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人归》之峭

15、何为血玉

　　叶汀先带着紫苏去点心铺子里吃了些早餐，待街上热闹起来了，主仆两个就在街上漫无目的的逛，紫苏瞧着自家主子注意着街道两边的商铺，就问：“主子，你找什么呢？”
　　叶汀拿了一把折扇，五个指头十分灵活的转着扇子，看上去倒有几分世家纨绔的样子：“我看看有没有玉器行。”
　　“主子要打首饰？”紫苏一脸疑惑，自家主子好歹是公主出身，家里首饰不少，这几天也没看着主子多喜欢戴首饰，她这边还犯嘀咕呢，叶汀已经找到了一家玉器行走进去了。
　　她走进去气势十足的往柜台前一坐，扇子一开，店里的二掌柜赶紧就上来招呼了。
　　“公子买玉还是打首饰？”
　　叶汀一副不差钱的样子，眼睛在柜台上溜一圈，懒懒开口：“本公子先要看看你们有没有上好的货。”
　　这家玉器行里的两个掌柜，好歹也是京中做了多年的人，见过不少来这里买玉做首饰的富家公子，这些人不是拿去送礼，就是去讨女人的欢心，两样都是冤大头，玉器行就指着这两类买卖了，因此二掌柜顿时点头哈腰的：“公子有要求尽管提，小人店里有的一定奉上。”
　　叶汀也不跟他废话：“我想做个玉佩，最好是青蓝色的玉石，成色要好。”
　　二掌柜闻言一愣，青蓝色的玉，只能是独山玉，独山玉本就是名玉，青蓝色的更是少之又少，他一时有点拿不稳，眼前这个公子是个识货的，还是被女人诓了的。
　　“怎么，没有？”叶汀见掌柜的在愣神，作出一副不耐烦的样子。
　　“有的有的，公子稍等。”二掌柜反应过来，就去后面拿玉，他这里倒真有一块青蓝色的独山玉，通透性不好，也有些瑕疵，但这些富家公子们哪懂这些，一来一回，他就已经打定了注意要狠狠的坑这主顾一笔了。
　　哪知叶汀看了两眼那块硕大的玉石，撇了撇嘴，完全一副看不上的样子：“你这不行，成色太差了，还有吗？”
　　二掌柜这回有些要淌汗了，眼看着买卖做不成了，叶汀又问：“那你这可有红色的玉？”
　　红色的玉，多半问的便是和田赤玉了，和田玉种中，赤、青、白、黑，以赤为首，赤玉是最罕见的和田玉，一般有也是上贡到宫里的，民间多半见不到，这位公子短短时间里问的两类玉都是有价无市，看来是个行家了。
　　这家玉器行里有块上等的和田赤玉，一直被引以为镇店之宝，二掌柜看了叶汀一眼，欲言又止道：“和田赤玉价值不菲，只怕公子……”
　　“怎么，你这是小瞧了我家公子？”紫苏掏出一叠银票来飞速一晃，她就算不知道叶汀要做什么，也不能让自家主子被小瞧了去。
　　二掌柜也没看见那叠银票是什么面值的，到底有多少，只觉得自己眼前放佛闪过金钱之光，嘴上连忙说着：“不敢不敢，公子稍等。”
　　叶汀等在大堂里，这时又进来一个穿墨绿色锦衣的人，负着手，四处看着。
　　二掌柜不多时回来了，提着个雕花箱子，身后还跟了两个护卫，八成是怕出什么意外，丢了这块上等的和田赤玉。
　　护卫拦在箱子两边，箱子一打开，另外那个在店里的人，也颇有些好奇的过来看，叶汀看了几眼，那块玉椭圆形，未加雕琢，通体呈暗红色，质地均匀醇厚，有些紫红色的纹路，看上去倒确实是块好玉，但却不是叶汀想要的那种。
　　见叶汀脸上还是不满意的样子，掌柜有些恼了，感觉他可能是来砸场子的，不悦的说：“这可是上等和田赤玉，公子若不识货，小店就送客了。”
　　叶汀有些好笑的抬头，说：“掌柜莫急，我想要的不是这种。”
　　二掌柜的大买卖做不成，没好气的问：“那公子想要哪种，说出来让小人也开开眼。”
　　“我要那种鲜红的，透光的，恩看起来像鲜血那种颜色的。”
　　此话一出，惊得二掌柜把刚端起来的茶杯给撂了，他也顾不上掉在地上碎掉的那个玉瓷茶杯，脸色完全变了：“这是来拿小店寻开心的？公子还是请吧！”说罢他把雕花箱子提上掉头进了内堂，两个护卫连送带赶的把叶汀和紫苏请出了玉器行。
　　“我说错话了？”叶汀问紫苏。
　　“主子没有说错话啊！”紫苏也一头雾水。
　　叶汀刚想再多问问紫苏，那块玲珑玉到底是怎么回事，她就觉得不对，刚才那个店里穿墨绿色衣服的人也跟了她们出来，而且还一直跟在她们身后。
　　“你有事？”叶汀回头毫不客气的问。
　　那男人抱了抱拳，说道：“敢问公子要血玉做何用？”
　　“血玉？”叶汀没怎么听过这个玉种，但直觉上就觉得这名字让人瘆得慌。
　　那男人歪着嘴笑了笑：“以为公子是个识货的，原来是殷某看走了眼。”说完那男人转身就要走，叶汀被人这么说了，自然不会善罢甘休，一个箭步冲上去，横眉冷对：“你把话说清楚再走！”
　　“鲜红剔透的玉只有一种，那便是血玉，血玉多从墓葬中来，用人血养成，上千年才能出一块。”姓殷的男人冷笑一声，颇有些不屑地解释，说完这话没再让叶汀拖着，大步流星就走了。
　　叶汀听了他的话一阵恶寒，也没什么心情逛街，走了几步看到一家“陆氏茶馆”，拉着紫苏便进去了。这条长街是文人风雅之地，陆氏茶馆的斜对面就是一家棋馆，此时，棋馆三层最东边的房间里坐着刚下了早朝没多久的沈念之，他正在等人，因此开着窗，他便瞧见一个男装打扮，却身形过于清秀的公子一头雾水的从玉器行里出来，也看到了她与一个男子在街上谈了几句话。
　　“爷，那是煜王的人。”身边跟着的罗一轻声说。
　　沈念之依旧望着窗外，他瞧见清秀的公子出现在了茶馆二层西边的一个包厢里，从他这个角度，刚好能把她的活动尽收眼底又不被她发觉。
　　“你去玉器行一趟。”沈念之看着叶汀的背影，淡淡说了句。
　　罗一领命而去。
　　瘦了许多，沈念之心想。
　　不多时，他房间的门被打开了，沈流城一袭骚红色长袍，眉眼带笑走进来：“三哥今日好兴致，怎么想起约我下棋来了？”说着，他便草草行了个礼，一屁股坐下了。
　　沈念之回转视线，在棋盘上下了个黑子，说：“你多久没上朝了？不约你下棋你能出来？”
　　沈流城心虚的笑笑，挠了挠头，下了个白子，回道：“我也不是当官的料，三哥就让我闲着吧。”
　　“你也不小了，是时候娶妻了。”沈念之又道。
　　今日怎么操心起我娶妻的事来了，沈流城心里犯嘀咕着，他整日寻花问柳的，风流王爷名声在外，一年到头又有好些日子在边关吹西北风，哪个大家闺秀敢嫁他？他急着把话题岔开，便说：“我听说安良回来了。”
　　安良公主回京，代表着襄王的母妃，德贵妃回宫了。
　　沈念之眼睛眯了眯，将手伸出窗外，放佛试了试温度一样，说道：“要起风了。”
　　“安良回府了，我看七哥那个侧妃也不是个省心的，若是那个北乾公主真的疯癫起来，嘿嘿嘿，七哥府上可就热闹了。”沈流城装作听不出他的话外之音，一副等着看好戏的样子。
　　沈念之假意瞪了他一眼，道：“旅途辛劳，你得空去看看安良。”
　　上次去襄王府，沈流城多半没有找到那个所谓的“妙人”，自己给了他由头去襄王府，他一定会趁着看安良的机会去探探那个烁月公主。
　　果不其然，沈流城答应的痛快：“行啊，我去看看安良，顺便再看看未来七嫂。”
　　几盘棋下来，居然还给沈流城惨胜了一局，他挑着眉毛说：“三哥今日是怎么了，心不在焉地，还给我赢了一局。”
　　沈念之轻轻笑了一下，又看了一眼窗外，道：“今天心情好。”
　　此时罗一进来，俯身跟沈念之耳语了几句。
　　“都办妥了？”沈念之问。
　　“妥了。”罗一回。
　　沈念之最后看了一眼窗外叶汀单薄消瘦的背影，起身，对着沈流城说：“府上有事，先走了。”
　　“三哥慢走。”沈流城看着就知道沈念之是出来办事的，起身将他送出去，自己也随后离开了。
　　他出了棋馆，两手空空直奔襄王府而去，守门的人见是洛王，自然不会拦着，沈清枼下了早朝并没有回来，管家就去报了沈清棠。
　　沈流城在王府的花厅里见到了沈清棠。他觉得这个妹妹不太一样了，哪里不一样，又说不出。
　　“安良见过九哥。”沈清棠行了礼。
　　“好说好说，”沈流城坐在雕花椅子上，翘起二郎腿来，“安良啊，你未出阁，怎得不回宫，倒是住到七哥这里来了。”
　　“七哥府上，王妃之位空虚，侧妃有孕，缺个主事的，安良代管一二。”沈清棠坐在那里，脸上表情十分淡漠。
　　沈流城撇一撇嘴，这个妹妹从小便性子怪些，德贵妃也真是纵容她，未出阁的公主跑来自己王兄的府上当女主人。他和沈清棠说不上几句话，站起来，边抬腿往外走，边说着：“我去给未来七嫂请个安。”
　　“她有病，不必理会她。”沈清棠在后面说，见沈流城一脸“如此无礼的话你也敢说”的表情，她这才耸耸肩，又补上一句：“王兄说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