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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6、第二十六章 雷雨不眠夜(1) ...

  •   我是不怕打雷的。

      记得小时候我家住在两室一厅的老房子里,阳台只有一平米,地砖是深绿的颜色,碎了不少,坑坑洼洼的。大连到了夏天,雨季来临,水珠噼里啪啦地落在阳台的屋顶,时不时还有漏雨。

      每每这个时候,我爹总是拿着一个水桶去接雨水,然后将阳台的窗户打开,自己坐在那里,面对着窗外雷雨滚滚,默默出神。

      久而久之,我便也常常搬一张小板凳,跟他一起坐在阳台。

      听雷,听雨。

      总是听说,雷雨夜最是闹人。因为雷声隆隆,时不时又有闪电交汇,伴随着瓢泼而下的大雨,实在让人难以入眠。

      但我却从儿时起便知道——

      一场不眠夜,从不会仅仅只因为雷雨。

      ……

      从西班牙回来以后,我的整个生活都闲下来。学校要九月中旬才开学,所以八月份我除了练琴,就再没有别的事情。倒反是石越卿,他们组一直在做的项目到了收尾的阶段,整整一个月,他忙得连轴转,始终没有时间听我那一套肖邦前奏曲。

      本来我还是一直住在我自己的小窝的。结果他一忙起来,总是很晚才回家,这样一来见面的时间就少了很多。再加上看到他每天累的那个样子,我心一软,坚持了没有一个礼拜,就把青头毛毛虫搬到我们的新家,连带着我自己,一起打包投奔他了。

      这下可给他高兴坏了。每天一进家门就到处找我,非得看到我在家才罢休。晚上就更积极了,之前的无精打采全部一扫而空,一点看不出他累得慌。倒反是我,被他折腾的常常要傍中午才爬起来。

      终于,有天晚上我缩在他怀里,实在忍不住,戳一戳他的胸膛,问道:

      “我说,石越卿,我怎么一点不觉得你像是精疲力尽的样子啊。你白天真的干了一天活儿吗?我怎么觉得自己一时不察,好像又被你唬了啊!本来是觉得你最近可能很累,想慰劳慰劳你才搬来的。现在看来,我真是太杞人忧天了……我是不是该考虑搬回去啊?”

      屋子里没有开灯,他闭着眼睛抱着我,听到我这样说,又抱得更紧了点。

      “休想,”他说,“小红帽都给大灰狼开了门,还妄想再把大灰狼撵出去吗?”

      “错了,这个故事该改写了。”我翻了个身,说道,“大灰狼乐颠颠地敲门,本来以为自己是来吃掉小红帽的。结果,进了门以后才惊讶地发现——小红帽居然是猎人易容的!”

      他笑起来,我在黑暗里抬起脑袋来看他。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小满,只要想到你在家等我,我就不觉得累了。”他吻了吻我的头发,然后低头来看我,“也许你上辈子就是个魔法师,搞不好就是霍格沃茨毕业的。”

      “那怎么我的魔法只对你一个人好用?”我说。

      他将我的脑袋重新按进自己的怀里,然后紧抱着我,心满意足地说:

      “因为别人没有那个福气。”

      ……

      他们的项目在八月末的时候结束,完成的那天他特别开心,回来得早,一进门就把我打横抱起来。我环住他的脖颈,他跟我说周六他们公司内部要办一场庆功宴,想要我陪他去。

      我想了想说,可是周六我要去教弟子啊。

      他立时垂下了脑袋,也不说话,撅撅嘴,可怜巴巴地看着我。

      也不知道是因为我们在一起时间久了,还是因为他看我跟我爹撒娇的次数太多了,他在我面前,有时候也开始有很胡搅蛮缠的一面。什么事情我不依他,他也开始学会委屈地看着我,就像是没讨到糖吃的小孩子。

      偏偏我还就吃这一套。

      于是我只好答应,说那我就把上课的时间挪一挪吧。他立刻就开心了,低下头就来亲吻我。我整个人被他抱在怀里,他居然也不累,丝毫没有要把我放下来的意思。

      亲了半天,我才忽然想起一件事,推推他说,你们晚宴要穿晚礼服吧?

      他一下子就认真起来,特别严肃地瞪着我说,不许穿那件黑色露背的。

      我说那我也没有别的合适的了啊。还有一条紫色的,但是年代有点久远,现在已经不那么合身了。说罢,我又笑嘻嘻地看他,说你怎么对我那条黑裙子那么有意见啊,明明大家都觉得我穿那件很好看嘛。

      他十分坚决地摇头。

      于是第二天我们就选礼裙去了。Bond Street上有一家店叫Pronovias,是家有名的婚纱店,但晚礼裙也做得很漂亮。因为我们是两个人去的,一进门就有人迎上来,笑容满面地问我们有没有看婚纱的预订。

      我刚想否认,结果石越卿却立刻接了句,你们这里可以看婚纱啊,现在预定行吗?

      我狠狠地瞪他一眼。

      服务员小姐将我们领到晚礼服的专区,我拿了几件,一件一件试给他看。他要求可真是多,我试了件金色的,他说不行,太闪耀;试了件黑色单肩的,他还说不行,露肩太多,太诱惑;后来我又试了件银色的鱼尾裙,那一件是真的好看,前面是深V,后背是交叉的设计,特别合适,显得我曲线玲珑。

      我本来特别满意,结果一出来给他看,他却直摇头,就差没拿自己衣服把我裹住,非说这V字领太夸张,怎么都不同意。

      我很无奈地回到试衣间,正犯愁的时候,一位服务员小姐走进来,手里捧着一件雪白的婚纱。

      石越卿还在外面翻画报。我一时兴起,心血来潮,忽然特别想逗逗他,干脆,顺势就把那件婚纱试穿了一下。

      平肩的样式,丝绸的滑料子,后背是极露骨的深V设计,带着透明的蕾丝长袖。我的胳膊还算细,纯白色的蕾丝勾勒出的线条优雅细腻,锁骨将一字肩的缎子衬得凹凸有致。我蹬上试衣间里准备好的白色高跟鞋,在镜子前端详了自己半天,把长裙摆轻轻拽了拽。

      然后我从帘子里探出脑袋来。他已经把画报翻完了,这时正站起身来,在长长的礼服架前一件一件地挑选。

      “石越卿?”

      我叫他,心里忍不住有一点小激动,脸上却不动声色,缓缓说道:

      “我又试了一件。这件吧,按照你的要求,平肩的,长袖子,不是闪的,是绸缎料子。唯一就是后背露的有点多,你能接受不?”

      他拿起一条裙子瞅了瞅,没看我,答道:

      “恐怕不能,你先出来让我看看吧。”

      “你准备好了?不要再像上一件那样大惊小怪的了。”我给他打预防针。

      他笑道:“不会。”

      于是我拉开帘子。那件婚纱的裙摆很长,我走出来的时候很慢很小心。他听到拉索的声音,转过头来,然后整个人都愣住了。

      我不太适应,忍不住又将长裙摆拽了拽,然后抬头望他。

      他一直凝视着我。

      “这件怎么样?你的要求是不是都满足了?”我微微侧身,又说道,“你看,唯一就是有点露后背,能接受吗?”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慢慢走过来。长裙摆被我拽得有些发皱,他俯下身去,将每一个褶皱都抚平,摊开。他做得那么专注,小心翼翼的,手指滑过我的裙摆,光影笼罩下,更显得骨节分明。他整理好我裙摆的每一处折痕,侧脸线条硬朗清晰,发梢上氤氲着金色的影子,撞进白色的婚纱里,竟莫名的和谐。

      我摸他的头发,他抬头来看我。

      “就这件吧。”他说,“我觉得这件特别好。”

      他的眼睛里熠熠生辉,一丝不苟的表情像是认真的,似乎根本没在开玩笑,而是真的要把这件买下来的样子。我看着他,笑起来,然后提着裙摆小跑回试衣间,临了探出脑袋看他。

      他还半蹲着,愣愣地望着我,没有起身。

      我冲他做了个鬼脸。

      “做梦!”

      ……

      最终我们买了之前试过的一件深蓝色的长裙,宽吊带样式,裙摆是蓬松的。付款的时候他不情不愿的,一个劲地劝我说,明明是最后一件最好,要不我们把最后一件也买了吧,多实用啊。

      我笑着瞪他。

      正说着的时候,我的手机响了起来。石越卿正在刷卡,我将手机拿出来扫了一眼,微微挑眉,没想到是左欢。

      我接起来。

      “喂,左欢?”我这样一叫,石越卿转过头来看我,挑挑眉毛,是询问的神情,“你怎么给我打电话了啊?有什么事吗?”

      “小满,越卿呢?我打他电话他没接。他在你身边吗?”

      左欢的声音不复他惯常的活泼调子,在我听来倒有几分严肃沉重。阳光在那个瞬间被乌云遮挡了一下,店里的光线微微暗了些。

      我说:“对啊,我们在Bond Street这里,他手机可能静音了,所以没听到。你要找他吗?我把电话给他?”

      “不用,”他接道,“我在你们家楼下,你们俩能回来一趟吗?”

      我还有些犹豫。石越卿忙了这一个月,我们都没有好好的出来逛逛。今天本想要腻在一起一整天的,买礼服只是第一步。

      还没有待我答话,只听左欢又说道:“小满,告诉越卿快一点。”

      顿了顿,他才又加了一句。

      “出事了。”

      我心中一凛,答应了一声,刚想问问清楚,他却紧接着就挂了电话。

      柜台上的服务员小姐已经把礼服包裹好递给了石越卿。他似乎还不死心地想把最后一件拿下,我在这时候拉住他的胳膊。

      “石越卿,”我看看他,“左欢在我们家楼下,他想让我们立刻回去。”

      他皱眉问道:“什么事?”

      我摊了摊手。

      回去的路上他一直看着前方,眉头紧锁,没有看向我。前方遇到一个红灯,车子停下来,他一手还把着方向盘,却在不经意之间又开始捏自己的食指。

      我很郑重其事地,用自己的双手握紧了他的手。

      “你别太担心啊,”我试图宽慰他,“左欢是一个多会小题大做的人啊,搞不好根本就没有什么事,说不定啊,他就是想吃咱家冰箱里的红烧肉了。”

      我故意说得很轻松,想逗他笑一笑,但却没有成功。他没有看我,目光落在我的手指上。那枚摘不下来的戒指就像是长在我的无名指上一样,似乎已经成为了我身体中的一部分。

      他慢慢地用手指摩挲着它,若有所思,却一言不发。

      直到后面的车子响起来不耐烦的鸣笛声。

      我们到的时候一眼就看到左欢,他就坐在楼下大堂的沙发上,见到我们回来,立刻就起身迎上来,面色严肃。石越卿见到他,开口便问到底出了什么事,然而左欢却看看我,欲言又止。

      我心下了然,立刻很识趣地说道:

      “你们俩上楼去聊吧,我去超市买点东西。”

      说罢我就准备离开,结果还没有来得及转身,胳膊上就传来一股大力。我被石越卿十分霸道地直接拉回他的身边,然后他用手指扣住了我的。

      “别吞吞吐吐的,”石越卿看向左欢,“有什么就说吧,没有什么是小满不能听的。”

      左欢撇撇嘴。

      “看来小满上回作到胃出血是真的给你吓得不轻啊。”他边说着,边跟我们一起往电梯走去,“终于不敢再一个人扛事了,有长进。”

      “别贫。”我们上了电梯,石越卿按下了九楼,“到底有什么事,赶紧说。”

      左欢终于不再打岔,正色起来。

      “是你弟弟,石在煜他之前投资养海参赔了以后,手头没有钱,不是把你爸律所百分之十五的股权卖给伍家了吗?我刚得到的消息,”左欢微微顿了顿,电梯还在上行中,“他拿了卖股权的钱去借贷融资炒期货,结果赔的血本无归,在外面欠下了两千多万的债。”

      我听闻,十分震惊地看左欢。两千多万,多大的一个数字,说赔竟然转眼就没有了。

      石越卿听罢这件事,倒是很淡然,面上也看不出什么惊讶神色。电梯在九楼停下,“叮咚”一声,我们都走出去,石越卿从衣兜里掏出钥匙开门。

      “越卿,”左欢说,“你怎么一点都不吃惊?”

      “有什么好吃惊的?意料之中。”我们进了门,他径直走到厨房倒了一杯水喝,“我早就知道石在煜是一个无底洞,只会越填越深,绝不会有填满的那一天。从当初拉斯维加斯的赌债,到后来投资各种五花八门的项目,再到现在借钱融资炒期货,都是可以预见的。”

      他说到这里,转回身来面向左欢,眼睛却望着杯子里的水面,冷笑了一声,讽刺道:

      “不过石在煜这个败家的手段,还真的是花样百出。从前我也是小瞧了他。”

      我将新买的礼服放到卧室去挂好,听到左欢的声音继续传来。

      “真的是小瞧了他们母子。欠债还不算完,石在煜他妈知道她儿子欠债以后,趁着你爸正在准备股东大会重选董事会主席的事情,不动声色地把这件事瞒住,暗中把你爸还有他律所户头上的钱全部转走,然后带着石在煜逃到美国去了。”

      我从卧室出来,听到这个消息,整个人都愣了。再回头去看石越卿,他也是被这个消息震住了些,眉头紧锁,不可置信地看着左欢。

      过了有一会儿,他才说道:

      “这怎么可能?石在煜他妈是怎么做到的?就算石贺再怎么被伍家和合伙人逼着下台,也不可能让她神不知鬼不觉地把钱都卷走啊。”

      “所以说人家有本事,”左欢耸耸肩,“自家的资产是通过很多理财产品倒买倒卖瞒天过海的。至于你爸律所的钱,不知道她想了什么办法,会计居然就给了。”

      石越卿听罢,站在厨房里,好久都没说话。

      左欢本来反坐着餐厅的椅子,这时候却站起来,走到石越卿的旁边。从厨房的窗子往外看去,漂亮的空中花园里的绿植一览无余,郁郁葱葱,那是我最爱的风景。

      “越卿,”左欢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平静地说道,“这件事……你准备怎么办?”

      石越卿没答话,他只是慢慢走到我的琴前面,没有看我,更没有看左欢。我每天练琴,有时懒,没有把琴盖合上。他的目光落在黑白琴键上,凝聚一点。

      他正在思考。

      “我知道从法律角度上说,你和你爸已经断绝了关系,他的这些事情都跟你无关。可是,”左欢直接坐到了我的琴凳上,看着石越卿继续说,“可是你们毕竟还是有血缘关系的,你毕竟,还是叫了他二十几年的爹。你真的……一点都不准备帮他吗?”

      石越卿把他从我的琴凳上赶走,却自己坐了上去。

      “石贺呢?他不是正在跟伍家和其他合伙人斗吗?这件事一出,他什么反应?”他问。

      “他现在压着这件事,瞒着合伙人和伍家,只等九月初的股东大会。”左欢有些犹豫,“如果你爸没办法抓回石在煜,消息一公开,所有的投资人也好,外面的债权人也好,都会蜂拥而上。到时候,他可真的就麻烦大了。”

      左欢说这个的时候,语气是难得的严肃。我虽然听不太懂这些事情,但是也知道这是多么严重的情况。轻则破产倒闭,重则被人逼债,当真就是无底洞,不知要多少年才能缓过元气。

      我悄悄的,既然不懂,便也不吱声。

      窗外的小雀鸟叽叽喳喳地飞过去,有两只鸽子落在窗格上。石越卿转了个身,望向窗格上的那两只鸽子。外面有霏霏细雨落下,它们在屋檐下互相依偎,自由而快活。

      一时之间我们都没有说话。我是完全没法儿可想,脑袋里乱乱的,没有什么思绪。所有这些事情离我都太远,我可以理解,但是一点忙也帮不上。左欢若有所思,却也没说话。我猜想他是心里有主意,不过还是想先听听石越卿的看法。

      至于石越卿,他的眼神聚焦在一个点上,似乎在看着那两只鸽子,似乎又不在看。我熟悉他这样的神情,他是在想。

      过了有好半晌,他缓缓站起来,把窗子打开。凉风夹着细雨吹进家里,窗格上的两只鸽子受到了惊吓,扑着翅膀飞走了。

      他面向窗外,楼下是长长的运河和停靠着的船只。我看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中忽然涌上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只听他淡淡地开口:

      “我帮不上他。不是我怕被连累,而是我确实无能为力。石贺现在的情况跟岳家当时不同。岳叔只是一时之间接了太多工程,资金暂时周转不开,被伍家和石贺钻了空子。可是他现在不一样。伍家抖露出来的泄漏客户私密信息的事情已经闹得沸沸扬扬,他律所的客户源还有名誉都岌岌可危。这个时候的任何投资都是打水漂,更不要说律所的合伙人现在又起内讧,资金上又出了这么大的问题。”

      他的思路极其清晰,情绪冷静,没有一丝一毫的动容。

      “我现在手里也没有股权了,没有办法支持他。更何况他的问题,也不是我一句支持就能解决的。”他像是终于下定了决心,转过身来望向左欢,“所以我一没有实权,二没有资金,就算我想帮,又能拿什么来帮他呢?”

      左欢显然明白石越卿说得都是实话,他也知道石越卿的决定一下,自己很难再去劝服他。可是他还是忍不住皱皱眉,想了一想,说道:

      “可是你爸他现在……真的是连一个可以信任的人都没有。你……”

      石越卿打断了他的话。

      “我也不是他能信任的人。我和他之间,最初我想要亲情和信任,他给不了。后来我希望得到他的理解和支持,他也不给。于是走到现在,形同陌路,利尽而散。”他的心绪似乎有些起伏,语调微微有些微微颤动,“都已经到了现在了,却想回到最初,谈亲情和信任……”

      他轻轻笑一声,停下来,转身将我的琴盖合上,又从餐桌上拿起车钥匙。我一直靠在客厅的墙边,他向我走过来,然后牵起了我的手。

      左欢也站起来,他点点头,道:“确实,你对你爸,也谈不上什么更多的义务,毕竟你们之间也已经算不上是父子了。”

      石越卿没有答话,但我却敏锐地感觉到他握着我的手上紧了几分。他微微低头,我看到他的目光落在自己手腕上的那串猫头鹰小房子手链上。

      半晌,他才抬头看我,眼睛里深深的,眸子里含着些难以言说的东西。他缓缓开口,凝视着我,却是同左欢说道:

      “左欢,我不能再为了石贺的事情,离开我真正需要守护的人。”

      他的声音沉沉甸甸,像海波荡漾在我心尖上。我鼻子又酸酸的了,却只见石越卿像是最终,彻底下定了决心一样,回头看向左欢,目光灼灼。

      “我已经有我自己的家了。”他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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