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魂荧》柳云漪

15、垂危

　　第二日清晨，三人继续赶路。暖风习习，斜阳映照在延绵的山峦上，甚是好看。而目及之处，出现了一座高耸入云的山峰，那便是道教神山——少阳，也正是清玄道长立观修炼之处。碧汐仍记得刚拜入清玄道长门下时，曾到此居住过一年半载。那是段枯燥而孤独的日子。每日晨光初起，山间薄雾仍未消散之时，她便不得不起床梳洗，然后到前堂开始早课，直至夜幕降临，才被允许回房歇息 。闷葫芦师傅常枯坐在自己的房间，一言不发，偶尔才对碧汐稍作指点。所幸，山林里鸟兽众多，她每日与不同的“伙伴”打招呼，随着他们歌唱，倒也自得其乐。

　　如今，再次踏上前往少阳山的路，碧汐的心境却不复往日的清平。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焦虑和疑惑。选择乖顺地跟随崔影再次回到道观，不仅是为了让师傅解答自己迷一般的身世，更是为了救治身旁这个连走路都需要搀扶的虚弱少年。此时距离他们启程离开湖泊，已过去了六日。碧汐的身体渐渐康复，可没想到，林钰却是恰恰相反，不仅伤势没有丝毫起色，体内的火灵之力更是蓬勃而出，使他的身子一天比一天衰弱。大多数时候，他都处于高烧昏迷般神志不清的状态。偶尔清醒片刻，能与碧汐说说话之外，其余的时候他都是以惯性迈开双腿行走，或是伏在碧汐背上，陷入了无边的睡眠之中。他手上的十二颗黑曜石珠子，更是莫名地以每日一颗的速度黯淡下去，如今只剩下不到半数维持着微弱的光芒，仿佛宣告着它的主人——林钰，只剩下不到半条性命了。

　　“我可能撑不住了。”林钰难得清醒过来，趁走在前面的崔影不留意，悄悄在碧汐耳旁轻道。“如果你寻着机会，就立马逃跑，越快越好。”

　　”那你呢？”碧汐反问，“你打算跟她去送死吗？”

　　“这世上有谁愿意轻易去送死？何况是我这个从小在鬼门关期末溜达的人。”林钰苦笑。“我……不值得你陪着一起送死。像我这样的人，能多活一点，已经是上天的恩赐了，岂敢再有任何贪心？”

　　宋碧汐突然停下来，回头紧盯着林钰。“相信我，我们一定会一起活下来的。在这个世间，我从未有过亲情，爱情，友情。这些人家稀疏平常的事，我却无法感知到，就像有一面坚硬的冰墙横亘在中间。所以这一次上山，我一定要找到答案。”

　　可转眼林钰又晕了过去。碧汐心里一阵莫名的惊慌，连忙将他扶到一旁，将身上仅剩无几的水温柔地从他的嘴边灌入，又洒在他的身上，期盼着能使他的身体稍稍降温。

　　前方崔影回头，看着两人冷笑道：“要不是看在他如此重视这累赘，我早就将他弃之荒野，再把你杀了，何须等到现在。”

　　碧汐不语，可手不自觉地紧紧护住了林钰。

　　此时艳阳高照，丛林里闷热异常。而远处少阳山仍屹立在云端，似乎高不可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