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庸氏江湖之滕远镖局》庸人自扰

3、沦陷

　　我抱着炼琉走回了寝宫。
　　侍从见到我们连忙迎了上来：“教主，郭长老已在议事厅等候。”
　　炼琉懒懒的笑道：“不急，让他再等会儿好了，你先出去。”
　　“是。”
　　炼琉从我怀里跳了下来，随手将长发束成一把：“宗仁，你跟我一起去。”
　　“好。”

　　“教主！”
　　见我们进去，郭逊连忙起身行礼。
　　“我迟到了，劳长老久等了。” 说这话的炼琉已换了付神情，沉稳而尖锐：“郭长老有话就直说吧。”
　　“教主，此次属下求见教主为的还是小徒王融的事。王融生性耿直，确与教中兄弟结了不少怨。但自从上次经教主严辞指正后，他一直不断改正，为教中事务也出了不少力，所以属下斗胆请教主再考虑下提拔他当冬星坛坛主的事。”
　　“哦？我倒是听说王融又在城里的妓院闹事，还打伤了几个龟奴，” 炼琉故作不经意的说道：“不知道此事是否属实？”
　　“这个……”郭逊没料到炼琉居然连如此小事都会知晓，却又不敢否认：“是有此事，王融争强斗勇属下已经罚过他了……有件事属下尚未来得及向教主禀告，希望能为王融将功补过。”
　　“哦？”炼琉颇有兴致的挑眉：“说来听听。”
　　“当今武林中英雄辈出，武当鹤山道人，点苍清柳剑客，华枫山庄华三公子都是侠名远播的江湖名士，而薛烽丑事接连传出却仍能连续七年被选为武林盟主，教主难道不奇怪吗？”
　　“难道其中有何玄机？”
　　“正是，”见炼琉追问，郭逊连忙说下去：“据王融回报，薛烽那老贼之所以能稳坐武林盟主的宝座是因为他手上有本黑名册，这本名册上记录了现今江湖上一半以上门派见不得人的丑事，薛烽正是拿这个来要挟他们。”
　　炼琉的神情也严肃了起来：“此消息是否可靠？”
　　“绝对可靠！是薛烽的大弟子庞扬在酒楼里喝醉酒亲口所说，庞扬说出口后也自知失言，打赏了小二后就走了，却不知那酒楼里的店小二正是我教的弟兄，听到这一消息后连夜通知了王融。”
　　“如此说来消息应该属实，” 炼琉激动得眼睛都亮了：“若我们能拿到这本名册的话，凌天教要复出江湖便是指日可待了！”
　　“教主所言甚是，”郭逊顺水推舟道：“属下愿为王融请命，前去薛烽老贼那偷取名录！”
　　“教主，这件事请让我去办！”我抢在炼琉回答前先开了口。

　　“薛烽”、“庞扬”，这两个名字五年来一直像针一样扎我脑中拔不去。
　　当听到郭逊提到他们的名字时，我把拳握得指结发白，指甲深嵌入肉中才能勉强维持镇定！这个消息宛如上天赐给握的良机，若不是亲自手刃仇人，他们即使死上亿万次又怎么补偿我一家二十七口的性命！！

　　教中除了炼琉和江啸龙外，没人知道我的来历，郭逊见我突然插了进来，以为我是要抢功，不由恼怒了起来：“滕宗仁你三番两次跟我徒儿作对是何用意？！”
　　我没理睬他，只是看着炼琉，炼琉也看着我，眼神尖利了起来：“你确定要去？”
　　“我一定要去！！”我坚定的说。
　　“很危险，你知道吗。”
　　“我知道。”

　　没错，我知道。
　　正派中人看不起凌天教，觉得“魔教”的人只会耍些下三滥的阴险损招；凌天教的人也看不起名门正派，以为他们只懂得养尊处优。
　　然而我比他们更清楚明白的知道所谓正派人士到底是群怎么样的生物，他们远比蟾蜍更丑陋，比蛇蝎更阴毒，王融没见过薛烽，郭逊也没，所以他们才会把事情想得那么简单，但我见过，在看到薛烽的时候，我就知道他是多么的残暴、狡诈与谨慎。

　　炼琉也知道，所以他不想我去。
　　薛烽手里有黑名册的事，其实炼琉早就知道了，一直没行动，是因为成功的可能实在太低了，低得没有可能。
　　郭逊说的时候，炼琉只是装作感兴趣而已，他在等，等郭逊自己说出让王融去，炼琉讨厌王融，更烦郭逊一直为王融的事来找他，所以他很乐见王融去送死。

　　炼琉早就知道黑名册的事 ，但他不知道我也知道，他不想我知道。
　　炼琉不说，我只能装不知道，其实我一直想跟他说，却苦于找不到机会，我怕炼琉不放我去。
　　而现在郭逊给了我这个机会，我不能错过。
　　我们彼此依偎了五年，炼琉怕我死，但我知道，现在我必须踏出这一步，我要走出他的庇佑，去纷争无歇的江湖看看自己到底有多强，凭着手中的一柄剑究竟能走出多远。
　　杀人也好被杀也罢，如果不直视薛烽，将剑刺入他咽喉的话，我心底的恶梦是永远不会消却的……

　　我和炼琉对视了良久，见我始终不肯让步，炼琉的眼眸中染上了痛苦：“你这么坚持的话，那就去吧。”
　　“教主！”郭逊叫了起来：“他……”
　　“闭嘴！我已决定将此事交付滕长老负责！至于王融，本教主现提升他为冬星坛代理坛主，任期一年，在此期间如若有功绩就正式任命他为冬星坛坛主，倘若再犯事的话则革去所有教中职务！任何人等不得再有异议！！”
　　炼琉说完拍案起身就走，郭逊被他的气势压倒，不敢再多言。
　　我连忙追了上去。

　　炼琉知道我在追他，却走得更快了，我想拉他，他反手一章劈过来，我只能收手。
　　他突然如离弦的箭般窜了出去，我用和他同样的步伐紧跟着。

　　炼琉甩不脱我，我却也始终追不上他。
　　在后山的竹林处，他终于停下了。
　　这是我们一起呆的时间最长的地方，我在这从最基本的招式开始练武，为了追上荒废的那些时间，挥洒了无数的汗与血，炼琉一直陪着我，给我讲解如何运气，告诉我一招一式该如何挥出……

　　束起的发被风吹散了，他单薄的身躯背对着我，微微颤动，颤动得我的决心似乎也开始动摇了……
　　“炼琉……”
　　我走近，在碰触到他之前，他突然转身了，对着我大吼：“你去呀！你不是要去报仇吗？我现在放你去了，你为什么还要追着我！！”
　　他艳若桃李的脸上满是泪水，眼中充满了痛苦与脆弱，他痛苦得让我揪心，脆弱得让我揽他入怀，紧紧的、紧紧的搂住他，紧得像是要把他捻入体内一般。
　　“宗仁，抱我。”
　　他抬头，眼里是绝望的祈求，这目光点燃了我心底泯灭已久的火与热。

　　炼琉没用媚术，却用最简单的方法让我沦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