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越生原谅我了吗》丘山月

11、第 11 章

　　“越生，怎么回事？”越惠在楼下听到动静，连忙就要上来。

　　“没事，我刚盘子没拿稳。”越生扭过头，用尽全力才挤出一个平静的笑容，“我待会儿收拾一下就行，你先歇着吧。”

　　“行，那你慢点啊。”

　　越惠没有上楼，越生转身盯着屋里的人，刘向辉三两下爬起来，讪笑着从他身旁溜了出去：“那什么，徐野你好好学习，我先走了啊。”

　　眨眼间这人就跑得没影了。

　　整个二楼只剩下越生和徐野两个人。

　　一个僵硬地站在门外，另一个脸色苍白，靠坐在墙壁上。也不知道是被吓傻了还是怎么回事，谁也没有开口说一个字。

　　良久，越生蹲到地上，将散落的水果一瓣一瓣捡起来。

　　忽然，他的手腕被人抓住，整个人被强行拖进了书房。

　　徐野脸上的表情根本无法用语言来形容，有恐惧，有后怕，还有做了坏事被人抓住后的不顾一切。

　　他反手锁上门，后背紧紧贴着门板，两只眼睛刀子似的扎在越生身上，瞳孔深处燃烧着一簇色厉内荏的火苗：“你刚才看到什么了？”

　　恐怕连他自己都没有察觉到，他的声音已经抖了起来。

　　“都看到了。”越生避开他的眼神，目光望着窗外。

　　他也没想到，刘向辉竟然跑到书房来了。想起第一次在这间书房里看到的杂志，想起之前刘向辉带徐野去酒店，想起他们在卧室里关着门，现在越生什么都明白了。

　　徐野的脸色比桌面上的作文稿纸还要白。他紧紧咬着下唇。

　　突然被人撞破他和一个男人接吻，这事情来得太过突然，他丝毫没有心理准备。他也没想到，刘向辉这个蠢猪，猴急地跑来找他，居然连房门都没锁！

　　他怎么就那么蠢！

　　“都看到是看到多少？”徐野急了，心脏在胸腔里胡乱跳着，他心存侥幸地想着，万一越生站的角度不对，只是看到刘向辉跟他脑袋凑在一块呢？

　　当时他几乎连一秒钟时间都没到，就跟刘向辉分开了，万一越生根本没看清呢？

　　万一……

　　“我看到他亲你了。”

　　越生一句话，瞬间将徐野整颗心打进谷底。头顶仿佛倒塌下来一座冰山，将他整个人埋掉，每一口呼吸都是冰冷的，冷的他想将身体缩起来，再也不用看到外人。

　　徐野的牙齿不受控制地打颤，那是恐惧到极致时，身体出现的应激反应，根本无法控制。

　　此时的他，就像被猎人抓住的小野兽，拼命想要垂死挣扎，却没有丝毫生还的希望。

　　“你放心，我不会告诉别人。”越生看他吓成那样，有些于心不忍。陡然撞见这样的事，连他都吓了一跳，何况当事人？

　　恐怕徐野魂都吓跑了。

　　“你……你真的不说？”徐野两只眼睛里闪着希冀的光，又有些不敢相信。他之前对越生可没什么好脸色，没想到越生会这么轻易就放过他。

　　越生沉默片刻，艰难地点了点头。

　　理智告诉他，这么严重的事情，必须告诉徐风强才行。可是感情上，他又觉得这太残忍了。徐风强和越惠刚刚结婚，两个人感情正浓，这时候要是听到这种消息，这个刚刚组建起来的家庭，恐怕又要闹得天翻地覆。

　　况且徐野年纪还小，也许只是觉得和一个男人接吻比较好玩，说不定过几年他就喜欢女人了呢？

　　越生不得不承认，他有些自私，希望越惠的日子能过得安稳一些。至于那些埋藏在平静湖面上的暗礁，只要不露出水面，那就当它们全都不存在。

　　“你的作文还没写完。”越生不是个转移话题的高手，只能强行将两人的注意力转到其他事情上去。

　　“哦，这……这就写。”徐野也没想到话题换的这么快，几乎有些着急忙慌地跑到书桌前，抓起笔盯着稿纸。

　　可他的心思全乱了，短短几行要求，愣是一个字都没有看进脑子里。

　　越生也知道他没心思写了。突然发生这种事，正常人都没办法假装没事。

　　他偏过头不看徐野，尽量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比较冷静：“那个刘向辉，我觉得你们还是断了吧。”

　　“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恶心？”徐野手指蜷成一团，紧紧握着笔杆，声音干涩极了。

　　“不是。”

　　“那为什么要我们断掉？”

　　“我就是觉得这样不对。”越生抿着唇，说出的话却很无力。

　　徐野怎么可能轻易被说服，当即杠上了：“哪里不对？”

　　“你们都是男的。”

　　“男的怎么了？你不也是男的，你就敢保证自己一辈子不喜欢上男的？”

　　徐野气势汹汹到近乎执拗的神情吓到了越生，他没想到徐野反应会这么激烈。像被踩到尾巴的动物，非得咬回来不可。

　　“我敢”两个字在嘴巴里转了一圈，又硬生生吞回肚子里。

　　吵架他不是徐野的对手，只好闭嘴。但他知道，这样是不对的。

　　至少和刘向辉是不对的。

　　想起刘向辉刚才慌里慌张逃走的狼狈样子，越生心里就不舒服。

　　要不是刘向辉找过来，徐野绝对没胆子在家里做出这种事。刘向辉已经大一了，徐野才高三，他们两个人被人撞破了，刘向辉非但不想着维护徐野，反而跟个贼似的跑了。

　　这个人太不负责任了，靠不住。

　　徐野大概也意识到自己的反应像个神经病，闭上嘴巴扭过头，不再说话。

　　可他心里难受的跟猫爪子挠似的，总是不踏实。在他看来，越生就是个土老帽，屁都不懂，突然撞见两个男人接吻，他怎么可能这么冷静？

　　万一他嘴上说不告诉别人，只是想暂时安抚他，转头就说出去了呢？

　　越想越觉得有可能，作文是半个字也写不下去了。

　　“你真的不觉得我恶心？”将签字笔往桌上一摔，徐野长腿勾住椅子腿一转，正对着越生坐着，两手按在椅子坐垫上。

　　他动作迅速，整个上半身都快倾斜过来。

　　即便是往常，越生受惊之下也会往后退，何况不久之前他才撞破徐野的事，当即后背窜上冷汗，身体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徐野的瞳仁深处忽的跳动了下，是那种被人厌恶、伤害后强装着的镇定。

　　越生慌忙扶住书桌，才阻止了身体倒下去。他深吸了口气，勉强让自己的表情看起来比较正常：“我说过了，我没有觉得恶心。”

　　“那你躲什么？”

　　“我没躲。”

　　“你没躲吗？”徐野抓着凳子，往前挪了一步，越生没敢动。

　　他又往前挪了一步，膝盖抵在越生的膝盖上。越生浑身的肌肉顷刻间绷紧了，头皮止不住的发麻。他倒不是觉得恶心，就是有些紧张。

　　以前徐野在他眼里就像个胡搅蛮缠的小孩子，可是今天他突然意识到，这个人已经年满十八，是个成年人了。

　　他那神情间透露出来的压迫感，让越生不自觉地感受到威胁。

　　徐野伸出一只手：“你手给我。”

　　“干什么？”

　　“证明你没有嫌我恶心。”徐野不等越生反对，径自抓住了他的左手。

　　越生差点甩开他的手，可理智告诉他不能，否则徐野恐怕会当场炸毛。

　　徐野两眼紧盯着越生，不放过他脸上任何一丝表情。他的身体慢慢靠近，近到越生已经能闻到他用过的洗发水味道，近到吐出来的气息喷在了他的脸上。

　　越生身上的鸡皮疙瘩已经冒了出来，可他像是被人施了定身术一样，屁股紧紧挨在凳子上，鞋底仿佛黏了强力胶水，竟然半分都动弹不了。

　　终于，徐野的身体慢慢退了回去。越生缓缓吐出一口气，后背上已经出了一层汗，衬衫都打湿了。

　　“你发誓，”徐野举起他的左手，按下食指和小拇指，只留下中间的三根手指，“今天不管你看到多少，都绝对不能告诉任何人。记住，是任何人！”

　　越生犹豫起来。

　　“你为什么不敢发誓？”徐野急了，“你是不是想告诉别人？”

　　“不是。”越生摇了摇头，他只是在想，自己到底能不能遵守诺言。确信自己可以做到，他才郑重地点了点头，“好，我发誓。不过你必须答应我，好好学习，考个好学校，别再让你爸担心。”

　　“成交！”

　　两人深深地对视一眼，又不约而同地挪开目光，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一样。

　　越惠推开房门的时候，越生正在讲作文提纲怎么修改，徐野安静地坐在一旁，脑袋一点一点的，听得很认真。

　　听到动静，两人同时转过头来。

　　越惠轻声笑了笑：“没事，我就看到水果还在地上，赶紧上来瞧瞧。”

　　“哦，是我捡忘了。”越生赶忙要起身。

　　“算了算了，你赶紧教小野写作文。这些我来就成。”越惠摆摆手让他别动弹了，轻手轻脚关上门，捡起地上的水果下楼去了。

　　屋内。

　　徐野改好最后一道作文的提纲，忍不住问道：“我今天表现还可以吧？”

　　越生不傻，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怎么？”

　　“那下周能不能让刘向辉到家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