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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起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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宋姑姑带维桢回到上仪殿后,将其安排和自己一个屋子。一是方便她观察维桢的品性,二是没有空出多余的房间。身边的人都是经过宋姑姑考验的,突如其来的维桢成了异类,需要谨慎对待。
留下维桢一个人在屋内收拾,宋姑姑去了东阁回话。
“皇上,华美侍已经安排妥当了。”宋姑姑走进东阁,福身说道。
“姑姑看着办。”皇上连头都没有抬,一心扑在眼前的奏折上。
“皇上,老奴可以安排住的地方,华美侍留在上仪殿干什么?需要您拿主意。”宋姑姑低着头,一丝不苟的头发紧紧贴合在头皮,如同人偶般整齐。
“干什么?”皇上放下朱笔,一时间没有想法。抬头望向屋内的另一根“柱子”,“周密,你有看法吗?”
周密一张面瘫突然春回大地,先是上前给皇上换了杯热茶,谄媚的说道:“皇上,可是为难老奴了。娇滴滴的人在奴才的手上只会成一滩血水。哪里有好建议,这事您还是问宋主事吧。”
皇上虎眼一愣,噗嗤笑出声:“也对,姑姑说一下吧。”
“回皇上,贴身宫女一职还空闲。”宋姑姑恭敬的回道,反而旁边的周密转头看了一眼宋姑姑,眼露出兴趣。
“行,姑姑安排吧。”皇上松了口气,一时信口开河,还以为下不来台了。“姑姑也累了一天,下去休息吧。周密,派人告诉灵妃冲锋将军后日觐见,她伴驾。”
“是。”宋姑姑和周密退出东阁。
“宋妮,新来的挺照顾,一上来就是贴身宫女。”离开皇上的视野,周密将浮尘夹在腋下凑到宋姑姑的身边说道。
“她是有位分的,干别的不合适。”宋姑姑没有好气瞥了一眼周密,往周密的脚上就是一脚,笑的阴森。“我说多少遍,别叫我宋妮!”
“是是是,您说的都对,我嘴贱,嘴贱。”周密乞求宋姑姑高抬贵脚。
宋姑姑没有理会小声狼嚎的周密,回到自己的屋子。
“姑姑,回来了。奴婢刚刚换的热水,您请用。”维桢收拾完东西,顺手将屋子收拾一下,延续做太后时的习惯,布料上见不到一丝皱褶,地面光滑如镜,却不会让人滑倒。
宋姑姑坐在床上接过水,眼睛打量维桢,除了发髻有些松散,其余还真挑不出问题。将水杯交给维桢,环视了屋子,满意的点点头。
“从明天开始你作为贴身宫女在皇上身边侍奉,别动歪脑筋,不要有了位分就和别的宫女有天壤之别了。”宋姑姑直视维桢的眼睛,一片明亮没有任何的杂质。
“是,奴婢谢姑姑教导。”维桢福身说道。
“下去用饭吧,我想休息一会儿。”宋姑姑将维桢赶了出去,却没有告诉她应到哪用饭。
维桢没有多想顺着前世的记忆去了善因堂吃饭,回去时宋姑姑已经休息了,维桢小声洗漱完就休息了。
今天发生的事情太多了,维桢紧绷的神经直到现在才松弛下来。前世就算宋姑姑将我从翼火殿就回来,也只是在茶室做事,今生却从皇上的贴身宫女做起。前世这个位置一直空悬,毕竟离荣华富贵太近了,没有想到今生却有这个机会,真是可笑!想要的时候得不到,不想要的时候偏偏得到,难道今生还要怀珽他们来到这人世?
维桢的脑袋乱极了,翻来覆去一夜就过去了。
晨光初曦,刚刚在泛白的天际露出红彤彤的小脸,上仪殿内室中已经开始忙碌。
很久没有寅时起床的维桢强忍住泪水,暗暗掐了自己的大腿,惊醒瞌睡虫。她可不想当值第一天就被宋姑姑送到章罚司,那里真的是奴婢的炼狱,没有经过那里的历练,谁敢说自己是忠诚的。
皇上在周密的服侍下洗漱完毕,下一步就是穿衣。维桢小心翼翼的等待皇上张开双臂,为他穿衣。等了许久,也没有动作。宋姑姑瞧着皇上嘴角的坏笑,后退了两步,只留维桢在跟前。
低着头,维桢不知道发生的事情,看见宋姑姑往后退,心急也要退后。却被坚实的臂膀拽住了,一时反应抬头对上戏谑的眼睛。
“不是要穿衣吗?退什么?”皇上一使劲拉近了两个人的距离,贴在维桢的耳边私语道。
前世和皇上做过更亲密的事情,本应该习惯的维桢,却满脸红彤彤的与外面的朝阳相互呼应。
这和印象中先皇不一样,他从不在人前与我亲密,不会做出如此的动作,眼前这个和先皇长得一样的人是谁?
“哈哈哈,这样就脸红了,有趣有趣。”皇上恶作剧得逞,开心的笑起来。
皇上的心情转好,做奴才的才有好日子过。周密瞥了一眼低头红脸的维桢,眼色见深。
还好皇上除了那个恶作剧,之后的事宜都很配合,维桢终于艰难的完成此生第一次的任务。
皇上走后,宋姑姑和维桢就退到了外堂,要交换去用饭。
“姑姑,责罚。”维桢拦住了宋姑姑离开的脚步,跪在她的面前。
宋姑姑瞧着红润退下平静的维桢,认真的看着自己,无奈的说道:“起来吧,时间长了就知道了,这事不在你。”
“可是……”维桢觉得昨天给的惊吓不够,今日宋姑姑怎么也变了。
前世我不过在为皇上奉茶时,故作姿态。就被宋姑姑送到章罚司吃了好一顿教导,现在我和皇上都有身体接触了,宋姑姑却说错不在我,佛祖,不用耍我好不好。
“去吃饭吧。”宋姑姑看着已然混乱的维桢,微微弯上嘴角,慈爱的笑了。“回头我再教你如何束紧发髻。”
“是,姑姑。”呆木的维桢同手同脚的离开外堂前,回头对宋姑姑问道:“姑姑,善因堂的厨房可以借用吗?”
“嗯。”宋姑姑没有回头,发出单音。
得到答案的维桢终于回过神高兴的走出上仪殿,却没有发现宋姑姑弯上的嘴角恢复原状。
只可惜宋姑姑等待了一个月,没有看见维桢往皇上面前送过膳食,借用厨房到底是做什么。
对此毫无所知的维桢,满心欢喜的来了翼火殿,看望莹昭仪和二公主怀玲。
太乙宫白鹤殿内,老嬷嬷端着红帐和玉头牌在一旁等待,没有一丝的声音好像墙画一般。
太后放下木鱼,抬手让宫女将自己搀起,转身坐在美人榻上接过宫女的茶水。
“什么事?”太后看见老嬷嬷,心中就有数了。
小官之女就是上不得台面,还要我这个老婆子操心,真不知道什么时候皇上能找位能干的皇后,算了,还是面对现实。
“回太后,一个美侍的玉头牌做好月余,德贵妃……”老嬷嬷战战兢兢的说道。这类小事不应该打扰太后,可是皇上那边问了,章寝司很难办。
“上月,皇上宠幸新人了?”太后不想理会德贵妃,皇上房内的事情少管。德贵妃的出身决定了她的眼界,就算做了高位,也成不了大事。
“是,翼火殿莹昭仪的贴身宫女,元山县丞的嫡女,十五入宫,在宫中侍奉四年有余。得了宠幸封为美侍,留在上仪殿。”老嬷嬷将资料呈上,太后随手翻了翻。
“那日留下了?”太后看到记录,有些不可思议的问道。
听是宫女,就足够稀奇的,宫内的老人谁不知道皇上作为东宫太子时最恨宫女爬床,现在还封了位分,有机会见识见识改变皇上的宫女。
“嗯,牌子放上,下去吧。”老嬷嬷得到旨意后退出白鹤殿。
太后眯着眼睛,手中转动佛珠,不知道在想什么?
夕阳西下,维桢提着桃花糕到翼火宫,吃了一个闭门羹。半个时辰前,太乙宫派人请莹昭仪带二公主去见太后,忧蓁被留了下来,堵着维桢,没有让进到翼火殿中,糕点也没有留下就回上仪殿了。
维桢回到上仪殿的茶室将糕点放下,刚坐下想要等会要不要在去一趟儿翼火殿,二公主说了很久,维桢不想她失望。
突然间,周密的徒弟小熙子闯了进来,匆匆忙忙的。看见桌子上的食盒好像猫见到老鼠一般兴奋,拿起来就往外跑。根本没有注意被食盒挡住的维桢,更是没有听见维桢阻拦的声音。
维桢着急去找宋姑姑,皇上的膳食由专人负责,如果吃了自己做的糕点,出了事情,真的可以回到佛祖的怀抱了。
正在东阁当值的宋姑姑看见维桢着急的神情,悄然从东阁退出去,来到维桢那,神态不满。
“姑姑,刚才小熙子拿了奴婢做的糕点进了东阁,奴婢怕……”维桢着急看向东阁的方向,希望还来得及。
宋姑姑回想皇上刚才心满意足的样子,想和维桢说有事情也晚了。
“你做的糕点不是献给皇上的?你借用善因堂的灶台做什么?”宋姑姑不担心维桢下毒,下毒也没有人会承认。维桢这般,只是她不负责皇上的膳食,害怕责罚。
“姑姑,这个以后再说,您快进去阻止啊!”维桢觉得宋姑姑怎么不着重点,反而问些有的没的。
“晚了,皇上已经吃完了。”等了一个月的宋姑姑是在好奇,更不说向来不喜甜食的皇上,竟全部吃完了。
“姑姑,奴婢错了,请责罚。”维桢面如死灰跪在地上,宋姑姑重规矩,主动请罚也许就不用到章罚司了。
“你先起来,说说你做的糕点是给谁?为什么会被小熙子拿到?”宋姑姑不由得想歪,华美侍的心中该不会有人吧,那就是找死。
维桢低着头将来龙去脉说清楚,极力描述自己想要阻止的心情。没有工夫注意宋姑姑充满审视的打量。
“没事,该罚的也不是你,下去吧。”宋姑姑对于维桢的话将信将疑,有哪个主子能没有芥蒂的接纳爬床的,她该不会撒谎吧。
回到翼火殿的时琇莹显得忧心忡忡,看到外面被高高宫阁阻挡的蓝天,默默祈祷,希望她安然生活吧。
“母妃,母妃。”二公主奶声奶气扑到莹昭仪的怀里,“忧萃说,忧茗姐姐来给我送糕点,可是我哪也找不到。”
“玲儿,忧茗姐姐现在是华美侍了,以后要叫华美侍知道吗?”时琇莹在教导怀玲,心中也有自己的打算。
皓月当中,几朵白云染上夜色在天河中慢慢游荡,十分惬意。
上仪殿中灯火依旧通明,大太监周密挡住章罚司管事太监的步伐,不让他进去打扰皇上。
“周公公,皇上这已经半个月没有进后宫了,德贵妃娘娘那已经问过好几次了。”管事太监谄媚的往前挤挤,脸上的肥肉将眼睛都挤没了,丑人多作怪。
周密没有说话,像块石柱死死堵住管事公公的去路。
德贵妃?我周密还真不怕?!别看她是主子,也不过是棋子而已。一颗棋子也将左右皇上,真是笑话。今天要是华小美侍来,咱家也许还给几分面子。
宋姑姑从东阁出来,小声询问:“你们嘀咕什么?”
周密没有动作,管事太监则有点着急举着侍寝的名单,一目了然。
宋姑姑一声讥笑:“你的娘娘在上仪殿没用,回去吧。”
皇上半个月没有进后宫,就着急成这样。棋子就是棋子,不论抬多高都没用。
“姑姑,您这话说的,娘娘自然不能做皇上的主,太后娘娘那边也着急啊?”管事公公看德贵妃的面子不好用,只好抬出太后娘娘了。
皇上登基三年,膝下的子嗣还只有德贵妃的大公主怀玫,和莹昭仪的二公主怀玲,没有一个皇子,太后心中也是担心。
“进来说。”皇上批阅奏折告一段落,抬头看见屋中只剩下小熙子,忍不住冲着门口喊了一句。
趋步进来,跪在地上,回话:“奴才是章寝司的。”
“过来吧。”皇上扭动僵硬的肩膀,同意章寝司的行为。
管事公公举着名单跪到皇上身边,皇上看见最前头德贵妃的牌子,露出冷意。
“真是宁德音的好狗,去章罚司吧。”皇上掀了名单,将管事公公踢了好几个圈。“周密,去将那个丫头安置到偏殿,今晚就她侍寝了。”
“是。”周密提着管事公公就出去了。
睡梦中的维桢被周密粗暴的叫醒,还以为自己做错事情。吓得跪在地上不停的磕头,却被周密阻止了。
不是维桢反应太大,周密是比宋姑姑更加可怕的存在,落到宋姑姑的手中,还有活命的可能,如果落到他的手中,是比下十八层地狱还要恐怖的存在,生不能生,死不能死。
磕头的行为被周密阻止,清冷的声音:“别磕破了小脸,快去偏殿侍寝,别让皇上等你。”
“是是是,奴婢,马上去。”维桢受到惊吓,依循记忆跑到了偏殿。打开偏殿内室的大门,发现皇上坐在里面,吓得又跪到地上。
“你就穿成这样侍寝?”皇上眼中透着鄙视的打量维桢的衣着,全身上下裹得严严的,一点情味都没有。
维桢小心翼翼观察自己的衣着,没有觉得不妥。迷茫的回话:“回皇上,奴婢应该怎样?”
“算了,今晚朕也累了。”皇上看见她不解风情,也就失了兴趣。
让维桢侍奉脱去外衣,躺在了床上,只留维桢站在地上,看她傻乎乎,不耐的开口:“还站在那,不想睡了!”
“是是是,奴婢马上来。”维桢放好皇上的衣物,小心翼翼爬上床,将自己缩在外侧,不敢靠近皇上。
皇上等了一会儿,翻身面向维桢,看见中间一人的空间,没有好气的说道:“靠近点。”
“是是是。”维桢像个惊弓之鸟,想要往内挪挪,差点掉下床去。
皇上实在看不过去,掀开维桢的被子,将人拉入自己的怀抱:“好了,别动了!让朕睡会儿,等会又要上朝了,乖。”
窝在皇上怀里,惊弓之鸟找到了安全的港湾,也睡了过去。
黎明的第一缕阳光照进卧房的时候,维桢就醒了,却没有了皇上的踪迹。
先皇你到底是怎样的人?前世的记忆还历历在目,今生的经历不停的颠覆,我发现似乎我从来都没有认识过你。
“娘娘,皇上昨晚又宠幸那个小宫女了。”琼婕妤一大清早来到青龙宫中,趁着灵妃用膳说一些都知道的事情。醉翁之意不在酒,月底手中难免有些紧,来到灵妃这,至少还可以吃的好点。
灵妃看胡吃海塞的琼婕妤,嫌弃的用手绢捂住口鼻,细声说道:“一个小美侍,皇上宠幸就宠幸了,也值得你一大清早来到我这。”灵妃看不上琼婕妤的做派,宫里虽说没有钱财过日子会艰难一些,但作为妃子钻进钱眼里,真是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琼婕妤咽下口中的东西,陪笑道:“娘娘,我这是为娘娘着想啊?”今日的行为一定要让灵妃满意,要不就不能上门捞东西了。
“皇上半个月没有进后宫了,期间也没有招任何人伴驾,怎么一提侍寝就落到了那个宫女的身上,娘娘别忘了她是皇上的贴身宫女,这其中代表什么 ……”琼婕妤绞尽脑汁才想到的。
琼婕妤虽是在鬼扯,不过有一点被这个钱眼儿说对了,这个美侍的能耐不小,看看能不能收归己用。
玄武宫的地上布满了丝帛被撕碎的残骸,甚至还在不断地产生。
“娘娘……”春思身为德贵妃的贴身宫女,很心疼自己娘娘。
埋怨皇上,娘娘对皇上一片真心,这么多年娘娘哪一日不为皇上熬制羹汤,哪一次不是娘娘亲自送过去的,皇上为什么就看不见呢?
“春思,你说为什么?我对他那么好,为什么他就看不见?”德贵妃的精致的妆容已经哭花了,将手中丝帛当做维桢狠狠的撕碎。
一旁在默默收拾的春意,嘴角一丝冷笑。真把皇上当成自己的所有物了,还想当皇后不成。
春意原是太后的一等宫女,派到德贵妃这。宁德音有幸被太后看中,成为制约灵妃的棋子,刚开始的时候,做的还不错。可自从皇上登基后,这个女人的心思大了些,也不想想自己的出身,也敢肖想皇后的位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