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1.1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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轰冬美觉得家里的两个臭小子要造反了。
“到底是怎么回事儿？”
事情先开始于她的弟弟，轰焦冻。焦冻虽然待人比较冷淡，但在明白其中复杂性的轰家长女看来，没有被自家老爸粗暴的教育催生出更具有破坏性的性格，向来埋头努力，朝着目标笔直前进的轰焦冻无疑是让人即欣慰又担心的。
总而言之，是个好孩子。
然后今天早上，这位好孩子难得没有去晨练。询问了“想吃什么早饭”后轰冬美果不其然地得到了“荞麦面”的答案，只是没等同弟弟聊聊天，轰焦冻就把一大锅荞麦面摔了个干净。
“……我不是故意的。”弟弟手足无措地偏开视线。
“第二份了，焦冻。”
轰冬美压抑着火气平复了下呼吸。她直言：“你有什么想和我说的吗？”
“对不起。”焦冻弯下腰，“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和没说没什么两样，打翻第一份饭时轰焦冻眉间还有茫然；现在则一副难以置信混合若有所思的模样，匆匆道歉，说自己还有事情便拉开饭厅的纸门走了出去。
透着门缝，能看到蹲在地上闷笑的江川航太。
橙色头发的小少年照例穿的朴素，全身皆是唐吉坷德的打折品。无论衣袖还是领口皆打理的整整齐齐，应该是按推荐直接买的一整套衣服，正符合当下的森系少年审美，让人看起来舒服极了。——正当轰冬美对江川的笑深感疑惑时，轰焦冻反手合上拉门。
安静下来的饭厅，唯有挥之不去的荞麦面味儿提醒着刚刚发生了什么。
中午时，轰冬美接到了自称‘拉面武藏’的拉面店老板的电话。
“啊，是江川君打工的地方。”
电话对面的男人对‘江川君’这个称呼迟疑道：“请问您是……”
“因为一些原因，江川君寄住在我们家里。”
“哦哦，这样子啊，他和我们提过。——非常抱歉，冒昧打来电话。请问小江川回去了吗？也不知道那个孩子有没有受伤……”
在拉面店老板充满歉意的叙述中，轰冬美得知了今早发生了一切。
她难免觉得怪异。两个少年平时都是绝不给别人添麻烦的类型，现在却竞争似地，一个接一个开始摔盘子。难道这是男孩子间的一种新运动不成？今晚是不是还要在家里拉上横幅，换上和服，正坐着敲响锣鼓来宣告他们的主张啊？
第二点猜想，让轰冬美觉得如果只是这样就好了。
毕竟对抗两个平均15岁的小鬼的人民权利运动，总好过他们在她不知道的时候受到了伤害。
下午6点，两个人影偷偷溜入轰家。
另上二楼，早已侯在茶室的轰冬美一把拉开纸门。被抓了个正着的是江川航太。橙色头发的小少年因为从茶室外投来的夕阳眯了下眼，旋即听到轰冬美道：“你们干什么去了？去非洲挖矿？还是到奈良的鹿园收拾了一下午草料？”
“……日安，冬美桑。”
“日安。正好该吃晚饭了，焦冻也过来，好好和我说说今天发生了什么。”
看起来狼狈不堪的少年们彼此对视一眼；
正如轰冬美的形容，两人的短袖上不是油渍就是莫名其妙的泥点。
轰焦冻身侧还有一大道蓝色的痕迹，像是狠狠在栏杆之类的地方蹭过似的。算不上灰头土脸，但形象也没有好到哪去。——自家弟弟脸上没有表情，不擅长说谎的江川屈指挠挠脸颊，努力措辞道：“我想去神社，轰君就带我过去了。嗯……求御守之类。”
轰冬美叉腰反问：“然后呢？在神色的院子里玩了相扑？”
“不管怎么说，也不会在神明之地干那种事情。”
“那你们怎么搞成这个样子？”
江川航太神色严峻地开始绞尽脑汁。
轰焦冻面色平静地开口：“你肚子不疼了？”
江川福灵心至。眉头一皱，铿锵有力地后退一步，“我能坚持！”
轰一把扶住他的胳膊，“不要勉强了，我送你上去。”
“对不起，轰君……我真没用，又给你添麻烦了。”
轰焦冻棒读道：“哪里哪里。”
轰冬美瞬间无语了。不说江川那种时代剧一样的演技，自家弟弟也太敷衍了吧？
眼见两个少年走上台阶，轰冬美不再和他们客气，被百般敷衍，房间骤然变冷、一层薄薄的冰从轰冬美脚下简直爬上台阶！轰焦冻敏捷地一闪，“太夸张了吧？”，本来半死不活、坚强的拖着脚步往上走的江川更是敏捷地一翻，单手撑住台阶，轻盈地跃上二层。
“——你们两个给我下来！”
轰一把提起江川，“我送他回房间。”
橙发少年倒着踉跄地走了两步，歉意地双手合十向轰冬美笑了下。
傍晚八点，轰焦冻下楼一趟，带上来四个饭团和热茶。
“姐姐给的。要吃吗？”
坐在榻榻米上看漫画的江川肚子里传来响亮的一声。
他紧紧闭着眼睛痛苦道：“轰君呢？你要吃吗？”
轰焦冻如临大敌地将盘子放在矮桌上。
“仔细想一想……我想看看稻荷神还能搞出什么来。汽车污水、乌鸦袭击，甚至连恰好碰到选举车、被拉去填民意调查问卷，遇上□□收钱这种荒唐事儿都轮了一遍，现在在家里，他还能打穿天花板投下陨石不成？”
“我觉得更有可能让地板塌下去。”
“没关系，我们家是老房子。纯木质结构，塌下去也砸不死人。”
轰想到了什么般稍微睁大眼，“啊，稍等，我让混蛋老爸在下面站好了你再吃。”
江川一把拽住轰的衣服。“你也困扰过头了吧！冷静一点！”
最后一盘饭团全部进了厚藤四郎肚子里。黑发黑眼的短刀付丧神摘下头盔，礼仪周全地正坐，双手按在大腿上向轰鞠躬说“我家大将多谢您的照顾了。”，等轰回了礼，厚立刻恢复鲜活的表情，拿起一个饭团呜哇一声塞进嘴里。
江川坐在他旁边，打开漫画问：“还是觉得不舒服吗？”
“唔……有点吧。毕竟是时空排斥，等大将你和时政恢复联系自然就好啦。”
“现在就是这个恢复联系的问题。我们只能等对方找上我们？”
“不然呢？”厚咽下嘴里的饭团。他思考几秒，说：“这个时空，是有‘厚藤四郎’这把刀存在的。简而言之，就是我的本体。但也不能算我的本体。毕竟能够以这种方式陪在审神者身边，正是多亏于时之政府为我们在高天原取得了神位，所以在这个时空，本该是厚藤四郎本体的那把刀，说是和我一样的分灵也算得上正确。”
江川点头表示听懂了，“世界上有那么多长相一致的人。厚就不能撞脸吗？”
“……撞脸这个好微妙。”
“厚是黑猫，分灵是隔壁家的黑猫。明明混在一起连主人都分不出来。”
“所以说为什么非要用这么微妙的比喻啊……”
审神者看似说话跑偏，实则已经若有若无地抓到了重点。厚最后点拨一句：“重点就在于‘主人’上面。”
“嗯……是说，因为我？”
“对。很简单，在时空的认定机制下，我并不是一柄简单的‘厚藤四郎’而是‘江川航太的厚藤四郎’才对。”厚打了个响指，“这个前提可就是我们本丸独一号的了。任何时空都没有，此处此时独一无二的大将，这才是无法被承认的根本原因。”
江川被说的有点脸红。如同承蒙了夸奖，少年抬手咳嗽一声。
“然后我因为劳动合同，受到时政的保护。”
“我们又是单独属于大将的。突然断开联系的时候，鹤丸他们‘diu’的一下就回去了。幸好幸好，我当时变成原型被大将带在身上，要不留大将一个人，本丸的大家一定会担心到秃头不可。”
这次出行的付丧神包括鹤丸国永、乱藤四郎、小夜左文字和厚。
送行的烛台切担心不已。鹤丸踏出空间立刻和审神者击掌，庆祝捣蛋鬼联盟独立。
一行四个付丧神，鹤丸国永和审神者上蹿下跳、无法无天。乱笑嘻嘻的不发表意见，看似矜持其实唯恐天下不乱。小夜左文字在本丸则是内向温吞的性格，虽然不至于助纣为虐但也拿审神者没办法，捣蛋鬼们弄出恶作剧，只要不太过分，小夜都会看在江川份上给他们打打掩护。
唯一当得了小伙伴，又震得住审神者的就只有厚藤四郎了。
玩耍归玩耍，工作归工作。厚一向分的清楚。
还好我留在了这边；
这么想的没几天，厚就听了江川一通“只要在赎期内把钱还上，寄放在当铺的东西既不会被买走、也因为有质押保证而被店家小心照看。可以说是文明的光辉！金钱活跃市场的典范，和7-11并肩的人类伟大发明！”——厚对这一串形容持保留态度。
然而无论怎么样，作为他，首先一点是不想给审神者添麻烦；
从蹒跚学步时就在本丸那么大的一片土地被好吃好喝的照顾着，偶尔下田、喂马也是玩闹性质，虽说付丧神们管教有方，审神者也饱经历练，性格上的勇敢和坚毅却不等于江川能够在真正的人类社会好好生存的凭证。本来已经够艰难的了。要是因为随身带着自己，害审神者坐不了电车，那实在太令人灰心了。
“我很害怕会把厚弄丢。”
蜷腿坐在网咖小小的隔间，江川抱着短刀低声道：“要是弄丢了厚该怎么办？”
怀里的短刀刀柄微微发热。厚藤四郎跪坐在纯白的意识之海，同时为自己鼓气。
“男子汉大丈夫，当断立段。请做出决定吧。”
审神者没有为自己说任何开脱话。
他来到一片纯白的世界，两人对膝而坐，“我要把厚寄放在店铺。”
“打工不能到太晚。早饭不能只喝凉冰冰的饮料。游戏要适可而止。”
“我知道。”
厚低下脑袋行礼，“得令，大将。”
轰家姐姐做的饭团非常好吃。
包含着对少年们有所隐瞒的担心和不满，饭团里塞满了不同的馅料。
起先还在听他们说话的轰什么都没有询问、也可能在思考问什么好。——就是这不到一分钟的时间，规则运转，异世界之人所言之物再次与他的日常割裂开来。
厚藤四郎也是因此才肆无忌惮地和大将讨论这个。
头发半白半红是少年身上亦有饱受磨练而凌冽果断之气。只是在付丧神看来还不够看，厚嚼着饭团，几次确认轰焦冻的神情。等到少年坐在椅子上翻起书，才确认这段谈话已经在对方脑子里模糊了。
时之政府作为一个横跨人类始终的体系自然有其可靠之处；
真令人难过啊。厚藤四郎忍不住想。
相遇后忘记一切的人和认真记下每次相遇的人，究竟是哪方比较可怜？
……
算了算了。
想这些有的没的也没有用。他们到底没有能力改变什么。
“呜哇，这个是鲣鱼！烟熏的味道好棒，吃起来像章鱼烧！”
“梅子的，唔唔……好酸……”
再次咬下一口，厚心满意足地吃出腌渍的极其入味的金枪鱼。
审神者专心读漫画。
时不时悄悄瞥来的视线，和咕噜噜作响的肚子还是暴漏了江川的心情。
厚忍不住想笑。
当江川和轰讨论起‘稻荷神管不管冰棒’时，付丧神决定行动了。
只见厚在榻榻米上翻身而起。穿盔甲的黑发男孩单膝跪地，他蓄意待发，在江川看过来是一手拿起饭团，厉声棒读道：“审神者！你把我放在当铺两周，太过分了！又惹出这种事儿，实在是欠收拾！”
良好的默契让江川一秒get了厚的意思。
橙发少年登时哈哈笑了起来。他立刻来了兴致，从矮桌下抽出腿，灵巧地反身做出反击姿势，压下一边儿眉梢、睁大眼睛回喊：“不过是个厚，不要太嚣张了！不服的话、来战便是！”
“吉光所作，破甲刀厚藤四郎——在此参上！”
“嘿嘿，吾乃长府藩第一代藩主、右军大将毛利氏再世——在此参上！”
轰焦冻失去表情。看两个人呜哇呜哇地在榻榻米上打成一团。
怕是都只有三岁。
感情真好啊。这种认知也再一次映入轰脑海里。
象征性地比划两下，终于到了决胜的场合。
江川喊着“我被打倒了”边往后一倒。厚趁机骑到审神者身上，一把按住江川的手腕，另手拿着在比划中也不忘好好护住的饭团，厉声道：“看着！此乃吉川束缚之战略，天下当归次之天下殿家康！”
江川紧紧盯着越来越近的饭团，嘴里不忘说“西军当胜！西军当胜！”
这样塞进嘴里的饭可不算是主动吃东西；
自己吃不到，被别人逼迫总行了吧！
饭团悬在半空时，轰焦冻房间的纸门被‘哗’地拉开。轰炎司满脸不善地站在门口，脸还没有完全露出，炸雷似地声音已砸进了房间里。
“大晚上的吵什么？！焦冻！你训练做完了吗？！”
轰脸色一沉，手上的书‘嘭’地合起。“我有打算，不用你啰嗦。”
陡然感受到NO.2英雄溢出来的气势，厚藤四郎神情一肃、猛地扭头。
饭团糊了江川一头一脸。
一分不差的，一粒米也没进到嘴里。
躺在地上的审神者只觉浑身汗毛炸起。他生无可恋地盯着头顶的吊灯。
他要是现在舔舔嘴角的米会怎么样？
嗯。怕是会被灯砸死吧……
作者有话说第12章 1.12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