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神女一梦》东流未歇

2、昆仑天机镜

　　虚无山顶上，囚禁着一名绿衣少女，人首蛇身，受烈日炙烤。虚无山是最靠近太阳的地方，这里永不落日，终年炙热，历来是用来惩罚触犯天规的神仙。常曦趴伏在囚仙台上，双手被厚重锁链禁锢，即使是轻微抬手也会发出砰砰的撞击声，常曦的嘴唇因干燥布满了白色死皮，双手因锁链不断摩擦残留着干涸的血液，蛇尾也干燥不堪，蜷缩在一起，看上去像是一条正在蜕皮的巨蛇。长发盖住了脸颊，常曦双目时开时闭，呼吸也是若有若无，但双唇轻启，喃喃轻语道：“曲歌，不要……不要……额……不要，曲歌。”

　　囚禁在虚无山顶的罪仙除非日落，否则直至地老天荒，魂灵碎灭，也不允许踏出一步。

　　九重天上，俊逸的战神斐巷眉头紧锁，一动不动的望着远处的打斗，耳边传来兵器碰撞之声。
　　众仙家望着斐巷虽眉头紧皱但并无实质性动作，忍不住出声道：“战神，这妖狐曲歌，屡教不改，如今竟敢偷盗碎月镜硬闯这九重天，罪无可恕，望战神一切以大局为重啊。”小小狐妖本不足为惧，但众仙都不动手就是在逼战神斐巷动手，逼他亲手斩断这段孽缘。
　　斐巷松开紧握的双手，衣袖一挥，向远处的曲歌扔去一个仙罩，曲歌被仙气重伤，鲜血从嘴角溢出，同时也被仙罩困住，曲歌双腿跪地，一手撑地一手抚胸，眼含绝望的望着远处白衣飘飘的神者。
　　斐巷困住曲歌后，伸手将曲歌从战场上移到大殿中央，众仙围绕这个满身血污，狼狈不堪的女子窃窃私语道：“这便是狐族现任族长曲歌啊。”“唉，九尾狐族本也是神兽一族，受万民供奉，可如今……”“也不知这狐族究竟犯了什么罪，让女娲震怒，撤除神兽之名，按理说狐族与女娲最为亲密啊，毕竟九尾狐朝依是女娲大神灵宠啊？”
　　殿中央女子低头静默不语，女子长发飞扬遮住了一半的脸颊，被发遮住的半张脸上布满了黑色的符咒，与白皙的另一半形成鲜明对比，令人感到诡异。
　　上座天帝打断众仙的窃窃私语，大声怒道：“妖狐曲歌，你可知罪。”曲歌嗤笑一声：“妖，我九尾狐族也曾为神兽，我们的祖神朝依也曾庇佑天地，难道仅凭女娲一句话便成了妖吗？况且我九尾狐族信仰的从来都不是女娲。”此话一出，众仙震惊，连斐巷也感到诧异。
　　有仙家出声喝道：“小小狐妖也敢对女娲大神不敬！”天帝挥手打住，说道：“曲歌，暂不讨论上古时期的恩怨是非，如今你偷盗神器，闯九重天，此等罪状你可认？”
　　曲歌用手抹去嘴角的血迹后，低头不语。天帝见状，以为她这是默认了罪状召来天兵天将：“妖狐曲歌，偷盗神器，擅闯天庭，罪无可恕，按其天规，毁去修行，将妖狐曲歌押至慎刑台受以雷刑。”
　　“等等。”一直保持沉默的斐巷开口说道，天帝有些不善的问道:“斐巷上神有何见解啊？”斐巷走至大殿中央站立在曲歌身旁，斐巷抬头，语气微软：“终是有所请求，我曾囚禁曲歌千年，本以为能够使她修身养性，不想她又犯下此等大错，是我救下她教她也算她半个师父，如今徒弟做错了事，师父自然是难辞其咎。世间因果循环，我既教了她，就要教好她，她犯下的错理应我要承担一半的责任，天帝如此惩罚未免有些重了。如今神器完好，天庭也无伤亡，便罚她在无妄海面壁思过两千年，天帝以为如何？”
　　斐巷乃战神，且又与十重天上那位神尊交好，天帝又能如何，终不能拂了斐巷的颜面，就算斐巷要直接把人带走，天帝也不能说什么：“那就依战神的了。来人啊，将曲歌打入无妄海。”
　　“你又要关我。”听到带着些委屈的声音从身下传出，斐巷微微动容。曲歌抬起头，直直盯着头顶冷冰冰的战神。
　　待天兵靠近之时，曲歌突然起身挣脱仙罩，将靠近的天兵天将击飞，反手扔出长鞭骨璃迫使斐巷后退。
　　曲歌瞬间转身飞向大殿中白玉柱，双手执鞭立于白玉柱顶端，目光傲然的注视的底下众仙，出口笑道：“我曲歌好歹也是青丘女帝，一族之长，岂是如此不堪一击。”
　　天帝见此情状大怒：“妖狐曲歌，上天有好生之德，战神放你一条生路，没想到你冥顽不灵，如此这般，休怪朕无情了。来人，将这妖狐擒拿，即刻压往诛仙台，打碎妖丹，灰飞烟灭。”
　　曲歌大笑：“哈哈哈，好一个上天有好生之德，无妄海乃是上古神魔战场，埋有无数大能的骸骨，进去之后便会被一步步迷失心智，在上古战场中不得超脱。两千年，我若是进去呆上两千年就算不死在里面，也会发疯少魂少魄如同痴儿，还真是一个好主意啊。斐巷战神！”
　　听到自己名字的斐巷，抬头紧盯着柱上的红衣少女，语气微沉：“曲歌，不要一错再错了，如果你怕的话，我给你静心佛珠，你可以就像在虚无山洞中一样面壁思过。”
　　曲歌打断斐巷，“不要和我提虚无山，我是思过了，我在想自己怎么会那么傻，连自己的心都管不住，不过还好，现在我已经知道自己错了，我已经没有什么过要思了。”
　　曲歌环顾四周：“都说魔妖无情，我看你们才是最无情的，看着玉骨仙风，其实不过都是一群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自私自利。”
　　曲歌从长袖中祭出碎月镜，划破指间血涌了出来不断飞向镜中，随即曲歌双手结印，吟唱道:“青丘女帝曲歌以九尾狐族之血脉祈求祖神庇佑。”
　　曲歌半边脸上的咒纹逐渐褪去，慢慢现出妖族原有的娇艳美貌，长发飞舞，衣袂纷飞。苍白的脸上是坚毅的决心。
　　碎月镜中的血慢慢凝成了七八岁女童的模样，一点一点拼凑，在女童成形之时，镜子“砰”一声四分五裂，镜中的女童走了出来，长发及腰，齐刘海，大而水灵的眼睛，头顶有一圈粉色花环，脖子上有一串金铃铛，随着女孩走动叮铃作响。
　　女童抬头看了看周围，露出了甜美的笑容，在殿中来回蹦哒，见到每个神仙，都问一遍“你是谁”却又不等别人回答，又笑呵呵的问下一个“你又是谁，你认识我吗？”
　　女童蹦着蹦着就来到斐巷身边，没有开口，就仰着头毫不掩饰的打量着他。同时，斐巷也在打量这个女童，虽然这个女孩来历不明，行为怪异，但她身上散发着的神圣气息是不容忽视的。
　　斐巷语气轻柔和缓问道：“我叫斐巷，你叫什么名字？”小女孩狡黠的笑了笑，眨眨眼睛道:“不告诉你，你猜？嘿嘿。”
　　曲歌望着人群中的女孩，缓缓道:“碎月，是我将你唤醒的。”
　　女孩才转过头望向出声的曲歌，缓缓飞向曲歌，在曲歌附近的白玉柱上坐下来，晃动着脚丫对着曲歌说道:“你知道我是谁？朝衣说过，当我再次醒来的时候，没有人会记得我，因为沧海桑田，物是人非了，她可能也不在了……你，怎么会知道我？”
　　“因为我是祖神朝衣的后代，我需要你的帮助，碎月，我需要动用昆仑镜的力量。”
　　“可我为什么要帮助你，你虽然是朝衣的后代，但你毕竟不是朝衣，不是我的主人，没有资格命令我。”碎月满脸遗憾的告诉曲歌：“虽然我是昆仑镜灵，但我也不能擅自动用昆仑镜的力量，除非是天地浩劫。”
　　听到昆仑镜，众仙都惊呼：“上古神器昆仑天机镜现世了！”
　　“虽然我血脉淡薄，但我以心头之血凝炼出的精血，血脉纯泽……”
　　斐巷打断曲歌，“不可以，这么做你会死的。”
　　“呵，这就不劳斐巷战神费心了，生亦何欢，死又何惧。”曲歌施法凝炼出精魄之血，抛向空中，“昆仑镜灵碎月听令，我以昆仑镜主朝衣血脉命令你，唤出昆仑镜，遮蔽日光，释放女娲后人常曦。”
　　“碎月听令。”接收到来自朝衣的纯正血脉，碎月也只能服从曲歌以生命为代价发出的命令，“昆仑镜，出！”
　　顿时，天地震荡，北海之滨波涛汹涌，北海之神海若望着远处缓缓升起的圣光，目光追随着缓缓飞升的昆仑镜，欣慰语道：“朝衣，谢谢你帮我守护了万年北海。”
　　圣光一直加速向上飞升，直直朝着太阳飞去，向天狗食月一样，日光一点一点被昆仑镜遮蔽。天界却被昆仑镜反射的日光照射的众神睁不开眼。人间已然陷入黑暗。
　　“诶？天怎么变黑了？”人间顿时陷入一片混乱。
　　此时天的另一边，一人盘腿坐在云端之上，打了哈欠，伸个懒腰：“原来在北海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