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涅语》鹿南鹿南鹿

37、第 37 章

　　苍穹仿佛快要坍塌到了大地之上。
　　广场上人山人海，众人望着头顶的黑云议论纷纷，骚乱频发。
　　正当恐惧在人群中蔓延开来时，广场正前方的舞台上突然响起了一道洪亮的锣鼓声，紧接而来的是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喊。
　　“各位请安静一下，听我说！”
　　这声喊叫是用内力所发出，范围及广，震得所有人都头皮一麻，齐齐转头朝舞台看去。
　　南晔身姿挺拔，浑身自带一种莫名的气场，导致他明明只是平常地站在那，众人却觉得他就如同一座小山一般看着令人安心。
　　广场上的骚乱登时少了许多。
　　南晔见众人都把注意力集中过来了，轻咳一声，开口按照南彩奈的计划说出了一番话。
　　“大家请不要慌张，这是我们军方给大家的一点节日助兴——重现过往！”
　　“稍后会有军方特制的怪物木偶从天而降，与我军进行对抗演练，重现当年的恶兽袭城！”
　　“请各位暂且躲入楼房之中，从窗口观看演练！千万不要留在街道上，以免误伤！”
　　“对于此次表演我军下了大功夫，场面尤为真实！若有观感不适的人，请在房内休息，等待演练结束！”
　　“过程中过于激动可能会产生恐慌情绪，还请大家尽量压下恐惧，为我军助阵，呐喊助威！”
　　“现在，请各位举起双手，让我听到你们的声音！”
　　“喔！！！！”
　　人群的慌乱早已在南晔的话语中消散，在知道这种令人震撼的场面是军方为了助兴特别设置的之后，众人放下担忧，欢呼着成群结队地进入附近的房屋酒楼，怀着期待的心情准备观赏这难得一见的表演。
　　南晔挠挠头，不是很明白他女儿非要他加这最后一句的用意。但是虽然他感觉起来很怪，好在百姓的反应犹在，他处理好这边的情况，转身便进行下一步的准备去了。
　　城外，万人大军在南猎旭、南猎翔的带领下早已整装待发。在听到南晔吹响的信号后，大军浩浩荡荡地进了潇城，迅速分作数十队把守住了各个街道。

　　钟楼上，孤月观看了杂乱的街道变得井然有序的全部过程，发自真心地赞叹了一声：“南家这小丫头，是真不辱南族领袖之名啊！”
　　半牧瞥了她一眼没有说话，心里却默默赞同了她感叹。
　　——如此应急的对策，在场怕是也只有南彩奈能在这种状况下迅速地想出来了。
　　“这样一来那些黑溜溜就没有了恐惧能量补充，杀起来就更顺手了。”孤月活动着筋骨，露出了一个嗜血的笑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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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的能那么顺利吗？
　　半牧的视线从孤月身上转到一脸阴沉的小鹿身上，眉头越蹙越紧。
　　“孤月，上次在北之森我杀的那头涅兽你还有印象吧。那是头接近万人级的。”
　　沉默中，两人盯着天空突然听到小鹿的话，愣了下，转头便看到小鹿左手成刀凝气成实，轻轻地在右手掌心上划下。
　　血液飙出的瞬间光芒大放，一把包裹在血芒中的白色长剑被小鹿用力地握在手里。
　　风中飘舞的雪白刘海下，两只毫无感情的淡金色眸子注视着面前的黑云。
　　下一秒，她开口，轻轻地吐出了两个字：
　　“来了。”
　　话音落下的瞬间，小鹿便一跃而起，手中长剑吞吐着数丈白芒，狠狠地劈散了三人头顶上的黑雾。
　　“叮——！！！”
　　硬物对撞的声音响彻整个潇城，黑雾散开的空中出现了一只一人高的大爪子——它阻止了小鹿长剑的继续前进！
　　借力弹回地面，小鹿飞快地对半牧和孤月说道：“一只在南方三里处，一只在西方一里左右，百人级的分散得很开，全城的上空都有！”
　　“操！”听到这句话的孤月头皮都炸了，脚一蹬就往最近的一处正在下降的黑云那奔去。
　　而半牧则是抿了抿唇，没有立刻离去。
　　她看着这个感觉十分陌生的小鹿，张了张嘴，想说点什么，却又不知道能说些什么。
　　她突然发觉，最近她面对自己的徒弟总是会有这样的反应。
　　天空中，那个大爪子收回到了黑雾里，没过多久，一只几乎与环境融为一体的庞然大物就那么突着泛灰的眼珠子从黑雾中探出了头来。
　　直到直面许久未见的仇敌的这一刻，半牧才终于有了自己要斩杀的对象是涅兽的实感，心底的仇恨猛烈地翻涌了出来。
　　她冷着一双眸子，摒除了所有的杂念，也没再想跟小鹿说什么，转身就想去解决三里外的那头万人级涅兽。
　　“——师父。”
　　孤月顿住了脚步。
　　“我们来比比，看谁快吧？”
　　漆黑的天空下，散发着淡淡气芒的小鹿却显得如此耀眼。
　　她看着半牧，笑得自信。
　　“……”半牧晃了神，眼前的人跟记忆里的人影重叠在了一起。
　　她突然笑出了声。
　　“你倒是长本事了，敢跟我比？”留下这么一句话，半牧跳下钟楼，瞬间消失在了小鹿的眼前。
　　以前……依玲也这么对我笑过啊……虽然打的不是涅兽……
　　不愧是母女吗……
　　半牧笑着抽出了佩剑，一个纵身跃向那刚从黑雾里探出身子的万人级涅兽。
　　虽说灵族人对战涅兽有优势，但你个小丫头敢跟我比……还真是翅膀硬了！

　　远处，小鹿看着半牧逐渐远去的身影，深吸了一口气。
　　她握紧了剑，抬眼跟那涅兽对视着。
　　那涅兽也只是静静地盯着小鹿，没有下一步的动作。
　　黑云翻滚着，潇城各处都响起了打斗和嚎叫声，唯有此处安静得异常。
　　突然，就好像响起了无声的号角一般，双方猛然一动，极速挥动的长剑与坚如磐石的爪子再次狠狠地撞击在了一起，冲击余波将塔顶震得粉碎。
　　倒飞出去的小鹿啐了一口带血的痰，盯着那被她劈出一个大洞的爪子，凌空一个翻身，踩着飞溅而出的碎石向涅兽冲去。
　　她扬起长剑，淡金色的眸子里闪过一丝厉色。
　　“来吧，十万人级！”

　　——刘项只是个普通的小队长。
　　他三年前入伍，但苦于没有战事，一直无法升勋。
　　他很愁。
　　但最愁的还是明明无法上战场杀敌每天却还必须参加训练。
　　世人只知南家军的威名，却不知南家军强大的背后是怎样的地狱环境。
　　但每日的强制性训练使大家叫苦连天的同时也锻造了大家的强健体魄——虽然在这一天到来前，刘项一直觉得这种训练是训练人体模特用的，毕竟这辈子都不一定能上一次真正的战场。
　　可此刻，他站在那只漆黑的怪物面前，由衷感谢起了每日的操练。
　　不仅他是如此，在场的所有南家士兵此刻恐怕都是这么想的。
　　全城大大小小近五十处战场，每头涅兽的周围都倒了一圈的士兵——全部都是皇家军。
　　南晔这次带了一万人来，其中九千是皇家军。距离开战才过了不过一柱香，士兵却已倒了一半。
　　南彩奈知道这次情况严峻，但她估计也没想到会这么严峻。
　　城里道路狭窄不比空旷战场，能碰到涅兽的人数一次性不过十几二十人，所以那怕是以两百比一的数量差也无法获得优势。反观涅兽，不仅对环境无所顾忌，还能不断吸收战意消散的士兵的恐惧作为能量补充，局势可以说是一边倒。
　　怎么办？
　　刘项扫了一眼倒在地上、被甩飞在房顶上的一百多人，心中越发焦躁了起来。
　　精神一不集中，他反应就慢了一拍，来不及躲避，只能堪堪举起重剑抵挡涅兽挥来的一爪子。
　　这爪子重达两百斤，击在刘项剑上连僵持的瞬间都没给就直接将他拍飞了出去。
　　刘项在地上翻滚了几圈，咳出了一口血，望着毫无疲乏之意的涅兽越发绝望了起来。
　　怎么打……
　　这种差距……怎么打？
　　所有的排兵布阵在他脑内此时都毫无用武之地。
　　就在此时，不知是他先前没注意还是怎么的，他突然就听到了从周围传来的呐喊声。
　　起初还是微小的，没什么力气的呼喊，可慢慢的，越来越多的人加了进来，助威的声势逐渐壮大了起来。
　　“——站起来啊！不要认输啊！”
　　“——你们是战士啊！是我们的英雄啊！”
　　“——你们不是一个人在战斗啊！”
　　喊到最后，从全城各处都传出了巨大的声浪，仿佛在这一刻全城百姓都团结了起来，心中怀揣着的对士兵们满满的信任都随着呐喊倾泻而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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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真能说啊。
　　刘项握紧剑爬了起来，狠狠地擦去了嘴角的血迹。
　　他想起数月前，南大将军来视察训练时对他们说的一番话。
　　“我们南家军有个称号，叫做护家军。”
　　“而我们自己，更愿意把自己叫做护民军。”
　　“之所以这么称呼自己，是因为我们跟那些皇家军、边境护卫队什么的不一样。”
　　“他们守护的，是国、是家。而我们守护的，是人。”
　　“我们，为百姓而战；为守护我们的人民，而死。”
　　“——这就是，南家军的精神。”
　　南家军的……精神……
　　“虽然总是抱怨长官训练太魔鬼……”刘项咧了咧嘴，抗剑上肩，脚一蹬地，大步朝涅兽冲了过去，“但老子至始至终！都以自己南家军人的身份为荣啊！”
　　“啊啊啊啊啊啊！！！”
　　霎那间，所有南家的士兵都高举起了手中的武器，狠着一张脸不要命似的向涅兽扑去。
　　那涅兽也是被吓了一跳，刚开始还是挥开了一些人，但扑上来的人一波接着一波，一个个都不要命地只顾进攻无所谓防守，它身上的伤口多了不说，给它恢复伤口的恐惧量还越来越少，局势逆转，它逐渐起了败逃之意。
　　仿佛察觉了它的心思，有道清亮的声音透过众多百姓从茶楼中传出。
　　“这怪物怕了！只要大家无所畏惧它便无法猖狂！快给它最后一击！万不可让它逃了！”
　　没人知道是谁说的这句话，当然此刻也没人会去在意。
　　南家军在这句话的刺激下更是各个儿都红了双眼，而还能动的皇家军人们也都破釜沉舟一拥而上，那涅兽眨眼间便被人海淹没了。
　　终于，在同伴的协助下，刘项挥剑夺下了涅兽的首级，而它的身体也在下一刻被其他人乱剑砍成了一片黑雾。
　　战斗在付出了死亡数十人、全员负伤的惨痛代价后胜利结束了。观看的百姓们各个欢呼雀跃，他们只以为死伤的士兵都是为了节目效果装出来的。——而战士们是知道真相的。他们来不及享受胜利的果实来不及吊唁死去的朋友就必须赶往下一个战场。毕竟多一个帮手，就能少死一个兄弟。
　　这场惨烈的战斗注定会在所有战士的心中留下深深的阴影。
　　但是，能存活下来的战士，也注定会比普通士兵更理解生命的意义。
　　——所以最主要的……是活下来啊……
　　穿梭在城中，不停控制战场情况的南彩奈喘着气擦了擦额头上的汗水，目光坚定。
　　一定，要活下来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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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元旦快乐啊！我诈尸了！！！！（由于太久没更新请各位读者回顾一下上一章，在下土下座谢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