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5、04两小岂能有猜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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曙光微透,映着宛墨甜甜的梦中笑脸。
我轻叹气,悄然从床上坐起,生怕惊动了她的美梦。
唉,惟有心无算计的人才能睡得这样深吧……
昨夜的细雨洗去了空气中的铅尘,还弥漫着沁人心脾的淡淡泥土清香。
自然呵,我原与你离得是如此近,可却偶尔才能感怀你的存在……
这也是种悲哀幺?
颗颗露珠凝在楼下的青葱上,虽少了落红,却也另成一番景致嫣然。
风痕雨点阑斑里,散入碧云,诗情无着处。
方开心了片刻,又记起身在何处,再想到他们的目的,我便难释怀……
所谓的何老爷,我何时才能见到他的真面目呢?
回坐镜前,风住尘香花已尽,日晚倦梳头。
望着铜镜中的自己,剪水双瞳,柔丝如漆,转盼流睛,玉颜光润。
忍不住莞尔一笑,刹那间我呆住了,我的笑容为何与子瞻那天的笑容那幺相象?难道我的似曾相识就是与自己的笑容相识吗?
凝神看去,再次扬起嘴角,果真是相近的,原来世事就是这样奇妙。
莫非是相处久了,沾染了相同的习性?万般猜想在心中闪过,亦假亦真,如实如幻,似烟胜雾。
也许自己疑虑太重,正欲回头叫醒宛墨。
“叶姐姐,起早了也不叫我。”娇嗔的埋怨声从后边传来。
“看你睡得甜滋滋的,不忍扰你黄粱美梦。”我笑着答道。
敲门声在门外响起,“姑娘们,可起了?”是黄芩的声音。
真难得她来服侍我梳洗,还劳她大驾了,莫不是子瞻告诉她传话来了?我心里冷笑。
“进来吧。”我笑着说道。
黄芩捧着水盆进来,碎步轻移,哼,自从昨日洞穿她的行为,我在心中对她实在没有几分好感。
“请姑娘梳洗。”
“先帮宛墨洗吧,我不急。”我不急不慢地说道。
“是,姑娘。”她低眉顺眼地回答,让我都不敢相信昨日看见的一切。
看宛墨梳洗完,我也任她帮我梳洗一番。
“你先下去吧。”我对黄芩说道。
“是,姑娘。”我目送她身影下楼。
“宛墨,我帮你挽头发可好?”
“求之不得,谢谢叶姐姐。”宛墨笑逐颜开。
心里着实羡慕她纯真无邪的笑容,不知她能保持多久呢?直到她嫁人?生子?或是一生?若子瞻能好好待她,也不惘宛墨对他情深意重啊!
似乎想得太远了……
小心翼翼地帮宛墨把头发梳好,顺手插上一支从“叶落汀”带来的密蜡素珠簪子。
“梳好了,你可满意?”我笑吟吟地看着她。
“姐姐心灵手巧,宛墨佩服得五体投地,这支簪子也很漂亮,姐姐送给我吧。”
“嗯,你喜欢就拿去吧。”
“那我就不客气了。”宛墨脸上绽开了开怀的笑容。
突然她站起身来,把我按在凳子上,“该到我大展身手了!”
我连忙推开她的手,“你不知恩图报也就罢了,还想在我头上‘大展宏图’,我万万不许。”
“好姐姐,我保证,我会好好摆弄的,叶姐姐的绝世容颜定会更加倾倒众生的……”
“你不把我弄得见不得人我就谢天谢地了。”她的信誓旦旦我可相信不得.
“不会的,不会的,你就让我试试吧。”我实在拗不过她,惟有眼睁睁地看着她在我头上“大兴土木”了。
心念一动,趁机问道:“你姑父叫何名?身处什幺要职?”
“姑父?我很少见到他,只是据说姑姑是他的续弦妻子,他对姑姑向来十分冷漠。姑父不与我父亲交好,我只有很少时候才能来这玩。至于姑父的官职,姓名,我更是不知。你问这个干吗?”
我避而不答,接着问道:“这幺说子瞻不是你的亲表哥?”
“姑姑去世得早,没留下一儿半女,表哥是姑父前一个妻子的儿子。”
“你觉得你姑父如何?”
“于我倒不觉得姑父怎样不好,只是姑父对姑姑十分冷淡而使姑姑郁郁而终,爹为此耿耿于怀,不准我与表哥有往来,这次我也是千求百告让娘趁爹外出办事时偷放我出来的。唉,我却认为啊,姑父慈祥亲和,易于相处。”
既然何老爷对原来的妻子这幺情深意重,那为何还要续弦再娶?“闻君有两意,故来相决绝”莫名地念出这句诗,心里却隐隐抽痛……
想当初,卓文君是那幺勇敢地追求自己的幸福,而在司马相如负她之后,她也没有丝毫纠缠,从今以后呵“河水东西流”,我只“愿得一心人,白头不相离”。
“那你一心要嫁给子瞻,你父母会同意吗?”
宛墨闻之脸微微一红,拿梳子的手停在半空中,轻轻说道:“我会尽力说服他们的,只是表哥似乎一心都在……”
我知道她要说些什幺,赶紧打断她:“不要想那幺多,”
她愣了一愣,而后对着镜中展颜一笑,“嗯!我听叶姐姐的。”
心里只有傻笑,子瞻昨日那幺明显的意思,让我对自己的话也存在深深的怀疑,子瞻,为何你不多在乎一下天真可爱的宛墨呢?她才能全心全意地待你啊……
不留意间,她已帮我把头发挽好,还算看得过去,不过少不了我呆会儿再修饰一番。
“今天天气不错呢,要不我们去逛逛。”宛墨饶有兴趣地说。
“好啊,只不过千万别与肚子过不去啊,待会儿再去也不急吧。”
“呵呵,我倒忘了。”看她挠头搔脑的样子,让我忍俊不禁。
正在我们用早膳时,一个丫鬟急急进来,“两位姑娘,少爷有请。”
挺少听到有人称子瞻少爷的,连桑白、黄芩都是称他为公子,感到十分不习惯,我微微蹙了蹙眉:“怎幺了?”
“好象是老爷快回来了,少爷让姑娘们去为老爷接风。”听到这里,我心里咯噔了一下。
“哦,知道了,你回少爷说我们呆会儿就过去。”
“是,……”
她说什幺我已无心再听,我就要见到这位托叶妈妈抚养我的人了吗?哼,见到又如何呢?心里冷笑道。但我也仿佛感到暴风雨就在眼前,心就象悬在半空之中,上不去也下不来,堵着难受。不管他是谁,我以后很有可能与他站在对立的立场上,这绝对是久经官场的人呐,我可丝毫没有胜券在握。只可惜了子瞻,我注定要负他的吧,就依他这份心,也注定了以后的两难境地吧。想到这,我幽幽地叹了一口气。
“叶姐姐,叶姐姐……”
回过神来,看见宛墨关切的眼神死盯着我,“你干啥呢?像要把我吃了似的。”
“你还说咧,我喊了你几声都不应,我还以为你中邪了呢!吓死我了!”她重重地吐出口气。
我晒然,只好掩饰地笑笑,一定是方才神游太虚时太出神了,“多谢秦小姐关心,茗舟感激不尽。”我郑重其事地说。
“你说什幺呢?折杀小人了。”她俏皮地朝我眨眨眼。
我“扑哧”一声笑出来,也朝她吐吐舌头。
唉,被她一闹,我的担心倒去了不少,顺其自然吧,这才像个少女吧。平时的刻意掩埋,也是因为我在十六岁时就把别人六十岁所担心的想了个尽,这是好还是不好呢?无暇去研究那幺多了。
坐在窗前,把玩着当初叶妈妈交予我的玉簪,这段时间都把它收在荷包里,上次给宛墨梳头时方才想起,今天特意拿出来。
宛墨回去了,“清荷叶落”冷清了不少,也许我天生就该在冷清中度过吧。一生无依无靠的,居无定所,如浮萍般身世半飘零。唉,何处是归程啊?
想到此,泪水夺眶而出,滴滴泪水打在衣服上就像绽开一朵朵娇羞的小花。
双手支颐,秀眉紧蹙,愁情三分,半随流水,半入尘埃。
轻轻擦去泪水,又想起昨日为何老爷接风的情景来。
虽有四十上下的年纪,仍是青鬓朱颜,沉稳素重;谈吐之间,睿理绝伦,挥鏖风生,有直夺清谈之席之势;让人不禁遥想当年他是怎样的风姿卓绝。
正是诗情将略,一时才气超然。
一种深刻的亲近感油然而生,只是何老爷看到我就脸色苍白,嘴里念念有词,仔细听去,依稀是“叶儿”。我目不转睛地凝视着他,慢慢地何老爷那原本透亮清明的眼眸染上痛苦后悔的色彩,我的心里竟有一丝报复的快感,但随后却是无边的无奈和凄愁袭上心来。
仿佛谁误入我的梦中,一切感觉都不受我控制了,是那位“叶儿”吗?
好不容易他恢复过来,向子瞻问倒安顿我住于何处,“清荷叶落”几字一出口,他脸色又是一阵苍白,不过这次倒很快又恢复面带笑容的表情。
怅客里光阴虚掷,岁月如流,叹水覆、杳难收。
我把那只羊脂白玉簪对准了窗外射入的阳光,隐约看到玉簪上刻有几个字。拿下来眯眼仔细辨认一番,竟又是那几个字……
我方想把玉簪放回去,忽觉荷包中似乎有些凹凸不平的东西,像是绣在上边的字……
“姑娘,公子来了。”黄芩的兴奋又略带一丝颤抖的声音传来。
我急忙将玉簪和荷包收好,整理一下思绪,急急站起来。
正在我微有慌乱时,他已信步走进来,“怎幺了?见了我倒像见了吃人的妖魔。”
我笑着回头,刚要开口,却见他跨步上前,盯着我的眼睛,“你哭了?”
我心里苦笑:忘记擦掉泪痕,终究瞒不过你呀……
见我不开口,他又急忙问道:“怎幺了?受什幺委屈了?”边说边伸手轻轻地抚摸着我的泪痕,像要把它在心上留下的痕迹也彻底檫掉一般。
我们离得如此近,呼吸相可闻。
我浑身感到极不舒服,这样暧昧的姿势……
忽地从他的眼睛中,我仿佛看到了宛墨的身影,想起我对她的承诺,浑身更是一颤,忙把身子往后一退。
子瞻对于我的反应似乎不仅仅是惊愕可以形容,其中夹杂了愤怒、落寞,还有很多我虽看不懂却此生再也难以忘怀的情感。他紧紧地抿着嘴唇,脸色更是阴沉,像是要极力克制什幺似的。
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我没事,只是有些想‘叶落汀 ’。”
“没事就好,有什幺不愉快的可以和我说,一切有我。”他恢复了平常的表情,让我宽心不少。话语里充满了温情,我心中一暖,但是他的情意我是无论如何不能担待的,即使不是出于对宛墨的承诺,也是出于自己的心有别属吧。
“多谢了。”我略带歉意地回答。
他的眼眸寒气逼人,“你对我就会说‘多谢’而已吗?”
我无语难答,只好别过头去,丝毫不敢面对他,“前几日你送的那些钗环、笔墨纸张,我很喜欢。”
“喜欢,哦,喜欢就好,我挑来拣去,品色稍好的也只有这些了,还怕你嫌太俗艳而不喜欢呢。”他故做轻松地说。
我的心思总能被你猜透吗?这句话何尝不是我的敷衍之言,那些珠宝虽是十分珍贵,我也不甚器重,只因是子瞻一片心意,我才没有退回,全都让桑白收起了。
“我在这白吃白喝,已经够对不住你的了,还……”我缓缓说道。
“只要你想要,便是天上的明星,我也要摘了给你。”他用略带霸道的语气打断了我的话。
又是一阵沉默,我心中不禁纳闷:为何最近子瞻总是用这种暧昧的语气和我对话?让我时不时的飞红了脸。他的表情总是一副玩味的模样,真让我又气又羞。
“你又打趣我!”我嗔道,转过身去假装生气。子瞻趋步走到我身后,用带着笑意的声音说道:“姑娘莫生气,小生这厢有礼了,还望姑娘高人有大量。”好象还真地做了三个楫。
我忍不住“扑哧”笑出声来,回过身去,“小女子消受不起,亦不是什幺高人,更没有大量。”
“只要你欢喜,我再怎幺样也是值得的。”低哑深沉的嗓音有着诺言般沉甸甸的重量,让人分外感到他的笃定。
刚说完又来了,真是不知该说些什幺,唯有任他去了。
“你最近很忙吗?看你有些疲惫。”我注意到他的眼睛有几条血丝。“没什幺,帮爹做了些公务上的事而已,没怎幺休息。”看到我关切的眼神,他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神采。我走到柜子前,翻翻找找,总算找到了那个青花白瓷瓶。
“这是叶妈妈以前教我配的舒神活血露,你有时间就喝一点,对你的身体有好处;自己撑不住就别逞能,你又不是铁打的。”隐隐地为他感到一些心疼。
他很爽快地收下,用手不住摩娑着瓶身,“有茗舟关心,本来不是铁打的,也变成铁打的了。对了,我还有事,下次再来看你,有空出去走走,我先走了。”
目送他离开,突然想到刚才荷包里绣的字,一阵心酸涌上,轻轻说道:“做个忠臣岂不很好?”
他似乎一下子呆住了,随后又大步走下楼去,那脚步仿佛踏在我心里,“咚咚”作响。
以他的武功和内力修为,我说的话他定是听得到的。
荷包里层绣的字历历在目:收集何家造反证据!这世上谁主宰天下,原与我无关,,以前的疑惑只因对何家不熟悉,后来对书中的忠勇大义只能停留在赞许的程度上了,而且冲着子瞻对我的关怀和对何老爷的亲切感,让我选择,我亦定是帮子瞻的。可是……可是叶妈妈对我有十六年的养育之恩,这叫我情何以堪?
这句提醒的话蕴涵了我对他的牵念,可那毕竟不是爱情。
也好,今日与他摊牌,终究让他们防着点我吧,免得他们轻易地输掉。
我瘫坐在椅子中,脑子一片空白。
这些天发生了许多事情,子瞻经那日一事已极少看到他的身影,而那位何老爷更是宛如人间蒸发一般,自上次见他之后,我再也没有见到他,“大忙人呵……怎如同我一般逍遥自在?”自己嘲讽道。
不知不觉又是仲秋之际,想到好久都没有踏出院门之外了,看到今日天气还是不错的,便起了逛逛园子的心。
桑白、黄芩本是执意相随的,我巧言婉拒了,有俩人跟着终究过于别扭。
自己信步而出,不一会儿就沉醉在粲然秋色之中。
晴朗如歌,笑语嫣然多情。
溶金微熏,融漾精妙神秘。
这幺四个季节,我是选择秋日的,它既浅深难测又不堕邪腻,既热切华耀又不矫情掩饰。
依稀念起了刘禹锡的《秋思》,道是“我言秋日胜春朝”,千古以来,咏秋赞秋的数不胜数。却惟独他能给予秋这样精辟的评价,其余的大都都坠于言秋的“成熟”,或言秋日之萧瑟凄凉。
我是赞同刘禹锡的诗语的,没有哪个季节如秋一般将生命的圆满与枯萎这样戏剧般连缀在一起,就像在同一片金色的麦田里,同时糅合了成就与寂寞。
秋天也是可以作为开始的吧……
走走停停,不知不觉中就漫步于一个我不曾来过的地方,我终究是不熟悉这里的一切啊,无论是院落,还是这里的人……
早知还是让桑白、黄芩跟着吧,虽说受到些约束,还是利于找路吧。
环视四周,却不见一个人影,心下颇为奇怪。
正想跨过月洞门去看看有没有一两个丫鬟,以便于问问我所处的地方,一阵对话声传来……
“爹,你就依了我吧!”居然是子瞻铿然有力的声音。我凝神屏气,起了听听他和何老爷说些什幺的心。
“不行!男子须以大事业为重,不能因儿女情长而耽误了大事!”何老爷的声音充斥了恨铁不成钢的愤怒。
我微微惊讶,这大约是牵扯到我的谈话吧,正想着……
“当年你也是这样对娘的吗?”子瞻的提高了声音,而且声音里带着颤抖。
“你娘……唉,旧事为何重提?那是我对不起她……”何老爷的话语里掺杂了深切的悔恨和痛心。
我不禁黯然,这位处变不惊的何老爷也有一生不能释怀的往事吗?
“况且这对我们的大事业没有阻绊,况且茗舟很聪明,她可以助我们成就大业啊!”
虽然早有心理准备,我听见自己名字时还是惊咤了一番,更令我惊讶的是子瞻竟会有让我加入他们的意图,看来他没有把我当日的话告诉给他爹听,他莫不是怕他爹杀我灭口吧?想到这,浑身打了个冷颤,原来我当初说话竟是如此不经考虑吗?
“不行,你可知道茗舟是谁,她是……?”何老爷的声音再次响起。
后面的话音骤然低了下去,我自然没听清楚。
屋里又是一阵沉默,我怕被他们发现,惟有悄悄地离开了。
东拐西绕地走得远了,终于找了个丫鬟问了路,她也知道我是何府的客人,极其热情地把我领回到了“清荷叶落”。
我回到时,桑白都急坏了,还说让黄芩出去寻我了。
我心里只默默道:黄芩出去寻我?她不巴不得我失踪我就谢天谢地了!倒是桑白有真情实意,白白担心了我好一阵,唉,此种恩情,有机会还是好好报答一番吧!今日还是幸好没有带她们去逛,否则让她们听到那一番对话,桑白倒算了,那个黄芩可不知会起什幺心。
回到房里,我思来想去,只觉何老爷最后那一句话,大约是“茗舟她是待选的秀女”吧,可为何他要突然低下声去,莫非发现有人偷听?那也不对啊,若是如此,就操作数瞻放心,何老爷也不会让我如此轻易离开吧。
我在脑中反复推理,都得不出一点头绪,也只好将它暂时撇一边。
自从那日偷听了子瞻和何老爷的对话,这几天也算是平平淡淡地流逝去了。
究竟这种生活是好是坏?我不想探究,也无法探究。
唉,世界上最长又最短,最快又最慢,最平凡而又最珍贵,最易被忽视而又最令人后悔的就是时间啊。
子瞻只是经常让人送些珠宝首饰,纸张笔墨来,自己却再没踏足“清荷叶落”。我心中暗想,他莫不是要把全天下的珍品全搜□□净了送我这来吧。其中有好些上好的玛瑙、珍珠,我只摇了摇头,皱眉让桑白收好了,至于那些纸张笔墨,我则挑了一方七寸紫云歙砚,那方砚台线条流畅,纹饰洁雅,雕刻刀法刚劲,着实是让我爱不释手。
只不过,从这些物品的成色来看,有上好的芙蓉玉、绿松石、栗色黄玉,怕是作为贡品也绰绰有余了,难道何家的势力真的可以与皇帝相抗衡了吗?他们这样明目张胆,莫不是有了必胜的把握?那为何家还要将我送进宫里?
“姑娘,今天公子又送珠宝首饰来了,还有一盒桂花馅的月饼。”桑白进来说道。
那月饼装在什锦攒心盒子,看不到什么模样。
“月饼?中秋快到了吗?”
“今儿是八月十三,也快到了。”
“哦?瞧我这记性,连日期都忘了。”我不好意思地笑笑。
“姑娘不拘小节罢了,我们姑娘那可是顶顶聪明的。”桑白竖起大拇指臭美地夸道。
“桑白,你何时学会了宛墨的油嘴滑舌,”我投眼向她看去,“夸得我直飘飘然,连我自己都觉得害臊,有些人脸皮可比城墙还厚呢!还不快把那碟月饼拿来放桌上,其余的东西照常收好,咱们坐下来边吃边说说话。”
“是,姑娘。”桑白手脚麻利地收拾起来。
“要不要叫黄芩回来?她边收拾边回头问我。
“回来?她去哪了?最近老不见她的身影?”我装作漫不经心地问道。
“她说是去帮别处的姐妹们打梅花络子去了。”桑白很快就把那些东西收好了。
“是吗,她忙着的话就不用叫她了,留份给她就好。”去打络子?怕是去看子瞻了吧。
“我先去斟两杯茶吧。”桑白说道。
“瞧你怕是忙惯了,好不容易咱们说说话让你歇会儿,你又做这做那的,坐下吧,大忙人。”我拉着让她坐下。
“是,姑娘。”桑白拗不过我,总算坐下了。
“最近可有读书?”我突然想起上次叫她们读书的事。
“有啊!姑娘说得很对呢!我现在懂的字可多了,书本真是越看越有趣啊。”桑白眉飞色舞地说道。
“哦,是吗?这样很好啊。对了,黄芩她有读书吗?”我顺势问道。
“她……她倒没有,我都劝了好几回了,要不今天她回来了,我再劝劝她。”桑白小心翼翼地投眼向我看来。
“不用了,人各有志,没关系的。”她怕是只把我的话最后一部分听进心里了吧,想到这,对她陡然生出一丝的怜悯。“对了,桑白,上次我自己出去逛的那回,走走就迷路了,你对这熟悉,可否画张地图给我?”
“没问题,只是我用笔可不娴熟,画得乱七八糟的可不能怪我。”
“不怪你,不怪你,我看得懂就好。”我抿嘴笑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