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食材成长为厨师这件事》零熵

7、铁板烧7

　　周渺在家门口，遇到了让他意想不到的人。刚刚还让他非常担心的范云云，竟然就出现在他家门口。

　　“云云？你怎么在这？”周渺本来在楼梯上，看到门口的范云云，几步冲了上去，“你爸找你……”

　　周渺还没说完，就愣住了。

　　范云云身上有一种极为生冷、阴郁的感觉，这和她平日里的阳光和幽默截然相反。

　　周渺租住的小区是供电局的家属大院，典型的老破小。楼道里堆满了杂物，狭小的窗户透进来一点阳光，根本解决不了楼道里的阴湿。

　　“云云？”周渺有些迟疑的叫她，心里有些打鼓。

　　没有带眼镜的他，看得很清楚，眼前的人是范云云没错。但是……

　　“周渺。”范云云也叫了他的名字，却像是在确认什么。

　　“你怎么了？”

　　“周渺。”范云云又叫了他的名字，然后就渐渐的笑了。她笑起来的时候，眼睛没有变化，只有嘴角翘起一个诡异而生硬的角度。

　　“进去吧。”范云云笑完了，又恢复了面无表情，“我想进去。”

　　周渺连忙掏出钥匙，打开门。他的房子采光不好，进屋后周渺先开了灯，就看到范云云也跟着走了进来，顺手关上了门。

　　刚才在楼道里黑，周渺又心急，没仔细看范云云。现在有了灯光，周渺才发现范云云穿的很奇怪。

　　上身是一件三层叠纱的纯白色衬衫，缀着几串假珍珠链子；下面是一条牛仔短裙，上面还有一只米奇。脚上瞪着一双白色旅游鞋，还露出粉色的袜子。

　　周渺是直男审美，倒没觉得这一身有什么不好，可是他知道，范云云绝对不会穿这样的一身。因为范云云不止一次对他吐槽，让他一定不要把袜子露出来，实在是太土气了。

　　范云云的行为愈加奇怪，她打量着屋里的一切——这个她早就来过的地方，像是十分好奇的样子。

　　“你这个地方不错。”范云云的脚尖轻轻踢着沙发，“你们住的地方都不错，都比我的地方强。”

　　周渺感觉出不对，偷偷拿出手机想给范明打电话。

　　范云云却一把夺过他的手机，拿在手里边看边说，“我饿了。有什么吃的吗？”

　　周渺不太会做饭，除了外卖就是吃方便面。他用饮水机里的热水泡了碗面，放在范云云面前，然后坐在她对面。

　　范云云没有等待面泡开，就将上面盖着的盘子推开，用筷子拌了拌，挑了一大坨塞进嘴里吃。

　　她吃的很香，没有停歇，整个屋里就只有她咀嚼和吞咽的声音。

　　“你到底怎么了？”周渺再也没有耐心，终于问道。

　　“我饿了。”

　　范云云将碗放下，眼神幽暗的像夜里的狼眼，沉默而凶残。她盯着周渺的身体，慢悠悠的说：“我想吃了你。”

　　周渺愣住了，他的思维就像是范云云嘴角挂着的那根面条一样，一跳一跳的停顿不下来。

　　但周渺却先动了，他飞速的向后抽身，跑向大门。可是范云云的速度更快，像只豹子一样扑了过去，抓住周渺的脚，将他扑倒在地。

　　周渺从来不知道范云云有这样的力量，像是一只巨钳，制住了他。

　　周渺的脚被固定住了，只有腰能用上力。于是封轻彦推门进来的时候，就看到周渺像一只尺螋，不停的弓起身又趴下，却没挪动一点。

　　他这样的动作实在可爱又搞笑，封轻彦忍不住多看了一会，直到范云云快把周渺裤子拔下来了，封轻彦才出手相救。

　　周渺被封轻彦提在手里，他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救，四肢仍旧在空中挣扎，活像一只被揪着后脖子的小猫。

　　这个样子，看上去太可口了吧！封轻彦忍不住咽了口水，才说：“不用挣扎了。”

　　封轻彦的声音极具忍耐性，让本就恐惧中的周渺更恐惧了。

　　周渺浑身一抖，才回过头，气喘吁吁的道谢：“谢谢，放、放我下来吧。”

　　封轻彦右手一松，周渺摔在地上，正好面对范云云狰狞的脸。

　　和范云云相识多年，周渺从没觉得她这么恐怖过：头发裹着汗水贴在脸上，眼白发黄，布满了血丝，狠狠盯着自己。快要被撑裂的嘴角挂着粘稠的液体，随着她的震动喷洒了一地。

　　要不是封轻彦一脚踩住了她的后背，恐怕她早就咬在周渺脸上了。

　　封轻彦被周渺身上的“肉味”熏得受不了，又不想破戒吃人，只能把主意打到了范云云身上。

　　范云云也感觉到了危险，忽然不再对着周渺张牙舞爪，而是畏惧的颤抖了起来。

　　周渺察觉到不对，仰起头就看到——封轻彦单手轻松将范云云提了起来，眼神越来越不悦。

　　一股不好的预感涌上心头，周渺脱口而出：“别吃她！”

　　封轻彦被这声生命的呐喊震惊到了，犹豫间松开了手。范云云毫不犹豫的逃走，像一条壁虎一样趴在地上，飞快的爬出了屋子，只留下爬过地面的透明粘液。

　　过于劳累加上刚才的次级，周渺短暂的失去意识，脑子里只剩一个想法：为什么自己会说“别吃她”？

　　封轻彦将他拉起，拖着他放在沙发上，然后坐在了他身边。

　　几分钟后，周渺恢复了意识。封轻彦就在旁边一脸沉思的看着自己。如果他知道封轻彦在考虑料理自己的方法是清蒸还是红烧，恐怕又得晕过去。

　　“你没事吧？”封轻彦关心的问道。他是真的很关心周渺，虽然不想破戒吃人，但是本着“美食家”的名号，关心食材的身体状况是很重要的。

　　暴殄天物不是他的风格。

　　周渺慢慢恢复记忆，忽然浑身一僵，就跑到床头柜里翻找着什么。半晌他翻出一个黑框眼镜，戴在了脸上。

　　戴上眼镜的周渺，好像找到了本体，终于恢复了往日的“安详感”。

　　他呆呆的看着封轻彦：“封主厨，你怎么在我家？”

　　封主厨？封轻彦挑了下眉毛，没有说话。

　　“哦，你又是来慰问我的？食物中毒不是什么大事，不用再来慰问我了。”

　　封轻彦更加疑惑了。周渺吓傻了，失忆了？

　　“刚才，你那个朋友，叫什么云云的……”封轻彦试着提醒他。

　　“云云？范云云？”周渺突然想起什么，“对了，刚才范叔叔找过我，说他失踪了。不行，我得赶快去找她。”

　　“真的不记得了？”

　　周渺眼神中有点畏惧和恍惚，最终还是摇了摇头。

　　封轻彦饶有趣味的看着他，手指像一支利箭，指向地上还未干透的黏液。戳破了周渺用“失忆”建立出的保护壳。

　　“就刚才，她把你扑倒在地，要吃了你。然后你以为我要吃……咳咳。”封轻彦改了口，“以为我要伤害她，阻止了我。她趁机跑了，爬走的，地上的东西就是她留下的。”

　　周渺依旧摇摇头。

　　“——算了。”

　　大概是人类太脆弱了，又出现什么奇怪的心理防御机制了吧？封轻彦想起几千年前，自己吃过的那些人——越是凶恶的人类，味道反倒越好，自己经常抓些人类里的“坏人”来吃。

　　但不论是所谓的“好人”还是“坏人”，被吃前的状态却没什么区别。不是极度愤怒，抱怨苍天不公；就是极度恐惧，痛哭流涕甚至失禁。

　　一般自己会放了后者，毕竟处理排泄物还是很恶心的。而且被过度的恐惧情绪感染，肉是很难吃的。

　　但如果是周渺得知要被吃掉的话——大概也会晕过去，然后用失去记忆来逃避？

　　封轻彦边想着边走向冰箱，“可能你是饿晕了。我给你做点吃的吧。”

　　“不用了，我不饿。我想睡一会。”

　　“肥瘦匀称才好吃啊。”封轻彦盯着周渺的细胳膊细腿，不由感叹。

　　吃不吃的，至少也得先养成完美食材才行啊。

　　可是周渺冰箱里的东西，看得封轻彦又是皱眉又是撇嘴，英俊冷冽的五官出现了滑稽的角度。

　　他猜到周渺这种单身打工仔的冰箱里应该没什么好东西，但没想到周渺的冰箱里的东西不至少，还很奇怪。

　　三个鸡蛋，两根拇指粗细的山药，几根蔫了的小葱，还有几颗红枣。

　　周渺有点尴尬：“我平时都吃外卖的。山药和红枣，是同事说我气虚，要我吃这两样东西补一补。”

　　“肉才是最好的补品。”封轻彦无奈的说，“等一会吧。”

　　周渺坐在桌子前，只等了五分钟，就看到封轻彦端了三个荷包蛋上来。他莫名感到有点失望，以为封轻彦能“无中生有”，做出什么好吃的了。

　　可是他夹起鸡蛋，就感觉到有点不对劲。这个煎蛋明显更重，且中间有些晃动。

　　看来要认真面对了。

　　他咬了一口蛋清，先是淡淡的葱油香，嫩滑的蛋清包裹着更滑更软的——

　　“这是什么？”

　　“山药泥。”封轻彦说，“我在蛋清中间夹了山药泥。”

　　山药泥反客为主，包裹起被嚼成碎粒的蛋清。滑溜溜的柔软，口感实在新奇。

　　“这道菜叫什么？”

　　封轻彦也是看到这几样东西才做出来的，也就随便起了个名字：“嗯……蛋药吧。”

　　周渺默默吃完“蛋药”，然后开始抓耳挠腮——

　　眼见周渺脸上、脖子上起了不少红斑，封轻彦迟疑了一下：“你过敏了？山药吗？”

　　周渺痒得抓心挠肺：“可能吧。我以前不过敏的，不知道突然怎么回事。”

　　真是够倒霉的。

　　“你跟我回去吧。”

　　周渺一愣，“为什么？”

　　“因为……”封轻彦觉得很难跟他解释清楚，

　　封轻彦觉得，以周渺这种倒霉的体质，再加上散发出的“香味”，熬不过今夜就会被什么东西吃掉吧。

　　“算了。你保重。”

　　对于周渺成为优秀“食材”这件事，封轻彦心里有点愧疚。但他也没好心到想负责他的安全。

　　他尝试了给出帮助，周渺拒绝了。那就只能祝他好运了。

　　虽然周渺的运气实在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