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目录 设置
1、千石山 ...
-
“大爷,劳烦问下,千石山怎么走啊?”
正在田地间劳作的农夫抬起头,顺手擦了擦额上的汗,这才看清眼前的人,此人相貌端正,年约十八,着一身青色衣衫,布料虽简单,袖口处却绣有精细暗纹,阳光之下格外惹眼,所牵之马也非寻常可见,农夫打量了他几眼,笑道:“公子往西一直走,山脚处不远有一酒家,他们自会告诉你上山之路的。”
少年松了一口气,似乎在感慨终于离快到了,道了声谢便要走。
“等等。”农户突然叫住少年,脸上露出犹豫的神情,似乎有些话说不出口。
少年见他这般,不由奇怪道:“有什么事吗?”
那农夫似乎终于下定了决心道:“公子,千石山荒无人烟,公子最好还是不要去的好。”
少年不由笑道:“是吗?我还就喜欢没人的地方,况且不是说这山上立着块奇石吗,我正好去看看。”
农夫叹息一声,摇头道:“公子是从外地来的吧?千石山上可没什么好景致,连我们这些从小长在山下的都不肯去呢。”
他这般劝说,反倒勾起了少年的好奇心,不由追问道:“怎的?那里发生了什么事?”
可无论少年再怎么问,农夫都不肯多说一句话,少年见问不出来,索性翻身上马,说道:“你不说,那我便自己去看!”说罢直奔那处酒家。
农夫望着少年渐渐远去的背影,脸上的无奈便渐渐收了起来,他放下农具,径直走回家中。
家中妻子正做着杂货,见他比往日回来的早,随口问道:“今天怎么回来的这么早?”
“他们来了。”农夫答非所问,只低着头在屋中翻找着什么。
妻子却立刻明白了他的意思,放下了手中的杂活:“这么快?”
“我今天碰到一个十几岁的人问我千尸山怎么走,他长得同那个人几乎一样,怎么也不会弄错了!”农夫一面说一面翻找,却怎么也找不到所寻之物,正要问妻子,一双手已经把纸墨摆在了他眼前,正是他的妻子。
“我怕外人见了奇怪,就收在了橱柜的夹层里。”妻子解释道,这村里识字的人都没几个,若是让人看见他们一家明明不识字,却常年备着纸墨,只怕是不奇怪也难了。
农夫点点头道:“还是你想的周到。”说着马上坐到桌前开始写字。
趁着他写字的功夫,妻子又问道:“你就看到那一个人?”
“的确就一个人,我也奇怪,可他衣上的暗纹一看便知是沈家的,口中又唤的千石山,而非千尸,除了沈家人还有谁?”
千尸山数年前本无名字,直到某年来了一大批人马,不知为何在山上起了厮杀,一夜之间堆尸数千,恶臭经久不散,无人敢踏足,故得名千尸山,几年后有云游道士路过,说此山名字助长了山中怨灵,又见山顶立有奇石,便顺势改名千石山,说来也怪,自从改了名字后,这山上的尸臭便渐渐散去,当地人便都改称其为千石山,又因此地人烟稀少,几乎不受朝廷管辖,终年无人来往,这段往事便彻底沉寂了。
不出多时,农夫便写好了信,妻子取来一直养在后院的信鸟,趁四下无人放了出去。
这山野间发生的事便被这鸽子载着,缓缓送往了千石山。
而他们的主子正没心没肺地在自家门口劈柴。
“黎言,你怎么又随便丢衣服?”沈玉卿无奈的从床与柜子之间的缝隙翻出某人不知何时丢下的衣物。
罪魁祸首坐在门口,试图用劈柴声掩饰自己的心虚。
等到沈玉卿认命的抱着衣服去打水,黎言又立刻狗腿子跑过来替他把水打好,沈玉卿对他的套路已经习以为常,此人不知道为何,干粗活时很是卖力,到了洗衣做饭这些细活时,便百般推托,要么躺在床上装死尸,要么跑去干早就干好的活计,譬如劈柴,屋旁的柴火只怕早就堆得和房子一样高了,黎言每次都欺负沈玉卿是个瞎子,以为他什么都不知道。
黎言正打水的功夫,沈玉卿将手中的衣服放在盆里,倚着墙,将上半身都埋在墙沿的阴影下,他虽一句话未说,但黎言却迅速意识到他的眼疾又犯了,不由责怪道:“不是让你再多戴几天吗,怎么老是不肯戴?”
沈玉卿正要反驳如果不是这人总是随手丢衣物,自己也不至于找不到裹眼的布条,一条纱巾已经被人丢到了身上,沈玉卿下意识的伸手接住,摩挲了两下,立刻察觉出了手感的不同,问道:“你哪来的这东西?”
“管那么多做什么?婆婆妈妈的跟个老婆子似的,”黎言将打好的水倒在桶里,转移了话题,“洗你的衣服吧。”
沈玉卿对他的避而不答毫不奇怪,说到底他们两人连朋友都算不上,也许,是算是救命恩人?沈玉卿半是玩笑的想。
“我看这井里的水越来越少了。”黎言的声音响起,打断了他的思绪。
“水源出了问题吗?”两个人都自然地忘记了刚刚的问题。
“也许是吧,这个井也有些年头了,不好搞啊。”
“附近还有什么水源吗?”
“有座寺庙,里面我记得也有井,不知道干了没,而且路程有点远。”
“是吗。”沈玉卿看似不不在意的回答道。
“我明天去看看,你就在屋里呆着吧,这地方地形复杂,什么时候栽坑里了都不知道。”
“知道了。”
黎言有些不放心的看了看沈玉卿,然而他正平静地对付那一盆衣服,被纱巾遮着的半张脸使给人一种柔弱感,如果不是亲眼看见半年前他刚被救下时的情形,恐怕任谁都不会对这样一个盲人起防范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