晋江文学城
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23、第十章 第七根肋骨【非小满视角】(1) ...


  •   上大学的时候,石越卿身边有不少朋友都是基督徒,帝国理工每个周末时常会有教会活动,偶尔没事,他也去旁听了几次。

      他是不信教的。

      圣经里的故事他只知道大略,伊甸园,原罪,和偷吃禁果的祖先亚当夏娃。他依稀记得曾经听人说起,夏娃是上帝耶和华用亚当的第七根肋骨造出来的。

      然而对于这些故事,他一向不感兴趣,左耳进右耳出。

      石越卿从没想过,有一天,他也会找到自己失落的那根肋骨。

      ……

      元旦那天从冬日乐园里回来,他送她到家门口,看着她上楼。小满转头对他笑的时候,他说不清楚缘由,只觉得夜空都要被照亮。

      回家的路上他忍不住不去想她。他佩服小满的勇气,羡慕她活得真实,又欣赏她对自己专业的那一份热爱。她那么纯粹,爱就是爱,从不惧怕承认,也从不遮遮掩掩。她不会惺惺作态,也不会假意奉承。她的拳拳心意犹如炙火,温暖且热烈。

      她一笑起来,眼睛会眯成两道弯弯的月牙,嘴角上扬,鼻尖上像是含了一滴水珠。他爱她的明媚笑容,那像是他快乐的源泉。

      但他更爱她的一片赤诚。

      他怕自己辜负她,怕自己不能对她坦诚相待。跨年夜那天晚上,石贺的举动和话语给了他很不好的预感。石越卿拿不准自己这个爹到底要搞什么名堂。

      他后悔在跨年夜的时候带小满去了那个聚会,他没有想到石贺也会去。这并不是说他不想把小满正式地介绍给自己的每一个朋友,而是他不愿这样早就把小满带到他父亲面前去。

      石越卿拿不准石贺在这件事情上的态度。他的这位父亲,除了给过他一点基因和一个姓氏以外,实在没有做过什么衬得起父亲这个称谓的事情。现如今自己还愿意叫这一声爸,不过是看在他奶奶的面子上。

      虽然那个人在做儿子方面也不怎么样,但至少,他还是他奶奶的儿子。

      元旦过后的礼拜一,石贺如约而至。彼时石越卿正在办公室里看图,面前是一张宽大的方桌,上面铺满了形形色色的图纸。有一只铅笔被他很随意地丢在上面,在图纸之上滚了滚。

      当前台的助理告诉他,有一位石先生来访的时候,石越卿下意识地去摸左手腕子上的那串手链。

      蓝色的水晶猫头鹰有着最纯净的眼睛,清冽透亮,不似俗物。他一下子想起跨年夜,小满望着自己的那一双眸子,忽闪忽闪的,里面含着最深切的情意和期盼。

      石越卿略有些烦躁地将手指插进头发里。

      他自己是学工程出身的,最喜欢的是严谨有序清晰透亮的东西。对人对事上,他讨厌所有的暧昧和模糊不清,也不喜欢在人际关系中虚与委蛇,这也是为什么当年他那样决绝地选择了与法律风马牛不相及的这一行,以那么强势和傲然的姿态在自己与父亲之间划清了界限。

      这个世界上对他有一颗真心的人不多。从前他奶奶算一个,如今小满算一个。他觉得自己幸运,在他奶奶去世之后,能找到一个真心实意对自己的姑娘,他从来得到的爱就不多,在尝过那样的甜蜜之后,他贪恋如今自己所拥有的一切,对所有的不确定性都充满了担忧。

      他觉得自己是在一晌贪欢。

      石贺进门的时候,石越卿站起身来迎他。他父亲摆了摆手,随意坐下,石越卿给他倒了一杯水。

      “越卿,你就用这么寡淡的东西来招待你爹吗?”石贺拿起杯子啜了一口,皱了皱眉头。他的眉同样很浓,两道眉几乎要连在了一起。

      石越卿面色平淡,声音不疾不徐:“不然还有酒,你要吗?”

      他们对视了一眼,他父亲缓缓露出一个笑来。

      “这么久没见,你的脾气倒是一点没变。”石贺将杯子放在桌子上,玻璃杯里的水微微颤动,“还是说这脾气只对你爹有,对别人就不一样了?对你那个小女朋友呢?也是这样吗?”

      石越卿讨厌他父亲用这样的语气提到小满。他给自己也倒了一杯水,重新坐回桌子前面。

      “爸,我还要工作,没有太长时间,”他略略抬起眼睛,目光如炬,“闲话就免了吧,有什么事情不妨直说。”

      “那好吧,那我就不绕弯了,”他父亲倚上靠背,双手交叉,“你觉得舒安那孩子怎么样?”

      “你说伍舒安?”石越卿心里有一丝不安略略扩散,“为什么要问这个?”

      “伍家跟我们家一直是合作关系,是眼下律所里最大的客户。我们两家都有在合作伙伴关系上更进一步的想法,”石贺略顿了顿,喝了一口水,“越卿你知道,有时候合作伙伴也不那么靠得住,我们彼此都想求个心安。”

      石越卿觉得自己心里那个不好的预感好像要被证实了。

      他仍旧面不改色地望着他父亲,后者表现出一副淡然的模样。

      “是这样的,我和伍家现在正在联手准备一件收购案子。这件事如果成功,我希望能得到伍家的股份。”石贺略停了下,看了看石越卿,“可是老伍那个家伙不同意,他说想要股份,除非……”

      “联姻?”

      石越卿的声音冷得像七尺坚冰,眼睛里有咄咄逼人的光芒。

      “爸,你不是在开玩笑吧?”

      石越卿的这一声“爸”叫得石贺心头微微一颤。他抬头看了看自己的儿子,那张某种程度上跟年轻的自己相似度很高的脸,竟让他感到些许不安和陌生。他掏了掏衣兜,拿出了一根香烟点上。烟雾升腾起的瞬间里,他不知为何,忽然觉得这件事可能没有他想象中的那样简单。

      “越卿,这样做对大家都好,不但没有人需要退一步,反倒关系上能更进一层,而且每个人都能从中受益。而如果不这样做,事情就会变得难办起来,你明白的,不进则退……”

      “对每个人都好?”石越卿说,“对我有什么好处?”

      石贺扫了他一眼。

      “舒安那个孩子很不错,长相齐整,学历也好,从小跟着她哥晟安长大,明白事理也懂规矩,是个很合适的对象。”他父亲又吸了一口烟,有更多的烟雾盘旋而上,“这桩婚事,越卿,你不吃亏。”

      石越卿盯着他爹,“为什么是我?”

      “这还用问?你是石家的儿子。”

      “石家的儿子不止我一个。”他冷冷说道。

      石贺明白这句话的意思,但是这句话暗指到的那个人总是让他心里隐隐作痛。他清了清嗓子,将剩下的半截烟熄灭在烟灰缸里。

      “你弟弟他,他年纪还小,玩心太重,不太合适。”

      石越卿听到这话,挑了挑眉:“不用拐弯抹角。不如直接说,是因为石在煜人品太差,风评不好,所以人家瞧不上他,对吗?”

      石贺的脸色难看起来,过了半晌,才接了句:“越卿,你不要忘了,你奶留下的律所百分之三十的股份,是归在你的名下的。同时作为儿子和股东,你难道不应该为家里做点什么吗?”

      “你什么时候把我当做过自己的儿子?”

      石越卿的话太过针锋相对,石贺一时间无话可说。两个人都沉默着,偌大个房间,只觉得空气都要凝固。过了有一会儿,忽然有敲门的声音,父子两人不约而同地抬头去看,玻璃门外站着Annabelle。

      石越卿挥手示意她进来。

      Annabelle有些犹豫地进门来,微微向石贺点了下头,接着便朝向石越卿,说:“越卿,Simon说上回开会时候讨论的图纸,有几处他有些拿不准,想让你过去看一下。”

      石越卿点点头:“我知道了,马上过去。”

      Annabelle看着这两人此刻都黑着的脸色,早就感到气氛不对。心中暗暗叫了一声苦,她一刻也没犹豫地赶紧从屋子里退了出来。

      石越卿将桌子上的图纸大略收拾了一下,又抱起已经合上的笔记本电脑。他站起身来,居高临下地看着自己的父亲。石贺感受到他的直视,也抬起头来,望着比自己还高的儿子。

      “爸,你的这件事,我帮不了你。”石越卿脸色严肃,唇角没有一丝笑容,“如果没有别的事,你就回去吧。我还要忙,不送了。”

      他说完这番话,没有一丝犹疑地朝屋外走去。手放在门把儿上的那瞬间,他听到石贺在身后叫他。

      “越卿,”他父亲缓缓站起来,语气很严肃,里面隐隐透着一点无奈,“我还是希望你能好好考虑一下,这对双方来说,都是最好的选择。”

      石越卿慢慢转过身来,眼前这个人令他感到既熟悉又陌生。这个他从出生起就叫父亲的人,未曾给过他父爱,也不曾给过他一个家。过去二十多年里,这个人从未养过他,从未支持过他,也从未站在他的角度上考虑过任何事。

      这个父亲在他的过往里扮演的角色比水还要寡淡,然而现在却突然跳出来,只因为在他身上又看到了可以为己所用的剩余价值。

      他望着自己的父亲,心中那残存无几的所谓亲情在慢慢消散。半晌,他忽然微微笑了笑,带着一点自嘲,一字一顿地说道:

      “石贺,有时候我真的怀疑,我不是你的亲生儿子。”

      他说完,便头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

      那天晚上他加班到很晚,最后整个公司就剩他一个人,大楼无数扇格子窗户前,只剩下他这一盏兀自闪亮。

      终于,他关掉电脑,起身走到窗子前。

      石贺的话令他觉得荒谬。他没法理解一个人是怎么把这样的事情说的那么光明正大,语气诚恳得好像一切都是为了他好,好像已经做出了最完美的权衡。

      他这个父亲,一分一秒都没有考虑过他的感受。

      石越卿早就已经认识到这一点,自从他爸再婚以后,这个家早已没有他的位置。他知道联姻这件事情,石贺找上他,除了因为石在煜太不像样以外,另一个原因就是他手里的股权。他奶奶去世的时候留下家里律所百分之三十的股份,遗嘱里全部留给了他。

      伍家当然愿意让自家姑娘嫁给一个握有大股权的儿子。

      他打开窗子,点上一根烟。伦敦的夜风透过窗子吹过来,似乎将往事都一起带了来。石越卿不觉得寒心,因为他早已经认清了石贺,对这个父亲,他没有感情。

      从小到大,石贺与他一年才将将能见上一面,可其实他们之间的距离不过是一个小时的车程。他初中刚到北京去读的时候,曾有过一段时间,很想得到他父亲的注意,很想在石贺的心里占上一席之地,所以他惹事打架过,他也叛逆逃学过。

      然而他父亲从没有过问,甚至从没有露过面。

      他奶奶知道他这样做的原因,因此只要保证成绩,其余的她一概不管。可是他奶奶退休之前是很有名的高中教师,对小学到高中的知识了然于胸,几乎每周回家都要考他。

      这是真的会被揍的。

      他们家里那时候有个木质提鞋的鞋拔子,是他奶奶揍他的利器。那个东西的长度还长,家里地方又没那么大,一旦他奶奶抽他,他都没地方可躲。

      整个初中三年,家里简直就是他和他奶奶鸡飞狗跳的现场。

      他们家住在一楼,有个小小的院子,种了一点菜。他每次见势不好,定然要往院子里冲,他奶奶顾及着种下的菜,多少会束手束脚一点。

      有一次,他记得很清楚,在他们的大战之后,他奶奶气喘吁吁地坐在院子里的一张竹凳子上,将利器扔在地上。他也累得不行,索性直接坐在了菜园子里。

      他听到他奶奶语重心长地跟他说,越卿,你要知道,在你父亲的那个家里,是没有你的位置的。你将来的出路,要靠你自己的本事,不能靠他。

      石越卿那时候不信,他觉得无论如何他也是他爸的儿子,怎么可能真的对他不闻不问。

      直到初三时的那件事——他揍了伍晟安。

      他那个时候爱踢球,会打架,力道又大,揍得伍晟安鼻青脸肿,趴在地上爬不起来。伍家那个小妹妹舒安也在,只知道拉着他哥哥嚎啕大哭。

      伍晟安当时刚刚转到他们学校来,恰巧跟他同班。他妹妹那时候在同学校的附小读书,晚上放学的时候,他领着他妹妹堵到他眼前来,嘲讽地说了一句:

      你就是那个被石伯伯流放了的儿子?

      就为了这一句话,他下手一点也没有留情面。

      他打过比这还大的架,若不是念着他成绩好,学校差点都要开除他。但那个时候他父亲没来,甚至没有打过一个电话。而这一场架打完,他父亲出现了。

      石贺逼着他去到伍家登门致歉。伍晟安还肿着半边脸,青一块紫一块的,却仍旧得意洋洋高高在上地看着他。伍母一脸冷冰冰地讥讽说,石律师的儿子可真厉害啊,把我家晟安打得连还手之力都没有,刚转学的第一天就丢尽了颜面。

      他看到他爹赔笑致歉,脸上的奉承之意令他作呕。

      伍晟安的爹在这个时候走出来,插了一句,说老石,让你儿子道个歉,这事儿算过去了。不然伤了我们两家的情谊,就得不偿失了。

      他那个时候年纪虽小,但脾气又臭又硬。本来就是伍晟安先挑衅,他仰着脖颈就是一句自己没错。他爹看到伍家夫妇的脸一点点冷下去,二话没说,直接就是一脚,踹在他的膝盖弯儿里。他没有防备,腿一软,就跪在了地上。

      抬头的时候,他看到伍晟安的眼神,是耀武扬威和怜悯。他听到他爹叠声道歉,中间还掺杂着骂他的声音。伍家夫妇面上说都是孩子的事情,不必这么认真,实则态度高傲清冷,看他的眼神里都是不屑。

      就是那一脚,让石越卿彻底清醒了。他终于认清了他爸,认清了他在他爸心里的位置,也认清了他爸是一个什么样子的人。

      从那个时候起,他和他爹的关系就已经降到了冰点,他和奶奶一起生活,日子跟他爹再没有交集。现在他想一想,可能早在那个时候开始,他心里就已经不认这个父亲了。伍家面前那一脚,将他心里所有的不甘和希望都浇灭的一丝不剩。

      石越卿从回忆中醒过神来时,手里的烟已经燃到了尽头。

      从小他奶奶就常说,自己拥有的东西才更要珍惜,人生总要有原则和取舍,有些东西他可以放弃,但有些东西他不能。

      小满很快就要有一场音乐会,这一个礼拜忙于练琴和上课。石越卿觉得这个时机来得刚刚好,他庆幸自己不用把这件事所带来的负面影响在有意无意间传给小满,他希望自己可以在她知道这件事之前,就独立解决它。

      他讨厌让他爱的人担惊受怕。

      他想,也许该是时候做一个了断了。

      ……

      这件事情石越卿甚至没有告诉左欢。联系律师,估算资产,起草文件,他的效率很高,不过几天时间,那份文件就已经放在了他的案头上。

      周五那一天,他到家的时候已经十点多钟了。家里一点声音都没有,他有点奇怪,左欢不会睡这么早。

      书房的灯亮着,他上楼,然后开门。

      左欢坐在他的桌前,手里拿着那一份文件,面色严肃,目不转睛地在看。他听到开门的声音都没有抬头,石越卿愣了一下,站在门口没有进去。

      过了好半晌,左欢才将那份文件重新装回文件袋里。石越卿走到窗边去,点了一支烟。

      “越卿,你真的想好了?”左欢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你真的要放弃守了这么多年的东西吗?”

      天空上只有寥寥几颗星星,孤零零的闪在夜幕之上。烟雾渐渐缭绕起来,石越卿把窗子打开,一阵凉风刮在他的脸上。

      左欢站起来走到他身后。

      “别怪我看了你的文件,你做这么大的决定,该让我知道。越卿,”左欢的语调略略高起来,“你真的要跟你父亲断绝关系?你可要知道,这份文件他一旦签了,你在律所的股份就会全部转到石在煜名下,你将会失去继承权,将来你爹的财产,半分钱也没有你的事了。”

      “我知道。”石越卿说,“我本来也没有想要。”

      “不是那回事啊!”左欢急起来,“你实话说,放弃这么多,不就是为了小满?你不就是要拿这些东西,换你爹再也不干涉?你跟她才认识多久啊,她值得你放弃家庭,还有这所有的一切?”

      左欢提到小满的时候,石越卿忽然转过身来。

      “这件事跟小满没关系,你别在她面前胡说八道。”

      “呵,”左欢嗤笑一声,“敢情你都做出这么大牺牲了,人家还一点都不知道呢?一直以为你是棵万年铁树,一开花才发现原来是情圣。你这段感情才刚开始,就把自己全部身家搭进去,拜托你理智一点,这值得吗?!”

      石越卿没有回答,两个人对峙了一小会儿,口袋里的手机响起来。

      他从兜里掏出来一看,小满的名字闪在屏幕之上。

      “越卿,”左欢显然也看到了来电显示,他又说道,“我不是说小满不好,小满好,她是个好姑娘。可是世界上好姑娘很多,你不能随便为了一个就抛弃自己的全部吧。我说一句不好听的,如果将来你们走不下去,分手了,你要怎么办?到时候你可就是人财两空啊。”

      电话停掉了,不再响。石越卿将他的手机放在桌面上。

      “你想得太多了,”他沉默了好一会儿,终于答道,“这件事情跟小满没有直接关系,就算没有小满,我做出这个决定也不过是早一天晚一天的事。”

      左欢说:“我知道你不想跟你爹有太多联系,但是你完全没有必要放弃你奶奶留给你的那百分之三十的股权,那是属于你的,你觉得你奶奶会高兴你就这么拱手让给你那个败家弟弟吗?”

      “为了留住一些东西,我总要牺牲一些东西。”他目光坚毅,“我相信她会理解的。”

      左欢看着他,半晌无语。过了许久他才慢慢叹了一口气,“啪”地一声将那份文件扔在桌上,自己坐回椅子里去。

      “好吧,这是你的事情,我知道我改变不了你的决定,但我保留意见。”

      石越卿走到窗子前面去。夜深了,外面黑的伸手不见五指。有小雨淅淅沥沥地落下来,打在地上,发出噼里啪啦的声响。

      腕子上的那串手链凉凉的,他情不自禁地摸了摸那只猫头鹰。

      “谢谢你左欢,”他终于开口,“这件事别让小满知道。”

      ……

  • 昵称:
  • 评分: 2分|鲜花一捧 1分|一朵小花 0分|交流灌水 0分|别字捉虫 -1分|一块小砖 -2分|砖头一堆
  • 内容:
  •             注:1.评论时输入br/即可换行分段。
  •                 2.发布负分评论消耗的月石并不会给作者。
  •             查看评论规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