少女,难得她今日居然穿了女装。柔美的华服愣生生被她穿出一股英气来,瞧见他时瞪圆了眼,见他对着自己举了举杯,气鼓鼓的扭了头。连生气都这么可爱,她果然是记着自己的吧。
梁帝落座后,众人齐齐站起来行礼,梁帝道免礼,示意刘瑾开席。
柔然此次前来的是大王子鹿真,协同使臣吐贺。鹿真是柔然大妃所生,极大可能继承柔然可汗之位。鹿真心性狡诈,力大无穷。据说出生时柔然广漠落了一场大雪,有苍鹰从昆仑雪山而来,啄走了大巫的一只眼睛。大巫预言新降生的王子将会给草原带来战乱,所以被柔然王所不喜。不过漠北的恶劣环境磨练了他的心智,长大后的鹿真不知用了什么手段,让大巫改了口,他告知柔然王,战乱虽会注定降临,但鹿真是长生天的使者,战乱因他而起,也会因他而结束。柔然将会迎来一名草原上最勇敢的战神!
柔然王一改往日的冷漠,突然对这个儿子关注起来。尤其去年他最宠爱的小儿子被击杀之后,对鹿真愈发重视起来。
鹿真一身胡服,端着酒樽,大踏步跨出来,对着孝景帝举杯,“大梁的皇帝,你我初次相见,在下先干为敬!”
竟是一口流利的汉话。
梁萧冷笑,这柔然还真是嚣张,对着梁帝居然都不行礼。看来还是得小爷教教你做人!
“鹿真殿下怕是忘了,数年前孤曾与你有过一面之缘。孤记着当时一个西域得商人拿着把长棍在打你屁股,好像是殿下拿了人家的饼,没给钱。”梁帝把玩着手里的酒盅,似笑非笑的对着鹿真。
梁萧目瞪口呆,她皇叔父的脸皮竟然这么厚的么?当着人面这么不要脸的揭人短,一国之君的威严呢?
鹿真傻了,汉人不是最讲究礼仪的么?怎么这梁国的皇帝跟别人不一样!梁帝是否多年前到过北境他不知道,但小时候的他生活窘迫,从别人手里抢吃食的次数多了去了。
鹿真涨红了脸,一声冷哼“没想到大梁的皇帝陛下竟如此粗蛮,你们梁国的礼乐崩坏到如此程度了么?”
“大梁是礼仪之邦,只是对着自家小辈总不能太过讲究礼制,不然容易伤感情。”
梁帝把不要脸发挥到极致,反正我跟你家可汗一辈的,既然你不行礼,那我也跟你不计较。你我两国之间,友爱为上,不讲究就不讲究了。毕竟你是小辈,做长辈的得对小辈亲切点,别伤感情昂。言外之意,孙子,叫爸爸!
梁萧都忍不住要笑了,论打嘴炮,咱们就没输过!
一边一直看热闹的北狄来使,见此赶紧上来打圆场。“鹿真殿下的汉话真厉害,咱们来了大梁这么多回了,也没鹿真殿下的汉话说的溜”
听不懂人话就别逼逼,老老实实坐着就行了。就这样的还想娶大梁公主,笑话。那上座的公主也忒水灵了,必须是我们的!
吐贺看着鹿真气愤的回到位子上,神色一派安然。年轻的小子,心性还是不够。他放下一直握着的酒杯,站起来对着梁萧行了一礼。“尊贵的公主,我代表长生天向您送去祝福。”
梁萧眯了眼,你这祝福我可不敢当。
她稳坐如山,不动神色“大人客气”
吐贺继续:“长生天的神明送来启示,说我大漠王庭未来的女主人需要在梁国找寻,不知公主殿下可喜欢苍穹下的昆仑山?”
梁萧吐气如兰:“不喜欢”
吐贺噎了一下,“公主殿下一定没有去过我长生天保佑下的广漠,您如果去了,一定会喜欢上的。”
没去过北境?小爷去年在邺城截杀的柔然王子是个假的么?
梁萧:“呵呵。”
北狄使者惊了,都这么直接的么?
“尊贵的公主殿下,我北狄的勇士十分仰慕您的荣光,不知公主殿下可有意中人了?”
吐贺被北狄的直白惊呆了。
梁萧被北狄的不要脸惊呆了。
一直没发声的礼部沈大人终于发声了,“我想两位大人可能有所误会,我大梁并无公主之位,两位大人所指座上这位,是我大梁的永安郡主。”
梁帝不耐烦的抛下手里的酒盅,“行了,都别忙着说话了,诸位也尝尝我大梁的佳肴。刘瑾,上歌舞。”
快杵成木头的刘瑾甩了下抱着的拂尘,击掌。水袖婀娜的姑娘们次第涌入,嫣然一笑,舞起了繁花落英。
有人莺歌燕舞,有人兵荒马乱。
莲花台,靠在床头的明德太子一口鲜血喷出来,溅在僧一的脸上。他用手拼命的去捂住嘴巴,却藏不住不断涌出来的血液,殷红的血透过指缝流下,沾染了雪白的寝衣。犹如朵朵梅花,绽放最绚烂的生命。花开过后,便是颓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