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爱，在春森彼岸》绮惑

6、第 6 章

　　上周三下午。琥珀区，佩珊路，墨莲酒吧。
　　林绮信步走在这条著名的蓝调大街上，道路两旁高大的梧桐树上不时滴落下一两颗水滴，倏地钻进衣领里，那样难得的清凉把本来乱糟糟的心情拨弄得说不出的异样。林绮也曾和朋友一起到佩珊路来玩过，不过大都是入夜之后，这条街各色音乐酒吧相继营业，霓虹闪烁，光影交织，但又比北京的三里屯增添了些许滨海的气息。而白天的佩珊路，想不到也别有一番干净别致的意境。
　　墨莲酒吧的门口一张启示吸引了她的注意。
　　她推开门，环视四周，浅淡的格调，慵懒的氛围，让她的四肢百骸觉得舒服。她曾经无意听一个客户提到“墨莲”的名字，说这里比较适合有故事的人。林绮除了从高中到大学断断续续的几段恋情勉强可以称得上“故事”以外，基本上是标准的水晶娃娃一个，但她却真是一个很好的听众，喜欢听别人的故事。
　　“请问，这里还需要歌手吗？”
　　吧台后站起来一个正在调酒的年轻人，林绮后来知道，他就是小伟。吧台后的小伟看上去二十七八的样子，穿着棉布的衬衣，浑身上下透出斯文和干净，眼光飞快地掠过——已将她的形象、气质作了综合评估。他抿了抿嘴唇，露出一个职业化的微笑。
　　“小姐，是你想到墨莲来唱歌吗？”
　　林绮点点头。
　　“请问以前有没有酒吧驻唱的经历。”
　　“没有。”
　　“舞台表演经历呢？”
　　“上大学的时候比较喜欢文艺，做过校园歌手。”林绮忽然还想说，其实我爸爸是文工团的，我从小上台，表演经历也算丰富。林父虽已55岁了，但唱起歌剧来依然还游刃有余，以至于她对父亲崇拜得很。
　　“那就随便唱一段吧。”
　　“可以为我打个碟吗？”
　　“可以！”
　　年轻人刚想开口，突然停下摇酒的动作，认真地把视线……越过她的肩头，眼睛里藏不住快要溢出的笑意。
　　林绮转过头，一个身材颀长的男子已悄然站在她的身后。他比这个调酒的年轻人看上去更斯文、谦和、也愈加清瘦，就像冬天的太阳，阳光普照的时候心里暖洋洋，但暖意过后袭来的那种寒冷会让人不由自主地缩缩脖子。
　　“我可以帮你打碟。请问哪首？”男人边说着，边熟练地打开DJ设备。
　　林绮几乎脱口而出：“《夜太黑》。”
　　正在推音乐键的手顿了顿，“对不起，这首歌的碟昨天坏掉了。”男人从键盘后慢慢站起来，望着有点失望的林绮，伸手取过一把木吉他，神色微微一变：“能用这个伴奏吗？”
　　林绮坐在舞台中央的高脚凳上，调了调弦，拨弄出一串音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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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只是夜太黑，遮不住那眼角不欲人知的泪，夜太黑，酒精把一切都烧成灰……夜太黑……”
　　林绮愣愣地看着眼前这两个男人。一个一脸无所谓地继续摇酒，一个坐在高脚凳上若有所思。
　　“咳…..嗯…..”小伟提醒着些许走神的清瘦男子，“这位小姐已唱完。”
　　“哦，”刚从些微恍惚中回过神的男人歉意地微笑，扬起眉毛看着她，“今天晚上开始上班，有问题吗？”
　　“那个……”林绮一句话哽在喉咙里，这突如其来的不可思议，让小伟又一次停下调酒的手，抬起头来望着自己——看吧，连这个调酒的也觉得匪夷所思？林绮虽然以前也尝试过吉他为这首歌伴奏，但是多久没碰吉他，她的指法开始生硬，由于要照顾手上的动作，歌曲表现力自然大打折扣。她其实在唱的过程中已经开始蹙眉，唱完最后一个字后，自己的脸色已经相当勉强。
　　那个调酒的还是在调酒，那个打碟的坐在那里走神。
　　没有比这个结果更糟糕了，好歹是音乐发烧友一时兴起玩票，可玩成这样的状况，林绮多少有些沮丧。
　　没想到，眼前这个人问得这么爽快。再笨的人到这个地步也猜得出来，这个自称为自己打碟的人，十有八九是墨莲的老板。
　　只是，墨莲的掌门，听力不会，这么差吧？
　　“你选唱的歌，我们一般不做干涉。到这里来的客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所以尽量选择一些平静的旋律。”男人眯了眯眼睛打断她，表情像在云层中躲躲藏藏的太阳，“有问题吗？”
　　“我，我有三个要求。”都到这个份上了，林绮索性鼓起勇气同这个有意思的老板疯一把。
　　“说。”
　　“第一，我只做墨莲酒吧的兼职歌手，且演出时间只限于周末3天晚上，若有特殊情况必须征得我的同意；第二，我只唱歌，不承担酒吧的其他相关“服务”；第三，不签约，去留凭我自愿，不提供预先告知，薪酬方面按照市面价支付即可，每月月底结算。”
　　“行。”他的眼珠转了转，慢慢地压低声音，“不过，你的舞台妆必须由墨莲的化妆师亲自操刀。”
　　就连一旁还算笃定的小伟也不禁张大了嘴巴。
　　林绮的眼里涌上了一抹难掩的意味深长，“墨莲酒吧老板的爽快劲儿，真是名不虚传。”
　　“过奖。请问怎么称呼？”
　　“我叫吴樱。”林绮想了想。在这里唱歌，总不能用自己的本名。而且这个地段地处琥珀区，离自己混的珊瑚区距离并不算近——这可以暂时省去不少熟人的午后八卦。熟人？唉，除了同事，她在这里好像也没什么要紧的熟人。要是某一天穿帮了，嘿嘿，参照第三条要求，到时候脚底抹油就是。
　　只是不知道，眼前这个人，又是对自己什么打的什么算盘？
　　“那么，吴樱，请记得本周五晚上的演出。你的时间排在9点。”
　　林绮点点头，抄起公事包往门口走去。
　　“吴小姐，你其实非常office。”推开半掩的木格子门，这句话飘进了林绮的耳膜。她甚至在掩门的一瞬间，看见了一个复杂、促狭、玩味的眼神。
　　林绮几乎是落荒而逃。

　　“周董，”小伟顺着他的眼神，语调也变得飘飘忽忽，“我可以问问原因吗？”
　　见到他没有明确反应，小伟好奇心更加泛滥：“为什么会帮她打碟，众所周知墨莲应聘歌手都是清唱？为什么你会说那张碟坏掉了，明明昨天我还用过？为什么会承诺她霸王条款，而且一来就是3个？为什么凭她的那点唱功，你可以如此爽快地点头？关键是，她也不见得多倾国倾城，而且她的气质其实并不适合作酒吧歌手。”
　　“刘伟，身为老板我不得不提醒你——你有点八卦。”
　　“我承认我自己八卦，可我真是百思不得其解，您老就让我鸡婆一回吧。难不成，您老挑的嫂夫人就是这个路线？”
　　“因为，因为我欠她。”
　　“哦？为什么？”
　　连珠炮似的为什么，轰得周宇森不得不以手肘支撑着额头。良久，脸上微微抽搐道：“因为，我今天早上开快车，弄脏了她的衣服。”
　　小伟又复习了一次目瞪口呆的面部动作。一会工夫，墨莲酒吧里响起小伟高八度的嗓门：“周董，周董，酒吧给不给报销治面瘫的医疗费啊？？”

作者有话说

　　从本章开始，增添作者ASK栏目。
作者ask第一期：
周宇森爽快地答应林绮，难道，真的只是因为他开快车弄脏了她的衣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