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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第三章 交战 ...

  •   危楼高百尺,手可摘星辰。
      此刻那绝世的翩翩虹影就站在危楼最高处,广袖笼罩着纤细的手腕,只露出柔荑般的十指指点着底下布置内院防御措施的下人。她艳红的衣袍飘扬在风里,敖彻抬头远远看着这一切。
      在一片透彻的湛蓝中,那个窈窕的身姿是如此的夺目,远远望着,虽不见那双勾魂夺魄的如丝媚眼却还是让人舍不得移开视线半分。

      敖彻不知道,这样的人后来也会在被血浸红的衣袍里心如死灰。更不知道后来,他竟是如此的怀念此刻的动人,甚至抛弃所有只求一切重来。

      而现在让他诧异的是红楼惊人的防御力。
      不知道顾如烟吩咐袭香在哪里启动了开关,那样俏丽直挺的楼中楼在短时间内就暴露出了她隐藏的毒刺。每隔两尺就从外墙里的缝隙伸出锋利的尖刺,每把尖刺上又充满了细细的针,让人完全无法靠近红楼,更别说她那栽满食腐花朵的弱水阁窗边。
      敖彻低下头,这样再去弱水阁就需要耗费更多力气了吧这女人真是仗着自己有瞬移的秘术就不顾别人了。
      “少侠在苦恼什么”他一回头,又是那样如暗夜般深邃吸引的瞳孔,甚至近到可以看清她纤细微翘的睫毛。

      敖彻收敛心神,“我在想,你昨日竟能想到把真箱子早早放入弱水阁,然后换一个假箱子到红楼里,让我们更无后顾之忧,真真是聪明。”顾如烟退开一步拢起了广袖笑道,“谢谢少侠赞赏。”
      她的神情似乎并不是真的在感谢这句夸奖,因为她没有其他风月女子的卑微,反而是一种挑衅般的感谢。“可惜没用上,那个箱子就算打开了也都是暗器。也是,你在的话,谁能打开那个箱子呢?”
      “若是真的箱子在,我也不敢使出擎苍四式。”敖彻调戏的伸手抬起她的下巴,“归功于你。”
      “那我是多谢了?”顾如烟笑起来,像是盛开的桃花灼灼。
      “昨日我可是看到你床榻上,有别人留下的东西。”敖彻故作轻松地问。
      “哦?”顾如烟却轻蔑一笑,似是毫不在意。
      “白玉云纹,那人应该是云家公子?”敖彻昨晚才想起来昨日她榻上出现的那块眼熟的玉,是敛风城的名门云家两位公子人手一块的。

      “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红楼楼主挑衅的看着他,“云家两位公子是楼中常客,喜欢我便赠与我了。这你也要过问?”
      “仅此而已?”敖彻好像不信。
      相识数年,他对这位楼主的手段早已了如指掌。
      “仅此而已。”顾如烟冷冷道。
      可是,为何昨日大堂内这么大的动静,云家公子不来帮手也罢,一点踪迹也没有?敖彻看着面前这张脸,心下疑虑起来。

      内院里的人来回走动忙碌着,只有在中央的他俩静静站立默默对视。无数复杂莫名的情绪在双眼流转,一触即发的气场肆虐在风中,只是别人,都不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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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冬日的风呼啸着扫荡城外空荡的路,砂砾尘土漫天飞扬,遮蔽了在夜里飞速行进的人。他们有些结伴有些独行,更有一些已死在来的路上。他们用看不见的方法厮杀着缠斗着,目标都是共同的一个——红楼。

      敖彻去了扬州最为有名的烟柳巷,果然在此找到了秦风。
      也都怪自己,这几年带秦风去这种地方太多了......他看着一身璨白的翩翩公子醉倒在数名歌姬的怀中,低叹一声。
      但是这种自责之意随着花魁的笑脸相迎便瞬间消散,他与这花魁也有过几次鱼水之欢,故她早就在此相待了。

      喧嚣的扬州不会因为一点异数而改变它原本的姿态,照样是繁花似锦春梦笙歌着。这里太多有头有脸的人,没有谁敢去打扰他们的欢愉。

      八仙桌上的酒盏一次次被碰倒,美艳歌姬华美的衣裙也已凌乱不堪。
      敖彻看了看窗外仰头喝掉最后一杯酒,正准备离开温香软玉的怀抱,花魁突的拉住他。
      “敖公子好不易来一次,这就要走了吗”
      她伸出双手环起英气少侠的脖颈,他挺拔的鼻梁,分明的轮廓,深邃的眼睛,带着邪气的笑容......花魁如痴如醉,迷离的攀附在他身上。
      “公子再怎样,也应当歇下一晚吧.....”,说罢已将双唇凑上去。
      “不用急,以后有的是机会。”他敷衍一笑,“晚些记得将秦风公子送回红楼。”言罢便再不停留推开身前女子径直走了出去,消失在茫茫夜色中。
      花魁回过头苦笑着问其他女子“他去找红楼楼主了么”只得到一片静默。
      “那恐怕以后他是再也不会来了。”

      红楼外院依旧热闹非凡,而在内院则是截然不同的肃杀。
      楼中楼没有收敛起它的毒刺,静静伫立,仿佛布下天罗地网狩猎的蜘蛛。
      终于来了吗,那些垂涎已久的家伙们。

      顾如烟坐在弱水阁中看看窗外,又看看屋内沉重的那个精美箱子,感觉它像罗刹一样正嘲笑着她。
      .....血的味道。
      顾如烟慵懒的斜靠在窗边,抬起眼皮望了一眼内院——一片静谧,没有任何异样。但是浓郁得令人作呕的血腥味还是不断飘来,弥漫着。这让她有点兴奋了。
      隐藏在广袖之下的右手食指轻轻举起划出一个图案,然后微微扬起嘴角闭上了眼。

      在连接外院和内院的大理石廊现在如同修罗场,铺满了尸体。大约二十来人,死状各异,表情尤为狰狞。
      而站在中间的挺拔身姿是脸庞上还带着酒意的敖彻,嘴角上扬轻蔑的笑着,他右手执剑,剑柄镶嵌一颗碧玺一般的珠子,剑身通体泛红,剑名龙骨。剑尖指地,抬头看着房梁上的三男两女。
      “传闻中的沙中怪盗竟然就是你们几个怂包!五个对我一个还他奶奶的没胆量受死吗,”

      他棱角分明的脸庞一半隐没在夜色里,月光照着他黑色的剑客装和闪着寒光的滴血宝剑。

      楼上隔空传音道,“老子钟意敛风城那把凌波剑很久了,档我们去路,受死吧!”
      说罢只见两个身影突地从房上跃下,分取喉咙和身后空门。
      “不自量力。”
      敖彻笑着摇头,一个弯身避开,紧接着挽了个剑花直剜对方心脏,然后回身与另一个人交手,敖战的速度与力度是压倒性的,剩余三人眼看不妙也迅速跳下来加入战斗。
      却见黑衣少侠挥剑斩断了那人的两臂,转身与三人周旋着,身上爆起层层叠叠的杀气,他的眼中没有了不屑一顾的笑,而是凌厉的死亡。手中利剑迅速格挡、刺出,招招毙命。

      在几个来回后几颗人头头都突地齐齐倒在血泊里。剑客把剑往后一收,眉眼间有了点疲色,身后却突然响起拍掌的声音!
      他惊雷般瞬间提剑回身刺去-——
      对上的,却是那一汪荡漾着笑意的眼眸,如水墨画中的白山黑水般分明的姣好面容。
      敖彻立即收住剑势,锋利的剑芒停滞在顾如烟的眉间。

      “好,打得漂亮。”她波澜不惊,似乎完全不在意那一剑的来势汹汹。
      血污蒙了脸的少侠却愣了。
      面前的女人一头柔软的乌黑长发披散在肩头,莲花般的素颜,眉不画而青于黛,颊未扫而淡若虹,尤其是那双仿佛带着泪花的灵动双眼,剔透至极却透着妖冶。
      这不像顾如烟,至少不像他印象里的顾如烟,必须要有缨络玲珑簇拥,绫罗绸缎包裹才能描绘得出。与她早已有过交集,一来一往绝不陌生,但只在这一刹那,望着这样的绝世容颜,他方感受到翩若惊鸿影是怎样的。

      “公子再不收起剑,我的命就岌岌可危了。”
      顾如烟打断了他的浮想联翩,看到对方的剑收起后满意的拂拂肩上落下的血迹,带着无奈的笑意,这是方才他发愣时从剑上滴下的。
      她的余光轻轻瞟过那把宝剑——龙骨。

      广袖内的手紧撰着,她记得这把剑九年前是如何狠狠地钉在那高高在上的宝座上。在见到敖彻第一眼她就认出了那把剑,虽然换了持剑人,但他们之间,必定有千丝万缕的联系。

      她收起情绪,抬眼望着他道,“把危险推给我的是你,现在提剑杀人的还是你。是良心发现想保护红楼了吗”
      她走上前,不待他辩解继续说道,“你明知道天下有多少人争抢着那箱子的宝贝们,哪怕一件也是价值连城。把箱子托付在红楼,是信我还是害我今日人少是我侥幸,日后红楼若被□□围攻你又能保得了谁”
      敖彻却笑着收起剑,“我以为楼主气量大得很,断不会在意这些小事的。我们几十个弟兄可都是精英,日后若是实在无法撑起这偌大红楼的安危,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你这样的绝世美人死于非命的。再说在下现在不就是来帮忙了吗还不是心疼你”
      他修长的手指飞快的刮了一下她的脸颊。

      这本是许多爱侣之间的亲昵行为,顾如烟受到这样的调戏楞都未楞,霎时恢复了妖娆诱人的姿态,浓丽的眉眼立刻作出一副欲拒还迎的样子。
      她波光流转的双眼盯着敖彻,仿佛有浓浓的情意,一字一句的缓慢说道,“红楼是我的心血,若是少一块砖,你们就少一个人头,若是缺了一片瓦,你们就缺一条胳膊。少侠要记清楚了。”
      “那是自然,”全身是血如同刚从修罗场归来的剑客嘴角尽是玩世不恭的笑意。“若是实在遭人嫌弃,我也不愿敛风城落下口实。你大可以撵我们去别处,餐风露宿也罢。只是楼主想知道的事......”他微微弯下身子刚好凑到顾如烟耳侧,有力的鼻息都喷薄在她颈间带来一点痒意。
      “恐怕会永远埋在我心里了。”

      顾如烟扭头看着他,嘴角的笑意到不了眼中。
      这时是如此的近啊,鼻尖几乎相接,却难以看透对方。

      他们都是风月场中流连的人,也在亦敌亦友的人心险恶中艰难存活,他们从不在意世俗眼光,不拘小节举止暧昧,近乎本能的使用着风月场上的伎俩,他们这样相似。
      却不曾惺惺相惜。

      待敖彻回到马厩里时已是快要鸡鸣了,天边略有微光那些杀手们才重新潜伏回暗处等待下次机会。
      他毫无睡意,独自靠在墙角,扯开衣服检查自己的伤口。右腹部赫然是一道可怖的血痕,虽然不致刺入腹却也深得很。他纵使再如何厉害,以一敌十还是难免中招。

      “公子,叨扰了。”
      敖彻望向门边声音的来源,正是一身桃色袄裙的那个红楼管事侍女——袭香,大方娉婷地立在门口,手中捧着一个精致的长颈白瓷药瓶。“楼主吩咐我来给你送这个。”
      袭香向前几步把手中瓷瓶递给他,转身退得就离他更远了一点,对待这个不速之客,红楼管事侍女这次态度是相当坚决的。

      敖彻托着瓶子看着她,没心没肺的笑,“替我谢过你们楼主。”
      侍女却只是冷冷转达主人的话,“楼主说了,这个东西能帮助伤口愈合也能消毒,少侠总归用得上,无需逞强。还有,明日我们就会将西厢的沉香阁到都壹阁都收拾妥当供各位侠士休息,但是至于敖少侠......没有安排给你的厢房。”
      “成大事者不拘小节,我出去随意寻个花柳处住下也是方便的很的。”剑客邪魅的笑意只在嘴边,未到眉眼之中。

      “少侠误会了,楼主的意思是,明日弱水阁备好了‘笑春风’,请少侠务必赏脸,一醉方休。”
      敖彻诧异的抬头,英气逼人的剑眉拧如弯刀又瞬间一笑释然,袭香趁他尚未反应,欠了欠身就退下了。

      月华如水,淡淡的倾洒在这片楼宇里。
      管事侍女袭香穿过纵横交错的长廊来到楼中楼之下,她确定了四下无人后迅速抽出墙面上一块不起眼的红砖,纤细的手腕伸进去,似乎转动了什么不知名的密锁。
      然后,楼中楼的门,出现了。
      这偌大高耸的建筑一直被外以为仅是能以轻功飞跃而上,没人知道这下面,居然有一道门。
      她挪动步子极其小心的走了进去——一片死一样的黑色。

      袭香想起今日楼主对自己的吩咐。
      “如果到最后实在太危险,就把楼里的客人都疏散了,帮我把‘它’放出来吧。”那个红色的剪影仿佛就在眼前。
      自己在最初侍奉楼主时也曾问过她,“楼主为什么不曾亲自去喂它哪怕看它一眼也没有过。”那时一对艳丽的眉眼仿佛触动了什么,竟是有悲恸的情绪在她眼中的。

      拖动铁链的声音十分刺耳,袭香急忙点起了油灯,在楼中楼阴冷潮湿的地下室里一片漆黑,唯有泛黄灯光映照着她的脸庞。突然之间,震耳欲聋的怒吼声扑面而来,带着野兽暴躁的气息。
      袭香对于这样的情形已是见怪不怪了,接连提起身边那装了方才长廊上死去的尸体的布袋丢去暗处,而铁链没有发出声音。
      它没有随着食物去!而是留在原地了!

      它一定在看自己身后是否还有人吧袭香这样想着,
      一次次的期待着,但是总是盼不到她的气息哪怕接近这里一刹那。这样无穷的失望无尽的等待,也只有你可以做到了。
      她垂下头叹了口气,决然的转身离开。
      黑暗中余下满是哀怨的悲呜。

      孤高的楼阁里,一个侧影凭栏而立,卸下红袍的她那样清冷而瘦弱,浓丽的眼角是化不开的落寞。
      她眺望的方向,是中原之外位于西南的蛮荒,满脸倦容像是焕发了一点红光似的,顾如烟缓缓伸出右手对着西南方向,仿佛想要抓住些什么。
      最终却仍旧落空。

      寒月照孤影,顾影人自怜。
      满院的红梅飘香,地上人儿一双,天上的半勾残月悬着却不愿发亮,
      冬夜是这样的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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