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生》几尘

20、南有木七

　　三日后。
　　“老大头果然来找我了。”
　　舒有楠看着候在门后笑眯眯的太监，思绪飘向了远方，偏头对何嵇道。
　　“我与你一同前去。”
　　舒有楠愣了愣，点点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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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说真的。如此温和可亲的李允，舒有楠已经许久未见到了，这般慈爱的感觉仿佛回到了小时候……
　　“小楠近来过得如何？”
　　“可有称心女子？”
　　“可想去看看我东国大好河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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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假的，这必定是假的李允。舒有楠默默地想。
　　然，话锋一转，到了收兵权之事上。
　　“如今东国安乐，楠儿也可自去享受你的大好年华。”
　　舒有楠眼皮一跳。
　　“微臣志在国，无意自身之乐。且西国才刚退兵，臣还想自请去边疆。”
　　李允轻笑一声：“楠儿可真是个有自信的人。”
　　舒有楠：这是在讽刺她吧……

　　“小楠还未娶亲吧，看来是还未有心仪之人，王家那姑娘……”
　　怎么又是王家的姑娘？
　　“臣……这，年纪尚小，儿女之情约莫不大合适。”
　　“年纪尚小？”李允哂笑两声，“朕在你这个年龄，太子都已经两岁了。
　　舒有楠：她还能反驳什么呢？
　　于是乎，无论舒有楠说什么，李允都只是淡笑而过，大有一种温柔待人的美好错觉。
　　最后舒有楠无奈拜退，在出宫殿之时，遇见了一个人。
　　不是很熟，好像唤作林令辰。
　　相遇之时，那人朝舒有楠笑了笑，两人各自拱手，打了招呼。
　　直到上马车，她同何嵇道完李允收兵权之事后，才有空回想起林令辰。
　　因为刚刚他同她前后进宫殿，虽说可能是巧合，又或许是有些别的什么内涵在其之中。
　　林令辰。
　　是李允自己从平民学子中一手提携上来的人。
　　应该是一心向着李允，因为舒有楠私下知晓他大概不是太子那边的人。其实如今有望皇位的，大概也只有太子。
　　他继承了他父亲对兄弟的好传统。
　　心狠手辣，笑里藏刀。
　　这个林令辰……在舒有楠的印象中并没有甚特殊。
　　也许是和李允商量什么别的。
　　舒有楠回神。
　　过一会儿后，舒有楠让车夫先停下。何嵇有些不解，因为距离此处不远的地方，只是片街市。
　　何嵇跟着舒有楠慢慢朝街市走，原以为是有什么要事，思忖良久，最后发现舒有楠在一个青菜摊上蹲了下来。
　　这是……来买菜？
　　舒有楠看着手里的两棵青菜，露出了疑惑的目光，呃，哪棵更好些？
　　看不出名堂，舒有楠便挑了一把，让那位买菜的老者捆了捆，操在腋下走了。
　　面对何嵇有些不解的目光，舒有楠摸了摸鼻子。
　　“那啥……我买回去做面。”
　　何嵇微不可见地点点头，思考近日是否有需要庆祝之事。半响，开口道：“后日是你的生辰。”
　　舒有楠惊讶地偏过头：“你如何知道的？”还这么肯定。
　　何嵇笑笑：“偶然了解过。”
　　真的是好偶然。舒有楠撇撇嘴。
　　不过舒有楠不打算和何嵇太过计较，拢拢手臂下的青菜，眼神放空。幽幽道：“没想到啊，时光荏苒。如今我竟已到了养老的年纪。岁月催人老啊，唉。”
　　何嵇：……

　　回府后，舒有楠时刻认真地听从着李允交待她的享受大好年华。在府中吃吃玩玩喝喝乐乐，还看上了话本。
　　这似乎和李允心中所想的郁闷忧愁有点出入。
　　如此经过一两天的修养，舒有楠感觉自己的灵魂得到了升华。

　　今日，是她的生辰。往年李琨豫大概是早已经提个小礼盒，香味十足地过来了，但现在，没有。
　　舒有楠觉得，可能她应该主动找小王爷，陪他唠唠嗑，解除心中之闷。
　　天涯何处无芳草，她也没有那么好。
　　于是乎，舒有楠挑了两根青菜，和何嵇知会一声，便只身前往王爷府。
　　有那么一刻，舒有楠感觉平日里平易近人的大门此刻散发着生人勿近的冷漠。
　　她有些慌，正打算上前，却被门口的侍卫拦在了原地。
　　舒有楠：大兄弟。你以前可不是这样的。
　　那侍卫板着一张脸，忽略了舒有楠幽怨的眼神，视线轻飘飘地落在舒有楠身上，恭敬道：“舒将军。”
　　“呃。”
　　“小王爷刚与齐姑娘出门了，不在府内。”
　　与齐韵容出去了？舒有楠摸了摸袖口里的青菜，若有所思。
　　“他们去的游舫。”
　　舒有楠点点头，示意自己知晓了。
　　“那么舒将军还有什么事吗？没事就……”
　　舒有楠抓着青菜的手一紧，沉重道：“有!”
　　那侍卫一愣，连带门后躲着偷听的人。
　　舒有楠小心翼翼地从袖中拿出青菜，递到侍卫的眼前，面带慈爱的笑容。
　　“兄弟。今日我生辰，小王爷不能来做客，那么请你把这两棵长寿青菜转交给他。”舒有楠笑，“不能沾我福气吃长寿面。那就让他好好吃长寿菜，好吗兄弟。切记转达啊，我先行一步了。”
　　说完，舒有楠便转身走了。
　　不见便不见吧。
　　唉，何必如此呢。

　　侍卫目瞪口呆地看着手中的青菜，总觉着自己手中的长矛不保。
　　而后那个故事中去游舫的小王爷推门而出。
　　侍卫吓得一愣，结巴道：“王……王爷。”
　　“嗯。”李琨豫接过侍卫的青菜，有些看不清神色。
　　那边和李琨豫一起偷听墙角的管家深叹口气。
　　“王爷。您何必，如此待舒将军呢？”
　　李琨豫默默转身，怀里小心翼翼地揣着那两棵菜，低声道：“我只是想让她知道，我有些生气。”很生气。
　　管家干瞪眼，哪有这么个生气法啊，您这不是生气了，怕是傻了吧。
　　当然这话管家不会说出口。他再次默默地叹气。
　　李琨豫默默地望着舒有楠离开的方向，眼光闪了闪。
　　相比欢喜一个人，他还是更擅长权衡利弊，权衡生死。当年年少轻狂时他都没说出口，诸多顾虑，觉着自己不能被这些儿女情长所束缚。
　　一直拖到如今，还是没能正式知会与她。
　　怪得谁呢，谁也怪不得。

　　将军府。
　　舒有楠看到何嵇站在院中，对着他笑笑。
　　何嵇也笑。
　　“舒将军。”何嵇从袖口拿出一长盒，递给舒有楠。
　　“送我的？”舒有楠接过长盒，“能开吗？”
　　“将军随意。”
　　舒有楠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支玉簪。
　　这么多年了，还从来没人给她送过这些东西。而且看这玉簪的工艺，想必价值当是不菲。
　　她身边的人，但凡知晓她真实性别的，多认为她是个性情豪爽，不拘小节，颇具男子之风的人。
　　其实她也有那么点小女人的心思，就一点点。
　　舒有楠沉默地在心底给了自己一个白眼，而后笑道：“多谢。”
　　何嵇同样温柔地勾起嘴角。
　　恍惚中，似乎也曾在某个地方，某个时刻，面前的人那么柔和地对她笑着。
　　是多久远的事情？
　　又是多遥远的地方？
　　舒有楠不清。
　　没准，这约摸只是自己的一个臆想。
　　半响，舒有楠回过神，看着面前还带着浅笑的何嵇，突然开口。
　　“抱一下。”
　　“嗯？”何嵇有些呆愣地看着舒有楠。没有什么，他只是有些反应不过。
　　舒有楠一咬牙，踮脚倾身抱住了何嵇的后颈。
　　她大概是受什么刺激了。
　　若是欢喜，早日言语。
　　诸多顾虑，隐匿于心。
　　日后生悔，旧人已离。
　　何嵇听见耳边舒有楠的声音响起。
　　“何嵇。你能不能别缩着。这样让我觉得我好像很自恋，好吧自恋就自恋吧。我如此玉树临风的人可还不能自恋一下……我。”
　　越说越不对谱，舒有楠的手都开始有些不稳。
　　此时，舒有楠感觉到何嵇同样伸手圈住了她的腰身，轻声笑道。
　　“没有自恋，是事实。”
　　一番话舒有楠在脑海里过滤了好几遍，她好容易展开了笑颜：“这可真是让人心生欢喜之事。”
　　何嵇无奈地轻笑。
　　是。
　　让人心欢之事。
　　晚上，舒有楠再次下厨，感觉今天做的面足够征服自己。
　　很好。
　　很，称人心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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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有些匆忙，不过还是周末快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