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梦缘生》沈柠

18、鲛人泪十二

　　“给我打，狠狠地打，还偷不？要不是看你是五少爷带回来的，早把你赶出凤家了。”
　　角落里，几个仆人对着墙角的小身影拳打脚踢。那小身影死死护着怀里几个硬邦邦的馒头，也不反抗，任他们打骂。
　　片刻后，那些人才停止动作，懒懒散散地往别处走去。又过了一会儿，小身影挣扎着爬了起来，一瘸一拐地离开。
　　这小家伙虽挨了顿毒打，但脚程却极快，不一会儿便到了目的地。
　　那是间极其破旧的小院，门口处处是荒草，就连门也破烂得很。风一吹，就“咯吱咯吱”地响，这样的场景在黑夜中甚为吓人。
　　但那小家伙却丝毫不在意，她小心翼翼地推开门。然而，即使她再小心，门也发出来轻微地响声。
　　“小鱼，你去哪儿了？”
　　屋内传来一道声音，吓得小家伙一哆嗦，连忙关上门。
　　“千千，你看，我们又有饭吃了。”小家伙一瘸一拐地走向屋子里的那人，从怀里掏出几个硬邦邦的、不知道放了多久的馒头，递给他。
　　那人大概十五六岁少年模样，一身月白色衣袍，衣摆上不知何时沾了点灰尘。此时他正坐在桌边，望着晃动的烛光，微微出神。
　　小家伙似习惯了他这个样子，早已见怪不怪。她从一旁的柜子上拿过碗，轻轻向碗中一指。
　　那碗中便盛满了水，还冒着丝丝热气。她转身去拿馒头，趁着这个间隙抬手往指尖一抹，一滴血珠便滑落到了水中，瞬间便消失不见了。
　　“千千，你都饿了一天了，快吃吧，热乎乎的面糊，可香了。”她等馒头完全化开，再端给他，笑魇如花道。
　　那少年接过，浅尝一口，便放下了。他隐晦地看了眼小家伙的腿，叹口气道，“你明日随我一同启程，早些回大海。”
　　“为什么？”
　　“现在我是个没能力的凡人，保不住你。还是早些离开吧。”说罢，那人起身离开房间。
　　衣袂翻飞，背影是说不出的落寞。
　　……
　　翌日清晨，乌水镇格外地热闹，大街上人潮涌动。林修远他们一大早就带着心情不甚爽快的夏月珺出门凑热闹。
　　今日是神木节，乌水镇特有的节日。
　　六百年前，此地由修真世家凤家堡管辖，那时也是一片盛世。可惜好景不长，凤家堡因内讧而分崩离析，最终导致其灭亡。
　　又因此地隶属南蛮，精通巫术，为各国争强之地。后来偶得一神树庇佑，才使得乌水镇避开战火的纷扰。
　　神木节是当时的居民们为感谢神树的庇佑而特设的一个节日，经过一代一代的传承，沿用至今。
　　“小月珺，你看那边有只小兔子，喜不喜欢？”洛烟牵着她，小心地避过人群，指着一旁摊子上的糕点。
　　这小摊子上的东西味道不见得有多好，但胜在造型独特。思及此，洛烟嘴角笑意更甚。想当初她也曾因好奇而偷偷下山逛过庙会。
　　“哼，不喜欢。”说罢便松开手，径直往前走去。
　　洛烟一愣，这小丫头脾气还挺大。
　　“哎呀，小祖宗，你这是又怎么了？”一直留意这边情况的林修远连忙追上去问道。
　　夏月珺哼了声，“没怎么。”
　　“洛师姐说的那糕点不喜欢？”
　　“不喜欢，我不喜欢兔子。”夏月珺低着头，手指转着衣袖，看不清情绪。
　　林修远无所谓道，“不喜欢就不喜欢呗。走，本大佬带你去看好玩的。”
　　秦婉妙她们刚追上来就听到这句，默默无言。最近林修远与夏月珺混熟后，行为越发的放肆，天天怂恿夏月珺去折腾大师兄，现在再加上个唯恐天下不乱的顾宁，几个人简直就是一台戏。
　　“林师兄，你再这么下去，小心大师兄收拾你。”秦婉妙笑着道，一幅看热闹的表情。
　　“收拾就收拾，有小月珺在，怕啥，对吧？”说着还转头得意地询问夏月珺。
　　“对，不怕他的。”一边说还一边装模作样地拍了拍他的肩，颇有种我是大佬我罩着你的气势。
　　洛烟哭笑不得。
　　无人在意的角落里，几个衣着破烂的人聚在一起。
　　“干我们这行的，眼神最为重要。”为首的是位姑娘，她指了指自己的眼睛，得意地开口，“看到没，那边的小丫头，十二三岁的样子，身边还有三个人跟着，一定很值钱。”
　　“老大，有道理，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办？”其他几人顺着望去，正好是夏月珺。其中一个问道，看样子是新来的。
　　花倾烦躁地啧了声，压低声音，“笨，当然是上去抓她了。”
　　这群人到底靠不靠谱啊。
　　她叹口气，“今天是神木节，去神木庙祈福的日子，待会儿午时会有很多人经过这条街，这不是个好机会吗。”
　　“那，老大，我们都听你的。”
　　花倾恨铁不成钢，“待会儿都给我机灵点，用你们那儿榆木脑袋想点事。”
　　“好嘞，老大。”
　　日头渐渐高升，“咚”地一声，正午的钟声敲响。
　　花倾跟了一路，发现事情并没有如她所料想的一般，人群没有冲散夏月珺她们。也就意味着，她只能眼睁睁地看着那到嘴的肥肉飞了。
　　她恨恨地呸了声，气愤急了。转身想招呼小弟们回去，离开这个晦气的地方，却不想身后空无一人。
　　她瞳孔紧缩了下，迅速后退几步，紧张地四处张望起来，“喂，富顺，你们别躲了，快出来，我们该走了。”
　　狭窄的巷子里无人回应，甚至连回声都不曾有。外头的人群似乎也听不到这小巷子里的呼喊声，仿佛被隔绝了一般。
　　完了，小爷我今天怕是要栽这儿了。
　　花倾咽了咽口水，闭着眼睛往人群里冲。从小到大的经验告诉她，往人群里走总没错，没人敢在那儿动手。
　　不知是看透她的想法还是怎的，花倾突然感觉到了一只无形的手将她拽回来。
　　“你这小妖，不知悔改。”
　　来人一身袈裟，手里握着柄禅杖。
　　花倾瞪大了眼睛，“又是你这个臭和尚，你怎么阴魂不散的。”
　　“贫僧路过此地，到是你这小妖，又想加害于人。”
　　花倾一听这话，猛地站起来，不服道，“我怎么加害于人了，我就抓她换点银两，又没偷又没抢的，怎么能叫加害于人呢。”
　　和尚脸一黑，道了句狡辩，直接将她收入封妖囊中。
　　这小妖修为不高，却如此冥顽不灵。
　　真是，
　　“阿弥陀佛。”
　　说罢，人影散去，小巷子里又恢复了平静。