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受命不久矣》一面风情

8、第008章 进宫

　　曹墨没有想到的是，纵然曹为对温书有大恩，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温书便如此依赖曹为，他若是想从曹为手中抢人，着实太难。

　　此时此刻，曹墨反倒是静下了心性，甚觉此事不应太过急躁，缓缓而入，才是正道。

　　果然，曹为听到温书方才那话，心情大好，他虽垂目握着温书的手，可温书依然看得到曹为眼角那掩饰不住的笑意。

　　两相对视，触到温书那柔软的目光，亦是心照不宣。

　　曹为虽方才看到曹墨与温书在一起，心下有些不舒服，可眼下，他亦明白，他与温书的感情，可不是旁人能随意干涉的。

　　曹墨倒是突然站直了身子，冲着曹为温和一笑，“大哥刚从宫里回来，可去父亲房中复命了？”

　　曹为摇头，淡淡开口：“未曾，本欲去复命，可父亲与公孙先生还有易先生正在议事，我不便打扰。”

　　曹墨点了点头，冲着曹为笑容可掬的开口：“我那最近来了一个厨子，做点心很好吃，大哥要不要一起过去？”

　　曹墨笑的温和稚嫩，曹为亦是回以温柔一笑，“在宫中与陛下吃了不少，眼下不饿，若是哪一日有兴趣，便去三弟房中去看看这位新来的厨子。”

　　曹墨眉间带笑，点了点头，随后冲着温书道：“大哥每次都说要来，下次再过来也不知道是什么时辰，不如这样，我回去让他厨子做一些给大哥送过来，正好温书食量也大，也喜欢吃点心，多做一些，温书也好尝尝。”

　　说罢，曹墨不等看曹为的眼神，便转身离开，神情没有半分的得意，仿佛真心在为温书着想，为曹为着想。

　　此小儿小小年纪，心机便如此深沉，着实让温书汗颜。

　　温书脑海中回想起自己六岁的时候，许还在泥地里打滚，跟孤儿院的孩子们玩卡片，玩弹珠，完全不似曹府的这几个孩子。

　　若非是在世为人，岂不是被人家玩死都不知道？

　　每每想及此，温书便浑身一颤。

　　就譬如眼下，不知道因为冷，还是因为旁的，他浑身哆嗦了一下，吓得曹为急忙将温书拽进了怀中，“温书，你可有事？要不要叫先生过来看看？”

　　温书忙摆摆手，“不必，他们也不过是开些温补的药方，治不好我，许是与三公子说话，费了些精神。”

　　曹为眉心一拧，缓缓坐了下来，径直给温书倒了杯温茶，“以后若是说话费神，你便找个由头拒绝便是。不过，他跟你说什么了？

　　温书淡淡一笑，“三公子不过想告诉温书，他也想让温书去他那边。他不在乎温书此刻的拒绝，只要温书想，何时都可以。”

　　曹为脸色一沉，双拳握紧了些，眉目微皱，似思忖须臾，却终究将拳头散开，淡然一笑……

　　曹为笑容温和，如四月微风一般，沁人心脾，仿佛方才的神色只是温书的错觉一般，“那温书如何回答他？”

　　温书亦是笑的坦荡，没有曹为那么多的心里活动，他只是温柔的看向了曹为，“我自然不会离开，永远都不会。可是三公子听不得拒绝，非说要等，那便等着吧，温书岂敢拒绝公子们的好意？”

　　曹为这才舒缓了神色，握紧了温书的手，他从未像此刻一般，那么害怕失去！

　　从小到大，曹为都是佯装大度，无论弟弟妹妹们想要什么，只要他有，他都得让出去。

　　因为他是大哥，他是曹公的嫡长子，理应如此，理应照顾弟弟妹妹。

　　可是，没人在意过，纵然曹为是长子，可他也是一个孩子。

　　那些好看的、好玩的、好吃的东西，他也想要，可是他是长兄，他不能独占。

　　纵然弟弟妹妹们都有，他没有，也是理所应当的。

　　无论父亲还是母亲，从没有人在意过曹为。

　　只有温书，是曹为唯一想独占的。

　　温书是一个人，他不是一个物件，他不会让！

　　即便是，曹墨也喜欢。

　　曹墨虽然喜欢温书，可却没有明着抢人，他到底还算是懂事的孩子。曹朔亦没有径直分开曹为和温书。而曹为，相信温书无论如何都不会受人蛊惑离开他。故而，即便知道外面有人觊觎温书，曹为此刻也还算是安心。

　　至于温书，他所求更是不多。只要能陪在曹为身边，便足矣。

　　曹为昨夜在宫中没有睡好，加之温书本就嗜睡，两个人用过了点心，便睡了个午觉，这一睡，醒来已是日铺时分。

　　伯平早就备好了差点，曹为依旧是梳洗之后，便稳稳当当的去看兵书，而温书则是拿着今日在曹朔殿内抄写的东西，仔细斟酌记忆。

　　曹为见状，忙道：“你与永思一起读书，的确需要用功一些，那孩子，过目不忘，着实聪慧。三年成诗，亦是让父亲十分欢喜。”

　　温书倒是颇有些意外，他从前还以为，过目不忘，不过是夸张，想不到这世间，还当真有这般的神童？

　　思及此，温书转过头看向了曹为：“当真？”

　　曹为淡淡点头，随后又道：“不止我三弟，还有我六弟曹灵，才三岁，就已非常聪慧。只可惜，他是庶子，并非吾母所出，否则，前途不可限量。”

　　温书一怔，心下已经想到了这位六公子是谁。

　　“乱世之中，比的是命数。越是少年早慧之人，上天越是垂怜不得。温书说过，笑到最后的那个人，只能是大公子你。”

　　温书手中拿着竹简，似不经意的开口，可语气却十分郑重。

　　这份郑重几乎让曹为恍然，难不成温书比那公孙先生还要厉害，能卜得天卦？

　　曹为微微额首，正收起手中竹简想要与温书说些什么的时候，门外刚好传来伯平的声音，“大公子，宫里，来人了……”

　　曹为一怔，他昨夜与陛下畅谈一夜，可谓是刀锋渐显，如履薄冰。

　　好端端的，陛下怎么会……

　　曹为推开门，蹙眉望向伯平，“陛下可说，有何事？”

　　伯平看了一旁躺姿歪歪扭扭的温书，小声道：“宫里的大监说，让温书少爷一个人进宫面圣。”

　　曹为攥紧拳头，眉心微拧，踞促开口道：“陛下久在深宫之中，从何处得知了温书的事情，好端端的，为何要见温书？”

　　伯平忙道：“这也不难，当日郭府大少爷大婚，宴席之上发生的事情早就传遍了许城，听闻郭夫人眼下还被郭大人关在府中。陛下知道，也并不奇怪。”

　　曹为双眼微微阖目，急如星火一般开口反驳：“郭府大少爷大婚已是数月前的事情，若是陛下真的有心，当时便召温书进宫了，何以今日才来？这必然是有什么缘故，或是有人在陛下跟前说了什么。”

　　彼时，宫内的大监已经缓缓而来，冲着曹为微微顿身行礼：“大公子安，此次老奴前来，正是为了温书少爷，陛下对温书少爷十分感兴趣，特让老奴前来带温书少爷入宫，不出明日，也就送回来了。”

　　此刻的温书，忽然起身，望着外面的动静，亦是防备的看向了宫内那个说话娘里娘气十分怪异的大监，心中想的却是，“这古时候的太监，他还是第一次见，与电视剧中的，着实不同。电视剧中，演员好歹是假的，这可是真的太监。由此看来，这些演员，演得都不对。”

　　那大监察觉到了温书的目光，自然不知道这小儿已拿他与旁的作了对比。

　　不过是一黄口小儿，这大监自然也没将温书放在心上。

　　只是程序化的开口道：“大公子放心，宫内一应俱全，陛下知晓温书少爷身体弱，特意命御医随时候着。”

　　曹为脸色奇差，不禁眦裂发指道：“就连张机来看，都说温书脉象微弱，时日无多，若是进了宫出了什么事，大监可担待得起？”

　　曹为向来对人宽和，甚少有这般怒形于色之时。

　　眼下，就连大监听闻此言，亦是有些惶惶不安，不敢言语。

　　就在僵持不下之时，远处传来了曹司空浑厚的声音，“永寰，不得无礼。”

　　曹为这才收敛了神色，对着曹公拱手请安。

　　大监看到曹朔，亦是满脸堆笑，赶忙行礼。

　　曹朔似笑非笑，扶起了那大监，随后轻声道：“大监此次前来，可是为了温书？”

　　大监忙赔笑道：“正是。”

　　曹朔眉头一挑，淡然开口：“哦？不知这温书小儿，何时入了陛下的眼？陛下日理万机，自有许多事要处理，昨日召了永寰入宫，今日，怎么又想召温书入宫了？”

　　那大监擦了擦额角的汗，即便曹朔喜形于色，笑容满面，那大监亦是觉得他笑里藏刀，骇人的很。

　　“回曹司空的话，陛下听闻温书乃郭大人之幼子，又在曹府叨扰，得大公子关照。听闻，温书少爷十分聪慧，陛下向来喜欢神童，自然也想见识见识。”

　　大监这话一出，曹为立马阴沉了脸色，“若论聪慧，吾三弟六弟哪一个不比温书聪慧的多，大监此言并不能服众，若是陛下若要温书入宫，曹为定要相陪。”

　　曹为此话一出，曹朔脸色已有些难看，他转过头瞪了一眼曹为，颇有些不满。

　　而曹为还想说什么，温书却握紧了曹为的手，在他身侧小声道：“大公子稍安勿躁，且看老爷如何说。”

　　曹朔双眼微眯，转头看向了大监，又笑吟吟的开口道：“单单因此便让温书入宫，曹某无论如何都不能放人。众人皆知，温书小儿病体孱弱，实在经不起折腾。”

　　那大监蹙眉道：“陛下亦听闻，公孙先生曾为温书少爷卜卦，说温书少爷乃异象，陛下倒是有些兴趣，想要见上一面，曹公放心，陛下绝无他想。”

　　这话一出，温书深吸了一口气。

　　就连曹朔的笑容都渐渐变淡，转而望了一圈，淡淡道：“如此，便也罢了，温书，你便随大监入宫一趟。可大监切记，要将温书平安带回，若是出了差错，孤唯你是问。”

　　那大监擦了擦汗，忙道：“是。”

　　曹为还欲说些什么，温书却冲着他摇了摇头，示意他不要再说。

　　可是曹为却蹲下身子，冲着温书关切道：“你的身子，离开我身边，我如何放心。”

　　温书神色倒是淡然，冲着曹为笃定道：“永寰放心，温书不会让自己有事。”

　　彼时，曹墨倒是在一旁微微一笑，“大哥未免太过于紧张，陛下又不会吃人。何况，是我们曹家的人。”

　　曹威更是讥笑道：“三弟不知道，这温书可是大哥的宝贝，若是丢了，他如何争得父亲的宠爱？”

　　曹威此话一出，饶是平日里淡泊如温书，亦是微微蹙眉。

　　而曹为更是横眉怒目，开口道：“你给我闭嘴。”

　　曹威还欲挑衅，却被曹墨拦住，“二哥脾气越发大了，你若是与大哥闹不愉快，父亲会如何看你？”

　　曹威性子乖张，向来跋扈惯了。

　　再者说，兄弟之间吵闹，父亲怪罪的永远都是曹为，他自然不怕。

　　可曹墨却不缓不急的再次开口：“若是因为大哥，父亲或许不会怪你，但是温书近日，父亲可是欢喜的很。二哥慎言！”

　　曹威一顿，虽心有不甘，却也收敛了火气。

　　而温书，郑重其事的向曹为保证了三遍，曹为才算是依依不舍的放开了他。

　　待走出曹府门口，望着温书的马车消失在视野中，才算是作罢。

　　曹墨从其背后缓缓而出，“人人皆道大哥对温书非比寻常，从前弟弟不信，今日，倒是全然信了。”

　　曹为眉心一拧，想起了曹墨觊觎温书，他心中便颇为不快。

　　故而，也未答曹墨的话，便转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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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温书，亦是乘着宫内的马车缓缓驶入宫内。

　　入了宫中，一切与温书预想的都不太一样。许是受战乱之苦，这宫殿，倒是简朴了些。

　　温书由着宫内大监指引，脱履入殿。

　　只见这殿内摆设倒是奢华不少，比之曹府亦是气派许多。

　　还未等温书反应，殿内便传来了一丝阴沉狠厉之声，“你便是郭君之子，温书小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