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仍是少年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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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章
国中的午休，可能是由于学习压力，要比小学时短上许多，但梦也依然在万能的赤司君带领下顺利完成了校园参观。
也就是在最后一站——图书馆处稍稍停留了片刻。
“星原君要借书？”
现在与对方并不熟，顶多算是短期内的点头之交。从小就没多少朋友，所以梦也很清楚这是什么样的概念。
就是在路上看到对方时，只觉得眼熟，于是强笑着打了个招呼，在之后就完全没有下文的那种——他连这样的朋友都很少来着。
所以在天人交战了一路后，才终于鼓起勇气，在要离开图书馆时提出了请求。
本来报名篮球部，他也是打算专门去借一些篮球相关的影像和书籍，临时抱个佛脚什么的。于是想着下午放学时去买点资料研究一下。
但他完全没料到赤司效率奇高，第一天就办妥了篮球部的申请事宜。
帝光图书馆借书和影像资料都是必须使用专门的借阅卡的，然而初来乍到的梦也自然不可能有这种东西。
作为一个曾经连校园篮球赛都很少关注，只是勉强记得篮球规则的萌新，初来乍到就要挑战传说中的帝光篮球部……
梦也暗自摇头：时间决定了难度。除非……
他的脑中逐渐浮现出那些小家伙的影子，但顷刻间又被自己用力挥散开了。
没有，没有除非。
为了避免耽搁赤司的时间，他尽量简明扼要地把目的托出。“帝光传说”难得一脸兴味地挑了挑眉。
“你是说，完全没有打篮球的经验？”
梦也顶着那带了些笑意的目光，僵硬地点了下头。
“然后，星原君打算用一个下午不到的时间准备，来挑战我们部的测试吗？”
……接着，更加缓慢地，点了点头。
赤司看着因为自己几句轻飘飘的问话，手足无措得几乎要哭出来的粉发少年，沉默片刻，声线还是平静宁和，温柔自然地给予了鼓励。
“历届帝光也出过一些天赋绝佳的球手，也许星原君就是这样的人才呢。”
不，你真的太恭维我了，赤司君。
梦也恨不得把一头粉毛揉得乱糟糟，好遮挡一下那红的要滴血的耳朵。目光在眼前的虚空中漫无目的地游移着，也许是在找能遮挡的掩体。
这时该怎么回答？装作开玩笑地接纳吗？还是推拒？不不不果然还是不要说话比较好……
啊啊，为什么社交能力不能通过计算得出唯一解呢。
在赤司眼里，少年应该已经是第三次无意识地扯了一下领带，第四次摸鼻子，第五次握拳咳嗽——像只强装镇定的小奶猫，看起来实在是，尴尬得可爱。
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了吗。他笑了笑，趁着对方发呆的空档确定了时间。旋即开口解围道：
“篮球基础的话，我记得这里有几本不错的书，可以推荐给你。如果想看影像资料，那部NBA精彩瞬间全解析和球场布局全解挺不错的，有助于锻炼球场意识。放映室就在图书馆里。”
“真，真的吗？！实在是太感谢了！”总感觉头上有对猫耳朵兴奋地抖动了两下。
“那我去找管理员借纸笔……”
“没关系，不需要。”
作为“伟大的帝光传说”，赤司征十郎同学总有办法完美应付各种意外情况。
赤司撕下一张随身携带的便条，写明那些材料的名字和所在的分类区块，又将借阅卡留下后，这才先行一步去处理其他事情。
不愧是全能的赤司君啊！
梦也看着红发少年逐渐远去的，在阳光下仿佛闪闪发光的背影，一股强烈的敬畏感油然而生。
“……所以，这就是你抱着这么一大堆资料，顶着大太阳百米冲刺回来的理由？”
黑子望着正趴着桌上，试图脸贴桌面以消暑气的后桌，表情中有那么一丝复杂。
今天的东京气温，据说户外最高温可是快飙升到三十五度了啊。
“嘛，这也勉强算是面对篮球部测验的功课之一吧。”
有赤司那样在初中部近乎无敌的帝王坐镇，梦也更加坚信了帝光豪门篮球部不可小觑的事实！
黑子默。
你把普普通通的篮球测试当成什么了，中忍考试么？
实在耐不住暑气，梦也只得将过长的刘海向后拨去，束起成高马尾，白皙如瓷的额上汗珠细密。待一边的脸颊习惯了桌面的冰凉后，他就换到另一边去，眼睛却时刻不离那本排版耿直的《篮球基础教学一百讲》。
别说是一目十行，照这个每秒两三张的频率，一目几十行差不多。
这就是学霸的考前抱佛脚状态吗……黑子吸了口奶昔，悻悻地想。
他也是头一次发现，篮球居然是能跟学术能力挂上边的项目。
“今天下午有体育课。星原君不介意的话，我可以和星原君对练看看。”黑子说。
“虽然水平只是中等偏下，但引导新手的话应该没有问题。”
“嘶啦——”
“痛痛痛……”
那一刹那如闻天籁，梦也激动得一下将自己的脸从桌子上撕下来，不由得捂着发红的脸颊倒吸了一口冷气。
那双蜜色眸子中清晰倒映着水蓝色头发少年略带疑惑的表情，在生理泪水作用下覆上了一层朦胧的水光，仿佛在闪闪发亮。
“黑子君……”
“嗯？”
“你是天使吗？”
还以为对方有什么急事要说的小天使黑子君再一次选择了沉默。
我想我只是普通人类而已。
体育课上——
“那么，接下来是自由活动时间！”
“是——！”
黑子是有自己的篮球的，故而两人约好直接就在室外的一片球场里碰头。
“基本的运球，投篮之类的操作都没有问题吧。”
“没有。”
“那么直接one on one，可以吗？”
“额，嗯！好的！”
梦也接过球，从手上传来的触感让他一愣——比他记忆中学校提供的篮球要光滑许多。
已经被用过很久了啊……
少年的眉眼微微柔和。紧接着又多了几分坚定。
持球退后几步，梦也静心凝气。
地表腾腾着热气，好在西南面有高大建筑遮挡了部分阳光。
【体感气温32摄氏度。】
风裹挟着热气从耳边掠过。
【风速5米每秒，风向东南偏南。】
风声，落叶声，蝉鸣声，脚步声，呼吸声，心跳声，乃至皮肤摩擦衣料声……
球场上的一切可感因素都在瞬息之间被纳入视听。
脑中瞬间构建出了臻于完美的物理模型。
【临界运动量划定。】
【动作模型构建成功。】
【最佳路径已解锁。成功率87.9%】
就是现在！
少年抬起脚后跟，背脊若蓄势待发的猎豹般微微弯曲，肾上腺素持续分泌，帮助维持着高度的兴奋感，脑中念头一起，小腿肌肉即刻发力。
追着风运球疾跑，梦也果断迅速地拉近了距离。
气势很强。
黑子眉目一肃。他已经有所预料，作为新手的梦也应该不会自讨苦吃，进行最容易被截下的远距离投球。结果看来所料没错。
他绷紧肌肉，前趋防守。待梦也逼至近前，立刻留意到了对方脚尖下意识的向右微错。某些刻意隐瞒的意图在黑子看来是一览无余。
右边？
果然，一个短暂的急停后，连假动作都没有，对方径直拐向右方突破。
但黑子比他更快。当梦也刚刚转动脚踝，上身已成箭出之势，黑子立刻移身，俨然防得滴水不漏。
黑子目下紧盯着橙黄色球体的一起一落——他已经算好时机，只待猎物入网，便是可乘之机。
但是——
“不是右边哦。”梦也眼中光芒一闪。
【动作建模校准……】
【校准完成，成功率98.9%】
这样的胜率，就是说，除非突然出现强大的不可抗因素，如陨石撞击，如恐怖袭击，如体育老师传唤，否则，这一局，他必胜无疑。
稠软的蜜色眸子里绽放出势不可挡的战意。
前倾大半的身体被不可思议的腰腹力量强势扭转回来，借着身体旋转的惯性，他右腕微微用力，顺势在背后换球，左手像是生了眼睛一般熟悉着篮球的一举一动，将之牢牢控在了手心里。
糟了。黑子目光紧随着腾挪转动，暗道不好。
然而待黑子身体跟上思维准备动作时，梦也已经完全调整了突破方向，身披破竹之势，大步流星突入禁区。目标为何一览无余。
【球路计算成功。】
少年抬手轻轻一送，目标正中篮心。
“开门红，就交给我啦！”
梦也扭过身去，高高竖起的单马尾跟着活泼地晃了两下，他咧开嘴粲然一笑。颇有些得意的样子，屈指比了个大大的胜利手势。
明明只是这样一抹简单不加修饰的笑，黑子却仿佛窥见了光。他第一次发现，少年谨慎内敛，甚至有些不善交际的外表下，放肆跳动着这样一颗炽热的心脏。
带着不可抗拒的吸引力量。
“恭喜，星原君很厉害。”黑子将球夹在腋下，一边感叹道，神情中含着淡淡的羡慕，有些意外，却没有不甘，好像自始至终只是旁观者而已，“刚才的过人，不知道具体术语，但是难度绝对不低吧……看起来有点像Ankle Breaker。”
“而且作为篮球新手，难能可贵的是动作也特别标准。可以说是教科书式的。”
“恕我直言，星原君真的是第一次碰篮球吗？”
梦也闻言，只得打了个哈哈：“虽然记得很深刻，但身体能适应得这么好，嗯嗯，我也很惊喜呢！”
他总不能说，这些全是可以通过大数据计算出来的小技巧吧。
“再来一局吗？还有时间。”
“好的！”
这次黑子作为攻手方，梦也担心出现端倪，有意不再表露过多锋芒，几个回合有来有往，最后是梦也抢断成功，再入一球。
因为天气原因，之后两人很快达成共识，坐在树荫下的长凳上暂行歇息，等下课。
梦也随手扭开自带的瓶子，引颈灌下，角度刚好，没有漏过任何一滴水。然后一板一眼地开始按摩已经微微有些酸痛的肌肉。
【警告！运动压力参数比照-79% 已逼近警戒值！】
体力果然还是不够。没运动多久，居然达到这种危险等级。梦也无奈地叹了口气。考虑到还接受了体育课固有的素质训练消耗的体能，自己真正能在赛场上奔跑的时间也难称到全场。
除开身体尚在发育使体能受限，由于手术成功的后遗症，他已经不能再像以前那样自由运动了——这才是目前最大的问题。
身体疲劳一旦超过某个警戒级别，就会突然如同电路跳闸了一样，虽然意识清醒，但因为跟不上思维速度，躯体很难再对大脑任何主动指令产生响应。
医生嘱咐他的正常值在50%处波动，临界值75%，而警戒值是85%。虽然稍作休息后会回落一些，但为了下午的测试，他还是决定好好休整。
待梦也从海量的数据分析中抬起头来，他突然意识到哪里不对。
气氛，未免太沉默了一点。
两个人都不是什么喜欢交谈的社交动物，坐在一起，难免出现这样蜜汁尴尬的情况。
这个时候，需要聊点什么呢？梦也想要打开话题，但搜肠刮肚，却也想不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解闷。
况且，半天时间实在不够他搜集信息来推测对方的喜好。
嗯？等等！梦也灵光一闪：喜好的话，不就是篮球吗？！
他决定为自己的机智点赞。
“黑子君，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接触篮球的？”
黑子闻声扭过头来，先是一愣，然后摩挲着下巴认真思考了一下。
“幼儿园的时候？有点模糊了，但等自己意识到的时候，已经紧抱着篮球不放了。”
“篮球真的很有趣。”
说到这里，少年，更准确的说，是少年们的嘴角都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了会心的笑意。
话匣子终于打开，两个人你言我语，放开了许多，原本有些尴尬的气氛渐渐散去。
阳光融暖，叶影绰约，夏花斑斓，岁月静好。
风雨过后，仍是少年。
作者有话说
第3章 仍是少年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