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旧时光》萧子湮

12、第十一章

　　那场准备了三年的高考，在汗水和泪水中就那样结束了。

　　高考发榜，舒雅顺利考进了F大，并且是她自己感兴趣的文学院，对于这个结果，也算是意料之外的惊喜，毕竟，F大在梅城是除了J大之外最好的学校了。

　　不用离开父母，每周都能回家，这对于恋家的舒雅来说，在当时，是最好的选择了。虽然舒雅爸爸也曾想让她报考J大的机械工程，因为觉得学理科比起文科来，找工作要容易得多，可最后，爸妈拗不过舒雅，还是让她报考了自己喜欢的F大文学院。

　　让舒雅意外的倒是邵阳，按照他的成绩，舒雅一直以为他会选择J大，毕竟，J大是以理科见长，有些科系在全国也排得上名次；况且，与文科相比，理科也算是邵阳的强项了。

　　但没想到，他居然也进了F大，而且跟舒雅一样进了文学院。也就是说，他们在F大还要做四年的同学。

　　得知这个消息的时候，舒雅心里有些五味杂陈，高中三年，他俩各自忙着学习，忙着应付各类考试，忙着在一中那个强手如林的地方站稳脚跟，偶尔有的团体活动，也是彼此视线滑过对方，漠然而视，就跟其他并不熟悉的同学一样没什么差别。

　　舒雅也曾试着分析过为什么会造成这种局面----刚开始，应该是她的那张纸条伤了小男生的自尊心，再后来，好像这种无视就成了彼此之间一种类似于面具式的相处方式了，只有在确定对方看不见自己的时候，才会放任视线在那个背影上停留一会儿。

　　为什么会有这种别扭的心态，就算在多年后，舒雅也没能分析出个所以然来。

　　或许，只是因为，年少时的他们，不懂怎样说才能明白清楚地表达自己想说的话？而在那个年龄，他们自觉，自己的感受和自尊才是世上最值得守护的东西？又或许，仅仅只是因为，习惯是一种很强大的存在？

　　可不管怎么说，这十来年的寒窗生涯，在高考结束的时候，好像已经暂时地画上了一个休止符。

　　这一年，同时考入F大的，除了舒雅跟邵阳，还有被分到了外语系的江倩。而沈嫣，成绩一直很好很稳定的沈嫣，这次却出人意料的没考上大学，难过伤心过后，她选择了重读，原因却让后知后觉的舒雅他们惊讶不已----她在高三的时候恋爱了。

　　据说，男生是沈嫣的同班同学，其实，真的很难去说，为什么在这个大家都知道很重要的时刻，在这样的一个重点中学里，他们两个就那么“恋”上了，是那种明知道不可为，却身不由己地泥足深陷？又据说，那个男生考上了一个外地的学校，去了那里报到，而沈嫣，好强如她，决定重读一年，她说她一定要考上理想中的那所学校。

　　就这样，当舒雅他们踏入大学校门的时候，沈嫣开始了她的高四生涯，这之后的她是否能如愿？这一切，就只能等待时间来揭晓了。

　　而此时的舒雅，一边在雀跃向往着全新的大学生活，一边却又有点说不出的烦闷----这以后的四年时间，还要和邵阳将对方视如空气般的过四年么？况且，从在梅城市区的学校到他们家所在的郊区留县，每天就那么几班公交车，如果时间差不多的情况下，他们基本还会每星期同车两次，这样的视如陌路，让她觉得非常难受和不自在。

　　就在舒雅的忐忑和纠结中，时间到了开学军训的时候了，一般来说军训基本都会安排在正式开学之前的一周左右，而来自五湖四海的同学们，初初在F大碰到，彼此还都很陌生。当舒雅的视线滑过被集合到一起的同学们的脸，这中间，唯有邵阳的那张脸是唯一熟悉的存在。

　　集合完毕，带着简单的行李，同学们都上了大巴，老师们的准备工作做得还是相当充分的，居然在车上每个凳子上都贴着写了名字的纸条。凑巧的是，舒雅的座位旁边就贴着写着邵阳名字的纸条，而不巧的是，晕车的舒雅，偏偏被安排在了大巴的最后一排。

　　路上的车程将近一个半小时，车况不是很好，因为修路的关系，车子颠簸得很厉害，堵车也很严重，所以虽然舒雅吃了晕车药；但是，翻江倒海般的难受，还是让她的脸很快就变得煞煞白，她浑身发软，冷汗一阵阵地冒出来。这样强撑了半小时，舒雅实在坚持不住了，半路司机停下来到加油站加油的时候，她冲出去吐了个天昏地暗。

　　再上车，舒雅觉得腿都移不动了，感觉整个人软得像团棉花一样，没有一丁点儿力气，但冷汗还是一阵阵地从她额头和身上泛出来，渐渐地，也可能是晕车药起了作用，舒雅觉得自己困得眼睛也睁不开了，难受的感觉似乎在慢慢褪去，迷迷糊糊地，她靠着车窗睡了过去。

　　车子停下来的时候，舒雅醒了过来，却发现自己的头，不知道什么时候歪到了旁边邵阳的肩头上去了，顿时，闹了个面红耳赤，悄悄觑了眼邵阳，看见他却还是一副面无表情的样子，但那耳朵，却红得可疑。

　　大巴上坐在前排的同学，都在陆续地下车了，舒雅踮起脚去拿自己放在行李架上的背包，拿了几次都没够着，这时候，站在旁边的邵阳一伸手，就把舒雅的背包捞到了手里。

　　说起来，这时候的舒雅，跟初中时候也没有很大的变化，只是稍稍长高了一点儿，但是，邵阳就不一样了，他从当初跟舒雅差不多的身高，变成现在高出舒雅一个头都不止了，估摸着，大概在一米八左右的样子吧？

　　看着邵阳手里拿着自己的背包，舒雅低着头轻轻地说了声：“谢谢你。”就伸手要接过来，他却把自己的背包和舒雅的背包一起往自己的身上一背，说：“走吧，我来背。”转身直接朝车门口走去，舒雅看着走在前面的他，恍惚间觉得，邵阳还是当初那个执意要帮她打饭的邵阳，而他刚才说的这句话，是“纸条事件”之后，邵阳第一次主动开口跟她说话。

　　不知道是不是人在身体不舒服的时候会特别容易脆弱，忽然间，舒雅的眼睛里一下子就充满了泪水，她赶紧低下头抹去，紧跟两步下了车。

　　所有经历过军训的人都知道，军训就是在最热的季节里进行的，美其名曰“锻炼学生们的意志力”，而最主要的功课，就是在大太阳底下练习正步走。于是，体育一向不太好，身体协调性极差的舒雅，很快成了同学们都知道的“名人”。因为正步走的时候，舒雅经常性会同手同脚，而当教官念左或者念右的时候，她更是经常性地分不清该先抬左脚还是右脚。于是，就有着这样的一种“盛况”出现了---当到了休息时间，同学们都可以坐在树荫下休息了，教官经常性还要帮她“开小灶”。

　　那情形于舒雅，简直可以用苦不堪言来形容，明明站得腿肚子都在抽筋了，可是，却还是不得不硬挺着；况且，比起被“开小灶”的尴尬，当同学们坐在树荫下对着她的方向指指点点的时候，那一刻，更让舒雅觉得无比地难堪。

　　好在时间对任何人来说都是一样公平的，再如何难熬的日子也总会过去，而人，真的是适应性超强的一个动物。

　　当舒雅在操场上一个人独自练习正步走一星期之后，她已经可以对同学们的各色眼光做到视而不见了，甚至，当同寝室的同学笑着对她看过来的时候，她还可以笑着面对她们，甚至可以趁教官不注意的时候，对着她们做个鬼脸；而她那张原本还算得上白皙的脸，也很快就变成了“健康的”小麦色了。

　　接下来的两个星期是枪械的拆装和射击的训练，对于这项训练，在经过了几天的拆装和瞄准训练后，终于迎来了大家盼望已久的第一次实弹射击。每人手里都发到了五发子弹，当舒雅趴在地上，听到可以开始射击的枪响后，随之而来的，是耳边呼啸而过的噼噼啪啪的枪声，这时候舒雅有点儿着急了：是不是同学们都已经打完了呀？

　　这样想着，舒雅就单凭着感觉对着靶心一阵射击，很快，五发子弹射完了，她站起来，拍拍身上的灰尘，看看，同学们还都在瞄准和射击呢，而站在射击台上的她，就那么突兀的成了所有人里第一个完成射击的人。

　　接着，同学们陆续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了射击，接下来就是报每个人中靶的环数了，当听到自己的号码被报出五十环的数字的时候，舒雅自己都不敢相信，随便乱射，居然也能全部命中？这也太神奇了吧？当然，中五十环的同学也不少，但是，在这么短的时间内，五发环全中的，却只有舒雅一个。

　　于是，莫名其妙地，舒雅又一次成了“名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