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你凝视蟑螂的时候，蟑螂也在凝视你》水青冈

6、六只马赛克

　　两个妖的宿主挑了个风和日丽的周末，约在顾清奇家里。

　　顾清奇起了个早，吃完早饭刷完碗立马开始收拾卫生，章朗趴在茶几上看他忙来忙去，忍不住说：“家里干净的连个蟑螂都没有，不用打扫了。”

　　“走开走开！”顾清奇怒目相视，“那你是什么？”

　　“我？”章朗捋捋自己断了一截的触须，“我不是蝈蝈吗？”

　　顾清奇：“……”我该怎么告诉从小玩到大的基友他其实是蟑螂这件事？

　　章朗捋着自己的触须，顺着茶几腿到地上，给顾清奇腾出地方让他擦桌子。

　　顾清奇把卫生打扫好后，去拿冰箱旁边的购物袋。

　　——奇奇要去超市？章朗蹦跶着说：“我也要去！我也要去！”

　　“那你戴好芯片。”顾清奇去拿章朗的身份证放在桌上，章朗六条腿齐动，飞快地背好芯片，到门口等着。

　　顾清奇穿了件黑色的防晒衣，让章朗钻进口袋里，到门口换鞋出门。

　　自从变成蟑螂后，章朗很少出门，怕被人发现打死，更怕驱魔师发现把自己当坏妖怪给处理。

　　章朗趴在顾清奇的口袋里，听着电梯声音叮了一声，顾清奇走了几步停下，过了一会到楼下，顾清奇的小电驴响应了一声，不一会就能感到衣服被风吹起来。

　　——这是出门了。

　　章朗把头从口袋里露出来一点，自由世界的空气真清新。

　　没几分钟，顾清奇到超市门口把小电驴停好，带着购物袋进到超市里面。

　　往来的人熙熙攘攘，章朗顺着顾清奇的口袋爬到他帽子下面，刚好也是肩膀的位置。

　　“今天超市人挺多的哈。”章朗说。

　　“人每天不都这么多吗？”顾清奇拉了一个小购物车，“你想吃点什么？”

　　隔了一会，章朗小声说：“自从变成蟑螂还没吃过辣条呢，我想吃辣条。”

　　“吃着又不健康……”顾清奇拉着小购物车朝零食区走，丢一小包辣条在车里。

　　“奇奇最好了！来让哥香一个！”章朗嚷嚷，顾清奇一阵恶寒，“好了好了，你还想吃什么赶紧说，我一次买好。”

　　“还想吃……”

　　一人一螂边走边讨论，超市音乐大，往来人群说话声也大，顾清奇得侧着头听才能听清章朗要吃什么零食。

　　来买菜的两阿姨妈瞧着顾清奇挺俊的一个小伙子，一直在自言自语的吵架，悄咪咪地跟了一会，一个阿姨压低声音说：“好好的一个小伙子，怎么自言自语了一路。”

　　“万一人家是在打电话呢？不是说最近有个什么耳机，不带线的吗？”另一个阿姨说。

　　“什么耳机这么厉害，不带线能听见声音吗？”

　　“有！我跟你说，上次隔壁家……”

　　顾清奇无奈地笑笑，从兜里掏了掏，拿出一个耳机戴上，“再买只鸡就够了，不知道他们肯不肯留下来吃午饭。”

　　眼看着顾清奇快走到海鲜区，章朗不屑地说：“现在谁还吃鸡啊，靠海你不吃海鲜，简直浪费这么好的地里位置。”

　　顾清奇犹豫了一下，“海鲜好做吗？我不太会做。”

　　“好做，那大闸蟹直接洗洗放锅里蒸一下，都不用加什么调料。”章朗哼哼，“这么简单你应该会啊。”

　　隔着一层玻璃，各种鱼在水箱里游来游去，顾清奇假装没看到，带着章朗直接略过海鲜区。

　　一人一螂买好菜，骑着小电驴回家，上午九点，蚊子妖的宿主到小区门口。

　　顾清奇提前交代过开门禁的老大爷今天会有个新朋友来找自己，陆白在门口刚说了顾清奇的名字，大爷按下按钮，门缓缓朝两边打开，陆白带着夏梓文进去。

　　“咦？小顾不是说一个朋友吗？”大爷靠在藤椅上，目送两个陌生面孔进小区。

　　得知陆白已经进小区后，顾清奇忙坐电梯去单元楼门口候着，远远地看到一个穿黑色外套的青年朝这边走，顾清奇迟疑地摆摆手，“陆白？”

　　陆白点点头，客套地说：“你好。”

　　顾清奇眯着眼笑，“你好你好，初次见面，今天要多麻烦您了。”

　　“你太客气了。”陆白跟着顾清奇朝电梯走，等他转身的时候，顾清奇才看到陆白身后还藏着一个白嫩嫩的少年，乖巧地提着一袋水果影子一般站在陆白身后。

　　——怪不得刚才没看到他。

　　两人一妖上了电梯，四下无人，陆白伸手把藏在身后的夏梓文揪出来，“这个就是小蚊子，叫夏梓文。”

　　“你好。”夏梓文紧张地双手提着水果朝顾清奇递了递，这还是他变成妖怪以后第一次主动和正常人类说话。

　　“能抽空来看看我朋友已经很麻烦你们了，你们太客气了。”顾清奇微微笑，中国式拒绝地推了推夏梓文提着水果带袋的手。

　　夏梓文提着水果朝陆白看，陆白接过提着，电梯很快到，顾清奇引着一人一妖进门，夏梓文像是察觉到什么一般，直接朝茶几瞟。

　　“就是他吗？”夏梓文指指桌上的蟑螂，顾清奇忙不迭点头，“对！就是他，大概两个月前变成这样。”

　　陆白趁机顺手把水果放到厨房门口的桌子上，再背着手过去围观。

　　夏梓文凑近瞧，章朗跟他对视了一会，“瞅出来什么了吗？我这是怎么回事？”

　　“你这是还没到时间。”夏梓文琢磨了一下，“应该快到了，我那时候也是好久才能变成人，还需要触发条件，你的触发条件是什么？”

　　章朗刚说完话，顾清奇替他说：“被踩一脚能多说一个字。”

　　“变成妖怪形状还能说话？”夏梓文低头看章朗，恍然大悟，“也难怪是被踩一脚才行。”

　　——什么叫也难怪？变成虫怎么了？变成虫就要背负着被踩的命运吗？

　　章朗暗暗腹诽，在桌上转了个圈。

　　顾清奇邀陆白他们先坐，去厨房烧茶，等灌满水插好电出来，又看到桌上的水果，颇不好意思地提着去厨房洗洗，又切点西瓜才出来。

　　沙发堆着一堆衣服，客厅只剩陆白一个人了。

　　“夏梓文呢？”顾清奇端着水果放到茶几上，陆白指指章朗旁边，“变成蚊子了。”

　　两个宿主边啃着西瓜边看两只虫妖的互动。

　　“再凑两只。”陆白说：“四害就齐了。”

　　这个冷笑话可真冷，顾清奇咽下一口瓜，“最近变成妖怪的人很多吗？”

　　“这边只有五个，其他地方还不清楚，听说是驱魔师那边出了什么问题……”陆白说：“不过现代社会的妖不是很多，有理妖司的人控制着，在社会里讨生活的妖怪也不敢作乱。”

　　“还有理妖司？”顾清奇瞅了一眼茶几，茶几上的章朗正跟夏梓文嘚瑟地显摆他妖怪形状还能说话。

　　“不仅有理妖司，还有地府，不过他们两个总部离得比较远。”陆白拍拍身边的衣服，空中飞来一只小蚊子落在他的右手上，陆白带着他的衣服去厕所。

　　不一会，夏梓文穿好衣服出来，对顾清奇说：“他没什么大问题，时间到了就会变人了，你也不用再踩他了。”

　　“好的，太谢谢你了。”顾清奇恨不得上去握握夏梓文的手，陆白在一边守着，顾清奇也没机会去摸看上去可可爱爱的小蚊子妖。

　　俩人坐在沙发上又聊了一会，陆白教了一些关于妖怪的基础常识给顾清奇，夏梓文带着章朗躲到一边，两只妖嘀嘀咕咕地不知说些什么。

　　到午饭时间，顾清奇盛情挽留，拗不过陆白，惋惜地看着他们俩走朝小区门口走。

　　“常来啊！”顾清奇说：“下次给你们炖猪肚鸡吃哦！”

　　“猪肚鸡好吃吗？”夏梓文小声问，陆白摸摸他的头，“下次带你来尝尝就知道了。”

　　夏梓文雀跃起来，出了小区门遥遥地朝顾清奇挥手。

　　目送他们俩离开，顾清奇折回家里，看到不成器的章朗在西瓜的边缘试探，忍不住叹气。

　　你说变成妖怪就变吧，偏偏要变成蟑螂。

　　蟑螂妖章朗够到了西瓜，挖下一块津津有味地啃着，还不忘对顾清奇说：“奇奇快来！这块特甜！”

　　“不用了，你吃吧，你吃就行，我刚才已经吃饱了。”顾清奇忙拒绝三连，生怕章朗还叫自己吃西瓜。

　　“不吃多可惜，这么大一块我又吃不完。”章朗说着，抱着西瓜又是一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