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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2、第二十四章 万里一诺(1) ...

  •   我讨厌时时许诺的人。

      就如同常常立志的人总是无志,常常许诺便意味着不能兑现。而不能兑现的诺言,就像在期望之上浇一盆凉水,就像把热腾腾的心扔进冰窖。

      我跟石越卿在一起这么久,他从没有正经地许给我什么诺言。但他说过的每一句话,答应我的每一件事,他都做到了。

      他说他不会松开我的手。

      他说,他要给我们一个家。

      在我心中,他是个一诺值千金的人。所以当他在哗哗水声中,在喷泉圆心里,世界静止,对我许下那个十万八千里的承诺时——

      我是深信不疑的。

      ……

      我自己开了家门,家里静悄悄的,一片漆黑。我将玄关的灯点开,把购物袋子放到餐桌上去。我将刚买的东西收拾好,自己去洗了一下手,进了厨房,先淘米做饭,然后把茄子拿出来。

      前几天看到一道咸蛋黄茄子,心心念念一直想做给他吃。做法也不繁琐,卖相却极好。

      我将茄子去皮切好,接着拿出锅来,倒了油进去。这里小区用得都不是明火,电磁火虽然安全,但是初时热起来相对慢很多。我将茄子洗好放在盘子里,等着油热起来。

      进门以后手上头一次闲下来。尽管我不停地在克制自己不要去想,但当我等待的时候,思绪还是不由自主地就飞到楼下去。

      他爸爸到底要跟他说些什么?

      我知道石越卿已经跟他父亲断了联系。某种程度上,我总想劝劝他不要闹得那么僵,毕竟还是他爸,关系弄成这个样子,他虽然不说,但我知道他心里一定不那么好受。

      可是这种话我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他跟他父亲的拉锯战由来已久,这样长时间的积怨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化解开的。更何况我也有私心。石越卿他费了好大力气才摆脱他父亲安排的一场联姻,若是关系缓和了,他爸爸再给他多来几场,那可如何是好?

      刚刚在楼下,他爸说要来求他?有什么事情是他能做的呢?

      我的想法很矛盾。我不想让石越卿答应,因为我觉得不会是什么好事情,他如果答应,那么一方面他将卷进很深的利益漩涡里面去,过得太累;另一方面他十有八九要回国,那样就必然要离开我。纵使我们可以长距离恋爱,但异地恋太耗心力,我无法想象我们有一天也会像无数对异地情侣一样,从一天八个电话到相对无言。

      可是换一个角度,我又希望他能解开这个心结。他是个很果决的人,知道自己要什么,懂得取舍。所以他做很多事情都不愿留下后患,更倾向于快刀斩乱麻。

      哪怕这一记快刀切得他自己很疼。

      锅里的油在这时候发出迸了油星的声响,我回过神,一看,这才发现油都开始冒烟了,烧得滚烫。我惊了一下,赶紧把手里的茄子下进锅。谁想可能是油温太热,再加上茄子里的水没有被漏干净,刚一下锅,热油就噼里啪啦地迸出来,我来不及躲闪,被溅到了手背。

      那一下可真是疼。我吸了口气,皱眉关了火,赶紧用凉水冲一冲。结果不冲倒还好,凉水一激,更疼,没一会儿,水泡就鼓起来了。

      心不在焉的时候连饭都做不好。

      我正在给我自己的手背吹气,试图缓解的时候,走廊里响起脚步声来。我一听,赶忙跑到门口去,二话没问就开了门。

      石越卿正准备敲门,见我一开门,他愣了下:“也不问问是谁就开门?”

      我嘻皮笑脸地说:“我分辨得出你的脚步声,厉害吗?”

      他在身后带上门,换了鞋子。结果一抬头,看我正在对着手背吹气,只见他微微挑眉,问道:“小满,你手怎么了?”

      我浑不在意,“没事,就是烫了一小下。”

      “你给我看看。”他伸出手来。

      我深知若是被他看到手上的那个大泡,定然少不了一通好训。于是我赶紧背上手,不住摇头,“烫了一下有什么好看的,你快去洗手吧。”

      听我这样一说,他更不罢休,“快点。”

      我见他态度十分坚决,只好不情不愿地把手递给他。那个大水泡也不含糊,像是知道有人等着要观察它似的,又红又肿,比我刚刚用凉水冲的时候足足大了一圈。

      他眉头立刻皱起来了,锁得紧紧的。我看看他,不敢吭声。他抬手轻轻碰一碰水泡的边缘,我疼得一吸气。

      “我也就不在十分钟,你怎么就……”

      他望着我,眼睛里有埋怨又有心疼。我小心翼翼可怜巴巴地瞅着他,他看我这副模样,一时语塞,训我的话怎么也说不出来了。

      “等我一会儿,Boots应该还没关门,我下去买点烫伤的药膏。”我还没来得及接话,他又接道,“别再进厨房了!”

      他说罢,转身就又要出门。我赶忙拦住他。

      “不用,真的不用。”我自知理亏,认错态度特别好,“我用牙膏抹上,明天就好了,真的,不严重,你别折腾了。”

      我说着就连拖带拽地把他拉进客厅。客厅里本来没开灯,他顺手把灯打开,暖黄色的光线洒下来,家里霎时间有了温度。

      他把我按在沙发上,“别动,我去拿牙膏。”

      我乖乖坐着,看着他的背影,心中有着四溢的温暖。我忍不住又沿着刚才的思路想下去,如果他答应了他父亲,如果他要离开我,我能不能忍受同他的分别?

      光是这样想一想,心头就好像被热油滚过,比手上疼了一百倍。

      他很快就拿了牙膏出来。我坐在沙发上,他半蹲下来,先是吹一吹那个大泡,然后挤了一点牙膏在手上,小心翼翼地帮我轻轻涂抹上。他的发梢被笼在灯光的影子里,低眉帮我上药的时候,神色那么认真,像是在对待最宝贵的珍稀。他的两根龙须眉毛泛着暖黄色的金光,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刚刚那些凌厉冷峻都不复存在,取而代之的是难以言说的温柔。

      我禁不住抬手去捋他的眉毛。

      他没有看我,吹一吹我的大水泡,怨我道:“怎么自己也不小心一点,还是弹琴的人,一双手有多重要不知道吗?这两天手上都不能沾水,有什么事都我来吧。”

      我说:“那淘米和洗水果怎么办?”

      “我来。”

      “那洗头发呢?”

      “我来。”

      他答得毫不犹豫,像是理所应当似的。我见他答得这么迅速,心头忽然灵光一现。他又抹了一点牙膏在我的手上,我望着他,语气平常地又问了一句:

      “那洗澡呢?”

      “……”

      他终于抬头来看我,眼睛里是无可奈何的颜色。我笑起来,却忽然叫他的名字。

      “石越卿。”

      “嗯?”

      我抚上他的脸颊,一时间千头万绪涌上来,想问的问题怎么也问不出,在心中纠缠不休,好像一团乱毛线。我慢慢地不再笑,半晌,终于问道:

      “你记不记得,在医院里打点滴的时候,你答应过我什么?”

      那时候我们刚刚重逢,他差点烧成肺炎,在医院里我陪着他,他开始跟我说起离开我的原因。听罢我曾要他答应我,将来不管发生什么事,都不要自己扛,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让我站在他身边,一起面对。

      他显然是记得的,我看到他眸子闪了闪,然后重新低下眼睛,默了许久。

      家里一时间忽然安静下来,我的耳朵里捕捉到很多细小的声音。钟表滴滴答答的声音,窗外寒风掠过的声音,远处教堂若隐若现的敲钟声。在这许多声音之中,我望着他,没有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着。

      终于,他处理好了我的水泡,没有抬头,仍是半蹲着,缓缓说道:

      “石贺他曾经害过伍晟安的事情,不知道怎么被伍家知道了。于是他们关系决裂,伍家公开声明是因为石贺泄漏客户私密信息。这在律师一行里是很严重的丑闻,一下子所有的客户都跳出来要求解约,他危机四起,身边又没有能帮他的人,所以来找我了。”

      他说完,坐到我旁边来。我看看他,他面色一如往常,没有什么变化,却没有看我,手上正在把牙膏的盖子拧上。

      我说:“你不是还有个弟弟吗?他也不帮忙吗?”

      石越卿笑了一声,“石在煜跑到青岛,跟一群狐朋狗友养海参去了。已经投了一百多万,说是现在忙着呢,走不开。”

      我心知肚明,他这个弟弟看来就是个败家的,可能他爸爸从来也没有指望过。

      “那你怎么办呢?”我忧心忡忡地问,“你答应他了吗?”

      他将牙膏放下,抬头望着我。看我一副皱眉纠结的表情,他微微笑,握住我的手。

      “他的事是他的事。对于石贺,该还给他的东西我都还了,该了结的事情我也了结了。我不欠他的,他的事跟我已经一点关系都没有了。那么多年,他从没有为我着想过,从来只是因为需要利用我才想到我。既然如此,现在我凭什么要帮他?”

      我张张嘴,却什么也说不出。

      他见我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笑了笑,把牙膏递给我:“行了,你别胡思乱想那么多了。把牙膏放回去,然后想吃什么叫个袋鼠外卖吧,今晚别做菜了。”

      微微一顿,他又说道:“我去阳台抽根烟。”

      于是我听话地站起来,放了牙膏,翻一翻袋鼠,点了两个菜。

      都办好以后,我回到客厅,一眼就看到他站在阳台上,手扶着栏杆,指尖夹了一根烟蒂,背影挺拔,却莫名令我感到有些萧索。他只穿了一件军绿色的长袖衫,外面那么冷,却忘记给自己加一件外套。烟蒂的点点红光在夜色中十分显眼,我看到他正自出神,香烟渐渐燃到尽头,烧了一下他的手指,他才恍然发觉。

      我拿了一件大衣外套,也上了阳台。

      他听到开门的声音回过头来,掐灭了手里的烟蒂,说道:“你怎么也出来了?外面冷。”

      我举起手里的外套,一脸讨好地笑道:“小的是来给您送外套的。”

      我狗腿的模样终于把他逗笑了。他接过外套穿上,然后顺手将我裹进他的大衣里。我的背紧靠着他的胸膛,他有力的心跳声好像震动在我的身体之中。

      夜色浓浓的,从这里望出去,看得到那一条长长的运河。河道上有几艘船停泊着,两侧的餐厅灯火通明。没有小孩子笑闹跳跃的声音,也没有酒吧众人欢畅的声音。这个冬天伦敦出奇得冷,路上行人皆是匆匆而过,片刻不停。

      他就这样静静地拥着我,良久,我才听他说道:

      “小满,你知道吗,从小到大,我求过石贺很多次,但是他没有一次帮过我。最后一次求他,是我奶去世的时候,我联系不上我奶,打电话给他,求他去看一看,但是他拒绝了我。那时候我心里是真恨,我咬牙切齿地想,如果将来有一天,他也要我帮忙了,他也来低三下四地求我了,那我也一定要毫不留情地拒绝他。我那时候这样想着,觉得如果真的有这么一天,那我一定会特别高兴。”

      我在大衣里握紧了他的手。

      他微微顿一顿,然而再开口,声音里却多了几分迷茫:

      “可是小满,为什么我现在一点也不觉得高兴呢?”

      我的喉头哽一哽。他的语气从没有如此苍凉过,我有心想安慰他,却不知道从何开口。想要逗他笑一笑,却又觉得不合时宜。我微微低头想了想,好半天,才终于有了些头绪。

      我将自己的手团在他的掌心里,轻轻说道:

      “我小时候看《基督山伯爵》,特别不能理解大仲马的结局。那三个害了爱德蒙的恶人里,数唐格拉尔最坏。如果不是他从中作梗,费尔南也不会诬告爱德蒙,维尔福更不会有机会把爱德蒙投入大狱十四年。可是最后,爱德蒙明明已经让罗马强盗绑了他,明明可以饿死他的时候,他却选择宽恕了他。”

      我微微停一停,他没有出声,只是静静听着。

      “我就觉得不公啊,为什么到了最后反倒要饶了他呢?为什么就不能给这个大恶人一个凄凉无比的结局,让他饿死呢?”

      我在他的大衣里转过身,面朝他,环住他的腰身,抬起脑袋来望着他。他的眼睛在夜里也黑得那么明亮,我看进去,便再挪不开目光。

      “石越卿,你说,如果爱德蒙最后真的饿死了唐格拉尔,他会开心吗?”

      有一阵小风瑟瑟吹过,石越卿他低头凝望我,那么深,眉心微皱,眼中的神色复杂,难以言说。我冲他笑一笑,过了有一会儿,他忽然狠狠地将我抱在怀里。

      我听到他长长地叹了一口气,然后慢慢说:

      “我不知道。小满,我不知道。”

      ……

      瑞士我们最终还是没有去成,我老师临时通知我十二月底有一场音乐会,之前定下的人临时取消了,让我去救场。我一面开心不已,一面又禁不住有些沮丧,跟石越卿说起的时候,难免有些纠结。

      他劝我说没关系,瑞士可以等毕业旅行的时候再去,雪山和翠绿色的原野配在一起更好看。

      我心里这才舒服很多。

      那次之后,我们都心照不宣地再也没有提起他父亲的事情,就好像他从来都没有出现过,从来也没有找过我们。我其实不想让他跟他父亲之间弄成这种地步。可是心结难解,有些话我也不好说。

      圣诞之前,我收到了人生中的第一张婚礼请柬。一直住在我楼上的Minnie和她的男朋友在经历了分分合合之后,终于修成正果。她的男朋友是西班牙人,婚礼在一个叫做马略卡的小岛上举行,离伦敦不远。我和石越卿都有申根签证,立即就订了当天往返的机票,算作是音乐会前的一场圣诞小旅行。

      跟田小姑娘视频的时候,我把要去西班牙参加婚礼的事情同她说了。她对婚礼没什么反应,倒是意味深长地问我道:

      小满,你带你家石先生去参加婚礼,其实是别有用心的吧。

      其实我还真的没有想那么多。Minnie她是已经研究生毕业,她男朋友也是弹琴的,两个人现在已经开始在西班牙运营自己的钢琴音乐节了。而我才大三,刚满二十岁,现在说结婚,为时尚早。

      我们定了最早的航班从希思罗飞过去,他们的婚礼在有名的帕尔马大教堂举行。马略卡岛是典型的地中海气候,十二月份也不算冷,温度宜人。从机场一出来,眼前是一排一排高大的棕榈树,沿着海岸线一路过去,遥遥没有尽头。海水是极通透的蓝色,白沙滩在不远处熠熠生辉。

      帕尔马大教堂历史悠远,远远望去,巍峨壮观,是极漂亮的建筑。我们到的时候,门口已经聚了不少人,都是熟面孔。我一回头,看到我老师已经到了,正在跟人聊天,我再定睛一看,跟她聊天的人居然是伊莫金,那个曾给我上过一节大师课的钢琴家。

      我老师也看到了我,笑着冲我招手,于是我拉着石越卿一起走过去。

      “小满,”我老师拍拍我的肩膀,“你今天看上去美极了,什么时候到的?”

      我跟伊莫金也打了招呼,她显然还记得我,十分热情地同我行贴面礼。我回答说:“刚到,我们准备参加完典礼就回去。”

      我老师问:“这么急?为什么不留下来参加晚宴?”

      “老师你忘啦?不是才给我一场音乐会吗?我的肖邦前奏曲还没准备好呢。”

      石越卿一直站在我身边,他见陌生人的时候话一向很少。倒是伊莫金跟我笑一笑,插了一句,“我记得你的肖邦前奏曲,还是不错的,就是太悲伤了。这回可不要边弹边哭了啊。”

      我笑起来,眼睛不由自主地去看了看石越卿。伊莫金见我看向他,像是有点了然的模样,微一侧头,又对我说道:

      “所以……他就是那个原因,对吗?”

      石越卿显然并不明白,有些疑惑地看她,又看看我。我脸上红起来,嘴角却忍不住地咧开。只见伊莫金特别和蔼地揽住我,然后抬头却是跟石越卿说道:

      “Please never make her music cry again.”

      请再也别让她的音乐哭泣。

      地中海的阳光洒在教堂的雕像上,小天使的花纹精致典雅。婚礼的时间已经到了,教堂的大门打开,伊莫金说完就跟我老师一起并排走进去了。石越卿拉着我的手,我们跟在她们身后。

      “小满,她是谁啊?”我们一边往教堂里走,他一边问我。

      “她是Imogen Cooper,国际上有名的钢琴大师,我曾经跟她上过一堂钢琴课,弹得就是肖邦的前奏曲。”我顿了顿,又说,“对了,你知道不,降D大调的那首就是肖邦和乔治桑在这个岛上度假的时候写的,好像这里还有他们的故居呢。”

      他又问:“那她刚刚是什么意思?她怎么认识我呢?”

      这个问题就有些复杂了。我下意识里不太想给他形容他不在的那段日子,这样说起来,总觉得有些不好意思。我们这时候已经找到地方坐下了,教堂里面十分庄严肃穆,屋顶极高,窗户上是玻璃彩绘,阳光五彩缤纷地照在几百年的砖石之上,平添了一丝神圣气息。

      我故意岔开话题。

      “这个教堂可真是壮观啊,你看那个神坛,全是白色砖石和金器,教会就是有钱,那个老爷爷牧师还留着大胡子呢。”

      “小满,你给她弹琴的时候,是不是边弹边哭了?”

      “……我听说天主教的婚礼十分繁琐,仪式特别庄重,我还从来没见过呢。”我说着拽拽他,又指另一个方向,“你看那边,都是Minnie的亲人,这么远从香港赶过来,也是不容易啊。”

      他捧住我的脸颊,不让我再东张西望。

      “别顾左右而言他,”他不上当,“为什么边弹边哭?”

      有现场的歌手在这时演唱起来了。我瞪着他,“你怎么明知故问啊,一定要让我说出来吗?”

      “嗯。”

      他的眼睛亮亮的,没有笑,眉目里却难掩柔和。我凝视他,慢慢也不再笑。我们对望了好半天,牧师都开始在台上讲西班牙语的致辞了,我才轻轻说道:

      “你生日那天,我跟她上的大师课。之前不是答应过你要学肖邦前奏曲吗,那次是第一次给别人弹,弹着的时候我就想,第一个听我弹这套曲子的人居然不是你,明明说好要听我弹,现在却再也不稀罕了,说话不算话。”

      我没有看他,说罢就转头去看神坛之上了。牧师还在用西班牙语滔滔不绝,我听不懂,却装作一副聚精会神的样子。

      石越卿的目光灼灼的,一直望着我,我不敢迎上去。

      牧师致辞结束了,先是新郎挽着自己的母亲从教堂大门缓缓走来,跟着是伴郎和伴娘团,之后是新娘的母亲挽着新郎的父亲,再后面是两个捧着鲜花的小花童。

      长长的一队走过去了,新娘子还没有出现。我在张望,耳畔却在这时听到他的声音。

      “小满,”他慢慢地,慢慢地说,“我保证,再也不会离开你。”

      他下颚的线条那么清晰,目光坚定,语气里是满满的不容置疑。新娘子挽着她的父亲走过来了,我却无暇顾及,眼前有点雾蒙蒙的。

      我拉住他的手,说:“你要小心啊,这里可是五百年大教堂,离上帝很近的。你在这里许诺我,万一食言,可是很容易被上帝惩罚的。”

      他回握住我的手,答道:

      “要是真有那么一天,我甘愿受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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