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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第48朵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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犹豫了一下,尤桦组织着措辞。
“…不知道。”她抬眼看寻色,“为什么?”
寻色保持着后躺的姿势没变,不说话。
尤桦静静等着。
好像过了很久,又好像只有一瞬间。
寻色忽然坐直了,向前伸了伸身体。他把手放在咖啡桌上,双手交叉,再将下巴放上去,用手撑着。
这架势是要说什么秘密的感觉,尤桦也不自觉地凑过去。
果不其然,寻色凑近她的耳朵说:“因为……”
痒痒的气息吹过尤桦的耳朵,她忍不住打了个寒颤,反而逗得寻色笑了:“你抖什么?”
“你凑这么近说话,搞得这么神秘,我想认真听,但我耳朵又经不起吹。”感觉自己无厘头地打破了气氛,尤桦赶紧直起身来揉了揉耳朵,没好气地继续说:“说吧,到底什么情况。”
寻色看她两秒,眯起眼笑了笑:“你还真是神奇。”
“嗯?”
“之前我就觉得你这人挺有意思的,看到就会莫名开心。”寻色的表情温和了很多,“果不其然,跟你也没聊几句,我心里已经没有那么难受了。”
不知道他这些印象是因何事而起,尤桦也不好开口问,就打着哈哈点了点头,转而微微严肃:“那,接着说你之前的话题呗。”
寻色的微笑敛了,顿了好一会儿才笑:“没什么大不了的。我敢和他们硬碰硬,不过是因为……”
“我是那个黑势力老大的儿子。”
空气突然安静。
尤桦忍不住看了一眼寻色。
他仍然保持着笑容,眼神却说不出的疲惫。
下意识地,尤桦觉得不应该流露出惊讶的情绪,于是非常细微地调整了自己的表情。不过还是被寻色看出来了,他挥了挥手,“没事,惊讶才正常,不必刻意考虑我的感受。”
尤桦有点尴尬地挠了挠头:“我也没什么别的意思,就是单纯地惊讶……你懂我的意思吧。”
寻色点头:“明白。”
尤桦还是有点手足无措。她端起咖啡杯喝了一口,再放下:“你接着说。”
“你不好奇我们这父子相杀的剧情吗?”寻色看着她笑了笑,笑容善意,没有别的意味。尤桦就抬起头看他。
她想了想说:“好奇。不过你今天找我不就是想倾诉吗,我当好听众就行了。放心,我不会到处乱说的。”
寻色笑了,“你还真是善良得可爱。”
尤桦不置可否。
不再调侃,寻色也拿起咖啡杯喝了口。
然后他说:“其实事情也简单,就是我爸想洗钱,搞了个空头公司卖点三无面膜,我看不惯,想着自己也是做自媒体的,干脆捅开,让他没地方干这些破事。”
三言两语,说的内容却一点都不轻巧。尤桦不自觉地吸了口气。
她斟酌一下,问:“你爸……洗不了钱,问题会很大吧?”
“挺大的。”寻色说:“也算是伤筋动骨了。”
尤桦看着他,不说话了。
果然,寻色又笑了笑:“……不过他家大业大,虽说这家公司对他很有好处,没了也会痛心,但是……也就是痛心一下吧。”
说这话时,寻色的语气十分疲惫。直觉告诉尤桦,不应该多说什么,再就是,她确实也不知道该说什么。
两人沉默了会儿,尤桦轻声问:“你和你父亲……关系很不好?”
“嗯。”寻色看着她咧出一个笑,“他最亲近的属下,也会天天担心惹他不高兴而飞来横祸,何况是我。”
“你和亲信怎么能一样。”尤桦皱了皱眉。
“是啊。虽然他很忙,没时间每时每刻都亲手带我长大,但对我的照料也算是尽责了。”寻色仰头,“他作恶多端,却惟独对我不错,想想我也是幸运吧。”
尤桦看着他,“那你怎么……”
寻色扭头,声音渐渐低了下去:“我是被这样的人养大的啊……时常会这么想。越长大,就越厌恶自己身边的环境。”
寻色忽然顿了顿,不知道他在想什么。尔后他继续说:“甚至很多时候,我的顺利都是通过牺牲别人而得到的。我真的很厌倦这样的……靠伤害别人而成的生活。”
尤桦安静而专注地听着,听寻色絮絮地讲了很多以前的事情。
在他的叙述里,父亲是个阴晴不定的人,很难猜到他的心思。对他这个儿子,也是时好时坏。不过在物质生活上,他一贯满足。别的,父子俩相处的时间其实不多,所以也没什么好说。
“他想过把我当成继承人培养,但他说发现我性子里没狠劲,也就算了。”说这些话时,寻色好像在说别人的事情,“后来就是放养。我呢,也就这么长大了。”
尤桦默了默:“那你……”
寻色的表情倒是很轻快:“想问为什么要搞他?”
尤桦点头。
寻色就咧开嘴:“因为我恨他。”
他说得直白,尤桦反而无话可说。一瞬间尤桦脑子里划过很多不好的念头,要恨自己的亲生父亲,其背后的因素,大概不是她一个外人能随便听的。
果然,说到这里寻色也不再继续了。尤桦看着他,觉得他不是那种还处在青春叛逆期、不知父母的话好歹的浑小子。恨意必定沉重,尤桦不准备追问。
她只是说:“那,你成功了吗?”
“嗯?”
“对他的‘报复’。”说到这里,尤桦觉得这个词不太准确。大概用惩戒更能形容寻色的心情。
寻色耸耸肩:“不算吧。他还有很多别的方法。虽然搞掉焕金,能让他短暂地肉痛一下,不过看他这个任我折腾的样子,估计也是无所谓的。我刚才说过了吧?所以,就这样吧。”
尤桦觉得他话里有深深的无力。
想了想,尤桦说:“……也许,他也是不忍心对你下手。”
“所以任我折腾?”寻色接过话茬,很快沉默了下去。不知道他想到了什么,过了好一阵,他身体忽然放松下来。
他说,“随便吧。反正我事情也做过了。谢谢你听我讲这些有的没的,很浪费时间吧?还让你有心理负担。”
尤桦连连摆手,“没有。你信任我,我很高兴。”
寻色忽然停下来,摸了摸手上戴的戒指。
两人又再聊了一会儿,时间袅袅过去。离别时,寻色握了握尤桦的手。
“虽说我退出行业了,但私下还是可以联络的。有事情就找我啊!”他笑得很爽朗。尤桦点点头,说:“一定。”
回去之后,尤桦对着寻色给自己的账号发愁。
美妆不是她擅长的领域。虽然现在她很需要瞩目值,但她也没丧失理智,这个账号由她继续运作肯定是不现实的,除非完全改掉账号内容,可是那样,粉丝一定会大量流失。还是应该找一个懂行的人来。
……庚以名?尤桦想到了,立刻又否决了这个想法。
他不爱出镜,估计也没有当博主的念头,算了吧。
大概是心有灵犀,尤桦这边刚放下念头,电话就响了。
她接起,“怎么想起给我打电话?”
庚以名在那头呵呵地笑:“想你了呗。”
“尽贫嘴。”尤桦笑意难掩,“说吧,什么事?”
庚以名就问起了寻色的事情。
尤桦把他要转让账号的事儿细细跟庚以名说了。
“你有人选了吗?”庚以名问。
你……尤桦想这么说,但忍住了,说没有。
庚以名就说帮她找找。人选找得好,对她也有帮助,尤桦想了想答应了。
转头,尤桦看着自己接下来的一堆策划,不免有些自嘲。
把别人的事情听明白了,可自己这边……还是一团糟呢。
现在的生活让她觉得自己是一只无头苍蝇。越飞,越找不到方向。
怎么才能不做无用功呢?尤桦甩了甩头,后脑勺隐隐作痛。
过了几天,尤母来了。
她现在看起来精神状态很好,完全恢复了正常状态,不像是大病过一场的人。实际上,那次升级之后,如果不是这么快就进入最后阶段,尤桦的状态也应该有所提升才对。可惜,时间不等人。强打精神,尤桦去招待尤母,却明显觉得力不从心。她一边掐自己的大腿,说服自己一定不能出现问题,一边笑着跟母亲说话。
“桦桦?”尤母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尤桦惊觉,自己竟然已经走神很久了。
“对不起妈妈,我刚刚……”尤桦说到一半,感觉开口都有些困难,只好把话都一股脑咽回喉咙。在外人看来,她就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尤母却很敏锐:“你看起来状态很不好。”
尤桦没法反驳,也不知道该说什么,哑口无言。
尤母抬起一只手摸了摸尤桦的额头,“是感冒了吗?发烧?上次你晕倒……究竟是怎么回事?”
尤桦心虚地撇开母亲的手,“没有事的,妈,你不是看了检查报告吗?什么事都没有啊。”
尤母没搭茬。
正当尤桦思索下一句话应该说什么把这件事糊弄过去时,尤母开口了:
“我说……要不,你别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