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本受命不久矣》一面风情

14、第014章 胡桃老儿

　　曹为将温书护在了怀里，起身冷冷的冲着陛下一字一顿的开口道：“陛下，温书只不过是个七岁的孩子，他还什么都不懂，身子骨也是弱得很。臣以为，您虽处于悲痛之中，却不该将这种悲痛，强加在一个孩子身上，这并非君子所为。”

　　刘灿眉目微挑，半眯着眼看向了曹为，轻哼一声：“朕以为，大公子对朕向来恭敬，怎么如今连你也不将朕放在眼里了？”

　　曹为垂目低声道：“臣不敢，可是臣以为，陛下是天子，虽身逢乱世，却也一身正气一腔孤胆，您纵然心中忿忿不平，却也不会将痛苦强加在一个七岁孩子身上。”

　　曹为说着，还紧紧的抓住了温书的手，生怕他受到伤害。

　　刘灿哆嗦着嘴唇，许久才颤巍巍的端起茶杯，“既然不敢，那你便先出去，朕有话单独要与温书说。”

　　曹为知道，陛下一直觊觎温书，想要将温书收为已用。

　　况且陛下一直心思深沉，若是得不到温书，曹为担心温书会有危险。

　　曹为将温书拽的近了些，不卑不亢的开口道：“陛下，您若是有话，当着臣的面亦可说。”

　　刘灿脸色微沉，将茶杯重重的摔在了桌子上，“怎么？大公子如今，也敢抗旨不成？”

　　曹为亦是赫然而怒，他向来敬重这位陛下，他与母亲一样，对待陛下皇后从未失了礼数。陛下做什么，只要曹为力所能及的，曹为都尽量满足，尽量恭谨。

　　可是，只有温书不行。

　　温书是曹为的底线，任何人都不能触碰。

　　曹为此刻亦是冷哼了一声，“陛下的心思，臣十分明白。从一个小娃娃开始培养，总比您派人四处拉拢要容易的多。更何况，这个人，还是臣最亲近的人，不是吗？”

　　刘灿颇为不屑的看向了曹为，蔑视道：“就算是有一日，你成了大事，你比你父亲都要差得远了，你放心，朕还从来不屑于对一个幼童下手。”

　　温书在一旁深吸了一口气，面对这两人剑拔弩张的气氛，他小心翼翼的拽了拽曹为的手，轻声道：“永寰，你先去偏殿等着，我没事。”

　　曹为微微蹙眉，小声道：“可是，我不放心你。”

　　曹为的关切那般明显，就连在一旁的陛下听到这话亦是微微挑眉，眼神在两人之间四处游离。

　　温书抓了抓曹为的手，冲着他道：“陛下始终是陛下，他若有什么吩咐，温书听着便是，永寰不必忧心。”

　　曹为这才不情不愿的放开了温书的手，在他的耳边小声道：“我就在偏殿，若有意外，你便叫我。”

　　说完这话，曹为防备的望了刘灿一眼，这才缓缓走出了门去。

　　待曹为离开之后，刘灿又自顾自的给自己倒了杯茶，颇有些自嘲的开口道：“你果然没跟错人，这曹为对你，是真的好。”

　　温书怔了怔，大约是没有想到陛下一开口竟是这样一番话。

　　温书微微一笑，温声细语道：“陛下所言极是，大公子与温书之间，自然是旁人看不懂也轻易动摇不得的。”

　　刘灿知道温书这话是在影射他，然而他并未动怒，反而是深吸了一口气，近乎于祈求的看向了温书，“朕，单独留下你，是有事相求。如今，朕的身边豺狼虎豹横行，朕能所求的人不多，如今，朕只想要董贵人平安，仅此而已。”

　　说到最后，刘灿已有哽咽之声，温书向来纯良，自然心有不忍。

　　温书沉默良久，终究还是哑声道：“陛下，实在是对不住，温书人微言轻，没办法忤逆曹公的意思。”

　　温书这是大实话，莫说是温书，就连曹为都不敢忤逆曹朔，温书一个寄养在曹府的小儿，更没资格。

　　然而，刘灿嘴角轻动，苦笑道：“朕自然知道你在曹府的地位，但是朕还是只能来求你。如今，曹司空不在许城，荀大夫虽然不敢忤逆曹公，可是在董贵人这件事上，朕相信，他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曹义将军即将赶赴前线，如今能说的上话的人，唯有曹为。而你是曹为最信任的人，若你开口，还可奋力一搏。”

　　刘灿开门见山，毫不拐弯抹角，径直说明了来意。

　　这一番多话，倒是让温书有些愣神，温书下意识的端起茶杯，掩饰自己的无措。

　　曹为于温书，有大恩。曹为急于想在曹朔面前表现自己，这些温书都知道。

　　可如果，曹为若是因为温书而放了董贵人，引起曹朔不满，这是温书不愿意见到的。

　　即便身处乱世，人也应该有怜悯之心，纵然董将军与曹家敌对，如今非死不可，可董贵人，毕竟一尸两命……

　　见温书不说话，刘灿知道，他已经动了恻隐之心。

　　刘灿继而又诚恳道：“朕知道，朕这个皇帝没用，可是朕从来无悔于自己的选择，朕当初找你进宫，除了想要与你交好，其实别无他意。曹为一直防备着朕，以为朕是像旁人那般，想要将你收为已用，但是朕从第一次见到你，便打消了这个想法，你可知为何？”

　　温书微微挑眉，倒是突然来了兴趣，“为何？”

　　刘灿一字一顿的郑重开口道：“因为我们是一样的人。”

　　温书淡笑不语，似乎非常不认同。

　　刘灿知道这样一番话，还不足以打动温书的心，然而接下来的话，确实让温书久久都没有回神。

　　他说，“你可还记得，胡桃老儿？”

　　温书大惊，茶杯中的水亦似随着温书的心绪流转，起了波澜……

　　见温书如此，刘灿嘴角微动，果然印证心中所想，他恍若松了口气，仿佛此刻，站在他面前的七岁孩童，真的是他唯一的救命稻草。

　　温书放下了茶杯，片刻儿的惊诧之后，温书颤声问道：“难道，陛下也是穿越而来？”

　　刘灿先是点了点头，随后又摇头道：“也不算，我上辈子横死街头，遇到了胡桃老儿，说我命数未尽，为了防止时空错乱，只能将我送去平行时空的另一位不小心横死的小儿身上，延缓我的寿命。而我刚来到时候，便是呱呱落地之时，大约过了几年，我才终于明白，原来我就是这乱世中苟延残喘的那位帝王。”

　　刘灿的话，温书已然明白了。

　　可是越是明白，温书便越发的愤愤不平，他起身悻悻然道：“既然你早已经明白自己是何人？为何还要董将军犯险？你明明知道，他根本就不会成功，你明明知道，董贵人一定会死！”

　　刘灿哆嗦着嘴唇，睁大了眼睛看向了温书，一字字的开口道：“你可知道，天命不可违？你可知道，朕原本也不想如此做？你可知道，自打董贵人入宫的那一天起，朕便深深的被她吸引，朕每次宠幸她之后，都是一碗碗的避子汤下去，唯恐她有孕。可即便是如此，她还是怀了身孕，为了保住她，朕千防万防，防着曹家更防着董将军，生怕他错了主意。”

　　温书眼神微眯，有些不可置信的看向了刘灿，冷声质问道：“你可莫要告诉我，你不知道董将军的行动，不知道他的所作所为！”

　　刘灿转过头，额蹙心痛道：“是，朕后来知道了，可是已经晚了，曹家已经接到了董将军要反叛的消息。而朕，只能将伤害化到最小。所以，朕去找了杨太尉，杨太尉是老臣，为了保住他，朕才会让已经得到消息的曹家再添一道机密，让杨太尉再去告发董军，以求保住杨家。”

　　刘灿说的这些，本该是朝廷机密。

　　温书微微蹙眉，转过头不想看他，“陛下为何要与我说这些？”

　　他是料定了温书不会背叛他，还是……

　　刘灿苦笑一声，摇头道：“你莫要有心理压力，曹朔是何许人也，朕无论做什么，都没法逃过他的眼睛。朕也知道自己的结局，如今所有，皆不过是想保住身边人，想改变他们的命运而已。”

　　温书深吸了一口气，眼下，温书反倒是冷静理智了不少，“你我皆知，命数这种东西，是改变不了的，若能改变，你我二人也不会坐在这里，也不会经历一次重生之苦。你或许觉得自己很惨，可是我更惨，我刚来到这里，便已经是个死人，所有人皆道我命不久矣，我亦不知我自己命数何为，我们，终究会成为这个时代的过客，这个时代的所有悲欢离合我们都无法转圜，如今，温书别无所求，只想守护大公子，守护永寰，仅此而已。陛下与曹家的纷争，温书绝对不会参与，陛下还是另寻他法吧。”

　　说罢，温书缓缓起身，正要离开……

　　可是，刘灿却叫住了他，“朕亦明白，你或许也没有办法，但是求你看在我们同是穿越而来的份上，看在胡桃老儿的份上，请你求求情，哪怕让董贵人诈死，再也不回宫中，朕亦感激你的恩德，若你日后有事，朕定当全力相助，绝无怨言。”

　　温书双拳紧握，踌躇许久，竟没有作声。

　　就在温书换履起身，正欲离开之时，刘灿突然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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