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25、第十一章 孑然一身的”靖哥哥“(1) ...


  •   我小时候,我爹买过一套射雕英雄传的碟片。在那个没有互联网的时代里,它几乎成为我童年时最深刻的记忆。我可以清楚的说出每一张碟片的故事情节,可以不眨一下眼睛地背出里面每一个人物的名字。

      最喜欢的片段就是郭靖拜七公为师时,黄蓉巧笑靓兮端出的一盘又一盘好菜。

      几乎是从那时起,我就在心里埋下一个种子。给自己心爱的人做上一桌好菜——成为了我恋爱清单列表中最浪漫的事。

      黄蓉究竟是先拴住了靖哥哥的胃还是靖哥哥的心?

      ……

      第二天音乐会的教堂是伦敦塔桥附近的Southwark Cathedral,我发挥正常,但若是比起昨晚在Duke’s Hall为他预演的那一遍,自觉还是逊色不少。

      将我最好的都给了他。

      弹完音乐会,向观众行礼的时候,我满心想到的都是他。我想起他第一次听我弹午间音乐会,也是在一个教堂里,他坐得那么远,我却仍旧一眼就看到他。

      这一日天气晴好,日头高高的,阳光温暖却不灼人,正是下午两点多的光景。我从Southwark教堂出来,迎面就撞进有名的Borough大集市里,满目琳琅,令人应接不暇。

      于是我拐进去逛了逛,无意中路过一家奶酪店。摊位上竟然足足摆了有二十多种奶酪,种类各式各样,十分丰富。

      然而看到奶酪,我脑海里掠过的却是他第一回请我吃早餐的模样。我记得那时候我佯怒地瞪他,说你其实是早就想好了的吧,敢情你就等着我去找你表白呢?

      他眼睛里似笑非笑的,只是说道:

      我请你吃一块奶酪蛋糕。

      我想到这里,禁不住傻傻地笑起来,再一抬眼,又是个卖肉肠的铺子。腌制而出的各类香肠五花八门,将一个小摊位铺得满满当当。

      于是在扑鼻而来的香气中,我想到的竟是与他在电影院门前相遇的那一晚。我记得自己正弯腰俯身站在电影院门前看排程表,人来人往中,有个人站到了我身边来。

      我转头一看,那个瞬间里恍然觉得世界上就只有我们两个人。在四周的一片嘈杂声中,我仿佛又听到他说:

      小满,好久不见。

      我自已一个人在伦敦大街上慢慢溜达,眼睛看着天空,看到蓝蓝的天和飘忽而过的七层云彩,层层叠叠,流动得极快。这里距离伦敦塔桥很近,有许多商务人士纷纷从我身边走过,打着很正式的领带,西装革履,行色匆匆。

      那个霎那里,我忽然就特别想去找他。

      我想看看他现在在干什么?工作的时候是不是会皱起他的浓眉毛?开会的时候是不是总会下意识地撸起衬衫的袖子?他那么一丝不苟的一个人,干起活儿来会不会很严厉?是不是会对每一处微小的细节都不放过?

      这个想法一出现,立刻就席卷了我的脑海,我甚至没有办法让思绪停下来。他就是要出现,霸道地占据我脑海中的每一处空间,让我不管在哪里,在做什么,看到什么,都自然而然地想到他,简直像是有一股不可抗力。

      我忍不住想,他一会儿看到我,会不会吓一大跳?他会怎么说,会怎么笑?我又要怎么回答,要如何耍赖撒娇。

      眼前一幕一幕地掠过,好像在排歌剧。但那些影子慢慢重叠,最后却只剩下一个人。

      我一定是走火入魔了。

      ……

      他工作的地方离伦敦塔桥不远,我走到大厦楼下的时候,才想起来他们这里是要门禁卡的。我心里禁不住叹了一声:可惜,不能吓他一跳了。

      然而就在我刚准备掏出手机给他打电话时,没想到忽然有人在身后拍了拍我的肩膀。

      “小满?”

      那是个好听的女声,叫我名字的时候,有很浓的英国口音。我回过头去,看到上回见过的那个金发大美女Annabelle。

      真是柳暗花明又一村,我笑起来。

      只见她手上端着一个四杯咖啡的套装,面露喜色地同我说道:“嘿,没想到真的是你,你还记得我吗?我是Annabelle。”

      “嗯,”我点头,“没想到你还记得我的名字。”

      “当然了啊,我们组长正式介绍的女朋友,我自然印象深刻。”

      我笑道:“哪有那么夸张啊。”

      我自然以为她是在调笑我,不想Annabelle却瞪大了她的一双蓝眼睛,很认真地接道:

      “当然有!我一直觉得他是不可能有女朋友的,总是那么严肃,好像笑一笑都很难。”她挑挑眉毛,摇头道,“而且出席各种场合,我从来也没见过他有女伴。自己不用约会,就拼命干活,弄得我们也得跟着一起,真是没辙。”

      她叫苦不迭,说者无意,但我却听者有心了。

      “你们最近是不是很忙啊?”我问,“石越卿他现在在吗?我来得会不会不是时候啊?”

      Annabelle领着我进了门,电梯还没有来,她从咖啡套装上拿起一杯小抿了一口。

      “嗯,特别忙。今天早上从八点钟就开始开会,直到刚刚才结束,午饭还没来得及吃呢。”她这样说着,我心里紧一紧,低头看了看表。

      已经快下午三点钟了。

      原来他近来时间这么紧张。然而他这么忙,却还是来找我,不但听我弹了一场完整的音乐会,还陪我闲逛到晚上十点多。早上工作又这么早,以他的性格,绝不会是毫无准备的。

      那昨晚他得几点睡,今早又要几点起呢?

      电梯一路上行,我不停地琢磨着,一会儿见了他,一定要严词厉色地好好训他,就像他训我晚上练琴练到十一点钟的时候那样。

      他训我的时候那么言辞凿凿:什么晚上熬夜会打乱作息,不睡觉会免疫力低下,精神不济,还有什么晚上不吃饭会胃口难受,时间长了就容易生病……

      跟我说的时候,形容得好像分分钟就要很严重。结果轮到他自己,却什么也不在乎了。

      Annabelle先我一步走出了电梯。到前台的时候,她将一杯咖啡交给我,跟我说大家暂时都去休息室了,但石越卿应该还在会议室里,让我到那里去找他。

      我谢过她,端着咖啡,心里竟有难以言说的雀跃,又不禁有些小小的紧张。

      我想自己来得突兀,他会不会嫌我打扰了他的工作?我想他可能会惊讶地挑眉,然后嗓音低低的,问上一句:

      小满,你怎么来了?

      我想象着自己从背后抱住他,他回过头来的样子。两根长长的龙须眉毛一定都像自带表情一样微微颤动,漆黑的眼睛里一定会写满了不可置信。

      想到这,我忍不住偷偷地笑起来。

      他们的会议室我上回来过,因而毫不费力,轻车熟路地就找到门口。我小心翼翼的,悄无声息地探了探脑袋,从玻璃大门上看进去。

      乍一看,会议室里空空荡荡的。我又仔细地望一望,这才看到他。

      长桌子上零零散散地摆放着很多台电脑,图纸和各类资料也稀里哗啦地铺满了一桌子。他在那张长桌的尽头,此刻好像正伏在案上,没有看到我。

      我轻声推门,蹑手蹑脚地走过去。

      他正趴在桌子上,侧头枕着胳膊。我小心翼翼地走到他身侧,微微俯身,只见他眉心微皱,阖着眼睛,似乎是睡着了。

      我将咖啡轻轻地放在桌子上,四周静得只恨不能听见细针落地。偶尔有一辆救护车的声音隔着窗户渗透进来,隐隐约约间,就已经渐行渐远。

      他是真的睡着了。

      我从没有见过他的睡颜。他在我面前,曾露出过很多模样,但却从未有过丝毫的疲惫神色。我们去旅行的那一次,坐火车那么久,他却一直保持清醒,然后在快到站的时候叫醒我。

      还有一次,我晚上不知怎么的,翻来覆去睡不着,想找他,又怕把他吵醒,就寻思着先发一条微信试试。不想信息刚发出去,他的电话就打过来。

      我心里欢喜,然而却忘记问一问,怎么这么晚都没有睡。

      可能正是因为这样,时间久了,我便习惯于他的精力充沛,习惯于看他明月曜夜般的眼睛和精神抖擞的浓眉,同时也习惯于他在我孤单时的随叫随到。

      然而我却从没想过,他也会疲累。

      他睡着的时候,眉眼间不再有那股凌厉的气势,柔和很多,却依旧颇为严肃。他的睫毛不算长,但十分浓密,偶尔会微微颤动,像一排尽职尽责的小士兵。他的脸颊本来就是棱角分明的,此刻从我这个角度看过去,竟更显得线条明晰,轮廓好看。

      我望着他的睡颜,一时间心中麻酥酥的,五味杂陈。平时我们虽然总是见面,但我极少有这种机会,能一直看着他,然后在心里一点一滴地描出他脸颊和五官的模样。

      他的眉那么浓,那两条龙须好似又长了一点点。我终于忍不住抬手去摸一摸它们,他的眉心还是微皱着的,不知道是不是梦到了什么烦心的事情。

      许是长时间趴在桌上不大舒服,他动了动,但眉头却皱得更紧了些。

      我伸手去摸他的脸颊,心里软到一塌糊涂。

      他本就睡得不沉,这时候感到有人触碰,一下子就醒了,几乎是下意识地就抓住我的手。然后我看到他的眉头慢慢舒展开,似乎还没有完全清醒,眼睛也微微眯起来。

      缓了一瞬,他才有些不可置信地叫我,声音沉甸甸的,又略带一点沙哑:

      “小满?”

      我没有答话。他渐渐清醒过来,缓缓坐直了,然后看着我,将我的手握在了他的掌心里。

      “你怎么来了?”

      他的话同我刚刚在心下琢磨的那一番简直是一字不差,但我却早已经忘记自己原本想要同他说些什么。此时此刻,我只觉得自己心里发堵,又满腔柔情,非得做点什么不可。

      于是我蹭进他的怀里,坐上他的膝头。他一愣,我却抬手就环住了他的脖颈,然后将脑袋靠在了他的肩膀上。

      我明显感到他怔住了,像是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也不知该拿我怎么办才好。

      过了有好一会儿,他才好像终于缓过来一般,将我往上托一托,搂住我,轻轻地说:“怎么了,小满?音乐会没弹好吗?”

      我埋在他颈窝里,摇摇头。

      “不是,我就是刚刚进行了一顿很深度的自我反省,现在还有点乱,没理清。”

      他笑起来:“是吗,你都自我反省什么了?说来听听。”

      我把脸从他的颈窝里抬起来,重新将脑袋靠在他的肩膀上。

      “我啊,我是刚刚才意识到,自己真的是太任性了。我做了你的女朋友,没有为你做过什么,却总要你来处处包容我。我还特别不听话,很晚才回家,老是让你担心。我半夜睡不着,就不管不顾地烦你,完全也没想过你是不是有时间,会不会正在忙。我会做那么多好吃的菜,却从来都没好好地一样一样做给你吃过,就知道许给你各种各样的空头支票……”

      我顿了顿,一下子说了太多,忽然有点接不下去。于是我重新把脸埋回他的颈窝里,瓮声瓮气地总结道:

      “总之,我就是太自私太不好了,我是一个特别特别特别不好的女朋友。”

      我的总结性陈词结束以后,半晌也没听到石越卿的声音。我的耳朵捕捉到他的心跳声,快速而有力,好像带有着炙热的温度。

      于是我便想要从他膝头下来,可刚一动弹,他却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抬手就将我的脑袋重新按回在了自己的颈窝里。

      我感到他的胳膊紧箍住了我,坚实又温暖。

      “小满,没有人比你更好了。”他说。

      ……

      我不记得自己在他怀里赖了多久,最后还是Simon探了脑袋进来,轻咳一声,说休息时间已经结束的时候,我才极不情愿地从他身上溜下来。

      他站起来,看着我笑,眉眼里一丝凌厉都没有。他让我先回去,说自己这边可能还需要几个小时,忙完了就去找我。

      我出门的时候,他的同事们都笑着看我,然而我丝毫不觉羞愧,十分大方地对他们笑脸相迎,反倒令他们都没有什么好说的了。

      回家的路上,我心中百感交集,想到了很多事。

      我想石越卿他已经把我介绍给了他身边的每一个人,他所有的同事,朋友还有尊敬的长辈。他爸爸对我虽然没那么和蔼,但他爸爸对他也不和蔼。而他待他爸更是有如陌生人一般,所以我倒并不把这放在心上。

      说起来,我倒真的有些好奇:究竟是什么事情将他与父亲的关系弄得这样形同陌路?

      诚然,他父亲在他成长的路上没做什么,但毕竟父子,就算关系不甚亲近,想来如果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应该也不会至于如此。

      这种事我不知道该怎么问,想了想,还是决定以后再说吧。

      回到家,我将演出的礼服放好,随手泡了一壶茉莉花茶,茶香四溢。我搂着大抱枕坐到书桌前,田小姑娘的电话在这时候打进来。

      “喂,小满,”她说道,对面传来她碰到琴键的声音,“音乐会弹完了?弹得怎么样?”

      “嗯,弹得还行,虽然没有昨晚好,但是也还不错。”这样说着,我又笑起来,“不过怎么可能有昨晚好呢,也不看看昨晚的观众是谁。”

      田汐凰很不屑地“切”了一声。

      “得了,你现在热恋期,看什么都像粉红泡泡。”她好像趴在了琴上,我听到键子被刮响的声音,“不过作为你的闺蜜,我可要提醒你,能给你带来极致快乐的人往往都有能力给你带来极致的痛苦,你可不要掉以轻心啊。”

      我完全没听进去,笑眯眯地答道:“知道啦,我的田大哲学家,你对我最好了。”

      她冷哼一声,我却思绪一转,接道,“对了,我还想问你呢,你师姐是不是最近要在Wigmore Hall开音乐会了?票你买了吗?”

      “快了,一月底吧。”汐凰说,“我还没买票呢,你去吗?你去的话我一起买了吧,咱们俩还能坐在一起。”

      “当然去,不过……我需要两张票。”

      田小姑娘静默了一下,紧接着我就听到她在电话那端十分不满地砸了下琴,冲我怒吼道:

      “我说陈小满,你也太不像话了吧,去听我师姐音乐会你居然还要带家属?!”她略一顿,又接下去,“咱们可是有一大堆同学朋友都要去,你秀恩爱也要掌握点尺度吧!”

      我的心里像是灌了蜜糖,咯咯地笑起来。

      “你别生气啊,他都把我带到所有朋友面前了,我也该投桃报李才是啊。”我解释着,十分讨好地哄着田小姑娘,“这样,我让他请你吃饭还不行吗?说吧,你想吃什么,汉堡龙虾怎么样?”

      “不是说好米其林三星?!”田小姑娘怒斥道,“一顿汉堡龙虾就想打发我吗?”

      我想了想。

      “你看,这可是他第一次请我的朋友吃饭,我也不好意思让他请那么贵的啊。你看这样好不好,这次就先汉堡龙虾,正好我也没吃过。下次,下次你尽管狮子大开口,我绝不拦着,怎么样?”

      汐凰琢磨了一下,这才勉为其难地应道:

      “那好吧。”

      ……

      晚上石越卿来找我的时候天色已经微微暗下来,他将车子停在我家楼下,我们手拉手地往牛津街的方向闲逛。

      一月初的风还是凉凉的,他的手掌却极温暖。我捏一捏他的手指,他回头来看我。

      “你知道吗,今天汐凰又说起要你请客的事情,被我从米其林三星帮你讲价到了汉堡龙虾。”我仰起脑袋,微微挑眉毛,“我厉不厉害,你准备怎么奖励我啊?”

      他听我这样说,没有接话,倒是先笑起来,自己乐得都停不下来了。

      我拽一拽他:“我说啥这么好笑?你想到什么了?”

      我们这时候走到海德公园的入口处,Marble Arch那个大拱门下面。他停下脚步来望着我,眸色比夜色还要深。

      “我就是忽然想起你今天下午的深度反省。”他望着我,我脸上略红了一红,他似笑非笑地接了下去,“你欠我的空头支票准备什么时候还?”

      我故意装傻:“什么空头支票啊,我怎么不记得?”

      他笑得开心,顺手将我拉进他的怀里。四周是在晚风鼓瑟下飒飒作响的排排树木,我闻到泥土的香气和他身上的露水香。

      “明明说好的,好吃的要一道一道做给我吃。”他微微低头看我,唇角带笑,“小满,总是许空头支票可不是个好习惯。”

      我伸手去环住他精瘦的腰身,将脑袋靠在他的胸前。

      “不跟你吹牛,我的手艺堪比黄蓉,”我笑道,“绝对不是空头支票,我之后的考试在二月中旬,那之前你想吃什么都给你做。”

      他低头吻了吻我的头发,“明天吃什么?”

      “倒是给我一点准备时间啊,你家冰箱里除了速冻披萨就是速冻饺子,好歹也让我把必备材料买回家啊,”我撅嘴道,“要不这样,明天晚上我简单做点,后天我们去一趟中国城,把该采购的东西都买了。”

      他点头,“好啊,你准备做什么?”

      “腌笃鲜怎么样?你爱不爱吃?”

      他惊讶道:“你会做?”

      我十分得意地一笑。

      “那是自然,不然我怎么敢夸下海口呢?”我拉住他的手,他搓一搓我的手指,然后将我的手揣进了他的大衣兜里,“等着吧,我立志让你一月胖十斤。”

      他笑得连肩膀都在微微颤动,我不服气地叫道:“你别不相信啊,吃得时候你就知道有多好吃了,轻轻松松把这儿的那些披萨意大利面啊什么的都比下去。”

      “说得我都快饿了。”

      我们沿着那条林荫大道慢慢溜达,天色很快暗下来,海德公园的湖边餐厅亮起片片灯火,将对岸的小树林映照得若隐若现。

      这一晚他稍有些反常。有好几次,他叫了我的名字,却欲言又止,像是想说些什么,但又不知该如何开口一样。

      我们已经回到牛津街上了,还不到九点钟,牛津街上仍旧熙熙攘攘的。Selfridge门前有扛着大包小包的顾客,交谈笑闹,人潮涌动。

      路过Selfridge的食品大厅的时候,我停下来,向里面张望。

      “看什么呢?”他凑过来。

      我指给他看,“你知道吗?Snowflake的冰欺凌,开心果和爆米花口味的最好吃了!”

      谁料想他听罢,二话不说地就将我拉了进去。

      时间已经很晚了,店里只有我们两个人。我选了两个球的冰欺凌,用勺子一下一下搅打着。开心果的味道很特别,配合着爆米花的甜甜滋味,香味浓郁。

      石越卿没有点,拄着下巴,只是一瞬不瞬地看着我。

      我挖了一大口开心果的冰欺凌,一边喂给他,一边说道:“怎么样,我没骗你吧?是不是特别好吃?要不要再尝尝爆米花味道的?”

      “不了,”他说,“我看你吃。”

      “看我吃是不是觉得特别香啊,”我望着他笑,“特别有食欲对不对?”

      他眼睛里闪闪的,却没有答话。

      于是我低头去搅冰欺凌。开心果口味的冰欺凌带着淡淡的绿颜色,爆米花口味的却已经化开,本来的蜜糖色融在杯子里,变成了浅浅的米色。

      “石越卿,你有什么想跟我说的你就直说吧。”我没有看他,只是低声说道,“我觉得你今天晚上有心事。”

      他看着我,眼睛里略有些惊讶。

      我说:“怎么,被我的第六感折服了吗?你可不要小瞧我,我的直觉很准的。你今晚总是欲言又止的,其实你不用这么担心,你想说什么,我都猜到个八九不离十了。”

      “真的?”他望着我。

      “那当然。”我又挖了一口冰欺凌,“我估计着,应该是跟你爸爸的事情有关吧?你不用琢磨措辞了,我坚强着呢,有什么就直接说吧。”

      我故意将语气说得玩笑些,但他却并没有笑起来。

      “小满,我爸……”他微微顿了顿,我看到他咬了咬下唇,思索了一下,才又接道,“我爸他希望我能跟伍舒安结婚。”

      我正在搅打着冰欺凌的手上停了一停。

      “哦……这有可能啊,正常,我也能理解。”我重新低头挖了一口,不知怎么的,却觉得手指间有些发冷。明明上一秒钟,爆米花口味还是我的最爱,此刻却已然食之无味。

      “小满……”他低头来看我的眼睛,“你眼睛怎么红了?”

      我吸吸鼻子,立刻犟嘴道:“胡说!谁眼睛红了?结婚本来就是两个家庭的事,你爸爸这样想也没有错……”

      他一直凝视着我,我停了一停,才终于也抬起头来看他。

      “只是……”

      “只是什么?”他问。

      我说:“只是我不知道你怎么想。”

      他静静地看了我半晌,然后缓缓笑起来,接着低下头,十分认真地将我发凉的手指尖团在他的掌心里,握得紧紧的。

      “小满,我是怎么想的,你不知道吗?”

      他的眸子里星星点点,斑斓闪烁,我在那里面看到了我自己——

      我在那里面只看到了我自己。

      那天晚上他给了我一把他家的钥匙,跟我说这样以后方便些。我笑说你这是想把我当成保姆啊,我的小时费可是很贵的,你请得起吗?

      他说有点悬,问我要什么报酬。

      我忍不住靠他近些,嘻皮笑脸地说,我要亲亲抱抱举高高。

      他居然还真的想了一想,眼睛漆黑,像最上等的浓墨。我看到他十分认真的神色,然后听见他一本正经地回答道:

      “这应该还是请得起的。”

      我笑起来。

      他也被我逗笑,伸手将我揽住。我将脑袋埋在他的胸膛上,然而,就是在这个瞬间里,脑海中竟莫名其妙地想起了黄蓉和靖哥哥。

      我想起郭靖那时候跟华筝有婚约,他是付出了些什么才解除掉它的呢?

      与结义兄弟的反目,还有他母亲的命。

      石越卿跟我说他已经严辞拒绝了他父亲,他很肯定地说这件事他已经处理好了。可是……可是真的会这样简单吗?

      靖哥哥付出了那么多才换来的东西,他真的不过说了几句话,就这么轻易地解决了吗?

      我禁不住浑身一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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