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好，旧时光》萧子湮

10、第九章

　　在这样的你追我赶中，初三第一学期结束了，舒雅的成绩如她自己意料中的那样，只有了微小的进步，倒数第十，邵阳是倒数第十五。接下来的寒假，对于离中考只剩下最后一个假期的舒雅们来说，显得尤为可贵。

　　那时候，杨柳屯镇上并没有什么补习班，但初三年级的学生，却近水楼台先得月地可以免费到英语老师张老师的家里补课。

　　张老师退休前曾是英语特级教师，到了退休年龄后，因为学校英语老师紧缺，就返聘了；他除了平常在学校担任舒雅他们一班的英语课教师外，双休日也一直在家免费给学生们补课，班级里的学生只要愿意，报名后，都可以在指定的日期去他家免费补习。

　　但因为名声在外，张老师家大大的客堂间虽然已经摆满了桌子和椅子，可是除了一班二班的学生，其他班级的学生甚至其他学校的学生也有不少人慕名而来，没办法的情况下，大家就只能象开会一样挤在一起上课。而舒雅一贯比较害怕去人多的地方人挤人，去了张老师家补了两次课以后就不高兴去了，第一是路远，第二是张老师的补习班，在舒雅看来与其说是补习班，不如说是提高班，不到一定的水平你根本跟不上他的讲课内容。

　　因为张老师的授课方式不象在课堂上那样用中文讲解，而是整堂课全部用英语讲课，并且要求同学回答也必须是全部英语，而讲课的内容是让舒雅她们听磁带里的故事或者对话之类的，这就对听力的要求比较高了，而且听完之后需要马上能回答出他的提问，这就对英语词汇量的积累和口语表达能力有一定的要求了。

　　而且，虽然大家已经尽量保持安静了，但济济一堂的人，却只有一个录音机，坐在后排的舒雅根本听不太清楚，也听不清楚张老师的提问，于是，舒雅想着，自己还是在家听听磁带多背背单次先巩固下基础知识吧。再加上对整个寒假的安排，舒雅自己也做了个计划表，想着先把初中那些基础的数学和物理化学的知识薄弱点，重头到尾好好整理归纳下，毕竟，寒假也就短短的一个月时间。

　　就这样，舒雅开始了她初中时代的最后一个寒假生活，刚开始的时候，她基本能按照自己制定的作息时间来实施：早上七点起床吃好早饭后，就开始大声朗读英语单词和课文半小时，然后听半小时的磁带，做考卷。休息的半小时，她就背背语文上的诗词，背诗词的这半小时，于舒雅，就相当于休息了，因为这本就是她喜欢的，所谓兴趣是最好的老师嘛。接下来就是看数学书的例题，做题目，做数学考卷。

　　这两个小时，对舒雅来说，其实是相当难熬的，因为不喜欢，所以在面对那些枯燥的数学题目的时候，她经常会走神，经常会看着题目发呆，但是这样下去怎么行啊？寒假眼看着没剩下多少时间了，于是，在碰到自己忍不住要看着题目发呆的时候，舒雅就去找相似的例题，看解题过程，逼着自己去想，这个过程真的很痛苦，有时候一天下来却还是找不到想不出解题的方法，那种苦闷和无措真的会让舒雅非常非常沮丧。

　　好在读师范中专的舒雅的堂姐，这时也放寒假在家，舒雅实在没辙的时候就去找她，慢慢地，舒雅发现，解题也没那么痛苦了，一般性的题目做起来好像也有迹可循了，那些在试卷最后的题目，虽然她现在看着还是毫无头绪，但是把前面的那些基础题目仔细做好，这样出错的概率就低了很多，就算后面两题不做的话，按照一百二十分制算的话，基本也能在一百分左右了。

　　但是，不得不说，做个计划或者决定是件很容易的事，但要按照计划坚持下去，却很难很难，而任何事情，难就难在持之以恒。

　　寒假里这样的复习计划坚持了一个星期之后，舒雅就觉得好累，她好想躺在太阳下看看小说或者看看电视啊，可是，每当在这个时候，舒雅一旦想到，邵阳是不是也在同样地复习和坚持的时候，就会咬一咬嘴唇，放下小说，拿起习题册。平常好胜心不算太强的舒雅，不知道为什么，在邵阳面前自尊心却出奇的强，她想着：“不管怎么样，我都不能落在邵阳后面，让他瞧不起。”而且舒雅还听说一班的同学们这个寒假个个都卯足了劲在一拼，而她自己的成绩本来就差，再不坚持，只怕真的要将最后一名的记录保持到毕业了，这么一想，好强之心顿起，好像也就不那么难坚持了。

　　一个月的寒假很快的过去了，再开学，气氛马上不一样了，后面的板报上每天在更新倒计时“离中考还有XX天”。

　　课间同学们更是除了上WC根本不再出去，连平时几个比较活跃的男生也一样，每天的主题就是复习，刷题，考试。而班主任更是三天两头的将“人生能有几回搏”挂在了嘴上，考试更是成了家常便饭，基本上每天都会有各种科目的考试，每星期六门功课基本上都要考个轮回。而同学们也从刚开始的看见考卷还有点紧张感，到后来哪天不见考卷反而觉得不对劲了，而且每个月还会有一次模拟考，成绩排名依然在黑板报上公布。

　　针对自己的成绩，舒雅重新制定了学习计划，上课抓紧时间认真听讲，老师布置的作业也基本要做到晚上九十点钟了。每天做完作业后，对于自己薄弱的数学，她每天还是会挑一到两题比较典型的那种考题出来做，睡觉之前再背一下英语单词和语文诗词，之后就熄灯睡觉了，然后，舒雅发现，当睡在床上的时候，再把自己背的单词和诗词默背一遍，然后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先不起床，闭着眼睛再默背一遍，这样背诵的效果相当得好。早上六点起床到七点去学校的这一个小时，她还能背背政治，这样老师不定时地抽查基本也就能应付过去了。

　　在复习考试，再复习再考试的循环中，中考总算在火辣辣的六月天里来了，考完试，走出考场，舒雅笑得无比灿烂，不管结局如何，她尽力了，就也无憾了。

　　似乎很快又似乎很难熬的几天过后，终于，也到了放榜的时刻。

　　这一天，舒雅一大早就到了学校，跟同学们有一搭没一搭地聊着，心却好像是被提在半空；好不容易到了张榜的时候，学校的布告栏前挤满了人，她忐忑地站在人群外面，手捏成拳，却是满手的汗湿。这时，舒雅看到萧伟挤出人群，走了过来，“我们班居然有五个人进一中了，咱们这一届据说是历年来被一中录取人数最多的一届。”他说的我们班指的是以前初一时候的班，萧伟兴奋地对着舒雅说：“你跟邵阳，江倩，顾晓卉还有沈嫣都进一中了。”

　　“啊？”舒雅听后，有点不可置信地张着嘴不相信地看着萧伟，她以为按照她的成绩，最好的结果可能也就是进二中或者普通高中，但是，怎么会进了一中了呢？还有邵阳，他怎么也进一中了？

　　“真的，不骗你。你的成绩比进一中的分数线高了一点五分，邵阳高了二分，呵呵，我进了二中，我自己都没想到呢。”萧伟摸着后脑勺一脸不好意思的样子。

　　这么说自己的运气真是好啊，又成了“凤尾”一族了，那以后的三年该怎么过啊？舒雅迷茫地看着远处的红榜。

　　这时，邵阳从人群里挤了出来，笑得露出了八颗牙齿，显然，他对这个结果很满意，可是，为什么舒雅却一点儿也笑不出来？这时，江倩她们也走了过来，几个人围在一起叽叽喳喳地边笑边说，忽然，舒雅有些兴味索然，在她们说得兴奋的时候，悄悄地走开了。

　　走进四楼的教室，坐在自己曾经坐了一年的那个位置上，舒雅望着黑板报上那几个红色的“人生能有几回搏”的大字，那种茫然感挥之不去，就要跟这个学校说再见了，前面等待着她的会是一条怎样的路？

　　以前每次不开心的时候，舒雅总会想到外婆，这一次也不例外，舒雅又习惯性去了外婆家。

　　似乎无论什么时候，只要她去，似乎，外婆总是会在家等着她，而倚在外婆那暖暖的软软的怀中，似乎可以暂时忘掉周遭的一切。小时候，外婆每次看到她来，总是会做甜甜的糖饼给她吃；就是那种用面粉揉的面团，再在面团里面加上红糖，然后再放在铁锅上用油煎的香香的，一咬下去，就满口流糖。

　　那个时代的糖和油都要用票才买得到，而油票糖票都是限量发放的，所以平时一般人家很少舍得做饼吃，也就是有亲戚来或者逢年过节的时候会做来吃；可是只要舒雅来，外婆总是会做变着法儿地做各种好吃的东西给她吃。舒雅总觉得外婆家是她的避风港，小时候，她做错事或者闯祸了，爸妈说她骂她的时候，仿佛本能地，她第一时间总会想要逃到外婆家，因为只有外婆会搂着她说：“我们雅雅知道错了，下次再也不会这样了，是不是？”就算舒雅考试考砸了，外婆也只是搂着她，轻柔柔地说：我们下次一定能考好的，下次一定可以的。”

　　可是，年少的舒雅并不知道，外婆对她有多疼爱，她对外婆有多依赖，将来，她的痛和悔就会有多深。

　　可在彼时，舒雅哪里会想到，她只知道，只要她去外婆家，外婆总会从口袋里抽屉里拿出她喜欢吃的大白兔奶糖或者其他好吃的，外婆会一直在那笑眯眯地等着她，看着她吃，外婆就好像比她自己吃还要甜还要开心。

　　是不是人都是这样？在你还拥有的时候，你会觉得你有无数个明天，身边陪着你的那些人是那么理所当然的存在，你从来都不会想到，他们在一天天地变老，他们会生病，会离你而去；你总觉得，你拥有的是无限的时间和可能，而他们，会一直在原地容颜不改地等你，你一路追逐着你的青春和梦想，无暇为他们稍作停留。

　　而终于有那么一天，那个一直在老地方看着你的背影，等着你的人，忽然就老了，病了，不再开口对你说那些你觉得唠叨啰嗦的话，你的生命中，将不再有他们的存在，任凭你哭喊挽留，都再也喊不回他们离去的身影。

　　树欲静而风不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