6、未若柳絮因风起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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虽欲求田问舍镜湖栖，岂知吾心有所系。
我的亚瑟大爷，不就一部手机吗，你还没决定要哪款吗？
“啊------”亚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手里的茶杯撂在木桌上发出清脆的“噹”的一声响。
“还是你这好，上有天堂，下有苏杭。”粗眉的家伙仰身一躺，头枕双臂，无不惬意。
“大冬天的不在英伦三岛享暖，跑我这来吹西北风，图什么？”王耀耐心的给亚瑟沏茶，撵叶擦杯注水出汤，倒是没有半点嫌弃的意思，“你不觉得龙井苦吗？”
“王耀，咱俩好茶组也这么多年了，你还当我傻大粗吗？喝茶要是饮牛，茶不是糖水，自然味苦。可这西湖龙井享誉天下，我起码的鉴赏力总该有的好吧？”
“我早就不觉得你人粗，只觉得你这里还是老样子。”王耀免不了调侃他，举手指着自己的眉心。
平常人被说了这话理所当然觉得这是对智商的鄙视，但对粗眉的人来说却轻而易举的能够理解。亚瑟被这玩笑开的一下子坐了起来，脸憋的有点红：“一百多年前咱俩游秦淮，我是偏爱红茶不懂绿茶没错，可那时候我们家里买茶叶也不少呀。直到现在，我们还在买。况且现在我也越来越懂中国茶了，你还嘲讽我。”
王耀接他话茬，“G20的时候才懂我们西湖龙井，未免太晚了，不是吗？”
亚瑟满脸通红，说不出辩解的话。王耀说的不假，他的确是在杭州峰会上顿悟龙井滋味的。就那么一瞬间，入口清苦，细品甘甜，人生滋味，尽蕴一杯。
亚瑟感动不已，突然发现中茶之深奥博远，只悔以前没有仔细歆享之意。或许是触动流露的太明显，后来王耀竟给他拿了好几罐回去。一回，白金汉宫就捧出上上个世纪的白瓷茶具，还亮洁如新，亚瑟心里欢喜，连忙按着王耀教给的方法沏上一壶。
“好，是我眼光未到。”亚瑟还是心虚认了，谁让自己也觉得龙井越喝越贪恋呢。
“哈，你知道就好。一百多年前我就备雨水毛尖招待你，这才算没有白瞎，你这八百辈子的味痴也算有的可救了。”
听王耀得便宜卖乖，亚瑟并不快乐：“缺少慧眼的可不止我一个。”亚瑟显然对其他国家不懂欣赏司康饼充满埋怨。
王耀只装自己听不懂这弦外之音，自顾自顺水推舟：“是啊，你的阿尔弗雷德到现在都拿我们的茶当饮料咕嘟咕嘟的灌，完了还说杯子小又没味儿，比不上大瓶可乐过瘾。”
“哼，他那人就这德行，傻缺的不行不行的，又不听别人意见。”
王耀心想，你不也是这样的。亚瑟的怨气还在升腾：“你看他和他的新上司，都干的什么事情呀！”
“是有点过了，”回忆起十二月份美国总统选举飞出的黑天鹅，王耀收起微笑的表情。在全球化趋势中，国家们相互包容开放、平等交往，这是描绘地球、寻觅幸福秘方多么重要的一步，自诩世界英雄的美国如果反其道而行，难免失了超级大国的气度，这不，连爱人都没法支持他。想是这么想，但还是得劝一下的。“梅姨会有想法的，你听她的不得了。”
“梅、梅姨......”亚瑟听了王耀对自家上司的称呼，尴尬万分。
“哎呀，听网友叫多了，我也改不过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王耀没有任何歉意，只是再次正楼：“这就是你跑这来的原因，你没有跟阿尔吵架吧？”
亚瑟再度心虚脸红，显然是被王耀探到了心事。
“哎，两个笨蛋。”王耀叹气，“你们俩怎么还是老样子？你也是，亚瑟，你做过他家长，可比他大多了，还和他一般计较。”
“这话说的，他可早不是我的孩子了，他早长大了，成了国家堆里的老大了。”
“我长大了，我也不想再做英国的孩子了，我要成为一个新的国家。英国，我想与你平等的在一起。”王耀拿琼斯的独立宣言调侃起来，“人生来有追求幸福的不可剥夺的权利，亚瑟，你把阿尔从孩子养成了情人，原来玩的是养成系。”
亚瑟双颊再红了一个色调，炸毛道：“你还好意思说我，养成系大佬，你怎么把日本养成变态的！”
王耀脸一黑，亚瑟就知道说错了话，连忙乖乖闭嘴，正襟危坐。
杭州西湖，暖冬无雪，寒风不起，亚瑟偏感觉后背发冷，不由瑟瑟发抖。本田菊是王耀的死穴，他亚瑟不是不知道。不然，英国自己身为大国，又何至于被王耀的冷低压降了体温。
“真该给梅姨打电话，让她把你抓回去。”
“打电话给女王也没有用。”气氛一缓和，亚瑟也不紧张了，“况且梅姨现在一心扑在脱离欧洲联盟茶话会这件事上了。”
“你看，---脱欧，你自己也是黑天鹅。二肥那边，驴象两方也没差，大家各为各的，本来无可厚非。”千年国家开启了教导模式，“他那边太自私，你和梅姨都不好说话。你们是恋人，他又压着你，你也不必强迫自己。顺他违了心，逆他不合适，那就休息。你们英文有言道‘sleep on it’”。
亚瑟说不出话来。离了茶话会他也不觉得有什么，弗朗西斯的甜点，路德维希的啤酒，费里西安诺的披萨，他可品不出什么滋味来，还不如自家红茶配司康。他们欧洲大陆上的国家比他更合群，倒显的他没有品位了。那就孤芳自赏。前任上司还觉得这茶话会好的很，自信满满的发动公投，结果卷铺盖走了人。亚瑟心想这下结束了，我就是我，颜色不一样的烟火。
“这下你得常招待我喝茶了。我可不喜欢那茶话会，你这可比那有趣。”
“我是不是还得防着二肥？嫌弃死你了。”
“别说这话啊，王耀，我也得防着露熊啊。”
“伊万，犯不着的吧。”
“你忘了新年的时候了？他还喜欢着你呢，所以才给你寄贺的吧，你这几天也快过春节了，他肯定也记着呢。”
“我知道。”王耀只这样说。他是她唯一一个丈夫，虽然他们现在仍将手牵在一起，但终究回不去。他不是原来的王耀，他也不是原来的伊万。他们在一起，可他不懂他了。“伊万家的网红总统，和我家大大交往很好。但这不影响你，你要留到春节过后吗？”
“不麻烦你了，我去澳大利亚家晒太阳。”
“你过的倒是滋润，不过阿尔可不会哄你去，他现在可忙的很。”
“不指望那个KY干什么好事。”这话参半了。王耀听的出亚瑟口是心非向往罗曼蒂克，可又对人家的新上司不抱什么过多的期待。
“我帮你约他？”王耀眯起眼微笑着。
可爱的粗眉绅士再次歇斯底里：“不用！”
“你们俩多久不见了，上次会面还是在杭州峰会吧。他花了一晚陪我聊天种小树，你就不吃醋？”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他依然没好气，自然是心有郁怀，“我才不想看见他。”
此时的西湖忽然飘起了雪，好像泛着金边的，绕着金黄色的晕环。杭州并不爱飘雪，更何况这个拉尼娜诅咒的暖冬。亚瑟从心中喜欢杭州，他的西湖龙井，他的绿杨白堤，他的清秀古意；而现在，天与云与山与水，银装素裹。漫天的雪，好似纷飞的蝴蝶，沉浸于天空，尽情的飞翔，如痴如醉，如舟中人。宽阔的湖水，只两人挐舟为一芥，渺沧海之一粟，飘然天地间，忘乎所已。
亚瑟正心中叹然，冷不丁听着出去掌舟的王耀一句喃喃：“这不是雪，是灰。”
他一下就着急了，连忙追出去“你们这雾霾这么严重吗？都掉渣了啊？”
暖冬的风虽不凛冽，可还是卷着雪往亚瑟脖子里飘。亚瑟哆嗦一下，而他眼前的王耀，竟像一尊雕塑。他本来廋小的身躯竟显得坚毅伟岸。风雪飘摇沾湿他的发辫，一身孑然，遗世独立，竟又如山野隐客，江湖渔父，无言出红尘，只惯霜披雪，他漆黑的眼睛像深邃的湖水安静地凝望着那飘扬的他心里的灰。
“这不是你的灰，不如说是你的伤口都在落痂。王耀是没变过，可却不是原来的王耀了。”亚瑟不能任凭自己靠近他，只好让自己的劝慰躲到言语里，“你们中国有句话叫‘景随情移，相由心生’，心里积灰便看雪如灰，心有春光变看雪如絮。我说你这么雅致的老头，也应该是闲心看白雪吟柳絮因风起的家伙，还说什么掉渣掉灰，你这样还怎么劝慰别人？”
“亏得你这么了解我家的古文化，”王耀转过身去，对亚瑟的一番劝慰充满惊讶。
“哼，我也是挺博学的好吧。你忘了，梅姨说过几天带我去上海学剪纸呢还。”
“哪能呢，豫园那边早准备好了。就等您大驾光临了，博学的柯克兰先生。”
“那是。哎，不对，你不应谢谢我这么好心好意的开导你吗？”
“嗯，行啊，下来好好谢谢你。”
王耀拂拂身上的雪，俯身进了船篷，他还是保持着平常的微笑，亚瑟偏觉得他不怀好意。
船依然荡着，没有了舟人的操纵，倒更加酣畅地加入了冬天里柳絮梨花雨的舞蹈，浩渺的西湖就是最纯粹、最宽阔的舞台。在清波荡漾的水面上，不知哪里传来一声痴心的喟叹：
“春天来了啊。”
作者有话说
第6章 未若柳絮因风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