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旧时光》萧子湮

5、第四章

　　又是平常的一天，此时已经过了放学时间，校园里一片静谧。天边的余晖还挂着最后的一抹残红，门口墙边挂着初二（1）班木牌子的教室里却突然传来一阵大大的笑声，惊起了栖息在校园梧桐上的归鸦。
　　教室里，五六个同学在出黑板报，舒雅同往常一样负责板书的部分，画画一般总是由邵阳负责，这次也不例外，他在舒雅的文字下面用蓝色粉笔画着一副荷花的配图，舒雅看了一眼：“哪有荷花是蓝颜色的？擦掉重来吧。”邵阳不肯擦，于是两个人在那一边纠结一边辩论着。
　　真正在出板报的也就是他们两个，江倩，顾晓卉和萧伟在那嘻嘻哈哈地不知道说些什么，或者青春就是这样的吧？可以有很多无缘无故的欢笑和故事，朗朗的笑声里挥洒着满屋子的快乐。
　　班长江倩看了下手表，对在板报旁辩论着的舒雅跟邵阳说：“舒雅，时间不早了，我们要加快进度了，否则回家又要天黑了。”
　　舒雅回头看了下他们几个：“还不都怪你们，就把我们两个扔在这里干活，你们倒好，尽顾着玩了。”
　　顾晓卉在那发出起哄的声音：“哦哦，我----们啊~~~~”
　　舒雅回头继续写，当做没听见，邵阳回过头了看了一眼：“顾晓卉，你什么时候这么三八了？一起来吧，早点完成早点回家，我作业都还没做呢。”
　　于是几个人每个人占据了黑板的一块地方，舒雅把要写字或者要加框画画的的地方跟他们说了，这样一分工自然进度快了，基本上每个人完成手头的那一块就可以了。
　　但是年轻的他们，哪里就耐得住那份寂静？哪里能这么安静安分地完工？很快，不知道谁开始唱起了小虎队的那首《青苹果乐园》，于是几个人跟着一起唱起来了，舒雅拍了拍黑板擦：“你们都饿成这样了啊？连粉笔灰都不顾啦？”但是没人理她，那歌声却是越发的高亢了起来，屋外梧桐上的鸟儿再一次被惊起~~~~~
　　出完板报，大家收拾好教室，就各自挥手道别，舒雅去车棚推自己的自行车，一起去的还有邵阳和萧伟。邵阳转头对旁边的舒雅说：“要不要我送你一下，天马上要黑了。”
　　舒雅摇摇头“不用了，我到家很快的，不用这么麻烦。我先走了啊，明天见。”
　　邵阳在那叫“等等我们，一起走。”三辆自行车一起冲出车棚向校门口驶去。
　　舒雅到家的时候，妈妈已经在门口张望了，一看见她就问上了“怎么今天这么晚啊？这天都快黑了，你再不回来我都准备去学校找你了。”
　　舒雅停好车，走向洗手池：“昨天不是跟你说过了吗？今天要出板报，会回来晚一点的。爸爸呢？还没下班吗？”
　　妈妈在那嘟囔着什么，舒雅也没听清，两个人一起吃完晚饭，她就进了自己的房间去做作业了。
　　一个月很快过去了，又到了要出新一期板报的时候了，放学后舒雅她们几个又留了下来，在讨论这一期的板报该以什么主题和文章为主，上次的主题是荷花，这一期要出些什么，大家都七嘴八舌在出主意。在大家在讨论告一段落的时候，顾晓卉忽然把舒雅拉到了外面的走廊上，随着走出来的还有江倩，她们两个一脸严肃的样子，弄得舒雅的心也有些七上八下的。
　　“你先答应我，我等下的问题你一定要实话实说。”顾晓卉一本正经地说。
　　“什么事啊？弄得像真的一样，你别吓我啊，有什么我保证如实交代，行了吧？”舒雅笑着说，心里却有些忐忑，“我，我做了什么事吗？我好像没什么事情瞒过她们啊。”
　　“你跟邵阳，到底，是不是在谈那个？”还是顾晓卉在问。
　　舒雅眨眨眼：“谈？谈哪个啊？”
　　“你就别藏着掖着了，别人都亲眼看见你们天天在一起吃饭，他帮你打饭，你帮他洗饭盒。还哪个？！我们是好朋友，是为了你好，你知道吗？这个事情要是老师知道的话，你知不知道会有多严重的后果？！”
　　“啊？”舒雅目瞪口呆，为什么一起吃个饭会有很严重的后果啊？再说伯伯就是老师啊，他不是知道的吗？邵阳说过是伯伯同意的啊，为什么会很严重啊？
　　“啊什么啊？到底你们是不是在谈，谈那个恋爱了？”江倩也忍不住了。
　　年少时的心，总会有很多憧憬，总以为自己懂得很多，很有主见；但其实，一切都还只是朦胧，一切都很稚嫩；而一点小小的风雨，或许就会将那小小稚嫩的小苗吹折。
　　而所谓的的恋爱，对此时的舒雅来说是遥远、神秘而朦胧的，她也从来未曾想过要在她这个年纪去谈个什么早恋。
　　舒雅虽看了不少的言情小说，包括在更小一点儿的时候连《红楼梦》都囫囵啃了几遍，但是，不得不说，相对于同年龄的女孩子，她是比较晚熟的。
　　但是，在初二的这个年龄的女孩子，很多都还是比较早熟的，虽然平时也穿着一样的校服，她们却总是会在小饰品和发饰上动足脑筋，但在看到自己心仪的男生关注的目光看过来的时候，又会羞红了脸飞快地走开；相比之下，一直一根橡皮筋一把马尾的舒雅，是很不起眼的，如果一定要找出跟其他女孩子不一样的地方，那可能是因为一直练书法看书的关系，看上去比同年龄的女孩子要沉静一点，但也只是看上去沉默了一点，没有那么多笑容没那么活泼，仅此而已。
　　舒雅从来不觉得自己是漂亮或者出挑的，很多时候甚至还有着隐隐的自卑，如丑小鸭般的她，成绩不如沈嫣，开朗不如江倩，漂亮更比不上顾晓卉，怎么可能会被男生喜欢上？既然不会被喜欢，早恋又从何说起？这是舒雅想都没有想过的问题，而她一直觉得，她跟邵阳，完全没有什么性别之分，就象她跟萧伟的相处一样，没什么不同。
　　难道，一起吃饭很严重？难道，这个就是所谓的早恋？
　　“一起吃饭很严重吗？”舒雅怯怯地问出了她的疑问。
　　“你说严重不严重？！班级里还有谁天天跟男生在一起吃饭的？”顾晓卉那张利嘴一向不饶人，虽然她明明知道住在离学校近点儿的同学，很多都是回家吃中饭的，而真正在学校吃中饭的女生也并不多。
　　“我听说初三有个学姐跟班级里男生谈了，男生都被开除了呢。”江倩幽幽地开口了。“我们是好朋友，才私下问问你的，要是等到老师来问你，那就太晚了。”
　　“啊？真的吗？那我怎么办？”舒雅被吓得声音都有点儿发抖了。
　　“你们到底有没有谈嘛？”顾晓卉问。
　　“什么叫谈啊？我们什么也没谈啊，就是他帮我打饭，然后一起吃饭，我帮他洗个饭盒啊。”
　　“那他看你的眼神怎么跟看我们不一样啊？”顾晓卉犀利地说。
　　“什么眼神啊？我没看见过啊。”舒雅怯怯的。
　　“哎，你真是，像木头一样的。”顾晓卉好像在这些事情上一直很敏感。
　　“晓卉你别急，慢慢说。”江倩总是比较镇定的那个。
　　“那要么这样，你以后别跟他一起吃饭了，否则就算没事，同学们私下在说得可难听了，既然你们没什么，那还是避避嫌的好。”还是江倩在出主意。
　　“那我怎么跟他说啊？大家都是同学啊。”舒雅很彷徨。
　　“这个你就自己想吧，我们可是为了你好。”顾晓卉说话一直让舒雅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哦，我知道了。”舒雅垂下了头，嘴角边经常盈满了笑容的梨涡，却不再出现在她的脸上。
　　舒雅怏怏地跟着顾晓卉她们两个回到教室，看到邵阳和萧伟说话间哈哈大笑着的笑容，忽然心里有说不出的抱歉和难受：为什么？为什么一起吃个饭也要被同学传？说心里话，她是喜欢跟邵阳一起吃饭的，喜欢听他吃饭时眉飞色舞地说各种笑话，喜欢他看着她时亮晶晶笑吟吟的眼神，又或者人都有依赖的心理，当一种依赖成为一种习惯之后，你要根除这种习惯是件很难很难的事？
　　可是不管怎样，年少的心不知道什么叫人言可畏，但却已经在为流言所伤了。
　　这一天放学回家后，舒雅难受地伏在书桌上，她该怎么办？该怎么跟邵阳去说？还有一个月就要期终考试了，这个时候大家都在紧张地复习，去跟邵阳说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会不会影响人家复习啊？再说根本就是邵阳什么也没跟她说过，连手都没碰到过啊。
　　最后舒雅还是决定，不管了，先一门心思考完试再说。
　　终于，一个月后考完试了，接下来是一个月的寒假。
　　返校领成绩单那天，舒雅手里捏着张纸条，上面是用红色的圆珠笔写的几句话，写了些什么她自己都不记得了，大概，就是叫邵阳以后别理她的意思。
　　舒雅跟同学们都领好了寒假作业和成绩报告单，几个人还是跟以前一样去车棚推自行车，乘着没人注意的时候，她把纸条塞给了邵阳，还特地交代他回到家再看，邵阳咧嘴笑着，重重地点了点头。
　　舒雅不敢多看他，骑了车头也不敢回地走了。
　　那一刻她心里的难受不知道怎么形容，她不知道邵阳看了会有什么想法？会讨厌她还是从此就不理她了？她也不知道再开学他跟她会怎么面对彼此？
　　舒雅只知道，或者，她失去了一个很好的朋友，也许这段友情就此终结了，再相见，一切，将会，物是人非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