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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3、第十五章 飞蛾的下场(1) ...

  •   头一次听到飞蛾扑火这个词,是在小时候的语文课上。

      飞蛾一味地向着光源螺线飞行,越来越近,最终万劫不复。老师讲到飞蛾扑火这个词,总是强调说,这是用来形容人做事自取灭亡,不顾下场。

      年纪尚幼,我还无法理解,只记得那时有个很清晰的疑问:飞蛾的下场到底会是什么呢?

      它会像人鱼公主一样变成泡沫吗?还是会像凤凰一样,在火光之中涅磐重生?它会不会闯进火的心里,安一个家,温暖地筑一个巢?难道说它非得要粉身碎骨?

      我想象过很多画面,都不能定下结论。

      也许,我安慰自己——

      长大了以后就懂得了。

      ……

      四月和五月很快就过去了。

      我从小跟我爹形影不离十多年,一直到我来英国上大学之前。因而我有一阵无法想象离开我爹的生活是什么样儿,只要略想一想,就不免心惊胆战。

      但我终究要迈出这一步。在度过最初十分痛苦难耐的头几个月后,我如今回头再想,却觉得也不是那么难以忍受。

      毕竟,没有谁离了谁是活不下去的。

      这是我用来度过眼下危机的唯一心理安慰。

      汐凰在这件事上做的十分到位。她不问也不提,巧妙地绕过一切能令我想起他的话题,同我说些什么的时候,好像这五个月就是一场空白。她拉着我去健身房,让我在大汗淋漓间忘记那些扎心的一切。

      而只有我自己的那些时间,我全泡在了琴房里。

      两个月的时间,我练下来一首贝多芬奏鸣曲,一套肖邦前奏曲,另外还把拉威尔镜子系列的剩下的两首练了下来,外带一套勃拉姆斯的晚期作品Op.118。

      Joanna说我疯了。

      那场音乐会之后,她一直缠着我要我再细细地给她讲恋爱经历。可是我还来不及跟她约出去,就已经猝不及防地重新变回了一个人。

      我不知该怎么同她说。Joanna是个特别热心的姑娘,我们又无话不谈,因而我并不想在这件事上同她说谎。但我真的不想再提起,那已经是二月份的事情了。

      二月份的事情,我应该已经忘记了才对。

      被我含糊几次以后,Joanna大略也感觉到有些不对,渐渐地,便也不再问我。我这才终于松了一口气。

      期末考试是在六月初的时候,我将自己全部精力都用在考试上面,每天晚上不练到十一点钟决不罢休,这样一来,反倒没有心情再去想别的事情了。

      我的期末考试是在学校的一个小厅里进行的。四十五分钟的曲目,我一气呵成,弹得很不错。结束的时候我的老师冲我露出一个很欣慰的笑。

      不知是不是因为紧绷的神经突然放松,我恍惚了一下,眼前忽然浮现出的竟是学校最大的那个Duke’s Hall,金碧辉煌,灯光如水般倾泻而下,洒落在黑白相间的琴键之上。我偏过头去,偌大个厅子,台下只坐了一个人。隔着那么远的距离,我竟也看得那么清晰。

      他笑起来,一直都是那么好看。

      这样的回忆吓了我一大跳,我勒令自己不许再想下去,我努力地让自己想些别的。

      别的……

      这样想的时候,我才忽然想起,六月十号那一天我有一节大师课要上。

      我们学校时不时地会请来一些很有名的演奏家,他们有时上观众乌泱泱一片的大课,有时会上一对一的小课。相比起来,自然是一对一的小课收获更大,只是报名的人特别多,比较难被选上。因而这一次能选上我,我简直激动不已。

      这次来的是一位浪漫派的大师。我特别想给她弹肖邦前奏曲,那是她擅长的,指点我一下,一定收获甚丰。再者说我之后比赛也要用到,给她再弹一遍,对我有百利而无一害。

      只是……

      我考完试,从学校的大门里走出来。六月的微风徐徐的,带着暖暖的阳光,洒在我的脸上。我略觉得有点刺眼,抬起手来挡了一挡。

      有人从后面拍拍我的肩膀。

      我惊了一下,回头去看,原来是我的师哥于泽宣。

      “小满,考完了吗?”

      我略笑了一笑,点了点头:“嗯,刚考完。”

      为了考试,我穿了一身正装,黑色的蕾丝裙子刚过膝盖,最近好像略瘦了些,腰看上去纤细不少。于泽宣很仔细地打量了我一下,笑道:

      “你最近瘦了好多啊小满。”

      我一边跟他一起走出去,一边嗤笑了一声:“师哥你就会说好听的,哄人开心。”

      他辩白:“没有!你看看你的锁骨窝都放得下一个鸡蛋了!”

      我将这个话题叉过去。

      “师哥,你这是准备去哪儿啊?”

      “快放假了,我今年暑假想早点回家,所以现在准备去牛津街给家里人买点东西。”他顿了顿,忽然眼睛一亮,“小满,你暑假也回去吧?正好考完试,不如跟我一起去?正好也帮我选一选,我最不会给人挑礼物了。”

      我略感为难,本来想推脱,不想于泽宣像是又想起些什么似的,自己叹道:

      “啊……我差点忘了。你是要跟男朋友约会去吧,刚考完试。”他说着四下望了望,“怎么?他没来接你吗?”

      我不想让他多问,只勉强笑了一笑,“不碍事的师哥,他有点事情,先回国了。”我们正在人行道上等红灯,感觉到他在看我,我避开了他的目光,“正好我也要买点东西,我跟你去吧。”

      于泽宣看了看我,没有多问。

      我们一起走到牛津街,路上随口聊了聊弹琴的事情。他先跟我抱怨了一下考试没有发挥到很好,我安慰安慰他,他却又跟我说起研究生的去向。

      “唉,前途一片茫然啊。”他长叹一声,转而又笑,“比不得你男朋友,年轻有为的。小满,你上回说他叫什么名字?石越卿?”

      有许久不曾听到这个名字,忽然一下被他这样毫无预兆地提起来,我忍不住浑身一颤,好似有滚滚热油从我心头浇过,将我刚凑凑合合缝在一起的心烫出一层水泡。

      “师哥你记性挺好的。”

      我想赶紧打住这个话题,因为如若告诉他我们分手了,以于泽宣的性格,定然要打破沙锅问到底。我之所以到现在还能稳住,该做什么做什么,一方面是因为全心全意地准备考试,更主要的是因为我选择避开能想起他的一切雷区,选择忘记他给我带来的所有回忆,选择不去提起他的名字。

      可是偏偏,这个人如此不识趣。

      我只听他又问道:“小满,你男朋友看上去挺稳重的,他多大了啊?”

      “他……他比我大六岁。”

      “这么多?”于泽宣露出些惊讶的表情,“你们是怎么碰到的啊?他好像不是学音乐的吧?”

      不管我回答与否,这个问题都已经成功地勾起了被我封存在禁区里的回忆。我低下头去看我的鞋尖,半高跟的黑色鞋子,那是我唯一的一双。

      我还曾在哪里穿过它来着?眼前浮现出我自己站在家里的镜子前,身上是一套Tommy套装。我那时化了一个小妆,飞奔下楼,有一个人听到声音回过头来,然后就是长久的凝视。

      他的眼睛黑亮,如明月曜夜,如星火燎原。

      思绪一下子跑出太远,许是看我这么久都没有回答,于泽宣用手肘轻碰了我一下:“小满,小满?你想什么呢啊?看来你们的相遇有故事啊……”

      我的胸口像哽住了一块大石头,沉沉的,令我鼻尖发酸,却一句话都说不出。我没有办法,只好勉强同于泽宣笑一笑,试图把这个话题给掩盖过去。

      可是眼睛背叛了我。

      “小满,”他脚步顿了顿,看着我,愣了一愣,“你眼睛怎么红了?哎小满,你别哭啊!”

      他慌张起来。

      “是我说错话了吗?”

      我们已经从一条小路直插到牛津街,街上人来人往,热闹非凡。我擦了一把眼泪,转过头来同于泽宣笑一笑。他神情小心翼翼,像是犯了错待罚的小孩子。

      “不是你的事儿,师哥,别担心。”

      “小满,你们是不是吵架了?”他仍不肯放过我,“你可以跟我说说,我说不准能帮你出出主意。”

      我看着他,他没有比我高出很多,我又穿了小高跟,所以基本可以平视他。我想起那一晚上,他站在电影院门口,我也是这样看他,背后人来人往,叫闹不断,然而我却什么都听不见。他那么高,我仰视他,他那两根长长的龙须眉毛似乎都在微微轻颤。

      背后那么吵闹,我却只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于泽宣还在等我回答。

      我吸一吸鼻子,“不是的,师哥,”他望着我,似乎还在等着我的下文。我揉了揉眼睛,略低下头去,半晌,才终于低低地说了一句。

      “我有点想他了。”

      于泽宣这才释然了,他开始笑起来,然后不断地开解我说两个人不可能总在一起的,他就是回去一阵子而已,早晚会回来的。顺带着,他又开始嘲笑我,说平时看我挺独立的,没想到居然也这么容易沦陷。

      我勉强敷衍过去。

      那天晚上我到家的时候,放下买好的东西,先去洗了一个热水澡。水流热热的,从我身上流过,渐渐地暖回了那颗在几个月以来变得越来越冷的心。

      我蹲下去,任由水柱浇在我的头顶。

      我不怪于泽宣。就算不是他,这件事情也终究会有人提及。我庆幸自己没有在考试之前重新想起这些,我庆幸自己筑起的那一道墙在考试之前没有崩塌。

      然而它现在,已经出现了条条裂缝。

      我们分手以后,我将微信的聊天记录删掉了,然而犹豫很久,手指挪动来回,却始终没有把他的名字从通讯录里删除。我不知道自己还抱着什么样的幻想,也许在心底深处,我是愿望着有一天,他还会回来找我,会用他那低沉好听的调子同我说:

      “小满,我想你了。”

      我躺在床上,床头的地灯亮着暖黄色的光芒。我翻看着手机,忽然想到之前汐凰微信发给我一个链接,我收藏了,还没有来得及打开看。

      于是我点开收藏那一页,汐凰发给我的链接在第一个,我刚刚想要打开,眼睛向下一扫,却看到一条一条被我收藏起来的语音信息。

      那是他找不到我的那天晚上,给我发的所有语音。我那时认真地保存起来,是为了将来有一天,可以当作把柄来调笑他的。

      我忍不住点开了第一条。

      “小满,我刚下飞机,你在学校吗?”
      “我出了海关,大概要一个半小时左右才能到你们学校。”
      “小满,你怎么不接电话?”

      ……

      “小满我在你们学校门口,你在哪儿呢?”
      “这么晚了,你不在家也不在学校,把我的话通通当成耳旁风了吧。”
      “小满,你到底在哪儿?出什么事了?!”
      “陈小满,看到消息立刻回我!”

      ……

      他的语气那么焦急,像是发生了了不得的大事。我那时候听,只觉得满心都是甜蜜,恨不能立刻把他紧紧抱住,用自己的脸颊去蹭他的胡茬。然而现在再听,只觉得鼻头一酸,眼泪稀里哗啦地就落下来了。

      那一晚,我在他的声音里睡着的。

      十号那一天,我思来想去,还是决定给大师弹我的前奏曲。于泽宣的话让我明白一个道理,有些事情我不可能按下不提,躲避一辈子。我只有慢慢接受,慢慢消化,慢慢适应,到最后可以做到谈起他的时候,心里也波澜不惊。

      我不知道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到达这个境界,为了加速一点,我最终决定给自己一点挑战。

      那就是在他的生日这一天,弹这首曾经说话要为他而准备的曲子。

      我早就知道他的生日,去天空岛入住酒店的时候,我看到了他的护照。他的护照是后来在英国更新的,签发地点是伦敦,照片是他在帝国理工上学时的样子,眉眼凌厉,有股年轻人初生牛犊不怕虎的气势。

      我那时候仔细地看照片,又瞄一瞄他。他正在办入住手续,我只看到他的侧脸,线条仍是极有棱角的,但是那股劲头却内敛了许多。

      我曾经构想了很多回,他生日那一天,我们要如何过。六月十号,我那时候还算,觉得这个日子好,刚巧我也考完试,可以做上一大桌菜,把左欢和汐凰都叫上,好好地热闹一下。

      我想,那一天我还要在Duke’s Hall给他弹肖邦前奏曲,我想我弹完以后要怎么样黏住他,要用什么样儿的语调去撒娇。

      我要跟他说,你知道有人说这套曲子是肖邦写给乔治桑的吗?我弹给你,你听没听出我满满的爱?我把满满的爱都献给你了,你要怎么回报我?

      可我那时却从未想过,到了这一天,他已经再不稀罕我的爱了。

      ……

      大师课那一天,我略微有点紧张。伊莫金是国际有名的钢琴大师,我一直特别希望能同她上一节课。我原以为这样的大师都是极高傲的,但这一天,她笑意盈盈地打开教室的门,腰杆挺直的,头发虽然灰白但极为利落,对我十分和善。

      她同我闲聊几句,我一边答,一边将曲谱递给她。

      我坐到琴前面,闭了闭眼睛,这首曲子的旋律我已经烂熟于胸。我将手指放到了琴键上。

      弹前三首的时候,我还一切正常。然而第四首那个高音的B一出现,配上左手沉甸甸的和声,似在娓娓道来,说不尽的那些怀念与心折,情意绵绵,曲调悠悠。

      我被带进那百转千回之中,每一个转弯都好像痛心疾首一般。我弹得入情,心中霎那间像是酥掉了一角,也不知怎么的,也并没有真的想起他,然而眼泪就那么落下来了。

      于是我一边弹,一边哭。

      因我实在练得太熟,即便是边弹边哭,我也终于是将前十二首完整地弹下来了。弹完最后一个音的时候,我才感到不好意思,赶忙狠狠地抹了一把脸颊,擦了擦眼睛。

      随后我才转身向伊莫金望过去,还努力地笑了一笑。

      她望着我,半晌,忽然笑道:“这首曲子被你弹得好悲痛,像失恋了一样。”

      我呆了一下,眼眶又红了一红,却不知道该说点什么。

      她站起身来,走过来拍了拍我的肩膀:“你要知道,自己哭的时候一般都听不大清楚自己弹得是什么。不过你还是可以的,你把情感表现得很到位,尽管这首曲子想要的意思刚好相反。”

      我不知道这该算是一种褒奖,还是另一种形式的嘲笑。

      后来她很认真地给我讲了这首曲子的大概背景,讲了她心目中这首曲子所应当表达的内涵。她觉着,这个曲子虽然由很多小套曲组成,有很多温柔伤感的旋律,但它还是有着对幸福的极度向往和憧憬的。

      因为难以得到,所以颇感惆怅。

      我问道:“为什么不是曾经拥有呢?也许是因为曾经拥有而后失去呢?”

      她坐在琴凳上,听到我这样问,饶有兴趣地抬起眼帘来看我。她的眼角已经有细密的鱼尾纹,眼窝深陷,唇角的法令纹也痕迹颇深。但她看上去仍旧那么端庄大方,一双深棕色的眼睛里,有着超于俗世的睿智。

      “你还是太年轻,”她拍了拍我的肩膀,笑意暖暖的,“要知道,曾经拥有,就已经足够幸运了。”

      ……

      那天大师课上完以后,我一个人跑到海德公园去,租了一辆车子沿着我们曾经一起骑过的路线骑了好多圈。直到最后,累得再也骑不动,我才将车子支在一边,自己坐到了一旁的木凳子上。

      道路两侧有参天的大树,齐齐排列,一眼都望不到尽头。我将自己蜷缩在凳子上,六月的风徐徐吹过,我将脑袋埋在膝盖上。

      不知道过了有多久,有一双手拍了拍我的肩膀,我听到有个苍老的声音响起来:

      “亲爱的,你没事吧?”

      我抬起脑袋来,去看声音的源头。入眼的是个脊背佝偻的老爷爷,拄着一根拐杖,戴着老式的框架眼镜。他颤颤巍巍地在我身边坐下,侧头很认真地望着我。

      “是家里出事情了么?”

      我冲他苦笑了一下,摇了摇头。

      他坐在我身边半晌,后来终于慢慢地站起来。我抬眼望着他,眼眶里有些涩涩的。他看进我的眼睛里,满是褶皱的脸上缓缓露出一个笑容。

      “明天就会好的。”

      我眨眨眼睛,他渐渐走远了,背影被夕阳的光线拉的长长的。

      我愿意相信他。

      ……

      汐凰她妈妈六月份的时候来伦敦看她,因而我们能一同出去逛的日子少了很多。汐凰她这个暑假不回家,她妈妈七月初回去,她想要自己呆在这边好好练琴,八月份有一个音乐节要去参加。

      而我正好七月初有一个小比赛,于是就跟田小姑娘约好,比完赛以后一起去吃大餐。

      这样一来,我又一次名正言顺地把自己缩回了乌龟壳子里。

      在琴房里混得日子久了,渐渐发现常在几个固定的屋子里练得也就那么几个人。汐凰的师姐每天就在我隔壁练琴,日日早出晚归,令我自愧不如,于是便更加发奋图强。一来二去,竟慢慢跟她混熟起来。

      她名叫马可,马可波罗的马可。

      开始的时候我们还只是一起讨论曲子,给对方弹,挑挑毛病。后来就天南海北地扯起来。我愿意跟她聊天,是因她之前不认得我,也并不知道我曾有一个男朋友。如此一来,她就不会在有意无意之间,把我从乌龟壳子里揪出来。

      她马上就要研二,但其实只仅仅比我大两岁。之前远远地在台上望她,只觉得遥不可及,女神一般的人物。可真的接触起来,却发现事实和想象总是有些差距的。

      有时候她会忽然一下蹦跳着进我的琴房里,手里甩着一本谱子大喊:“小满小满!我背下来了哈哈哈!”

      有时候她也会突然地垂头丧气起来,一步一拖地进来,蔫蔫地说:“又弹不好了……小满,我没啥希望了……”

      我有时想,也许弹琴弹得好的人,情绪都比较容易两极化。这样才能真正做到随时随地的转换,把每一种性格都表现得淋漓尽致。

      三个礼拜一晃就过去了,转眼就要到我比赛的日子。那是在英国南边的一个靠海的小镇,我得自己坐火车去。我是下午弹,因此买了上午的车票,弹完,若是选上了,就多呆一天弹决赛,若是没选上,就直接打道回府。

      马可知道我要去比赛,非说要给我践行,邀请我到她家去吃速冻饺子。

      她住在我们学校附近的学生公寓里面,房间里并没有独立的厨房。我们于是去了学生公寓的公用厨房,拿了一口大锅,开了从中国城买来的速冻饺子,全数扔了进去。

      速冻的饺子煮出来的时候,热气蒸腾,吃掉之前,感觉跟现包的也没有什么区别。

      我想起第一次到他家吃饭,也是饺子。他擀皮儿又快又好,我都要差点赶不上他的速度。我记得他将刚出锅的第一个给了我,特别烫,我拼命地吸气,抬头却看到他眼睛里流露出来的笑意。

      马可用一双长长的筷子翻滚着锅里的饺子。

      “小满,要不要来点酒?”

      我一惊:“你有啊?”

      她得意洋洋的:“那是自然,红酒啤酒你随便挑。”

      红酒我喝过,一点不觉浪漫,只觉得涩涩发苦。从前跟他在一起的时候,他不喝酒,我也不喝,出去吃饭从来都是两杯白水。我也很少去酒吧,唯一一次就是Julia拉着我去的那一回,我只喝了一杯小小的伏特加。

      马可看着我,眼睛里都是小期待的模样。

      我于是说:“那就啤酒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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