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妖怪办公室》百叶草

26、白莲花

　　翌日一大早，凌凌露从睡梦中醒来，擦了擦嘴边的口水，看到头顶一个悬浮物在飘来飘去，习惯性地以为在做梦，瞌上眸子继续睡。

　　小垃圾桶见她赖床，在她脑袋里叮咚叮咚地响个不停：“起床啦！起床啦！”

　　凌凌露睁开了眼睛，看到一口大白牙对着他笑得灿烂，紧张地往床头挪了挪。蓦然大吼：“啊啊——”

　　十分钟后，凌凌露坐在小厅的沙发上，瞪着悬浮在她头顶的司机老爷子：“你以后不许进我的房间，看我睡觉。”

　　司机老爷子有些无辜：“我是个鬼魂，不碍事的，再说你睡觉不都穿着衣服吗？”

　　凌凌露还是瞪他：“不行。”

　　老爷子见人鬼殊途这个词儿不能打动凌凌露，只好作罢！指着电脑旁边一枚狗尾巴草编织的草戒，笑得像个得了大人夸奖的孩子：“这个是我给老婆子送的礼物，你替我拿给她。”

　　凌凌露点头：“成。”

　　她简单地下了个面条，一转身就穿过了司机老爷子半透明的身体，他眼巴巴地催促道：“大小姐，你倒是快呀！你倒是快呀！”

　　凌凌露一边端着面，一边瞪他：“晚个两分钟，老太太跑不了。”

　　老爷子委屈地悬浮在钟表面前，巴巴地数好了两分钟，又跑来催促道：“大小姐，两分钟到了，你倒是快呀！”

　　这顿早餐是凌凌露自懂事以来吃得最聒噪，最快的一顿。她拿起草戒，以最快的速度跑到老太太的屋子，见她刚煮好了早饭，笑眯眯地看着饭桌中间插着花瓶里的红色玫瑰下饭，脸上扬起了和蔼的笑容：“大小姐您来了，快，一起吃吧！”

　　她把桌上的玉米粥让给了凌凌露，自己又盛了一碗，看着热气腾腾的小米粥，老太太笑得更加高兴：“老头子最喜欢喝这个，闻着香味，他一定会回来的。”

　　凌凌露把手里用狗尾巴草编织的草戒拿了出来：“这是老爷子送你的早安礼物。”

　　老太太拿着草戒的手一顿，眸子满是迷雾：“你真的梦到他了。”

　　凌凌露点点头。

　　老太太擦擦眼泪：“你下回梦到老头子记得告诉他，让他别跟活着一样到处倔，要是碰到了恶鬼要低头，不能硬来拼命。让他千万不要担心我，我过得很好，要是不方便就不要送东西来了，做了鬼肯定没有做人那么方便，还有要保护好自己，不要晒那么多太阳，听说鬼不能晒太阳。”

　　凌凌露点头，替她擦了泪水，把一大碗香甜的玉米粥喝了个精光。

　　老太太吃完了早饭，就出门寻一下邻居大妈八卦聊天，笑眯眯地让凌凌露千万不要担心她，她去聊完天后还得去宠物院给旺财洗澡买狗粮和狗玩具。

　　老爷子不乐意听一群三姑老太太围在一起谈论谁谁谁吵架了，谁的儿子五官长得不协调，却娶了个长得很协调的媳妇。跟着凌凌露去了妖怪办公室上班。

　　凌凌露一进妖怪办公室就看见一个长得獐头鼠目的中年男人，凶恶的眼神闪着善意：“你就是凌凌露吧！我是室长的司机，你叫我杜叔就好。”

　　老爷子活了那么一大把年纪第一次瞧见有人长得这么狰狞，这么有恶人相，好奇地凑近了他瞧。

　　杜叔被一个鬼魂看得浑身不自在，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我是变异的妖怪，父母都是不同物种，母亲是黄鼠狼妖，父亲是大灰狼精，因为我的模样不好看，活了几千年也找不到工作，幸好遇到了海室长。他不嫌弃我，还雇佣了我做司机。”看着老爷子，问：“您有何指教？”

　　老爷子恍然大悟：“怪不得我看你像黄鼠狼又像大灰狼。”顿了顿，飘到了半空，惊呼：“你是妖怪？”

　　杜叔被老爷子一惊一乍地弄得没了脾气：“你不也是个鬼魂吗？”

　　老爷子淡定地站到凌凌露旁边，点头：“说得也是啊！”也不知从哪来掏出一个大雪茄，笑着抽了几口。

　　凌凌露看到淡淡的浓雾，却闻不到丝毫的呛口味儿，看来鬼魂里也是有好东西的。

　　杜叔想起了豆腐徐氏的嘱托，对凌凌露道：“你去厨房看看吧！徐氏找你。”

　　凌凌露道了谢，领着老爷子一块儿过去了。

　　厨房淡淡的豆腐香飘了出来，老爷子越过一众障碍，飘了进去，在徐氏身旁看她把一柄锅铲使得活灵活现，就跟鱼进了水那样，游得自然生动。锅里几块白白的豆腐被犯了几翻，连皮都没破一点儿。

　　真真好手艺！

　　徐氏看向忽然来了一个有着淡淡仙气的老头子，馋嘴地看着她锅里的豆腐，笑着把豆腐放到铁碗。司机老爷子拦住了她的动作，从消毒柜掏出一个瓷碗：“好菜得用好碗盛，这就跟好刀要用到刀刃上是一样的理儿。”

　　徐氏多年前也觉着这个理儿很重要，可自从来到了人间，替一群不在乎她做的豆腐的混蛋妖怪做饭，她就随意了很多，没有当年的激情了。此刻遇到同行，脸上的笑容灿烂了很多：“还是你说得在理儿。”

　　凌凌露进了厨房，一个劲儿地夸徐氏做的饭菜好吃，特别是豆腐，都能夸出一朵花儿来，见老爷子和徐氏这么合拍，提议道：“不如老爷子就留着这里做厨师助手吧！反正您也闲着。”不然也不会跟她来这里上班了。

　　这个提议正中老爷子和徐氏的下怀，巧的是，老爷子年轻的时候也做过厨师，现在做个助手也算是大材小用了。

　　老爷子乐呵呵地道：“大小姐，我现在做晚饭，你待会儿带一些给老婆子尝尝。”

　　凌凌露点头：“行。”

　　小厨房的后门被白日的姬落敲了敲，她睁着大大的眼睛，无声地哭诉着。凌凌露顿时觉得自己就是个辜负了一条美人鱼的负心汉，去后院给她换了个洗澡水，听到姬落恳请她听她唱歌，凌凌露忙道：“几日前收拾了仓库，不知现在怎么样的，我得去看看。”

　　凌凌露连跑带跳地离了后院，并拜托了徐氏一定要锁好后门，她可没忘那个恐怖的金色鱼头，她要是出来了说不定会啃吃了她。

　　徐氏不知个中的道理，只看凌凌露这孩子是越看越顺眼，觉得她既能欣赏她做的菜，又与她站在同一阵线，誓要维护女人的尊严，不让晚上的姬落出来侮辱了整个世界上的女人。

　　凌凌露面对徐氏欣慰的笑，有些不知所措，趁着上班时间去仓库看了一眼，发现仓库里被扫得干净不已，高高叠起的大箱子除了被砍了一大刀，看着也没什么违和感，顿时想起了妖怪夫妻送给她那个粉红的物件，看来那是一份休战的礼物。

　　凌凌露溜达了一圈妖怪办公室，吃饱喝足，又拿着老爷子做的晚饭给房东老太太送过去。今日一日是圆满地结束了。

　　小垃圾桶在她脑海里叹气：“这阵子的事情多，什么时候才能够完成任务，升级啊！”

　　“这种事得靠机缘。”凌凌露随口安慰了句小垃圾桶，在自家门口伸了伸懒腰，瞧见对面屋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对她笑得和善，心里觉得困惑，掏出钥匙开了家门。

　　破碎的风从窗户里灌了进来，把一个伶仃的塑料袋吹到凌凌露脚边，她看着眼前的一切，脑袋轰然炸裂。

　　屋子里粉色的墙纸被画满了丑陋的涂鸦，一只丑小鸭和一群黑乌鸦；电脑和电视机被砸破了屏幕，破碎的裂片滑落到两张小沙发上；茶几上的马克杯玻璃渣子碎了一地；还有她卧居然室空空如也。

　　凌凌露在家逛了一圈，发现屋里唯一完整的两样东西，一个就是被她遗弃在阳台的粉色礼物，另一样就是洗手间镶嵌在墙上的大镜子。

　　光滑的大镜子虽然保住了，却被高昂的唇膏玷污了，上面写着三个大字。

　　“丑八怪。”

　　凌凌露咧嘴一笑，歪歪斜斜的眼眸蹦出几道冷光：“凌凌玲，你个贱人。”这口气，凌凌露无论如何也忍不了，当即拧着钥匙锁了门，见对面屋那个浓妆艳抹的女人依靠在她门口，嘲讽道：“要不要我帮你报警啊！”

　　“麻烦拨打010━652XXXXX，我家附近有个女人□□，请帮忙让维护社会稳定，扫除社会丑恶现象。”

　　“贱人。”浓妆艳抹的女人面色僵硬，转身进屋锁了门。

　　凌凌露发讥道：“没你贱，死三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