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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8、第十二章 最脆弱的誓言(2)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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晚上我终于有了时间做上一锅腌笃鲜。也不知是真的很好吃还是为了捧我的场,那满满一锅菜和汤底都被他们两个扫荡得干干净净。
我目瞪口呆地看着石越卿把空锅端走,看着左欢懒洋洋地趴在了沙发上。
“越卿,”左欢拍拍肚皮叫道,石越卿正在厨房刷碗,“你是从哪里找到的小满啊?告诉我,让我也去碰碰运气。”
我从桌上把碗筷收拾好,放到水槽里去。石越卿一边洗碗一边回头看我,眼睛里都是笑意。
我从他身后抱住他,将脑袋探过去,“怎么办,有人觊觎你的私有物品,要抢走啊。”
他面不改色,“他没这本事。”
左欢听罢,哀嚎起来:“你们两个一唱一和,欺负我这个单身狗。这家真的没法呆了,这还是我的家吗?要我说你们俩赶紧搬出去吧,别赖在我这,我眼不见心不烦。”
我看到水花在他的十指间四溅,沾到了他的袖口上。他将水流拧得小了点,水滴沾在他半月形的指甲上,在灯光下反射出光辉来。
他有一双大手,手指修长,手掌宽厚,那是一双极有力的手。
“提醒你一下,”石越卿说着,却没有转身,我将自己的脑袋靠在他的后背上,“你能蹭上饭,那是沾了我们的光。把我们俩赶出去了,你可别后悔。”
我哈哈笑起来。
送我回家的路上,我对石越卿说起跟岳溪的午餐。我略过了自己的想法,只同他说了说岳溪妈妈的事。他听完以后沉默了半晌,我轻轻摇他的手。
“你在担心什么啊?眉头皱得像铁疙瘩一样。”
“没有,”他微微冲我一笑,“我在想有没有什么是我没考虑到的。岳姨的提醒没错,只是我已经抛掉了所有的利益关系,我想不出石贺还能有什么别的办法。”
我侧头去看看他,他目光看着前方,却没有焦距,显然思绪已经飘到很远了。
“我觉得我欠你好多,石越卿,”我低头看脚下的路,有一颗石子在我的脚边,我很用力地踢了它,“你知道的,我一向最讨厌欠别人东西,那让我觉得过意不去。一般来说,当我发现自己欠得越来越多的时候,为了不给自己造成心理负担,我通常会选择放弃。”
他愣了一愣,脚步不由自主地慢了下来。我抬头看看他,他面色严肃地等着我的下文。
“不过这一回,”我说,“我想自私一下。”
他停下来,我们已经走到Marylebone的高街上,道路两边的商店虽已关门,但灯光仍旧亮闪闪的。我抬头看看他,忍不住咧开嘴冲他傻笑。
“你说老天爷会原谅我的自私吗?”
他紧紧攥住我的手。
“小满,”他唤我的名字,我却觉得他的声音有些发哽,“明明我才是最自私的那一个。”
我们对望了半晌,他的眼睛清澈透亮,像能一眼望到底的溪流。他的压力已经够大,我不想再在上面加上一把柴火了。
我换了个轻松的话题。
“周六有没有时间?我们晚上请汐凰吃饭吧?”
他牵着我的手过马路,想也没想就答道:“好啊,这顿饭早该请了。”
我说:“汐凰她的师姐二十八号晚上在Wigmore开音乐会,你陪我一起去听呗?”
“二十八号……”他想了一下,掏出手机来看了一眼日历,“周四,应该没问题。汐凰已经买了票吗?我把票钱付给她。”
我撅嘴道:“什么票钱啊,我要你陪我听,当然是我来请了。”
他无奈:“一定要这么清楚吗?”
“一码归一码,”我说,“你好好捂着钱包请吃饭吧,以我对汐凰的了解,她会努力地把汉堡龙虾吃出米其林的价格来的。”
他笑起来。
……
我们约好晚上六点在汉堡龙虾店门口见面,下午我和汐凰一起去牛津街逛了逛。在Selfridge里面,田小姑娘一边拿着两条裙子在镜子前比来比去,一边跟我讨论着晚上究竟要点什么好。
我半真半假地笑说,可不要太贵,太贵我可是要赖账的。
“喂喂,陈小满,我敲诈他你要不要这么心疼啊!”汐凰回头怒视了我一眼,“怕我把他吃穷了啊,他欠我的人情大了,还不值一顿饭?”
“真的,”被汐凰这样一说,倒是提醒了我,“你还没有见过他吧?你们今晚是第一次见吧?”
“嗯,他的大名如雷贯耳,但是无奈你藏得太好,我直到今天才得以一见。”
我在摆弄一条皮腰带,听到她这样说,嘻嘻地笑起来。
“你别胡乱赖我,我可没有防闺蜜的意思,”我翻了下价格牌子,撇了撇嘴角,又将那条腰带放了回去,“之前他太忙,没有时间嘛。”
汐凰探了脑袋,凑过来:“小满,你还真不怕我把你家石先生抢走啊,没想到你对我的人品这么有信心啊。”
我欣然一笑道:
“搞错了,我是对自己的颜值有信心。”
田小姑娘嫌弃地翻了我一个大白眼。
汐凰她是一个很喜欢海鲜的人,我从小在海边长大,见多不怪,反倒没有很馋,但汉堡龙虾实在太有名,我也隐隐有些期待。
晚上是石越卿先到的,远远的,我就看到他等在门口。他穿了一件深灰色的立领大衣,寒风中显得极为挺拔修长。
我冲他招手,然后加快了脚步,汐凰在旁边拉了拉我的胳膊。
“别说,还真的跟照片上不一样呢。”她顿了顿,仔细看了看,又说,“好像更高一点?喂,你这家伙到底哪里招来这么好的桃花?”
我远远地就在冲他笑,只恨不能眉眼传情。耳朵里不知怎么像是多了一层壁障,汐凰说的什么全然没有听进去。她见我不理睬她,狠狠扯了下我的大围巾。
“小满,你听没听我说话啊?”
“啊?”我这才回过头来看她,一脸迷茫,“你刚刚跟我说话了?说了什么?”
汐凰很无奈地叹了一口气,我拉着她,只恨不能笑到耳朵根儿。石越卿走过来,迎上我们,望着我笑了笑,又看向田小姑娘,开口说道:
“你一定就是汐凰了,小满她总是说起你。”
汐凰她那一天穿得很雅致,修身的毛衣和黑色的小皮裙,配上一双过膝长靴。她伸出手来同石越卿握手,脸上带着十分礼貌的笑容,认真地应道:
“嗯,你也一定就是那个抢走我的闺蜜,还夜半骚扰我的石越卿了,”她顿了顿,似乎犹嫌不够地又接了一句,“小满她没有一刻不说起你。”
我在袖子里狠狠地掐了田小姑娘一下子,抬眼却对上石越卿望着我意味深长的眼神。
“呵呵汐凰她开玩笑呢……开玩笑。”我嗔怪地瞪了汐凰一眼,只见她一双漂亮的凤眼里面流露出一种灵动的得意神态,“我哪里有那么夸张?”
汐凰笑意满满地望着我,我被她看着,不知怎的,莫名其妙就红了脸颊,不知该接点什么好。不想石越卿却在这时一把揽过我的肩膀,将我拉到了他的身边。
我接着便听到他说:
“汐凰你别介意,小满她就是比较容易害羞。”
石越卿他说完便低头来看我,眼睛里像是含了一层水光。我抬眼去瞪他,汐凰则调笑地看着我,随即就嘻嘻哈哈地拉着我进了餐厅。
那一顿饭她是放开了点的。先是毫不犹豫地点了龙虾大餐分享装不说,又给我们每个人点了一份龙虾三明治。我冲坐在对面的她一个劲儿地使眼色,结果她却完全不搭理我,像是没有看到。
我无奈,只好侧头送了一个很幽怨的眼神给石越卿,那意思是:我真的已经尽力了,她是铁了心要敲你一通的。
他在桌下握住我的手,笑得很是云淡风轻。
我们去得还算早,人没有那么多,菜也上得很快。上齐以后,我看着我们面前这满满当当的一大桌,很无奈地转头跟石越卿说:
“看看,我没说错吧,她果然是想把汉堡龙虾吃出米其林的价钱。”我又转向汐凰,“你别得意太早,今天吃不了的都由你来付账。”
田小姑娘委屈地瞪着我。
正在我们说话间,石越卿衣兜里的手机忽然响了起来。他本来笑意浓浓的,然而掏出手机来不过扫了一眼,脸上的笑容就有些僵住了。
我刚将龙虾三明治拿起来,石越卿他碰了碰我的手肘:
“小满,你们先吃,我接个电话。”
他说完就大步流星地走了出去。
我望着他的背影,不知怎么的,心里忽然有种不安的情绪游走起来。汐凰看我在发呆,在我眼前晃了晃手。
“瞅什么呢啊,人家就是去接个电话,你那是什么表情?”汐凰盯着满满一大盆的龙虾套餐,眼睛亮了亮,笑眯眯道,“今天总算是把这顿饭吃上了,你这个家伙不但自己一毛不拔,居然连你家石先生的钱包都捂得这么严实啊……”
汐凰后面又说了些什么,我有些恍惚地没有听清,只是随声附和着。说不清缘由的,我只觉得这个电话来得令人忐忑,给我的直觉相当不好。
不会是左欢,如果是他石越卿没必要出去接。
那么是工作上的事?如果是他工作上的事情,我倒没什么好担心的,但如果是……
我心里在瞬间转了无数个念头,近来发生的事情有些多,虽然我能感到石越卿他已经尽力将我护在这许多弯弯绕绕之外,然而我还是免不了的有些忧心忡忡。
他很快就回来了,见我望着他,冲我微微笑,面色如常。我看着他坐回我身边来,同汐凰道歉说是工作上临时有一点小问题,请她不要在意。
汐凰正忙着扒大龙虾的壳子,巧笑靓兮地摇了摇头。
石越卿没有看我,自己喝了一口白水。然而我却注意到,他下意识地一直在捏自己的食指,指甲都被他摁红了。
我终于忍不住,拉了拉他,试探着问道:“有什么事吗?”
他回头来看我,估计是我颇为担忧的样子有些好玩,他抬手来舒展我的眉头。
“没什么事。”他顿了顿,见我仍旧不罢休,只好继续解释,“是Simon,图纸上有一处不太清晰,他问我核实一下。”
我这才松了一口气。
这一顿汐凰实在是点得太多,我们三个人努力了半天也没能全部吃光。临了,她居然还瞪着一双水灵灵的大眼睛可怜巴巴地问我说:“小满,今天没有甜点吗?”
我拽着她的胳膊:“你不是都吃不下了?”
她十分理直气壮地答道:“我还有一个甜品胃。”
我一下没忍住,被她逗得笑了起来。
汐凰的家住在Paddington,离牛津街不远。石越卿这一日没有开车来,本来我想着一起把汐凰送回家去,但她坚持说不用,出门就是公交,方便极了,她才不要做闪亮的灯泡。
我嗔怪她一眼。
将汐凰送上公交以后,石越卿拉着我的手在牛津街上闲逛。我跟他说起汐凰的种种趣事,细数田小姑娘的各种好处。
“汐凰之前跟我说过一句话,我觉得特别有理,”我清了清嗓子,试图模仿她的语调,“‘小满,能给你带来极致快乐的人往往都有能力给你带来极致的痛苦,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啊。’”
他挑眉看我,“确实有道理,这是说谁呢?”
“说你啊。”我答道。
我说得理所当然,他却怔愣了一下,然后转头仔细地看我。他的眼睛里闪亮亮的,像是有水光在若隐若现。
我们从H&M旁边一条悬挂着大球的小路上穿过去,有一个拉小提琴的街头卖艺人在演奏舒缓浪漫的曲子。我掏掏口袋,摸出一个五十分的硬币,放进了他的琴盒子里。
石越卿看到,评价道:“有进步,这次不是一分了。”
“要有点诚意嘛。”我笑起来。
他侧头来看着我笑,看着看着,就停下来。我抬头仰视他,他的头发略长了些,发梢被风吹到额前来。这条街上都是各式的小餐馆,酒吧这个时间也热闹极了。夜空并不晴朗,伦敦特有的潮气弥漫在空气之中,似乎有一点点雨滴落在我的脸上。
“小满,”他酝酿了好久,才慢慢地说道,“你答应我,别放弃,不管发生什么。”
他的声音有点沙沙的,街头艺人的小提琴拉得有些跑调,但此刻听在我耳朵里,竟好似天籁之音。我鼻尖酸了酸,却努力笑起来。
他将我揽进了怀里。
我从他的大衣下面环住他精瘦的腰身,眼睛涩涩的,我使劲眨了眨。
“嗯,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我发誓。”
……
田小姑娘把她师姐音乐会的票给了我,然而令人失望的是,石越卿那边却因为临时要出差,不得不放了我鸽子。他跟我说的时候声音里都是歉疚,我虽然心里有点空落落的,但是还是安慰他说没关系。
我问他这次要多久啊?
他说这次要看情况,他也不确定。
于是我打了一个电话给Joanna,约她下周四一起去听音乐会。她笑嘻嘻地问我,怎么不约男朋友呢,我只好照实回答说他出差了。
那只小鸟还贴在冰箱上,我下意识地走过去,用手指点它戴着蓝色军帽的小脑袋。
石越卿不在,我忽然空下大把时间,干脆都耗在琴房里。汐凰说我的生活太单调,怎么除了谈恋爱就是弹钢琴,还能不能有点别的事情了?
我耸耸肩。
周四那天Joanna先约了我去喝茶,然后我们一起去Wigmore Hall。她一直对我的恋爱故事好奇不已,刚刚坐下,她就迫不及待地问起来。
“快说吧,”她眸子都亮了起来,“你们怎么忽然一下子就在一起了啊?”
听她这样说我笑了笑,但是回头一想,她倒也没有说错。我是九月初才认识石越卿的,而我们十月中旬就在一起了。为什么会这么快,我也解释不清。可是就像两块磁铁,一旦相见,贴在一起就变得顺理成章。
我还没说什么,Joanna忽然又说道:“小满,他是英国人吗?”
“不是啊,”我瞪大眼睛,“你见过他的,他哪里像英国人了?”
Joanna说:“他是长得像亚洲人,可是他的英文那么流利,口音又那么地道,听上去就像英国本地口音一样。”
我笑起来,她夸石越卿,比夸我还更令我开心。
“他在这里待得时间长些,这也算正常啦。”我嘴上谦虚着,心里却美得不行。
我们晚上提前了半个小时到,厅里已经陆陆续续开始有人进来了。汐凰的师姐在我们学校很有名气,是数不清的国际大赛获奖选手,这一场音乐会来的熟人很多。
汐凰坐在我的左手边,右手边的座位是Joanna。田小姑娘到的稍晚一些,坐下以后跟Joanna打了招呼,便问我:
“小满,你有节目单吗,我师姐今天晚上弹什么?”
我摇头,“不知道,要不我去门口买一份吧。”
前排的人听到我们的对话,回过头来,我这才发现原来是我的师哥于泽宣。他看到是我,笑道:“小满,你们也来了?”
我同他打了一个招呼。
音乐会还没开始,他半转过身子,递给我们一份节目单:“别去买了,可以看我这份,我已经看过了。”
我接过来,道了谢。
汐凰的师姐上半场要弹一首莫扎特奏鸣曲和普罗科菲耶夫的奏鸣曲。两首奏鸣曲不同时期,风格迥异,我十分期待。下半场她会演奏格什温的三首小前奏曲,最后用肖邦的二十四首前奏曲收尾。
看到这个节目单我不禁又想到石越卿。他要是来了就好了,我就可以问问他喜不喜欢这套前奏曲。他若是喜欢,我就也去学一学,可以专门弹给他听。
我特别喜欢为他一个人弹琴的感觉。
音乐会准时开始,灯光暗下来,如潮般的掌声响起。汐凰的师姐身着长长的黑色晚礼服,腰间是一条红色的丝绸腰带,打上了精致漂亮的蝴蝶结,衬得她整个人腰肢纤软,婀娜多姿。她走上台来,距离太远,我看不清她的脸,却只觉得一股蓬勃而发的自信气场浑然天成,举手投足间像是一位天生的演奏家。
那场音乐会汐凰师姐弹得相当好,上半场的两首奏鸣曲,一个是D大调一个是D小调,莫扎特奏鸣曲音色细腻乐句完整圆润,和普罗科菲耶夫金戈铁马的气势形成了极鲜明的对比。
中场休息的时候,大家都啧啧称赞。于泽宣起身跟我们搭话,问我们要不要一起去楼下的吧台喝点东西。
汐凰和Joanna都说好,我有些意兴阑珊,不太想动,回绝了他。
中场休息的时间挺长的,很多人都起身出去活动活动筋骨。我留在座位上看汐凰师姐的简历,不住地在心里惊叹。华丽的简历里,大大小小的比赛获奖名单都列出一长串,回头再想想我自己,我不禁感到追逐梦想的路还有好远。
我正低头看得认真,却忽然听到有人叫我。一回头,看到汐凰急匆匆地走进来。
“小满!”她站在过道上,“你们谈个恋爱为什么总是我跑腿啊,你快出去吧,你家石先生在门口等着你呢。”
我愣住了,“啊?石越卿?他回来了?!”
“嗯我看到他了,他就在音乐厅门口……诶小满,你慢点,你别跑啊!”
我几乎是一个跳高蹦起来的,像一只欢脱的兔子一样飞奔出去。
音乐厅外面的回廊里有很多我认识的人,大家正聚在一起热热闹闹地说说笑笑。我冲出来,要扒开人群才能到门口去。于泽宣正在售票处翻看下一个月Wigmore Hall的音乐会安排,看到我急匆匆地跑,叫我道:
“小满,下半场马上开始了,你去哪儿啊?”
我没停下脚步,只是回头应道:“有人在等我!”
一月底的伦敦天气很凉,我出来得急,外套也忘记穿。从音乐厅刚一出来,就觉得一阵凉风迎面袭来。我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却还不忘四处张望。
然而下一秒,我就被裹进一个怀抱里。
不用回头,我也可以知道是他。熟悉的露水清香在那个瞬间里就环绕住了我,他的温度,他的手掌,他的怀抱。我被他裹在大衣里,满心只觉得这里是全世界最温暖的地方。
“出来怎么不穿外衣?”他说道,声音沉沉的,比大提琴低,却比低音提琴润。
“汐凰告诉我你来了,我怕你等急了。”我轻轻地说,“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不是说这次时间可能会长点吗?”
他在我身后半晌都没有声音,我只感到他抱我抱得越来越紧。音乐会的下半场已经开始了,我听到让观众回到座位上去的小广播,然而我却再也无心去想别的了。
音乐厅门口的灯光柔和地笼罩住我们,夜色里,我惊喜地发现伦敦竟然下起了小雪。
“下雪了!”我在大衣里紧紧握住他的手,“来了伦敦第一次看到雪!”
他许久都没有答话,但我却清晰地听到他的呼吸声,就在我的耳畔。莫名的,我心中忽然有点不太好的预感,他今晚有点反常。
“小满,”他很慢很慢地叫我的名字,“我们明天去牛津吧?”
“牛津街?好啊。”
“不,牛津,城市。”
我怔愣了一下,终于回头去看他。一眼就看到他浓浓的眉,还有两根长长的龙须眉毛。几天不见,它们终于又在我的面前耀武扬威了。
“你临时约我啊,”我撒娇道,“我是这么好约的吗?”
他微微低头望着我:“约不到吗?”
“约得上,”我十分没骨气地应道,“只要是你,什么时候都约得上。”
伦敦的雪越下越大,但却落地即化,无声无息的。马路上有一辆辆车子呼啸而过,街上行人很少,这中心地带,竟莫名令我感到安宁。我摸到他腕子上的猫头鹰手串,那是我送他的新年礼物,他一直戴着,从未摘下来过。
过了很久,我才听他缓缓在我耳边说道:
“小满,我想你了。”
……
陷在爱情里的人都是装睡的人,没有人叫得醒他们,是因为他们不想醒来。他们宁愿做鸵鸟,将脑袋埋进沙子里面,对已经预感到的沙尘暴视而不见。
听到他说想我的那一刻,我不知为何,竟恍然记起我许下的誓言。我答应他不管发生什么,都不放弃他;我发誓,没有什么能将我们分开。
有些道理,总要被现实的巴掌扇过以后才会明白:
世上最脆弱的誓言,莫过于此。
作者有话要说: 减肥的人很多,但是真正减下来的人却寥寥无几。
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呵我觉得我写这句就是为了讽刺自己。
……
要开虐啦!提前预知一声嘿嘿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