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章 上一章 目录 设置
30、几多悲恨作泪池 ...
-
哪吒回过神来，才惊觉自己入了另一方天地。正堂纹丝未变，面前的铜镜也毫无异样。若非失神之下穿过铜镜，他当真要以为失踪的那人是杨戬！
方才究竟是怎么了？难道是给那铜镜迷了魂魄不成？
哪吒百思不得其解，只觉那时望着铜镜十分熟悉，像是在哪里见过，便如丢了魂一般忍不住伸手去摸。谁料竟穿镜而过，待醒悟过来便已孤零零一人，不见了杨戬的踪迹。
魂魄？哪吒如梦初醒——他早已没了魂魄。
哪吒对着镜中的人儿唏嘘一笑。事到如今，他竟还未曾习惯，自己早已无魂无魄无所归依的事实。
铜镜里的人儿随之报以一笑，身边不知何时竟多了一道人影！
“杨戬？！”哪吒望见那人倒影欣喜不已，谁知回首去看，身后却空空如也。
哪吒迷惑，复又望向那铜镜细细端详。只见镜中之人一身银甲绝然而立，凤目含霜凝杀气。清俊容颜确是杨戬无疑，却叫人心生寒意。
这是……杨戬吗？
那人孑然转身，镜中腾起一片云雾，天地间霎时只剩下他遥遥一袭背影……
“等等……不要走……”
望着那逐渐远去的孤寂背影，哪吒一颗心莫名疼痛起来，仿佛心底的某一块被扯住，就要随着那渐行渐远的人扯出胸膛去……
哪吒心中焦惧，竟是不顾一切扑向铜镜！
三千世界乾坤易，镜花水月皱涟漪。
铜镜似水雾般左右漫开，哪吒便如身临其境，伫立一片混沌苍茫之中。
轻扬浊降，天地初生。
空旷而广袤的大地尽头，一道耀目光芒从天而落。
天地一线之处，光芒骤然消失，一名面容俊秀的总角少年孑然而立，毫无波澜的凤目空洞而茫然地凝望着天空。
那是……
少年转过身来——
杨戬望着面前一池水汽氤氲心生疑惑，只见那池中盈盈微波似水而非水，俯身细看，恰似珠玉流光，变幻如虹。
扑面水汽轻轻散了去，池中映出一道熟悉的背影来。
“哪吒？”杨戬向前一倾，谁料脚下打滑，不慎失足跌入池中！
天地颠倒珠光碎，杨戬下意识闭气，谁料那满目珠玉光华早已无声退了去，只剩些青烟缭绕，紫雾盘桓。
寻不见哪吒，杨戬原本心乱如麻，然而望见这水中景致反却骤然清醒过来。
难怪那人儿似着了魔一般，不想竟是故地重归。如此蹊跷一座宅院，镜非镜水非水，连他这玉虚三代大弟子也险些给唬住……
杨戬笑叹一声，拨开重重仙雾朦胧，方才那袭熟悉的轮廓便又影影绰绰摇曳而生，犹如水镜中一朵玄妙幻花。
“哪吒……”他明知面前不过子虚幻象，却又忍不住对着那背影痴然。
自相府二人第一眼相视，他就觉得似曾相识，那莲花精从此在他心底生了根，稍有风吹草动，便叫他魂牵梦绕心神难安。
可面前背影明明是哪吒，隐约之间却又哪里有些微妙不同，叫杨戬疑惑不已。
再仔细端详，青丝泼墨添秀逸，傲骨峭拔更清奇。朦胧水袖波光溢，渺渺云纹霞光栖。
那水袖所绘的灵云纹饰杨戬只见过一次，便是在玉虚宫，师尊元始天尊的道服之上。
——能穿得这灵云道服，也便只有玉虚宫的人。
“灵珠子……”
出尘背影翩然转身，惊鸿一面屏息凝神。
眉间绽一点朱砂，似梅红又似莲花。秀目空灵无暇，回眸万古一刹。
弱冠未至，舞象年华。
这便是灵珠子，哪吒原本的样子……
杨戬愕然凝望着面前的灵珠，他的容貌与哪吒并无二致，不过年长了几岁。然而那清明通透的神魂内外却没有一丝嗔痴怨怒，纤尘不染，超然若仙，仿佛绝立于亘古太虚之中……
杨戬只觉胸口骤然一热，心中便似灼烧一般！这感觉他平生仅有一次，便是在冷泉边初次窥见哪吒之时。
又来了……这熟悉的感觉……
灵珠化形以前，一直养于昆仑山天池之中，他应是从未见过灵珠子的……可为何，他却似很久前便早与他熟识……
清风忽起，一瓣红莲落入掌间，灵珠子循着风声转身。风中凌乱的飞瀑峰顶，一朵白莲玉冠在青丝间若隐若现。
杨戬望着那身影循风翩然远去，怔然半晌，将手摸向胸前。指尖摩挲，描绘出一朵温润莲花，正冰凉地躺在胸口。
“灵珠子……”杨戬握紧那朵莲花，疾追而去，“哪吒……”
天地无界，八方虚无，左右只有清风为伴，杨戬追了好一阵那风才渐渐停歇。风的来处，一道耀目霞光穿破虚无，从远方照来。
杨戬又朝着那霞光走了许久，忽见祥云遮天，方才那道霞光从云间骤然坠落。
波澜微动，四周景致化在涟漪之中。
“老爷！大事不好了！夫人！夫人她诞下一个妖物！”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