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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夜尽 三 ...

  •   夜尽三

      霍天枢躺在床上没睡着,只是偷偷地瞄着穆远洋,他这是头一次看到穆远洋的女身,不得不说,虽然这个女魔头冷酷至极,但是·······长得还挺好看的。
      仔细回味,这几年来,穆远洋救过自己不下十次了,虽然她一直一脸冷漠,从来没有展露过丝毫感情,甚至充满恶意(都是惨痛的回忆),但是苏忆理和自己早就把她当成自己人了,只是········
      抛却了对种族的忠诚,她又是否在意过他人的生死一分一毫,又是否会立马转头,为白龙族与黑龙族的世仇,与他兵戈相向。
      想到这里,霍天枢耳边似乎已经响起了打斗之声,而且愈加响亮了,从四面八方袭来,同时还从屋顶飘来一股异香。他开始发现不对,这打斗声是实实在在存在的,而且是屋顶上和楼下都有。楼下的打斗声很喧哗而猛烈,都是器物撞击的声音,但却听不到老板管事,而楼上则更多的是诡异的步法声,但是却能感觉到强烈的妖力在波动。
      之后他就继续看穆远洋。
      毕竟不是他家的店,打就打呗····
      等一下,苏忆理还在楼下。
      他立马一个翻身,一穆远洋的感知力,这么明显的声音她不可能听不到,更不会不知道苏忆理去了哪,但是他观察了她的表情,太淡然了,简直,让他有点想发怒。霍天枢低声问道:“楼下是谁在打斗”
      穆远洋:“不知道”
      “苏忆理也在楼下”
      “知道”
      “他有危险吗”
      “不知道”
      “你到底是不知道还是根本不关心!”
      霍天枢冒了火气。穆远洋终于抬头正眼看了他:“我又凭什么关心”霍天枢不语,朝门外走去。穆远洋也起身,但是拦住了他。霍天枢冷冷地说:“让开”穆远洋笑道:“野种,你现在不必对我以这种态度说话,来日我一定让你还的清清楚楚”霍天枢眼神一凝:“为什么不让我出去”穆远洋恢复了冷得伤人的神态:“你可能死”霍天枢也笑了:“那小理呢”“他—”“你不用说,我替你回答,他死活关我屁事,你一个黑龙族的野种,我听命保你不死已经是恩赐了,穆远洋—”霍天枢靠近死死盯着她的眼睛,尝试读出一点点的动静,但是,无果,只能深吸一口气,狠狠地说到:“你有心吗?”
      “你也算看着小理长大吧,到现在,也算他的半生,在任务之外,你就一点感情都没有吗”
      任务之外,他人的生死都不足挂齿吗?
      穆远洋缓缓抬头,霍天枢比她的女身高出一点点,她这一抬头,却仿佛凌驾在其之上,她的眼底依旧冷酷,缓缓说道:“我也有过心”
      “不过已经死了”
      霍天枢神色一变,而穆远洋却一只手抓住了他的前襟,几乎把他拎起来,冷冷地说到:“在审判日之后就死了,你想知道心死是什么滋味吗。你真的在乎我有没有心吗,不过是担心你那个小师弟而已吧,真不明白你这样无知的野种有什么资格接受主宰的降临”
      霍天枢甩开她的手:“随便你,你不是想让我死又不能让我死吗,给你个机会,不让我出去,就和我打,到死为止”说罢一掌向前挥去,穆远洋只一接,便稳稳地定住了霍天枢的身形,脸上一丝表情也没有,只是手掌在不断输出内力,尽管纹丝未动,却使霍天枢疲于招架。
      就在这时,厢房的门忽然打开,月光撒入,一道丝线如幽灵般飞入,缠住了穆远洋的手,穆远洋皱眉一看,低声惊道:“水凝丝,这是······”顺着丝线的来向看去,清思梦一席白裙,绿发此时在黑暗中竟然有水色,此时她一只手牵着丝线,两只淡红的瞳孔竟然在淡淡地发光。
      穆远洋似乎从未有过如此大的情绪波动,死死地盯着清思梦,神色凝重:“竟然是你”
      清思梦却歪了歪头,轻柔声音在屋里二人的脑海中同时响起:“这位姐姐,我们见过?”穆远洋暗骂一声装蒜,却听到清思梦在对她“说”:“你最好陪我演一出戏,毕竟我知道,谁才是真正的天枢”

      清思梦伸出另一只手,数条丝线分别从双手凝结,又飞出,眨眼间穆远洋就宛若一个牵丝傀儡,即使战力剽悍却不得不限制于丝线,而清思梦,俨然成了局势的掌控者。霍天枢在一旁只是蹙眉看着,自知这些丝线对于寻常人只需在喉咙轻轻划过便可致命,对穆远洋来说只是一些破烂草绳罢了。果然,穆远洋冷哼一声:“你以为这些水凝蛛丝就能困住我,天真”清思梦淡然而清越的声音在二人脑海中响起:“这丝,不必困你身,旨在困你神”说罢,双眼的光芒更盛,水凝丝竟然都仿佛滴入了一点点血液一般,出现红色的水晕,穆远洋眉头一皱,竟然似乎是无法动弹了。霍天枢此时“听”到清思梦“说”:你先走,她实力太强,我只能用念力控制住她一时。霍天枢有些犹豫,毕竟穆远洋救过自己很多次,甚至清思梦与之对比,也算外人,此时此举,可能让人寒心。然而此时楼下的打斗声忽然停止,仿佛一部铿锵的十面埋伏收尾,只余了屋顶两位高手的步伐如蜻蜓点水,宛若高山流水的琴挑。不禁更加担心苏忆理的安危,再回头看了看穆远洋,双眸中,依旧是冷漠彻骨,只好一声叹息,便回头向楼下走去。而穆远洋在后方静静地盯着他的身影,心中一声冷哼。
      傻子,早晚会被自己害死。
      清思梦放下双手,看来现在,她们总算有机会好好谈谈了。

      穆远洋也索性不装了,恢复了常态,清思梦的念力的确很强,但还没到能够限制住她的地步,但是她的那句话,“我知道谁是真正的天枢”她从头到脚大量着眼前的女孩,她真的变了很多,彼时那是一个多么怯懦而傻透了的小丫头,如今竟然知道了这样的隐情,甚至敢于和她叫板了。穆远洋说:“刚才也是糊涂了,就算你知道霍天枢与我换了命格又能怎样,你说出去,又能威胁谁”“我能威胁谁您心里最清楚,如果你真的不在意,当初为何找烛龙走那个后门”清思梦的声音带了一些调侃,在穆远洋的脑海中挥之不去,她抿嘴一笑,又继续:其实呀,你哪里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伟大,一无所有倒是不错,但那可笑的忠诚,不过是愧疚使然罢了·····穆远洋忽然发声:“闭嘴”清思梦:我都没张嘴,这些不过是我所想,你也知道,只是不愿承认—穆远洋已经把枪尖指向了清思梦的咽喉:“你呢,几年前人家捡回你半条命,你背叛他,现在又回来迫不及待地奉给新主子,何方雪和朱敬,都是你叫来的吧”清思梦难得跟人抢白,道:的确如此,但我只是为了引出你·····说着不顾枪刃的逼迫,微笑着靠近:穆姐姐,我可是有很多悄悄话要和你说·······

      夜幕黑暗,无奈夜色下的枯木更加黑暗,于是近地处,也映出蓝色的星光。屋顶上,一个披着明黄色的斗篷的人影默默伫立,面朝着北方,似乎在等待,又似乎在张望。这时,在他目光所及之处,出现了一个蓝发红瞳的少年,此时天气并不冷,他却批了一件黑色的裘袄,脚步所到之处,皆霜华凝结,平地生出冰晶结成的兰花。
      秋阴捧出何方雪,霜落结兰裘下人。
      五毒蛛魔朱敬,手下有一少年称之为何方雪,所到之处,不知何方雪起,皑皑成冰,所结蛛丝,也都寒气逼人。不过黄衣人还未将其放在眼中,只不过是个小角色,对他来说不足挂齿·····但是忽然有一股异香传来,黄衣人浑身一震,将头转向西方。飞檐处不知何时挂上一根鲜红的蛛丝,不知伸向何处,一红衣人走在线上,款款而来,而丝线竟然丝毫没有抖动,仿佛这线上的人,只是一缕魂。
      待其走近,才看清了容貌。发丝如墨,懒懒垂下,头顶结起高高的发冠,插着一支金簪。肤色苍白的近乎不真实,但是却微微透出几抹淡红。模样极其俊美,两只凤眸是纯红色的,睫毛也宛若沾了血一般,嘴角露出邪魅的微笑,似是在刻意滑稽逗人取乐,又似乎是百无聊赖笑看世人手中一把团扇,系着几根红丝,也是懒懒的模样。
      黄衣人把兜帽翻过去,露出了脸,是一个光头的女子,看不出年龄多少,似乎高深莫测:“朱敬”
      红衣男子一笑:“哟,这位姐姐认得我”
      女子冷笑道:“我即使闭塞,也是北境人,如何不知您的大名,你也是五毒之一,若要杀人,来闯便是,深夜走丝上一个小旅馆的屋顶,让老身想起一个成语”
      朱敬拿扇子掩面:“呵呵呵,是哪个成语”
      “跳梁小丑”
      朱敬把手一摊,一阵诡笑:“哈哈哈哈,自南国没了以后,我还是头一次听人对我的评价如此准确”
      之后却又一声叹息,转身朝房檐走去,纤细的手指抚摸着团扇,宛若一个怀春女子的神态,也不知他是真的阴晴不定,还是故意做作招人恼火:“唉,我这么长时间以来,修炼毒术呀,杀人放火呀,运筹帷幄呀,我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取悦一个人而已”说着转过头去,面向黄衣人,表情恢复了正常,眼底的愁绪却加重了数重:“但那人偏偏不理,我做的这一切都成了跳梁小丑,你说,我怨不怨”黄衣女子似乎欲言又欲止,最终还是闭上了双唇,指了指楼下。朱敬一笑:“您这是何意,枯木药仙”枯木药仙沉声道:“哪里来的,回哪里去,老身就当只是只虫子路过我家房顶,那只黑龙你别想带走”朱敬反而转身靠近:“啧,这话不就敞亮了嘛,他呀,我不想要,我家先生想要,我家先生不想要,公主想要,这可都由不得人”他的声音温柔而婉转,但用这种腔调,却十分滑稽,不伦不类。枯木药仙伸出一只手,淡淡地说:“那就让老身试试你的深浅”朱敬也不应,只是在团扇后诡笑了几声,好像是小孩子诡计得逞的得意,枯木药仙眉头一皱,不知什么时候一只蜘蛛咬上了她的左腿,她咬牙道:“卑鄙无耻”朱敬啧了一声,一扇扇子:“诶,这话就没品了,我本不是什么好东西,倒是您呀,身前身后都是救死扶伤的英名,谁能想到还会干绑架的勾当,以求延长苟延残喘的时日”枯木药仙听了倒不怒,反而笑了,她摸了摸自己的光头,样子好像被朱敬的疯癫传染:“你看我这头发,掉个精光,我还用担心它是黑的白的吗,这名啊,只有身前,身后,皆是虚妄”言讫,她被蜘蛛咬伤之处本来已经渗出紫色,此刻却被一片黄绿色覆盖,转眼间,长出了几个黄色的枝干,穿透蜘蛛身体,甚至把尸体吸收干净,而枯木药仙的绿瞳深处,浮现出黑色的龙纹。朱敬痴痴地看着,喃喃道:“你果然在汲取它的力量,不过没有钥匙的话,你这样子也维持不下去吧”枯木药仙眼神平静无澜,不发一言,伸手凝结金黄色的妖力,几根金黄色的枝干就从屋瓦间钻出,缠上朱敬。朱敬一挥折扇,身上妖气大放,本就枯槁的藤蔓立马完全枯萎,风干成黑色的粉末。枯木药仙向后退了几步,一条藤蔓从手中生长出,分出枝杈,直奔朱敬而去。朱敬身形一闪,一道狰狞的红黑色的光闪过,他已然出现在离枯木药仙四尺之前,发丝衣袂还微微扬起,宛若鬼魅。枯木药仙另一只手一招,几片梧桐树叶便向朱敬飞来。朱敬双手环绕红色的妖气,结了几个印,便出现了一张红线网,枯叶纷纷都宛若落网的蝴蝶,失去了锋芒,朱敬双手再彼此绕了几圈,红网便直奔枯木药仙而去,枯木药仙把藤蔓一收双手凝结妖力向前一击,竟然徒手将这张视神兵利器若薄纸一张的红网尽数击散。枯木药仙一笑:“朱敬,你这网真是愈发低级了,维持能困住整个北境的结界很辛苦吧”朱敬摆摆手:“不辛苦不辛苦,这不,我还给姐姐准备了大礼呢”周围的空间忽然扭曲起来,浮现出一张张凌空的红色蛛网,将二人围住,朱敬的声音此时似乎无处不在:“姐姐你看”枯木药仙低头一看,酒馆不知去了哪里,脚下竟然只剩下一片黑色的虚空,抬头也是如此。幻境!枯木药仙大惊,双手合拢,再慢慢打开,渐渐出现一片真实的景物。朱敬故作惊讶:“诶呀,姐姐你竟然想走,这可怎么行”之后枯木药仙感觉左侧一凉,回头看到不知什么时候连出一根红丝,上面趴着一只黑色的蜘蛛,瞪着八只红宝石般的小眼,急忙放开手,转而出手打散了它,继而在朱敬的操纵下出现了更多的红线,蜘蛛也纷纷出现。枯木药仙身手却极好,将其纷纷打成梧桐叶。朱敬叹了一口气:“唉,卿本佳人,奈何死后亦不安生”双手张开,整个人缓缓上升,枯木药仙看到朱敬背后出现了八个红日,不禁心头一阵,一只巨大无比的黑蜘蛛出现了,八个红日便是其八只眼睛枯木药仙冷冷地说道:“够了”,朝脚下的虚空狠狠一击,无数黄藤破空而出,一切都支离破碎,仿佛是打碎的相框。空间逐渐显露出原本的模样,二人仍在屋顶上,而枯木药仙已经站在了屋顶的边缘。朱敬夸张地赞叹道:“诶呀妈呀,用森罗万象破了我的幻境,好厉害呀。”忽然神色一变,似乎是听到了什么不好的消息,不过很快恢复了常态,团扇一收,愁容满面地说到:“唉,刚见面又得告别了,看来我那几个小娃娃实在不中用,我回去再调教调教,改日再来造访”说罢,转身走上了过来时的红丝,背影即使在日出的斑斓中也是最艳丽的影子。枯木药仙还是站在原来的位置看着,眼神逐渐凝重
      时间不够了。
      眼前的夕阳华丽而不失云卷云舒的洒脱,一如记忆里的人儿。
      她又摸了摸自己的头顶,头发是没了,也好,不然也没人给她梳起了。于是转身,身形渐渐萎缩,又恢复了老店主的模样,这种状态能让她最大限度的节省生命力,以等到那个人的到来。
      只是他在哪里,她可以维持很长时间,只是,他到底会不会来。
      她可以无限地苟活,不断缩小生命的等级,等很长时间,但是,她需要知道,到底有没有结果。
      也许自己也如同那个朱敬一样,跳梁小丑。
      他所做的一切,不过是为了取悦于一个人,她所做的一切,只是为了相悦于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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