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旭生》九日笙

4、一家欢喜一家愁

　　许平生在上课的前二十分钟就前往教室了，教师公寓和他任课的教室并不十分近，走路大概需要十分钟的时间，提前十分钟到达教室是他多年授课的习惯，这十分钟够他不急不慢的准备上课了。

　　但是今天有那么一点不一样。

　　当许平生踏入教室的时候，他对面前的情况有些无言以对。

　　他倒是希望看到一如往常的教室，大家玩手机的玩手机，唠嗑的唠嗑，有些瘫在桌上与周公下棋。

　　许平生定定地看着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白旭像一尊大佛一样的端坐在那。

　　周身的快乐因子藏都藏不住地向许平生投射着光芒。

　　这个白旭真不是吃素的，昨晚询问许平生姓名无果，嘴上不再继续追问，却趁许平生熟睡的时候偷偷摸摸的寻来了他的门禁卡，小心翼翼的借着手机的光看来了这个男人的姓名。

　　许 平 生

　　白旭在心里默默地一个字一个字地读了一遍。

　　不愧是文化人，虽说这个名字乍一看虽然有些平平无奇，甚至显得老气，但是却有一股淡淡的书香气。

　　白旭很纳闷，这个男人的每一处，怎么都这么讨他喜欢。

　　英语系。

　　白旭记住了，许平生，英语系。

　　大学开学一周了，记住的第一个人竟然是个文质彬彬的大学教授。

　　白旭还在那琢磨呢，床上的男人翻了个身，他吓的差点手一抖把门禁卡丢在地上。

　　在确认对方没醒之后，他又做贼似的把卡放回原处，躺回了柔软的沙发上。

　　在枕头上蹭了蹭，就着许平生残留的香味慢慢睡着了。

　　许平生昨晚睡得并不踏实，虽然白旭把自己做的一碗极为清淡的鸡蛋面吃出了山珍海味的感觉，但由于从小的家教，许平生认为自己并没有招待好这位公子哥。

　　再来，他本是想让白旭睡在床上的，但是等他铺好床后，白旭却赖在沙发上不肯起来了，装作自己睡着了，但碍于演技太过拙劣，许平生一眼就看穿了。

　　许平生只能无奈地笑笑，他发现，白旭虽然一副脸皮比天厚的样子，但其实该有的分寸都有，在分寸内浪的没个人样，但绝不跨界一步。

　　给他枕好枕头盖好被子后，自己便上床睡了，但是夜里好像总是听到窸窸窣窣的声音，有点扰了许平生的清梦。

　　今天一大早，许平生便起床了，他的作息很规律，早起也能享受的新鲜的空气，他喜欢那种冰凉的空气从鼻息穿透全身的感觉。

　　洗漱过后，他瞥了一眼沙发上的白旭，依然睡着，于是打算下楼去食堂买些早饭上来。

　　尽管许平生关门的动作很轻，但是总归是发出了一定声响，再加上之前许平生洗漱时候的声音已经将白旭从梦里拖出来一半了，这下白旭彻底醒了。

　　白旭看了看手机，七点，平时这时候他怕是还没睡呢。

　　白旭往床上望去，窗帘透进来的光映在床单上，被子叠的很整齐，一丝不苟的摆在床头

　　白旭的喉结动了动，目光所至之处，像是亲手触摸过一般，他似乎能想象到上面男人留下的余温，不免贪心的多看了两眼。

　　猜到他应该是下楼买早餐了，不知道为什么，白旭想着一会要与许平生见面，他有一种从未有过的尴尬感。

　　就连自己过去与人一夜情之后，都是坦坦荡荡拍拍屁股就走人，这会只是在人家的沙发上躺了一宿，一根毛都没摸着，怎么…

　　白旭直肠子，不想见就溜，麻溜的从沙发上弹起就打算走人，刚要迈出门，觉着这样就走了不大礼貌。

　　于是又折回来，在许平生桌上撕了张便利贴，留下了一行字：

　　昨晚谢谢你 白旭

　　他故意写的这么暧昧，心里还想象了一下许教授看到字条的表情，这才美滋滋的贴在了茶几上，出门了。

　　刚下楼就接到了老爷子的电话，狮吼着让他现在马上滚到教务处讨打。

　　教务处的气氛很诡异，教导主任脸上挂在尴尬又不失礼貌的微笑，看着面前的大小王爷。

　　老爷子在得知自己儿子昨晚并没有去外头花天酒地而是乖乖的待在学校之后，虽然抱有怀疑的态度，但火气还是消了一些。

　　而这边这位小王爷嘴角都快挂到脸上去了，没想到老天真的对他恩宠有加，许平生竟然是自己的班主任。

　　于是白旭很快的向教导主任要了张课表，发现第二节正巧是许平生的课之后，在老爷子和教导主任不可置信的眼神下，说自己要去上课，先走了。

　　白国雄不相信自己的耳朵，教导主任则是怀疑自己还在梦中。

　　白旭从教务处出来的时候，第一节课才刚刚开始没多久，但他还是蹲在了第二节课要上课的教室门口，接收着教室内师生的目光，蹲到了第一节下课。然后冲进教室，抢夺了
　　第一排中间的位置。

　　然而，在看到许教授跨进门的那一瞬间，白旭觉得这一切辛苦相当值得。

　　许教授没有让白旭看到自己失态的模样太久，他低头轻咳了一声，然后像往常一样有条不紊的准备上课，不再看白旭。

　　但是白旭的目光总是跟带了阳光的箭一样，明媚又直冲冲地向许教授射来，许教授被盯的很不自在，但是也无可奈何。

　　学生看着老师，天经地义，但是白旭的目光太过于赤果果。

　　再加上今天早上看到了茶几上的字条，许平生在讲课的时候，总觉得自己是被剥光了丢在讲台上，有些…不知所措

　　本来想尽方法地想让白旭来上课，这会儿真来了，许平生又有点怀念过去没有他的时光了。

　　白旭倒是开心了，课倒是没听进去多少，但是白旭觉得，许平生的英语说的真动听，像叮咚的泉水，缓缓淌进自己的耳朵里。

　　台上的许教授和昨晚不一样，戴上眼镜后气质成熟了不少，端起了人民教师的样子，但怎么看怎么性感。

　　看得白旭的禽兽想法又狡猾地冒了出来。

　　但许平生不戴眼镜的温柔模样也很讨自己喜欢，他怎么样都好。

　　如痴如醉的盯了一节课，白旭很满足，许教授却有点力不从心了，早早的下了课。

　　溜了。

　　白旭连下课铃都没听见，就看见许平生拿上书就急匆匆地走了，心下一急，抓了手机就打算跟上去。

　　这时他发现座位旁边还坐着一个个子小小的姑娘。

　　按理说像许平生的课，枯燥难懂，再加上他并不主动与学生活跃气氛，虽说教学质量高，但第一排基本是不会有人坐的。

　　今天第一排总共就白旭和这个小姑娘两人，别的座位都空着，这个小姑娘偏偏就坐在白旭旁边的位置。

　　挡着他追许教授的路了。

　　白旭没往心里去，正打算从另一边绕出去。

　　“李裔慧。”身后传来清脆的女声。

　　白旭转过头没吭声，什么玩意儿？

　　“我叫李裔慧。”女孩儿又重复了一遍，仰着头一脸大无畏的表情。

　　白旭没吭声，这种搭讪的招数他在酒吧没少见，但是这会儿他们好像是在大学教室，白旭有点跳戏。

　　而且他不打算跟这个女孩周旋太久，这会儿可能快追不上许教授了，于是他直接从桌子上跳过去，懒得再走斯文人的路子，顺便向这个女孩投放自己十分野蛮的信息。

　　“白旭，你别急着走，你…是不是对我哥感兴趣？”

　　这一句话就像两根钉子，嗖嗖地就把白旭的两只脚钉在了地上，动弹不得，白旭的脑袋飞速的转了一下，这句话信息量有点大。

　　“啊？”白旭皱着眉憋半天憋出了一个字。

　　女孩对于面前的这个貌似智商不高的生物并没有表现出嫌弃的样子，清了清嗓子继续说道：

　　“我叫李裔慧，今年大一，跟你同班，是你的班长。你的名字我是从班级花名册上知道的，至于为什么能认出你，是因为开学以来就你一个人第一次来上课。至于我哥…”

　　女孩停顿了，手撑着桌子慢慢站起来，凑近了白旭。

　　“你盯了他一节课。”

　　白旭早就从懵逼的状态跳脱出来了，看着面前侃侃而谈的女生，他知道，对方一定有目的，白旭在社会上这么些年不是白混的，下意识的，一丝防备从白旭眼底闪过。

　　但让白旭纠结的是，这个李裔慧与别的女孩儿不同，他必须得注意自己的态度。

　　她可是许平生的妹妹。

　　白旭这个流氓当的不成功，不仅没把猎物抓到手，还被对方的妹妹抓着了小辫子。

　　他这个人，什么都谈不上，但是这个脸皮是出奇的厚，既然小辫子被抓着了，那不妨大大方方的承认了。

　　“许平生是你哥？”

　　明知故问，但他眼下确实需要确认一下这一重要事实。

　　“没错。加个微信吧。”

　　李裔慧这话说的有点牛头不对马嘴，边说着边拿出了手机。

　　但是白旭可不想放弃这个千载难逢能和许教授拉近距离的机会，于是也麻溜的拿出手机加了微信。

　　在成功加完好友的下一秒，李裔慧就拿起了自己的课本。

　　“再见。”很干净利落的道别，高高的马尾一甩，走出了教室。

　　白旭搞不清她的意图，看上去不像是有什么阴谋的样子，本以为对自己有想法，这样看来也不像。

　　但是白旭本就不是让自己过于纠结的人，于是很快地就抛到脑后。

　　继而立刻低下头打开了她的朋友圈，试图找出许平生的一些蛛丝马迹，然而许裔慧的朋友圈里除了一些生活照和正能量，似乎一点也寻不见许平生的影子。

　　白旭有些失望，退出了李裔慧的朋友圈，打开了和沈澄的对话框。

　　这家伙昨晚上十几个未接来电，那个时候白旭正倒在着许平生的温柔乡，哪儿有功夫管什么兄弟不兄弟的。

　　干嘛。

　　对于找了自己一晚上的沈澄，白旭就是这样回复的。

　　这个沈澄，是白旭高中认识的朋友，当时的沈澄中二的很，仗着两人都不错的家境，在外头混的还算好，真把自己是小说里的狂拽霸道小少爷，没少干丢脸的事儿。

　　好不容易高中毕业，中二病有了要痊愈的趋势，这个沈澄又搞了一出幺蛾子，在某直播网站一唱成名，凭借从小就混迹在各大KTV而练就的好嗓音，再加上一副媚惑无知少女的皮囊，一夜爆红，收获了数以百万的小迷妹。

　　快要痊愈的中二病直接恶化成自恋癌晚期，可能这辈子是治不了了。

　　消息一发出去，沈澄的夺命连环call立马来了。

　　“你这个臭小子！昨晚上又去哪里辣手摧花了？也不带上我！你老爹那边我不会再帮你打掩护了！”

　　义愤填膺，正气凛然，这个沈澄还真以为自己是什么好鸟。

　　平时拉着白旭喝完这一摊又到下一摊到那个沈澄好像只是碰巧跟这个人同个名字。

　　白旭跟他认识这么些年，他是什么德行早就摸的一干二净了。

　　“别废话，今晚有没有空。”

　　这俩人之间不用浪费口水，简简单单几个字就能明白对方在说什么。

　　“…”

　　电话那头的沈澄沉默了，但是白旭知道，这只是时间问题而已。

　　“…有。”

　　沈澄就是这么没有原则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