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请君入我相思局》惜宛

5、第五章 辛苦你了

　　翌日一早，顾惜就沿着湖畔，缓缓走动。

　　她折了根柳枝握在手里，边走边轻轻挥动着，做出一副百无聊赖闲逛的模样，暗暗的左右观望，寻找着翰星楼的字样。

　　走了一会，她望着眼前每一级台阶都极高的拱桥，想起昨日南星所说的话，抿了抿唇，径直向桥上走去。

　　若是她赌对了……

　　正这样想着，走到拱桥顶上，视线豁然开朗。桥连接的另一头，形状似一座孤岛，四面都被湖水远远隔开，又沿着岸边密植了许多竹子，再加上假山遮掩，若非是顾惜在高处，远远看去它便与湖另一边的山融为一体，谁想竟被隔出来的这样大的一个院落。

　　怪道昨日顾惜未曾发现。

　　此刻站在高处，便能看到这院落深处竖着一块巨大的石头，上面铁画银钩般刻着“翰星楼”三个大字。

　　顾惜大致看了看院落的布局，便向左侧深处走去。

　　若苏澈能沿袭家风，练功是一日都不能落下的。此刻离议事开始时辰还早，那么他很有可能这个时候刚练完功去用早膳。主楼在偏东北方位，东侧尽是厢房，那么练功的地方最大的可能便在西侧。这时候向西侧去，说不定正能遇到练功回来的苏澈。

　　顾惜走过回廊，正要穿过洞门，苏澈迎面差点撞到她。

　　顾惜装出一脸无措，不好意思的行了个礼。

　　苏澈几次见到顾惜她都是一脸冷漠，乍见到她这副小女儿般束手束脚的羞态，还有点不自然。他握拳在嘴边假咳了一声，稍缓尴尬，才开口问顾惜：“顾小姐怎么到我这来了，是有什么事吗？”

　　顾惜还是做出一副受惊的鹌鹑样，“我早起无事，沿着山庄湖畔喂鱼，谁知道走着走着就迷路了……”

　　苏澈轻笑，“其他人都早早联络故友准备下一轮的比试了，顾小姐还在这喂鱼，也属临危不乱了。走吧，我带你出去。”

　　顾惜扬眉，“剿匪一事，大局有苏庄主坐镇，人少势寡有驻地守军相助，对方会使毒，我恰好会些解毒的皮毛。至于统筹全局的能力，也不是此刻临时抱佛脚，我就突然能有的。既如此，我又何必发愁呢？”

　　“没想到你武功不错，连解毒都会一些。”苏澈语气温和，带着些许的赞赏。他突然想起来，又问道：“你前几日受的伤好些了吗？不日就要出发，有伤在身总是多了隐患。”

　　顾惜扬起手腕，伤口已经开始愈合，但还残留着一道红痕，在雪白的皓肌上十分醒目。

　　“还未好吗？这药是我常用的，按理效用应该更明显些。”他想了想，“不如顾小姐与我同去用早膳，吃完我让丫鬟给你清理下伤口。上次出门匆忙，给你的药酒只有一小瓶，想必也快用完了，走时顺便再拿一些。”

　　顾惜稍作犹豫就应下了，“要出远门，虽是小伤也是不便，那就谢过苏少爷。”

　　两人一路向主楼走去时，苏澈闲聊了几句自己这些年在外游历的见闻趣事，没想到大多数地方顾惜也都去过。两人身份不同，对同一地方所见所闻的视角也有所不同。各自说来，倒也十分有趣。

　　“令尊对你倒很是开明，很少有姑娘年级轻轻就有你这样的阅历。”

　　“你说的是大户人家的姑娘吧，千金小姐养在闺阁，靠读遍诗书了解世间美景，也未尝不是一种幸福。可惜我没生在那样的好人家。”

　　苏澈刚想说齐家若不是大户人家，还有谁家可说是呢。一转念想起自己前几日撞到的尴尬场面，恍然何以自己眼前的姑娘小小年纪总是一脸冰霜。

　　他有些感慨造化弄人，轻声说：“辛苦了。”

　　辛苦你了，即便造化愚弄，还能长成如今这样出众的姑娘。

　　苏澈即便对顾惜没什么男女之意，但他的确颇为欣赏。武艺出众不提，经历过这些不足为外人道的事，他依然能在她身上看到勃然生机，像这翰星楼四周一见雨水就疯长的孟宗竹，虽伴着一节节的阵痛，但不妨碍它笔直生长。

　　顾惜怔了怔，她像是听懂了苏澈这简单的三个字，可不想去深思，明媚一笑，“辛苦什么，好歹我自由自在看过许多风景，如今还能在比武台上将对手打趴下。若我是大家闺秀，如此行事只怕要把爹爹气死。”

　　苏澈看着她笑，沉默不语。

　　顾惜看着苏澈的表情，怕他对齐家二老有了什么误会。解释道：“当年我四处流浪无处可去，与齐夫人因为一些机缘相识，义父很爱义母，也因她的缘故收留了我。只是我从小顽劣，到底不惯于那样的生活，这些年更多的时候还是在江湖行走，每年在他们生辰时回家看望义父母。这次也是刚为义母祝寿后，陪同义父而来。左右无事，也报名了比试，正因此，我对当这武林盟主，其实没什么心思。”

　　若顾惜再与苏澈深交，无论主子是要从他那里得到什么，都不会是简单的东西。一旦她的所求让对方有所猜疑，势必会从她的来处开始疑起。一个来历与武功路数不明的女子，何以参加武林大会，何以在下一轮比试中无亲故相助。顾惜这番解释，归根结底，是为了让自己的存在合理起来。无论是她参加武林大会的目的、她武功路数庞杂的原因，还是她未联络人相助下一轮比试的原因，只要苏澈信了，她接下来的努力才能有根基。

　　苏澈听了她的话，轻轻点了点头。

　　顾惜心里松了口气，就听到苏澈说：“那你又是为何会四处流浪，无处可去的呢？”

　　顾惜愕然，除了云皓，她从未与任何人提起过自己的童年。今日也是多嘴，可谁又能想到这个人，听到别人那样一大段话，重点会放在这里呢。

　　顾惜看着近在眼前的翰星楼主楼，她朝主楼的方向快走两步，回头笑着对苏澈说：“那就是另一个故事了。苏少爷不会想让我饿着肚子给你讲吧？”

　　苏澈微哂，“是我待客不周，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