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高水远》七玄琴

15、遇袭

　　第二天醒来，天还未亮，穆谦睁开眼睛，睡意全无，也不知是因为刚刚做的那个近乎于真实的梦境，还是因为昨夜睡着的太早，借着窗外透进来的月光，看到身侧睡的正香的薛言之，忽然觉得无比心安。
　　穆谦这才发现，薛言之睡觉的时候，喜欢微微向外偏着头，喜欢把手交叠在一起，放在肚子上，他睡觉很安静，偶尔睫毛轻轻颤动几下，呼吸绵长。
　　穆谦忍不住侧过身子，用手指细细的描绘着薛言之的睡颜。
　　他忍不住伸出手指，轻轻的在他的鼻尖上点了一下，又怕他发现，马上就又缩了回来。
　　薛言之皱了皱眉头，一会儿又舒展开来，穆谦觉得好玩，又伸出手，在他鼻尖点了一下。
　　薛言之睁开眼睛，一下子攥住了他那只伸过来的手，翻身正对着他，因为刚醒，眼神还有些迷茫，也不说话，就这样直愣愣的看着他。
　　穆谦讪笑道：“呃……思远，你，你醒啦？”
　　薛言之看了他一会儿，看的穆谦心里直发毛，想把手指头抽回来他又死死的攥着，穆谦道：“呃……思远你什么时候醒的？”
　　薛言之道：“你第一次碰我鼻子的时候。”
　　“呃……”穆谦道：“是么……呵呵……”
　　薛言之回身看了看外面，天还未亮，又翻过身子，伸出手臂圈住了穆谦。
　　穆谦一瞬间眼前忽然浮现出刚刚梦中柳家兄弟亲吻的场景，整个人都僵在原地，薛言之的脸和自己的脸离得不远，他甚至能感受到他呼出的温热的气体。
　　穆谦只觉得自己血气上涌，感觉自己连脖子带脸面，都红了个通透。
　　只见薛言之帮他压了压被子，盖住他伸出来的那只手，说了一句，“还早，再睡会儿吧。”
　　穆谦暗暗的松了口气，又觉得自己有些好笑，觉得自己最近可能休息不好，总是胡思乱想。
　　这时薛言之已经背过身朝外，两人之间又隔出了一人宽的距离，穆谦心里暗暗的摇摇头，自己果真是想太多了。
　　再次醒来，屋外已经是天光大亮，身旁的人已经离开，穆谦迷茫的坐起身，朝门口看了一眼，觉得此夜真是太过于漫长。
　　这时屋门自外向内打开，薛言之手里托着托盘，看到他醒来，朝他笑了笑说：“阿谦，我买了你喜欢吃的糖糕，赶紧起来吃。”
　　穆谦笑道：“是吴张记的糖糕吗？你还记得？”
　　薛言之道：“当然记得，为了吃块糖糕，还差点和外人打了起来，也就你能做出这种有失体统的事情来。”
　　说罢又觉得有些失言，只默默的把托盘上的杯盏摆在桌上。
　　这时阿宝端来水盆，连门也不敲，径自走了进来，说：“少爷，快起来洗洗脸吧。”
　　穆谦道：“什么时辰了？”
　　阿宝道：“辰时了少爷。”
　　穆谦洗漱完，阿宝就把水盆端了出去，临走说了句：“少爷，你和薛公子在屋里用早点吧，我去准备路上吃的干粮，你们吃完我们就上路，兰绍兰苏在楼下等着呢。”
　　穆谦摆摆手，阿宝走了出去。
　　“思远。”穆谦道：“我昨晚做了个梦，虽然觉得有些荒谬，有些难以启齿，但我觉得还是想跟你说一下。”
　　薛言之看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坐下，拿出一双筷子递给他，示意他边吃边说。
　　穆谦拿筷子叉起一块糖糕，咬了一口，入口绵软细腻，中间裹着的红豆沙粉糯香甜，穆谦满足的闭上眼睛，笑眯眯的说：“入口糯甜，还是原来的味道，死之前还以为这辈子都吃不到吴张记的糖糕了。”
　　薛言之闻言愣了一下，眼睛死死的盯着面前的粥，左手握紧了拳头，没再说话。
　　穆谦三两口吃完糖糕，接着说：“思远，我昨晚梦见柳清明和柳冬屏了。”
　　薛言之看了他一眼。
　　穆谦接着说：“我说的不是我，是原来的柳冬屏。”
　　薛言之点头，看着他，示意他继续说。
　　穆谦接着说：“我梦见一个地方，应该是在柳门宅内，一开始是在一个密道里，然后我顺着一条石子路进了一个山洞，洞里有个密室，密室里有一个天然形成的温泉，然后……然后我看到柳清明和柳冬屏，他们说了好多话，然后……”
　　穆谦顿了顿，不知道怎么描述能把那香艳的场面描述的更加通俗易懂，而又不至于让薛言之听了难为情。
　　“那柳冬屏”穆谦指了指自己，“也就是我，这具身体，所中的毒应该是叫‘赤龙须’，是柳清明拿来让他毒死自己母亲的，而这柳冬屏左右两难，才自己把那毒吞了。”
　　薛言之抬头看了他一眼，疑惑道：“为何这样？”
　　穆谦道：“实在是…实在是…这柳冬屏应该是爱慕着柳清明，你懂吧？就是你还记得我们在去往云霞镇的路上遇到的那两个大汉么？他们说柳冬屏好…好男风？还记得吗？我看到他们…他们竟然亲在了一起…然后…应该是他哥让他做什么他都会做。”
　　穆谦抬头看了眼薛言之的脸色，见并没有多大变化，方呼出一口气接着说：“思远，这世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事情，我是理解不了，怎会有人爱恋一个人，爱到可以连自己的性命都不要。”
　　薛言之低头，掩去眼中的失意，低声说：“大千世界，无奇不有，自然是有这样的痴情人在的。”
　　穆谦忽然想到什么，指着自己的额头说：“我直觉柳清明应该是偷偷练了什么邪功，我分明看到有一个眉间画着红莲花印记的少年，被吸干了血气，对了，那柳清明说那少年是什么莲花谷主的儿子……”
　　闻言薛言之惊愕的看着穆谦，说道：“你听清了？确实是莲花谷主的儿子？眉间画着红色莲花？你没记错？”
　　穆谦不知所以，还是点头道：“我很肯定没有记错，确实是莲花印记。”
　　薛言之沉吟片刻，叹了口气说：“莲花谷主杨元此人行事光明磊落，不拘小节，在江湖上也是颇有美名、一呼百应，前段时间我还听说莲花谷秘密派出了一众人等寻找他游历在外的小儿子，却没想到已经惨遭柳清明的毒手。”
　　穆谦顿时像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趴在桌子上说：“江湖人可不会觉得是柳清明干的，他们只会觉得是我，臭名昭著、恶贯满盈的柳家小公子柳冬屏干的。”
　　薛言之伸手拍了拍他的头，“也不一定，他应该也知道此时的柳冬屏已经不是彼时的柳冬屏了。”
　　穆谦猛的抬起头来，瞪大了双眼，“为何？莫非他也知道我借尸还魂的事情？话说这种事很常见吗？”
　　薛言之顿觉失言，只能摇头道：“这件事说来话长。”
　　穆谦抓住薛言之的袖子，急切地说：“那就长话短说，我真的很想知道。”
　　薛言之看了看窗外，明显是不想回答这个问题，于是轻轻拍了拍穆谦的手道：“时间不早了，这件事我以后慢慢说给你听，我们得先赶路，别让兰绍兰苏等太久。”说罢便起身作势要走。
　　穆谦胃口被吊了起来，哪能就这样让他糊弄过去，但又觉得薛言之不说应该是有他的苦衷，心里想着强硬的不行那就来软的，总得各种方法都试一下，如果他还不说，那自己就认了。
　　于是紧紧的抓住了薛言之的袖子，装作可怜巴巴的样子，小声说：“思远，我问了你好几次，你总是不说，想来你也是有苦衷的，我不逼你，等你什么时候愿意跟我说的时候，你就告诉我，好不好？”
　　薛言之低头看着他，有些无奈，走到他身前，轻轻地拍了拍他的头，又替他把垂落的一缕头发挂在耳后。
　　这时屋门被人打开，阿宝探进头来，喊了一声：“少爷，薛公子…”只是突然看到这暧昧的一幕，阿宝到了嘴边的话戛然而止，想到有人曾说自家公子什么好男风的话，只得暧昧的看着他们，讪讪的笑着说：“呃，我们不急，你们……呃…继续。”
　　说罢逃也似的溜了出去，还顺便把门也关上。
　　阿宝一口气跑到楼下，端起桌上的茶杯咕嘟咕嘟喝了一杯，觉得不够，看了眼兰绍，又端起兰苏的水杯一饮而尽。
　　兰苏一巴掌拍在桌子上，怒道：“这是我的杯子！”
　　兰绍悠悠道：“让你上去催人，你这是见着鬼了？”
　　阿宝喘了口气，拍着胸脯说：“比见鬼可怕多了。”又看了看周围，压低声音说：“原来少爷真是个断袖啊，刚刚我看到……”
　　“你看到什么？”穆谦站在阿宝身后，凉凉的说：“你刚刚看到了什么？”
　　阿宝只觉得倒吸了一口凉气，颤巍巍的回过头，歪着嘴，带着哭腔说：“少爷，你什么时候下来的，怎么走路没有声音呢？”
　　穆谦哼哼一笑，又问了一句：“我刚刚问你话呢，你看到什么了？”
　　阿宝狗腿本色立现，正色道：“我没看到！我什么也没看到！”
　　兰绍兰苏感觉被他这堪比城墙的厚脸皮恶心到，各翻了个白眼，拿起桌上的佩剑，兰苏踹了阿宝一脚道：“走了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