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借春光》纤穠

29、众怒（下）

　　尤晷已经打定主意，不能让着些婴孩落在这狗道手中。可当着这一众道貌岸然的人面，尤晷并不愿将暗绿蝶的事情说个透彻，毕竟他楚门和暗绿蝶一衣带水。其中细微末节，不屑展示在这些人面前。
　　“甘棠你可信我？”
　　“信。”
　　“那你别管这事，回头我跟你解释。”
　　甘棠后退一步，意味明显。这边那道士见势头不对，抢先一步道“其他先不要说，先将这些婴孩交给我们。”说罢便授意其他教众去抢夺地上的药儿。
　　尤晷见状一个转身，抽出怀中短笛‘残命’一道伶俐的劲气，宛若剑芒横劈而来，“滚！”前面的几个教众躲闪不及，被拦腰截断，众人皆后退一步，惊愕于眼前人的武功修为。
　　甘棠第一次看见尤晷出手，没想到楚门武功如此狠辣决绝。出手必是杀招，不留一丝余地。
　　“残命？！你是楚门尤晷？”那道士看清尤晷手中的黑耀短笛，不禁后退一步道。“妖孽！怪不得刚刚不肯助我等铲除那妖女，害的这些妇人无辜惨死，原来你们蛇鼠一窝！”
　　甘棠闻言，皱眉扫了眼地上一众妇人的尸身。
　　“知道你尤晷爷爷就好！还不给我滚。”
　　那道士环视了一眼众人，心中暗想‘如若这密雪禅宗的首座弟子不出手，真的没有几分胜算，而且刚刚听闻他们对话似有交情，一旦打起来，还不知他会帮手哪方？只是今日如若不得手，他日再难找到这些药蛊了！’
　　那老道思至此，恶向胆边生，眼神示意教众，而后开口挑拨道：“刚刚见你与那妖女暗通款曲，想来你怀中抱的，就是你俩的孽种吧？”
　　甘棠皱眉看向那婴儿，尤晷心虚，不敢与甘棠对视，转而对那道士道“休要跟你爷爷废话。”
　　“他此话何意？”甘棠看出尤晷的心虚，盯着尤晷的眼睛问道。
　　尤晷看着甘棠，不知怎么跟他说这个孩子的来历。那道士看尤晷正在晃神，示意教众一拥而上。
　　而众人除了攻击尤晷外，还冲着那些药儿而去。
　　尤晷双拳难敌四手，而且顾忌着甘棠无法使用‘夺命天’，无奈几个辗转腾挪，虽然夺下了几个药儿，却也见几个药儿被那道士的手下夺走。
　　尤晷心中想起刚刚暗绿蝶的话“至于他们，余生地狱或转生为人，在乎你一念之间了。”忽的将心一横。飞身一道剑芒劈过，那教众连同怀中药儿一起劈成两段。
　　甘棠见状不禁错愕，双眼写着不可置信“尤晷？！……你做什么？”
　　尤晷正在催发脉轮，无暇顾及甘棠。
　　一席红衣翻飞落在甘棠身前，眼中红光微现，握笛一手直指另一个正在逃跑的教众“把他放下，饶你狗命！”
　　那人哪里肯听，转身狂奔而去，尤晷抬手成剑正要出手，忽然觉得手腕一痛，尤晷不可置信的回身，却见甘棠一手执剑，指向自己。
　　“你……伤我？！”尤晷震惊的望着甘棠，无法相信自己眼睛。
　　“尤晷，你为何滥杀无辜？”甘棠从无波澜的眸子中写满震惊。
　　“你不信我？！”尤晷一时如万箭穿心般，他觉得这世上纵使所有人不信他，甘棠一定会笃定的站在他的身边。
　　“我眼见你杀了无辜的婴儿？我怎么信你？！”甘棠眼含悲恸。
　　尤晷手中残命无力的垂下，痴痴笑道：“浅草甘棠！纵使天下人负我，你怎可负我？纵使我欺天下人，又怎会欺你？你怎能……不信我……”
　　那边道士看他二人如此，觉得机不可失，示意众人，杀将过来、抢夺药儿。
　　尤晷眸中红光顿盛，飞身而起将残命就口于唇边……一曲夺命天，众人纷纷倒地。尤晷终究不忍伤了甘棠，这夺命天也就用了三层功力。
　　尤晷落地，缓缓踱步于倒地的教众中间，身后其发浮动，慢慢缠住各个药儿的脖颈。
　　甘棠刚刚没有防备，被尤晷的夺命天击中，一手抚胸，压住暗涌的血气。看着如暗夜修罗般的尤晷有几分陌生。
　　待看清尤晷发上缠住的婴儿，甘棠起身欲阻止。奈何尤晷分寸掌握的极好，没伤他心脉，却令他一时无法聚气。
　　甘棠看着尤晷黑发不停的收紧，大喊出声：“尤晷，不要！”
　　尤晷看着甘棠，眼中是深深的失望……“我与你离散数次，这次恐是真的了。”
　　言毕，黑发翻飞，一个个药儿停止了哭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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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之后，尤晷再次听闻甘棠的消息，是他的婚宴。
　　“这可是你最后的机会，是否救这孩子就在你一念之间了。”暗绿蝶斜靠在寒冰床上，好整以暇的笑看着尤晷。
　　“你今时今日才和我说，到底是何用意？”尤晷双手握拳，怒视暗绿蝶。
　　“你怪我今天才跟你说浅草甘棠的心头血能救这孩子？”暗绿蝶笑的明丽非常。
　　“为何非要在他大婚这天？为什么早不说这孩子活不过今日？”
　　“我开心！又如何？”
　　尤晷凤眼微眯，伸手钳住暗绿蝶。“尤晷，我可要提醒你，如若我死了，这孩子不仅活不成，就连枯荣也……。”
　　尤晷愤恨的松开手：“暗绿蝶，总有一日我会亲手撕了你！”
　　尤晷收手，飞身而去。
　　……
　　浅草府。
　　尤晷再次立在浅草府楼台之上，眼见底下礼宾如织，胸中心血翻腾……
　　“新人到……”
　　尤晷居高看着走出红幔的一对璧人，红衣的他……接过喜婆递过的那红绸一端，眼中仍旧高贵清冷、不悲不喜。
　　‘原来，他穿红色也这样好看。’
　　“礼……”
　　礼官主持典礼，喜婆送来家传信物。甘棠接过，郑重交给对面之人“我浅草甘棠，今日以我之姓，冠你以名。”
　　……
　　尤晷闻听胸中一痛、舌边一甜。那血气蜿蜒，认命的笑笑。
　　【混响】
　　“甘棠你又能爱我多久……”
　　“吾愿葬你身边。”
　　“那你呢？要爱我多久？”
　　“只要你在，我就在你身边；若你活，我不独死；若你死，我不独活……”
　　【混响结束】
　　“你还在，……却不能在你身边了……甘棠，已有良人伴你日落共黄昏，并肩执手问你粥可温……”【风铃声】
　　许是灵犀一点，不知为何，甘棠目光穿过众人望向楼台上的尤晷。尤晷对上甘棠的眼睛，两人凝视良久，尤晷忽而粲然一笑。
　　他缓缓的抬起手中残命，直指甘棠的心脏。还不待底下发现尤晷的人发出惊呼，尤晷便飞身而起，如利剑一般袭向甘棠。
　　待众人惊呼之时，尤晷残命那半边断痕已经插进甘棠的心脉。时间仿佛静止，只剩耀眼的阳光打在尤晷手腕那金色的自束上。
　　尤晷望着甘棠的眼睛，凄然一笑。一滴眼泪并着甘棠的心血一起流下，血沿着残命蜿蜒，甘棠的眼中却闪过一丝释然，伸手握住尤晷染血的手，拉着往内又插入几分。
　　‘若你恨我，那把这命……拿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