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千百生》几尘

14、南有木一

　　舒有楠感觉自己怕是要瞎了。
　　太闪了。耀眼，耀眼出东国！
　　看看那闪瞎眼的头饰，看看那美丽的红绿大袄子，再看看那吹弹可破的肌肤，真不愧的东国的绝唱，东国的花姑娘。
　　哦不，东国的小王爷。
　　偏偏当事人没什么感觉，优哉游哉得享受着贴心的侍奉。然后大着舌头唤她。“男人婆，你好了没？”
　　舒有楠咬碎一口牙，她告诉自己，这里不是军营，武力解决不了问题。
　　“小王爷，臣……”已经等候多时了。而且，她还不知道李琨豫要她过来作甚。
　　“行了行了，本王知道了。”李琨豫随意摆手，根本不再顾舒有楠可能要翻到天花板上的白眼，打开一把折扇，点了几下，“你，你，还有你，跟着本王一起走。”
　　于是舒有楠跟着李琨豫坐上了马车。
　　刚坐稳，对面李琨豫就笑说：“男人婆，走着，本王带你寻乐子去。”
　　“好咧。”
　　舒有楠扯着嘴角笑了笑。
　　神游，一直神游到马车停下。
　　是一青楼。
　　虽是青楼，但里面的姑娘卖艺不卖身。
　　这青楼也有个好名字，叫问醉。
　　李琨豫也不纯属来这里寻乐子，这青楼他还有一部分的投资。这次来大概是想看看经营成什么样了吧。
　　哦，那关她什么事啊，大好的休息日拉她来看这个。
　　舒有楠无言以对，她又不懂。
　　刚想掀开帘子，舒有楠就闻到了一股沁人心脾的花香。
　　不过好在，她已经习惯了。于是下了马车，而后就瞥见四个侍女迎在马车门的两侧。舒有楠眼角不自觉得抽了两下，便快速撤到了那些姑娘的后头。
　　李琨豫下车了，还是一位侍女绕过去跟着他下车的。
　　那一刻，春暖花开，百花齐放。
　　空中飞扬起了无数的花瓣，迷得人眼睛好痛。
　　诶嘛，好像要娶哪家大闺女似的。
　　李琨豫就在这样的阵仗下，进了问醉楼。
　　舒有楠跟在后头表示理解，他这就是生怕别人不知道。
　　是了，李琨豫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他是个纨绔子弟。这么多年了，玩好得一手扮猪吃老虎。
　　没人将他放在眼里，也没人将他当回事。
　　但是舒有楠知道。
　　舒有楠的父亲是将军，母亲因为生她难产而走，父亲再没有娶妻。家里便只有她一个女儿，于是父亲将她当成男儿，生生养到了十八岁。也许是从小锻炼的缘故，她居然，长得还挺高，穿上男装，还真就是一清秀美男子。
　　可以，相信她的父亲会很欣慰。
　　于是在外，舒有楠便一直以男子的身份自居。知道她女子身份的人很少，李琨豫是一个。
　　舒有楠的父亲是当年先帝的好友，当时先帝并不怎么看好太子，也就是现在的皇上李允。野心太大谋心不足。
　　倒是后来出生的李琨豫有相当精明的头脑。先帝的子嗣不多，想要抢皇位的也少。本想自己大可执掌权威到李琨豫成年。
　　但是，在李琨豫十一岁那年先帝就意外得病驾崩了。
　　很多人都觉着不是巧合，但是又拿不出确切的证据。
　　然而，在帝王家，这样的事，也不是少数。
　　于是李允顺利当上了皇帝。对待李琨豫算的上是留下皇子中最好的。
　　供他吃喝玩乐，却不管他的学业，爱咋咋，惹了什么事后面他给处理。
　　不过稍微想想就明白，这分明就是想要养坏一个人。也确实，要想好，得花上十年二十年，想要坏，个把月就足够了。
　　李琨豫也不负众望，成了东国京城里一朵耀眼的纨绔子弟花。
　　不过，他每次到将军府装作撒泼玩闹，却非这样。
　　舒有楠看得最多的，就是他站在府内那棵高树下落寞的身影。
　　于是有天，舒有楠气势汹汹得在他面前一拍胸脯说:“大哥不怕，以后我练武了，我会保护你。”
　　李琨豫没说话，静静对她笑了笑。
　　当时舒有楠脑子里啥也没想，就觉着。
　　诶呦，笑得真好看。
　　罢，这些糗事也不再提的，反正她现在打不过李琨豫。
　　后来，明明东国实力欠佳，国库也不够充实。李允却拿主意要攻打西国。
　　当然是没有得手，并且从那之后大小战争不断。而舒有楠的父亲却在那次战争中战死在了沙场上。
　　尸骨遍横，焦烟漫天。
　　后来战报传回，李允厚葬了舒有楠的父亲，将军府里就剩了舒有楠一个人。
　　舒有楠没有哭，因为她知道，哭没有用。她会把这些全都记着，记到脑海里，记到骨子里。
　　也会记得父亲生前对她说，若是某天李琨豫需要她，帮助李琨豫。她自然知道这帮助是什么意思。
　　当然前提是她够有本事。
　　现在她不知道自己算不算得上有本事，反正每次打赢了战就能瞥见李允笑吟吟背后一张嫌弃的脸。
　　对此，她表示好牛，居然一张脸能漏出两表情。
　　想到这，舒有楠不禁扯了扯嘴角。然后就感觉一什么东西轻轻拍在了她的后脑勺上。
　　是李琨豫的扇子。
　　你怕是有毛病？舒有楠的眼神里明晃晃地透露着这层意思。
　　李琨豫斜着眼，又是一扇子。
　　“你还来瘾了，大哥？”舒有楠捂着后脑勺。
　　“你莫名其妙傻笑啥呢，瘆得慌。”
　　李琨豫懒懒得伸了个腰，摇着扇子往里头走去了。
　　哦豁。看着李琨豫的背影，舒有楠翻了个白眼。
　　跟着李琨豫进了最里面，是个小花园，然后再绕了几绕，上了一小阁楼。
　　那些带来的侍女就在大厅里侯着，就她跟过来了。
　　到一间普通房后，李琨豫就不让她跟着了。
　　“在外面等着大哥。”
　　好咧大哥。
　　舒有楠无言以对，她小时候要不就是石头磕脑门了要不就撞树了，居然就莫名其妙认李琨豫做了大哥，传说中的有病莫过于此。
　　不知道他今天要见的人是谁，这么神神秘秘。
　　在门口神游了小半会儿，舒有楠感觉自己的魂魄都要被那只飞着的蝴蝶勾走了。屋内突然传来桌椅翻到的声音。
　　李琨豫被扔了出来。
　　舒有楠先是一惊，再觉恼火，刚想踏进屋里，教教屋里那人怎么好好说话时，李琨豫抓住了她的胳膊。
　　手臂一沉，舒有楠也没忘朝屋里投几个震慑性的眼神。
　　然后她就呆了。
　　诶真是，居然是个女的？还是个看起来挺……挺特别的女的。
　　舒有楠皱着眉，这女的算是很好看了，只是那眼睛里平淡得透着一股冷气，看着让人怪不舒服。
　　刚想起老爹从小跟她讲的男人不能打女人，舒有楠就被眼前的女子一个摔门，和李琨豫一起被关在了外面。
　　“带着他离我远点!”那个女子说。
　　舒有楠心下一紧，看着还跌坐在地上的李琨豫。
　　那女子的武功定是不如她的，更别提李琨豫了。
　　那也就是说，是李琨豫自己不肯还手。
　　舒有楠皱了皱眉。
　　“诶，舒有楠，你就这么看着你大哥坐在地上啊？”李琨豫懒洋洋地向她举起了另一只手。
　　舒有楠手下用劲，将李琨豫从地上拉了起来。
　　李琨豫边拍衣服边笑:“这女的还挺有意思。”
　　“就你这样还企图勾搭人家？”舒有楠帮李琨豫拍了拍袖子。
　　李琨豫乐了:“怎么地？羡慕啊？羡慕你也勾搭一个看看？”
　　“我勾搭你个头!”舒有楠怒气冲冲地撞开他走了，差点连伪着的男声都撑不住。
　　“怎么了这是。”李琨豫小声嘟囔。
　　舒有楠回到了大门口，想想她今天跟着出来干嘛了都是，随即又叹了口气。
　　她为什么要生气？不知道，想气就气了呗。想来想去想不通自己有什么可气的，舒有楠也就算了，站在大厅百无聊赖地看着问醉楼的装饰。
　　别说，挺有氛围。
　　稍微转了几圈，那边李琨豫终于出来了，还是老样子，慢腾腾的。
　　走到舒有楠跟前，李琨豫拿折扇拍了拍她的肩:“舒有楠？不生气了？”
　　“嗯？”舒有楠转头看他，“什么？”
　　看她一脸茫然的样子，李琨豫差点以为刚刚那个扭头就走的人是自己了。
　　“得了，没什么。先上马车吧。”
　　好咧。舒有楠在心里道。
　　刚放下帘子，舒有楠忽而想到了什么很重要的事:“诶，李琨豫，你带我来这干嘛了？我……”
　　李琨豫挑了挑眉。
　　“打住，先纠正一下。叫大哥。”李琨豫一开折扇，“来干嘛？来见见你嫂子。”
　　舒有楠撇了撇眉，说的是刚才那个女子？压下心上升起的一些不明不白的火气。想了想最近是不是吃了什么上火的东西。
　　正当舒有楠冥思苦想，李琨豫又用折扇拍了拍她脑袋。
　　“我他妈。”舒有楠忍不住爆粗口了，“你今个儿是手空啊？”
　　“唉，瞅瞅你这暴脾气，给点我大哥的脸面成不？”
　　我给你个猪头!
　　舒有楠盯着李琨豫。
　　“好了。”李琨豫收了手中的折扇，“说正事了。”
　　“我给你找了个军师。但是明面上，他是我们江湖上的朋友。等会你回军营，记得好好安排。”
　　舒有楠蹙眉:“军师？我要军师作甚？”
　　“你可知足吧。”李琨豫打开折扇，懒散地躺在了靠背上，“知道我花了多少功夫才请来的吗？”
　　“不知道。”
　　“啪。”又是一扇子。
　　“诶我说，你这臭毛病什么时候学的!”舒有楠哀叹道。
　　李琨豫斜着看了她一眼:“刚刚。”
　　“还有。我刚刚那不是疑问。”
　　……
　　好咧大哥。
　　李琨豫还算是人道。给她送到了王爷府。
　　人道什么啊人道!王爷府离军营崩儿远!
　　舒有楠郁闷地跳下了马车，后脑勺又挨了一扇子。
　　“李，琨，豫。”舒有楠压在喉头唤出这个字。看了看四周，兜了一颗小石子，踹到了李琨豫的手上。
　　李琨豫挑了挑眉，也没说什么，偏过头朝舒有楠笑了笑。
　　舒有楠翻了个白眼。转身走了。
　　……
　　“啊，是吗。豫儿带了舒家那小子去了青楼？”
　　李允轻轻揉着自己的额角，半天，突然笑出了声:“淘气的，尽胡闹。”
　　“舒有楠什么反应。”
　　“脸色阴沉。”跪在李允面前的人道。
　　“哦，是吗？”李允乐了。
　　……
　　舒有楠刚到军营，便有属下请示说那军师在内头等候多时。
　　舒有楠颔首，示意自己知道了，朝里面走去。
　　到了内头的待客处，舒有楠果然看到一白衣男子席地跪坐在桌案前。
　　似听到脚步声，男子回过头。
　　舒有楠的目光猛的和男子的目光对上了。
　　男子的目光也平淡得很，却并没有那种令人不舒服的冷气，反而让舒有楠觉着心里忽而平静。
　　还没等舒有楠抬脚，男子便起身了，朝她恭敬地作揖。
　　“舒将军。”
　　“不用多礼。”舒有楠道。
　　男子也没客气，直起了身。
　　“嗯……”舒有楠指了指桌案，“坐下说吧。”
　　等舒有楠就位后，男子也跟着坐了下来。
　　“呃，先生怎么称呼？”
　　“鄙姓何，单名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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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有话要说：　　我觉得我得写个欢脱点儿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