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命·神女一梦》东流未歇

10、天命之子

　　没有其他多余的介绍，风百里毫不避讳的直接上前拿起姜城纤细无骨的手，姜城下意识的往回缩，没有收回去，低头盯着困住自己手另一只大手。风百里把衣袖里精致的糕点放在娇小的掌心上，“你睡了几天，先吃点东西。”
　　姜城抬头却发现风百里已经转身进了山洞，看了看掌心上精致的点心，两指捏起一块尝了尝，很好吃。甜甜的，软软的，小脸也不自觉舒展了开来。
　　吃完糕点，姜城偷偷打量起了对面一直闭眼打坐的风百里，认为对方闭眼注意不到自己，就直接明晃晃的直盯着人家。
　　“糕点吃完了？”风百里眼睛未睁，突然开口问道。
　　姜城没有回答，迅速低下头不知在想些什么。
　　“无论你是否活着，姜国的千城公主姜城已经死了。”
　　姜城终于忍不住低低哭泣，发泄从城破那天一直压抑着的情感和难受。声音里带上了哭腔，头埋在膝盖里，嗡嗡道：“那我是谁？姜城死了，那我是谁。”
　　风百里沉默了很久，久到姜城的哭声渐渐停下，然后传来平稳均匀的呼吸声。
　　风百里慢慢的站了起来，动作轻柔的横抱起哭累了的小公主，睫毛上还沾着泪珠，可怜兮兮的，美丽而脆弱的公主能激起任何一个血气方刚男人的保护欲。风百里只是动作很温柔，面上并无温柔体贴之色，将姜城轻轻地放在石床上，脱下外袍盖在少女轻轻颤抖的身上。
　　“小公主，你知道等待你的是什么吗。恩？”风百里的手在姜城的脸颊轻轻抚摸，如同擦拭一件精贵的玉饰，擦去泪痕。显然不会有声音回应他。
　　自古英雄难过美人关。
　　姜城再次醒来的时候，被穿透而来的日光刺的睁不开眼，身上盖着昨日风百里身上的外袍。
　　风百里站在洞门口，逆着日光站立，周围也被暖暖的日光包围，此时姜城觉得这个男人如一个天神一般降临在她的世界里。痴痴的看着沐浴在日光下的背影。
　　像是知道姜城心里想了什么，风百里淡淡的开口道：“我不是神。”然后突然说出一句毫不相关的话：“你信命吗？”
　　没有得到姜城的回答，风百里继续说道：“天下分久必合，合久必分。姜国和辰国的亡国是注定的。但轩辕纯珒并不是天命选定的帝王。”
　　姜城半撑在石床上：“那和你救我又有什么关系。”
　　“在下不能直接出手干预轩辕纯珒的统治，或者是直接杀了他。”说这句话的时候，他冷淡无情，姜城想如果不是什么限制了他，风百里可能真的就直接就杀了轩辕纯珒。他看起来像是个怕麻烦的人。
　　“而且，轩辕纯珒突然死了，人间又会乱起来，到时候更麻烦。”风百里的声音染上了恼意。
　　“虽然以轩辕纯珒的行事风格迟早会引起众怒，推翻其统治。在下可等不了那么久，所以……”风百里走到姜城的身旁，双手背后，俯视着她：“美人计。为博美人一笑，帝王会做出很多荒唐的事情。”
　　姜城声音有些颤抖，纤细的手指指了指自己：“美人是我？”风百里默认。
　　“为什么是我？”
　　“你很美，轩辕纯珒也对你有兴趣，而且你已经死了，你不恨践踏你国家的轩辕纯珒吗？”风百里声音温柔了起来，带了丝□□惑的味道。
　　“你以为我恨轩辕纯珒？”姜城摇了摇头，“我不恨他，正如你所说天下分久必合，亡国是注定的。国是君的国，天下是民的天下，我选择死是为民而死，姜国王室的懦弱无能由姜国王室来承担，而不是由姜国子民。”
　　“看来你是不愿意了？”风百里声音带了些不满。
　　姜城笑了笑，回道：“我愿意。”风百里神情莫测，但也没再问什么。
　　后来姜城给风百里的理由是，姜城已经死了，既然你给了我第二次生命，就当报恩了吧。
　　但姜城知道，从第一眼看到那个从鲲鹏背上下来的青年，自己就喜欢上了他，也许有些敷衍，可真的遇上注定的那个人，一眼足矣。就像母后说的那样，她遇上了自己的那个劫。但她也看到了那个男人眼里没有情感，他是不会喜欢上自己，或者喜欢上任何人。他甚至都不能理解，一个女人愿意因为报恩而承欢另一个人身下，代表着什么。

　　姜城用了一年的时间去变成煉笙，用了两年的时间去颠覆了一个王朝。

　　当少女和青年乘着鲲鹏飞离山洞的时候，姜城就已经真正的燃烧在了烈火里，作为姜国的公主留在后人的史书里。继续活下去的是煉笙。
　　风百里没有去教煉笙如何成为一个可以扰乱帝王心的美人。他带着煉笙踏过山川河流，走过荒野沙漠，看到了民不聊生，也见到了人性的贪婪罪恶，人间百态，万般滋味。风百里带着自己去看天下的种种悲剧，教会了她世间痛苦永无止境，仿佛活着本身都是一种痛苦。
　　最初时，煉笙会落泪难过，会仰着头问风百里为什么不帮那些苦难的百姓。风百里从来没有回答过这样的问题，只是会用不赞同和不满的目光看着她，然后继续带着她去看世间百态。看的多了，也认识到了自己的无能为力，人实在是太脆弱而渺小了。她也能学着淡然的看着喜剧或是悲剧一幕幕上演。，学会隐藏自己的情感，心如止水。当然也还做不到风百里那样真正的冷情，有些人生来就在心上筑起高高的城墙，无论是悲伤还是痛苦，开心还是幸福，通通拒之门外。
　　一年后，正月初七，立春。风百里带着煉笙来到轩辕国都，煉笙看了看自己不复往日细腻的肌肤，拽了拽有些干枯的头发，心里只想着尽快洗个澡，去去污秽。
　　注意到煉笙动作的风百里以为煉笙在意自己的皮相，轻蔑的开口：“真正的美人依靠的可不是皮相。不谙世事的单纯只能维持一时的兴趣。”
　　对于风百里的话，煉笙听不听的懂，都不会再去开口问了。从做出决定的一刻起，自己已经失去了选择和后悔的机会。只能成为男人手里的一颗棋子，由他来选择自己的位置和存在意义。
　　煉笙不知道风百里是怎么做到的，他总是能够安排好一切。在轩辕国都呆了半个月左右，风百里成为了轩辕国师。
　　那天，风百里穿着繁复的国师袍回来，轻轻抚摸煉笙的脸颊说道：“该你上场了，小公主。”
　　煉笙跟着风百里踏进了极乐宫，见到了上位的轩辕纯珒，对于这个自己要诱惑的男人，煉笙心里也不知道该做些什么来让他喜欢上自己，眼神不自觉的飘向风百里。
　　风百里没有看向煉笙。轩辕纯珒望着跪在台阶下，低着头的女子玩味的出声询问道：“国师，这女子是谁？”
　　“送给陛下的礼物。”
　　轩辕纯珒把玩着手里的酒杯，舔了舔嘴唇开口：“哦？国师送给寡人的礼物，那就是寡人的东西了。寡人要是不喜欢就直接砍了，国师可不许心疼哦。来，美人抬起头来，让寡人好好看看。哈哈哈。”
　　煉笙缓缓的抬起头，让轩辕纯珒能够看到自己的脸，来的时候煉笙还很担心被别人认出自己来，毕竟姜城已经死了，但走在前面的风百里面不改色的时不时向行礼的官员介绍自己。煉笙后来一想，见过自己的也只有轩辕出征姜辰二国的将领和轩辕纯珒。远在边关的将领怎么可能出现在宫里呢，至于轩辕纯珒自己靠的不就是这张脸吗。
　　轩辕纯珒看到煉笙的脸后，果然神色严肃的扔掉酒杯，从主位上下来，快步走到煉笙的面前。挑起煉笙的下巴，把这张脸上上下下看了个仔细。
　　似乎是确定了这张脸是没有经过任何修饰的，手上的力道减轻了不少，改为似情人的轻柔抚摸。仰天大笑：“国师送的礼物甚得寡人欢喜，哈哈哈，春宵一刻值千金，寡人先行一步了。”帝王向来都是独裁任性的。
　　说完，打横抱起煉笙，一边大笑一边快步离开宫殿。被轩辕纯珒抱着的煉笙双手勾着他的脖子，穿过轩辕纯珒的脖颈看到了那个微微弯腰恭送帝王的男人，虽然早已预料过这样的场景，但真正来临时痛到无法呼吸。
　　被轩辕纯珒扔下的群臣的面面相觑，国君因为一个美人扔下朝臣。群臣有的甩袖离去，有的哀国之不幸，有的立于原地仿佛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种种表现都似乎暗示了煉笙对国君和轩辕的影响。风百里起身看着消失的二人，神色不明，转身从容离开。
　　煉笙被轩辕纯珒抱进了轩辕的千城宫，当晚轩辕纯珒就宠幸了她，云雨初歇后，煉笙面色平静的躺在床上，除了身体上的痛和麻木，心还有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